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小说:独宠东宫 作者:安碧莲
    阮瑶知道顺子出事, 是在一个月后。

    这天正赶上初雪, 天气寒凉,有人说张大人送了东西来,阮女官便出门去接,寻了把伞撑着遮挡雪花。

    等在角门处看到个陌生的小胖太监时,阮瑶一愣。

    小太监见状,也不用阮瑶问,立刻上前, 笑呵呵道“阮女官福安, 奴才进宝, 是在张大人身边伺候的。”说着, 把自己的腰牌拿出来给阮瑶瞧。

    腰牌做不得假,阮瑶细细看去, 确定是张大人府上腰牌, 便先收了伞,与他一同去旁边的倒座房暖暖身子, 也好问问缘由。

    进宝生的白胖, 可手脚格外利落,不用阮瑶多吩咐,他就抢先去开了门,挑了帘,使劲儿的用布帕将椅子擦干净后殷勤道“阮女官安坐。”

    阮瑶见状, 也没多客气, 与进宝落座后才温声问道“瞧着进宝公公对宫里颇为熟悉, 想来以前也是在东明宫做事的”

    进宝笑着点头“阮女官说的是,奴才以前就是在这前殿伺候主子笔墨,后来殿下选人去张大人身边伺候,奴才就跟着顺子公公一道去了。”

    阮瑶凑近暖炉暖手,听他说起顺子,便问道“之前一直是顺子公公来送东西的,今儿怎么没见他”

    进宝笑眯眯回道“前些日子似乎是顺子公公做错了事,张大人处置了他,寻常就不太露面,以后这入宫的事情就要奴才来,还望阮女官多多照应。”

    阮瑶笑了笑,道“公公客气。”心里松了口气。

    顺子与明粹宫有牵扯,那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终究难以安枕。

    不管这次是因为他与皇后有牵连东窗事发,还是因为旁的事情被打发走,总归是离殿下远些就好。

    这时候,进宝将背着的长条形布包递给了阮瑶“这是张大人让奴才给殿下带的画轴,烦请阮女官代为转交。”

    阮瑶接过来,并没打开。

    而后就听进宝道“女官,画这东西本就是给人瞧的,殿下瞧是瞧,女官瞧也是瞧。”

    这话听得颇有深意,阮瑶看向进宝,便瞧见进宝依然笑呵呵的,好似刚刚不过闲谈。

    等阮瑶回了内殿,先去解了披风,撂了纸伞,待都收拾妥帖,她才想起来将画轴取出。

    展开时,阮瑶颇有些惊叹。

    分明是凛冽冬日,可画卷上尽然是杨柳春色。

    用色精妙绝伦,下笔炉火纯青。

    虽然没有落款,但是光看这幅画便觉得作画之人必然文采飞扬。

    只是不知道张大人没事儿送幅无名画来做什么。

    “瑶瑶,这是什么呀”

    阮瑶回头,就看到自家殿下正从内室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因着入了冬,赵弘身上所穿衣裳也厚实不少,阮瑶念着他大病初愈,故而挑了个狐嗉领子给他围着。

    雪白的绒毛托着小太子俊秀的脸面,加上这会儿他那双干净眸子因为好奇而显得亮晶晶的,实在是乖得让人想要摸一把。

    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把阮女官的胆子练大了,既然想摸,那就摸。

    她便把画放下,然后走上前去,笑着伸出手给赵弘整理衣衫,嘴里道“张大人送来的画,很是精妙,殿下也瞧瞧。”

    而后,阮瑶装作给小太子收拾毛领子,然后趁其不备轻轻的揉了一把小太子的脸蛋。

    软软的,舒服。

    小太子早就习惯跟阮瑶在一处,神情格外放松,半点没觉得别扭,反倒在阮瑶的掌心蹭了两下,见自家瑶瑶把手收回去时还露出了些许可惜神情,抿抿嘴角,扭头看向那副画。

    画的好么

    好像是好的。

    只是小太子说不出哪里好。

    这些日子在东明宫里呆着,墙上挂着的书法他也看过不少,即使没有学过鉴赏之法,但小太子聪慧,能知晓那些字是好字。

    但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位太子殿下被刺猬图伤了心,又或者是太子自小不曾钻研过绘画之道,故而殿中甚少悬挂名家画作。

    这便让小太子见的画不多,也就瞧不出哪里好。

    可是瑶瑶说好,那就是好。

    于是他开始仔细端详。

    凑得近了,小太子索性微微躬身,把下巴撂在阮瑶的肩膀上,声音软绵绵的“瑶瑶喜欢吗”喜欢的话,就挂起来,天天看。

    阮瑶也早已习惯小太子粘人,很自然的偏了偏头,让他靠得舒服些,声音轻软地回道“说不上喜不喜欢,不过张大人既然送来了,想来是有心让殿下钻研画技的。”

