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把装花的篮子拎起来放到一旁,又盯着委屈巴巴的小太子喝完了一盏茶,这才带着他去更衣。
沐浴时,并非是全然脱个干净,而是会穿着一条薄薄的长裤遮挡。
待他一走出来,阮瑶便仗着小太子不知事,肆无忌惮的大着胆子看了两眼。
果然是有腹肌的。
不过阮瑶没一直盯着他看,很快便将摆着一应用具的架子放到一旁,而后引着赵弘顺着台阶走进浴池里,待他安稳坐好后,阮瑶便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倒不是她羞涩,毕竟身为宫女,伺候主子沐浴本就是常事。
只是以前太子沐浴时从不让人近身,阮瑶见他自己能行,也就乐得清闲。
可下一刻,赵弘就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裙下摆。
阮瑶身子一顿,有些不解的低头去瞧。
便看到小太子睁着一双干净透亮的眼睛,声音也是清脆得很“瑶瑶,你不一起吗”
阮瑶
不,不用了。
阮瑶知道这人没坏心,可她也没想答应,于是利落的摇了摇头。
而后便听赵弘一脸茫然的看向了一旁的器具“可这些,我不会用。”
阮瑶闻言,便想着过去给他细细说明,但还未开口,她便猛地顿住了身形。
之前太子也是洗过的,虽然是在桶里,可用的东西和现在差不多。
那时候他从未问过,怎么现在就不认得了
要是一直不会,但之前她去收拾的时候,分明看到东西都是用过的。
阮瑶便看向了小太子,轻声道“真的不会”
小太子点头,眸子清澈。
在阮瑶心里,如今的太子殿下从不会骗她。
莫不是又忘了
阮瑶心里疑惑,想了想,对着赵弘伸出手去。
小太子顶着她的葱白指尖瞧了瞧,而后就欢欢喜喜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一把攥住,嘴里开开心心道“瑶瑶帮我吧。”
阮瑶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于是,小太子舒舒服服的张开手臂靠着浴池坐着,时不时还会撩水玩儿,很是开心。
阮瑶则是拿着布巾,轻轻帮他擦身。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身材还是很好的。
之前中毒,他的身子清瘦不少,可最近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养着,大殿下或许要思量许多事情,多多筹谋,可小太子无事一身轻,自在得很,吃得饱睡得着,瞧着就比之前气色好了不少。
而且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哪怕浴池里水汽氤氲,还是能透过水波看到这人的好身材。
摸一把,手感依然好。
只是这一次阮瑶并没有执着于这些,而是一直围着他的脖子打转。
思来想去,阮女官觉得小太子频繁的记忆反复,有可能因为病未好全,可万一是被别人假冒了呢
话本里常写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阮瑶没见过真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这个小太子是假的
对上赵弘的清明眼目,阮瑶定了定神。
假的也要护着,就是要早些准备才好。
于是阮瑶细软的指尖总是捏一捏他的脖子,摸一摸他的下巴,甚至还会凑近了细细瞧,想要找到点破绽。
结果破绽没找见,倒是在太子右侧耳后的位置看到了一块伤疤。
这疤痕瞧着有些年头了,颜色略浅了些,可是能看得出并不是寻常的磕碰造成的,而是被人刻意弄伤,伤痕颇重。
阮瑶对着这伤多瞧了两眼,但以前的太子殿下她没见过,自然不知道赵弘原来有没有伤。
她便又捏了捏小太子的下巴。
终于把太子给捏的笑了起来。
其实刚刚阮瑶摸他脖子的时候他就想笑,阮瑶自己力气大,故而不敢使劲儿,一直虚着,可偏就是这样若有若无的揉捏最能碰到痒处。
小太子觉得瑶瑶帮他洗澡应该劳累得很,便一直忍着。
可时间长了,到底忍不住,赵弘笑出了声,倒是把心里存着事儿的阮瑶吓了一跳,身子往旁边歪倒,碰着架子,上头的浴刷木盒掉了一地,弄出好大的动静。
守在外面的宫人听到声响,生怕太子有事,急忙忙的就要进去。
来喜拿着拂尘的手臂一伸,把人拦了下来“做什么”
“公公,奴才是担心殿下有什么不测。”
“能有什么不测少浑说。”来喜瞪了他一眼,“殿下可没叫人进去,万一冲撞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宫人们闻言立刻退到一旁,连连称是,越想越后怕,不由得奉承来喜说他见多识广,沉稳干练。
而来喜则是淡淡的点点头,甩了下拂尘,眼睛对着紧闭的殿门,心里甚是得意。
刚才他可是听见太子笑声了,寻常太子殿下莫说笑了,就连好声气都少,如今看来还是阮女官有本事。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让人进去破坏气氛。
想来,这会儿怎么着也该是风光旖旎才是。
但是与来喜想象的大相径庭,如今的阮瑶只觉得心好累。
折腾半天,不仅没看出小太子身上有什么异样,反倒把刚收拾好的东西给弄得乱七八糟。
小太子则是浑然不在意,转过了身,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浴池边上昂头看着阮瑶,问道“刚刚瑶瑶在我身上找什么呢”
