宁无的突然出现,让准备跑过去的玉映生生停住脚步。
她本就好奇为什么姐姐不愿和离,如今听宁无所说,竟是因向侵天秘境发过毒誓。
侵天秘境她是知道的,对凡人而言,若发誓一般是对着神明,而神仙若要发誓,则是对着侵天秘境。
所以,这侵天秘境是一极强大又神秘的精神力所在,神仙一旦对其起誓,便不得悔改,否则会万劫不复,唯身死可解。
为了弄清楚姐姐为何发誓,发了怎样的誓,她决定偷听。
但宁无何等修为,她恐怕自己还未靠近就被发现,而装着藏天镜的百物袋又被她放在了房间里,如此一来,只能尽可能得屏住气息停在一定距离外了。
如此,她收了气息轻手轻脚的向前走,两人的对话声她也听的越来越清晰,那股类似龙涎香的味道也越来越重。
她在一块大石后停住,探身望去,先看见的是一只倒在地上的竹篮,竹篮四周散落着无数刚摘下来的桃花。
离竹篮三四米的地方,是一株花开的极盛的桃树,桃花灼灼,甚是美丽。
桃树下,又几丛及腰高的花草,而宁无的身影就在花草旁,但却是背对着她这个方向坐着的,且被花草遮了半边身体,在做什么也瞧不真切。
她虽能听见姐姐的声音,却看不见人影,应该是被宁无挡住了。
只是,两人怎么会坐在地上的?
“嗯?是不是熬不住了?”宁无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听起来却是咬牙切齿的。
“没有……”玉烟声音都在颤抖,像是极害怕。
若不是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玉映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
“没有就好,当年我虽输了别人赌约,但若我想反悔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你却厚着脸皮到我父君跟前告状,说我辱你名声让我负责,又假惺惺当着我父君的面发毒誓忠于我,更愿为奴为婢,让我父君迫着我娶你,还替你妹妹拢了那三千条人命,这些你还记得吧。”宁无每个字都说的极重,似乎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
听到此处,玉映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和后悔。
“记得……啊……”玉烟的音调有些怪异,但因她声音极低,玉映也并未听的仔细。。
宁无又道:“所以你最好摆正你现在的位置,你当初发誓永生做我的奴仆,用的可是你玉府上下性命起的誓,若破誓,她们可就会魂飞魄散的。”
“我知道。”这一句玉烟说的十分清晰,可见家人在她心中位置极重。
“你虽是我的奴仆,但名义上还是冥司少妃,那就应懂得与别的男人的分寸,若今日那等事再犯让我丢脸,我决不饶你,你既然让我失了自由,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该受着的。”宁无狠狠说完后,桃林间突起一阵冷风,空气里是那股极似龙涎香的冷香更加浓重,紧接着,玉烟发出一声极痛苦的声音。
而听到姐姐哀叫的玉映却没有冲过去,因为她看到了活了这一千年来最震惊的一幕。
她看见宁无在威胁完姐姐后身形暴涨,然后化作一条长约两丈的黑龙,直立在桃花间,虽他化作的黑龙不如平常龙族真身十分之一大,但也甚是矫健。
而玉烟,竟衣裙不蔽的被盘在他的腹间,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半遮住她柔白的身体。
透过那丝丝秀发,她的脸色极其苍白且痛苦,身体更是紧绷的犹如一张被拉满弦的弓,似乎只要宁无再稍用一分力气,她就要被折断。
她双手无力的虚攀着宁无,眼神涣散的瞧着头上的灼灼繁花,嫣红的嘴唇微张,竟是连叫都叫不出了。
玉映这才明白,他们竟然是在此处野欢,而她那柔弱的姐姐,竟被宁无现出真身如此残忍对待。
面对这私密的一幕,玉映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愤怒。
极度的愤怒,睚眦欲裂。
这一刻,她的世界瞬间变得安静,心里涌出一个声音,这声音仿佛来自万丈深渊的厉鬼的吼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与此同时,玉髓也感应而出悬在她的身边,而被愤怒烧红了眼的她没有看见的是,原本应是干净透亮的玉髓,玉质里竟有几丝猩红的杂色,如人的血管一般,妖娆的扭动着,泛出不怀好意的光芒。
眼看着玉髓就要被玉映催动着去杀宁无,但下一秒却连人带髓的不见了,只剩下连挣扎都无力的玉烟和盘着她极度索要的宁无。
“你为什么抓我?让我杀了他。”回过神的玉映尖叫道,方才变了质的玉髓也已回到她的身体。
她刚刚和玉髓一起消失不是别的原因,而是闵序将她隔空抓走,两人此刻正在远离宁无和玉烟的一处湖边。
闵序按着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虽然龙族情动会化出真身,防备也最低,但以你现在的灵力去杀宁无,他想要撕碎你也是易如反掌。”
玉映牙咬的咯咯直响,眼睛里都是杀意:“他情动?不要侮辱了情动这一词,他就是畜生,不,是畜生不如,你放开我,他那样对我姐姐,我姐姐会死的。”
闵序回道:“你姐姐不会死,宁无虽蛮横,但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倒是你现在去了,事情才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
“放开我。”玉映自然听不进去,挣扎的也更加厉害,闵序更不会松手,她挣不过,情急之下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处。
闵序并未阻止,任她咬着,直到玉映闻到鲜血的味道才松了劲,然后伏在他的胳膊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蟠桃会那晚姐姐被宁无辱骂也能心如止水,为什么她总会说不是想和离就能和离。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明明不爱宁无却又怀上他的孩子,原来都是他为了辱她才与她欢好。
这四百多年的岁月里,今日宁无这种暴戾之事,更不知姐姐遭了多少回。
最难过的事,这漫长的岁月里,姐姐遭罪后只能默默忍着,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她恨极了。
恨宁无的残暴,恨将她和家人害成这样的宗延和天庭,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恨过后,又是痛,浸入骨髓的痛,让她连呼吸都快不能。
因为这股强烈的情绪,她体内的玉髓又在随感而动,就连被她抱着哭的闵序都感觉到了。
但他只以为是她情绪激动的原因,并未多想。
听她哭的伤心,他不禁也有些动容,但他并没有去安慰,他知道,此时此刻,哭才是最好解决的方法。
千里之外,往生崖,妖族圣殿,红宫。
寝殿内,银发的临祁正微笑的注视着悬在黑莲上的一簇微弱的火苗。
火苗之光虽连萤火都及不上,但那一点猩红色的光芒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冷意。
临祁双手呵护着那火苗,满足的叹了一声:“终于,苏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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