    小太子颇为不服气“我画的也好看。”

    阮瑶扭头瞧了瞧放着小鸡吃虫图的抽屉,哄着他道“殿下放心,以后定然越来越好的。”

    小太子眨眨眼,脸颊慢慢鼓了起来。

    他心思单纯,却是个聪明的,能听出自家瑶瑶更喜欢这个。

    比他画的还喜欢。

    这可不成。

    于是,等阮瑶去泡茶时,小太子迅速的将画轴卷起来,打了个死结,然后直接塞到了柜子底下。

    还用脚往里使劲儿踢了踢,生怕这画轴藏得不严实。

    待画轴彻底消失于柜子底,他才满意的点点头,高高兴兴的小跑着去桌边坐下,拿了块一合酥放进嘴里。

    阮瑶偏头,便瞧见他脸颊鼓囊囊的,不由的笑道“殿下慢些吃,莫要噎了。”

    赵弘没说话,只是眼睛盯着阮瑶的手瞧。

    这会儿阮女官正提着铜壶泡茶。

    在宫里,什么都要精细,这泡茶也有一番讲究。

    宫中所饮之水是城外运来的山泉水,最是清活甘冽,而所饮茶叶更是各地贡品,芽叶细嫩,禁不得沸水,若是水太热会把茶烫苦,故而要细细盯着,瞧着水要沸不沸的时候便要从小火炉上提起来,这时候的水泡出来的茶汤才最清澈甘甜。

    给太子泡茶的用具,也都是顶好的。

    贡品紫砂壶,红泥小火炉,就连茶针都是镶了金的。

    只是这些赵弘都不看,只盯着那双手瞧。

    阮瑶的手生得漂亮,肤色白皙,手指修长,即使没有任何镯戒装饰,依然赏心悦目。

    小太子甚至忘了嚼嘴里的酥,只管捧着脸,看着自家瑶瑶的指尖,直勾勾的,半点不遮掩。

    待阮瑶把茶汤递给他,赵弘才回过神。

    把茶盏放在手里捧着,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了看,又瞧瞧阮瑶的。

    还是瑶瑶的好看。

    我的瑶瑶。

    小太子笑起来,神色颇为得意,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阮瑶则是去支开了殿内的窗子,往外看了看,轻声道“雪停了。”

    赵弘也看过去,而后便瞧见白茫茫一片。

    虽然是初雪,但是这场雪下得久,一日一夜的功夫,便把红墙绿瓦便成了一片银装素裹。

    阮瑶对下雪没什么太深的感觉,她穿书前没太见过雪,可是这一世在家乡时年年盼着雪来要个来年好收成,待进了皇城,更是见识过冰天雪地的滋味。

    比起落雪美景,阮瑶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暖和些免得生病。

    可小太子却是酥也不吃了,茶也不喝了,直接一个箭步窜过来,扶着窗框兴奋的往外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

    阮瑶怕他被冷风冲到,赶忙伸手拦了下。

    小太子倒也听话,哪怕依然一脸跃跃欲试,可还是没有探头出去,转而看着阮瑶笑道“瑶瑶,我想去看雪。”

    如今赵弘身子大好,阮瑶自不会拘着他,只笑道“殿下的大字写完了吗”

    小太子一脸坚定“写完了。”

    其实只写了五十个,但不妨事,回头留个条儿,给那个偷饼的小贼写就是了。

    大不了给他留三个两个一个一合酥。

    阮瑶不疑有他,去取了披风来给他围上,因着这会儿已不是正午,阳光不算大,故而不用怕被雪晃了眼,阮瑶便没有拿上遮眼用的细纱。

    出门前,她拿了个暖炉递给赵弘,让他抱着。

    结果小太子反手就把暖手炉塞回给了阮瑶,笑容灿烂“我不冷,瑶瑶拿着。”