阮瑶自然不能说实话,只含糊道“没什么,就是看看。”
赵弘便低头瞧了瞧,颇为好奇“有什么可看的”说着就要去拽长裤。
阮瑶生怕孩童一样的小太子闹出些孩童不宜,赶忙道“殿下,瞧着已经洗的差不多,不如奴婢给殿下擦擦头发吧,时候久了会着凉的。”
小太子立刻松开了手,然后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而后,阮瑶就扶着他从浴池里出来,略擦了擦,待小太子自己去屏风后头换了裤子,穿上浴袍,阮瑶这才带着他去一旁的软榻上。
浴室的软榻不同于寻常内室里面用的,这里的榻是用竹子制成,上面铺了软垫,还有个方形的枕头,比一般的高了不少。
阮瑶便让小太子侧着躺下,她则是坐在一旁的杌子上,拿着布巾,帮他把头发擦干。
不远处便是燃着银骨炭的暖炉,小太子只觉得身上热烘烘的,加上刚刚在池子里用热水泡了好一阵,身上舒坦,躺着躺着便觉得困。
撑了一会儿,眼睛越来越沉,很快就酣然睡去。
寻常他午睡时,睡得很轻,稍微一点响动就会醒。
可这次赵弘睡得深沉,就连阮瑶偷偷拨弄他的眼睫毛都没把他吵醒。
过了一阵,阮女官实在找不出异样,便收了手,专心给他把头发擦干。
而这擦发着实不是件容易事。
这会儿的人无论男女头发都长,想要弄干很是耗费时候。
阮瑶记得之前听刘嬷嬷提起过,之前有位妃子甚为得宠,尤其是乌发如云很是得皇上喜爱,于是皇上专门给她盖了一座阁楼,以供她晾发之用。
但如今正值深秋时节,莫说晾发了,就连吹风都容易伤身,便要好好擦拭,借着暖炉的温度慢慢弄干。
虽然为了防止被炭火熏到,故而在浴室上面是开了两个小窗的,但是温度依然居高不下。
赵弘穿的单薄,阮瑶则是挽起袖口,露出了葱白手臂。
就在这时,太子殿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如今醒来的,并非是小太子,而是大殿下。
感觉到阳光泼洒满室水汽时,赵弘微微一愣。
实在是这些日子他都是半夜醒来,常常趁着夜色深沉阮瑶安睡时处理事务,鲜少有一睁眼就瞧见天亮的时候。
如今瞧着不单单是天亮,好像还不在寝殿。
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了个温软声音响起“殿下,你醒了啊。”
如今的赵弘对于阮瑶的声音已经无比熟悉,他甚至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嗯”了一声,这才扭头去看。
而后,直直的就瞧见了一截雪白皓腕,还有阮瑶微微有些晕红的娇俏脸面。
孤怎么了,孤在哪儿呢
大殿下有些反应不及,便看到阮瑶先去打开房门,散去屋里的水汽,而后她笑着倾身过来,伸手扶他。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水汽熏得人发晕,赵弘恍惚间觉得女人的声音里都带了钩子似的“时候不早,殿下该起身了,先加衣可好”
加衣
大殿下先是一愣,而后低下头,便瞧见自己只穿了裤子,披着浴衣,大抵是躺的时间有些久,带子都松了,露出了大片胸膛。
在阮瑶看来,刚刚该瞧见的都瞧见了,这会儿虽说半遮半露比刚刚好看不少,不过也没啥好避讳的。
可大殿下却是悚然一惊。
小太子时发生过的事情,他全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还是在瑶瑶面前
赵弘猛地从榻上站起来,可刚才他侧着身子睡,小太子又是个睡觉姿势放肆的,结果这会儿他只觉得腿上麻的厉害。
脚下一软,便是直直的往后坐了下去。
因为有软榻接着,倒不至于跌了。
但原本想要扶他的阮瑶却被带的往前扑了一下。
赵弘面上一僵,本想要伸手去挡,可在最后时刻,他又把手收了回来。
连大殿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把挡变成了迎。
甚至张开手臂时还有些期待。
可最终,阮瑶并没有跌到他怀里,而是动作利落的摁住了大殿下的肩膀,稳稳地撑住了自己,而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赵弘道“殿下恕罪,奴婢刚刚一时间没有站稳。”
赵弘
心中冒出来的细碎失望被太子忽略掉了,他只是不明白,当初阮瑶在外殿时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练就了如此灵活的身手。
就在此时,来喜走进殿来。
本想着到门口再通禀,可阮瑶刚刚是把浴室的门开了的。
导致来喜进殿后一抬头,就瞧见俩人“抱”成一团。
刚刚还被别人称赞为见多识广的来喜公公立刻像没见过世面似的浑身一抖,猛地低下脑袋退了出去。
阮瑶却是瞧见他了,忙站稳身子,拿着衣裳来给赵弘换上,等太子殿下一脸深沉的看向浴池时,阮女官快步走出去,对着门口站着的来喜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来喜先偷偷打量了一下阮瑶,见她一切如常,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低声道“皇后娘娘身边的方嬷嬷带了人来,这会儿正在前殿,说是带了娘娘的赏赐来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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