    而后,他先迈步出了殿门。

    在殿外,阮瑶便不能像是私下里那样随意,也没机会把东西还回去。

    抬起头,便能看到自家殿下在迈出殿门后便是神情冷淡,眉目疏朗,姿势也是说不出的端方。

    假使他没有偷偷对着阮瑶扎眼,恐怕连阮女官也瞧不出破绽。

    抿抿嘴唇,阮瑶隐了笑,抱着暖手炉跟了上去。

    太子出行,自有不少宫人要跟在身后。

    不单单是为了维持太子威势,也是因为有不少物件要准备着。

    有的提食盒,有的拿裘衣,甚至鞋履都要准备新的。

    这么一长串人跟着,无论去哪里都不自在。

    赵弘就让他们隔得远些,只让阮瑶在身边伺候。

    而东明宫的宫人们也伶俐,老老实实的隔着五步远,没想过上前打扰。

    不过这么多人一起走过,着实有些显眼。

    正在屋里背宫规的荷香和春雨便注意到了。

    这会儿刘嬷嬷正打瞌睡,来送饭的夏儿也不在,两人便趴到窗边往外瞧。

    然后,一眼便瞧见了太子殿下。

    春雨的神色一下子就恍惚起来。

    她和荷香不同,荷香和申嬷嬷是亲戚,进宫也比她早,想来是见过太子的。

    可是春雨入宫时间不长,因着颜色好被挑中送进东明宫,结果来了以后没几天就被摁着背宫规,房门都出不去,更别提遇到赵弘了。

    这还是春雨头一次看到太子。

    哪怕是梦里,也没想过,太子这样的尊贵人竟是如此俊秀。

    见春雨看的痴了,荷香眼中露出了些许嫌弃,不过很快便收敛起来。

    她挽着春雨的胳膊,轻声道“瞧,那就是咱们殿下,整个大齐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好儿郎。”

    春雨愣愣点头,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瞧。

    耳边依然是荷香的声音“只是殿下被阮女官霸占着,旁人连衣角都碰不到,这宫规背来背去根本没有尽头,只怕我们人老珠黄也瞧不见太子的。”

    春雨神色一紧,而后皱着眉头咬住嘴唇,低声道“总要想些法子。”

    荷香点点头,却没说话。

    而原本要送饭进去的夏儿站在门外,听了她们的话,眉尖微挑,略想了想后,圆圆的脸上带了些笑,挑帘进去,只做无事发生。

    正在兴奋看雪的小太子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拨动了一池春水,他尽最大的努力端正了太子仪态,可是眼角眉梢还是带出了些新奇和欢喜。

    孩子一般可爱。

    阮瑶也没有带他出宫门,只在东明宫内转了转,但即使如此,小太子依然很高兴。

    这里的所有对小太子而言都是没见过的,自然看什么都新鲜。

    每到一处,他都会问问这是什么地儿,做什么用的,阮瑶便一一说明,让小太子早早记下。

    而说话的时候,阮女官都不会太大声,怕后面的宫人知道些什么。

    小太子为了听清便会凑近些,背影看上去颇为亲近。

    跟着的宫人们偶尔抬头,又很快把脑袋低下去,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念叨,阮女官果然非同一般。

    不过等到了一处院子门前时,一直处处都要仔细瞧的小太子突然顿住了步子,没有进门。

    阮瑶偏头看他“殿下,怎么了”

    小太子看了看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院子,脸上先是疑惑,然后摇摇头“这里不去了。”

    阮瑶伸手扶了扶他“殿下是不是累了”

    小太子没说话,只是点头。

    瞧着时候不早,阮瑶就与赵弘一同往回走。

    小太子则是回头看了看那处院子,眼中的疑惑更深。

    刚刚,在进门前,他心底有个念头告诉他不能进去。

    不是自己不能去,而是不能让瑶瑶去。

    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是不能让瑶瑶知道的。

    可是小太子本是忘记前尘,内殿都没出过几次,更别提来这里了,根本不知道是院子是做什么的。

    怎么回事呢

    小太子正想着,就感觉阮瑶停了下来,他也立刻跟着顿住了步子。

    而后抬眼看去,便瞧见了一支梅花。

    旁的梅花树都没开,只有这枝开了花,一团团一簇簇,花瓣上还落了雪,分外俏丽。

    若是个有才情的人在这里,定然能以诗寄情,说出不少优美词句。

    不过阮瑶没有背过那么多诗,脑袋里除了那首一剪梅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便只道“奴婢折一枝回去吧。”

    小太子立刻点头,等阮瑶折了梅花以后才问道“这个好吃吗”

    阮瑶一愣,而后就笑起来。

    是了,自家小殿下刚学完三百千,什么诗词歌赋都没看过,想来对着梅花也说不出什么道道,吃喝才是他的日常。

    阮瑶便去折梅,挑了枝漂亮的,递给了赵弘,嘴里道“不能直接吃,殿下若是想尝尝,回头奴婢让小厨房做些梅花饼来。”

    小太子眨眨眼,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刚刚揪下来准备放嘴里的花瓣偷偷塞到袖子里。

    而后两人往内殿走,只是进去前,赵弘面无表情的戳在门口,一动不动。

    守在门外的季大一脸莫名,季二则是瞪着虎目好奇地瞧。

    阮瑶则是能猜到小太子心中所想,便把暖炉放到一旁,而后提起斗篷走下台阶,认认真真的用廊下干净的雪团了个巴掌大的雪球。

    等弄好了,她捧着雪球回来,果然就瞧见赵弘迈步进殿。

    阮女官在心里笑,自家殿下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喜欢什么就舍不得离开,可也乖得很,用个雪球就能哄。

    倒是季二没忍住,待赵弘进门,他便小声问道“阮女官,你要这雪球做什么”

    阮瑶自然不会说是哄殿下玩儿,便笑着道“雪乃天泉,融雪煎香茗,用来泡茶最是不错,大人也可以试试。”说完,阮瑶便进了门去。

    季大听得出阮瑶这是推托之词,雪水煎茶自古有之,可是团成球的已经失了韵味,用不成了。

    可是他一扭头,就看到自家弟弟正伸手捏了点雪往嘴里塞。

    这傻东西。

    季大黑着脸,想着是不是该让弟弟吃点核桃补补脑子。

    屋里,小太子正拿着雪球玩得高兴。

    阮瑶怕他冻了手,便拿了暖袖来给赵弘套上,温声道“屋里热,这雪球怕是抗不了多少时候就会化掉,殿下喜欢的话,奴婢再去给殿下团。”

    赵弘却摇摇头,笑着看她,道“化了就化了,不妨事。”

    “殿下不是喜欢雪吗”

    “喜欢啊,可是外头冷,瑶瑶去了会生病,我在屋里瞧瞧也是一样的。”

    分明刚刚还为了看雪戳在门口不动弹,现在这话却热乎的能把人心捂化了。

    阮瑶扬起笑,轻轻地应了一声,心想着,这样的殿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书里那个残忍无道的暴君的

    分明是个如此心软的少年郎。

    就在这时,来喜在窗外小声道“阮女官,阮女官。”

    阮瑶知道来喜稳妥,若不是有紧要事轻易不会过来找她的,于是阮女官便给赵弘倒了盏热茶,哄他安坐,自己出了门去。

    小太子则是在阮瑶离开后立刻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继续眼巴巴的往外头看雪。

    而从他这里,正巧能瞧见阮瑶的身影。

    来喜见到她,便笑着走上前来,递过去了一份名册,道“阮姐姐,这上头是咱们宫里今年要放出去的宫女,姐姐瞧瞧,若是成了,明儿个还请姐姐一同去趟司礼监,挑些称心的把这些缺补上。”

    阮瑶低头翻看,因着人数不多,很快便看完了。

    原本她记得该有十数个宫女子到年纪的,可这册子里只有八名,便问道“怎么少了几个人”

    来喜笑容依旧“那几个说自己无依无靠,到宫外也没得营生,便自请留在宫里了。”

    阮瑶点点头,心里却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皇宫锦衣玉食不假,但那是主子们富贵,做宫人的轻易占不到光,而且宫内规矩森严,行差步错就是皮肉之苦,甚至性命之忧。

    或许真的有宫外没有依靠自愿留下的,可更多的,是有所图。

    图富贵,图福运,还有图主位。

    只怕为了自家殿下留下的宫女不在少数。

    阮瑶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

    倒不是瞧不起那些想往上爬的,毕竟人都有自己的奔头,谁也不比谁金贵,只是阮女官觉得她们的心思怕是要错付。

    太子如今恍如孩童,阮瑶觉得他根本不懂情或爱,这些人只怕是白费心思,还要为此白白浪费唯一一次出宫的机会,代价未免大了些。

    可这是人家自己选的路,旁人说不得什么,阮瑶也不会从中作梗,很快道“核实清楚后让她们在这册子上摁手印,再去把腰牌还了,便放出宫吧。”

    来喜点头应下,收回册子,而后瞧着阮瑶道“阮姐姐别多心,留不留下的妨碍不到你。”

    他是想要劝劝阮瑶不用担心那些存了心思的宫女,整个东明宫加起来,有谁越得过阮女官

    可是阮瑶闻言,直接道“自然不会妨碍,若我到了年岁,定然是要出宫的。”

    来喜还想着怎么和阮瑶商量把那些有邪心的宫女打发了,一听这话,登时愣住“阮姐姐你说什么”

    阮瑶神色如常,笑容轻软,声音里带了毫不掩饰的希冀“虽然距离我出宫的日子还有好几年,可等等也就到了,那时候回家也好,在京城里做营生也行,总归是有出路的。”

    几年下来,太子殿下的病定然能恢复,想来到那时候也用不着自个儿了。

    来喜显然没想到阮瑶会这么说,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可最终也没说什么。

    而在内室里,站在窗边的小太子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已经有些化掉的雪球,嘴唇抿紧。

    瑶瑶,以后要离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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