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安郎后, 小太子很快就接受了它。
对小太子而言,食铁兽是不是凶残他不在意,可不可爱他也不在乎,但是阮瑶喜欢,他就喜欢。
反正这个肉嘟嘟毛茸茸的东西也抢不走他的瑶瑶, 捧在手心里揉一揉还挺舒服的,尤其是那两个黑眼圈,长得就讨喜, 小太子也不会口是心非, 自然是喜欢就是喜欢,从不遮遮掩掩。
这点倒是和大殿下倒是颇为不同。
不过有了安郎以后, 小太子并没有一直沉迷吸熊猫。
一来是小家伙年幼,隔一天才来一趟, 其他时候都要放回到珍兽园里跟娘亲待在一起的, 并不能久留,二来是因为小太子立志刻苦努力,无暇顾及旁的。
既然决定了要好好守住瑶瑶,让她平稳安乐, 那自己就得多学点、早学点才是。
大殿下对食铁兽原本也好奇,只是因着幼崽隔天来一次, 偏偏他又和小太子交替出现, 总是把他隔过去, 到现在大殿下都没见过安郎真容, 加上大殿下从未刻意去观察过食铁兽的模样, 故而每次阮瑶说起时,他只能凭借着想象回应。
他倒是让小太子试着画出来安郎的长相,结果那小傻子画的东西跟个奶牛色元宵一样,圆滚滚的一团,放平了一滩,着实看不真切。
于是大殿下就靠着自己仅有的几个有关于可爱的词汇,支撑着和安郎有关的谈话。
而太子殿下自己跟自己捅破了之后,大殿下也就没有遮掩,在两人交换的书信中很精准的提到了小太子该学什么,怎么学,如何学。
到后来两人索性专门准备了个册子,把对话记录下来,短短几天就已经用了不少页。
而在阮瑶看来,自家殿下能刻苦努力是件极好的事情。
毕竟很快就要到太后寿宴,接下去就是过年。
到时候作为太子的赵弘必然是要跟着皇帝参与各种祭祀活动,少不得与人见面。
即使他现在能对着外人端住,可是言谈之间想要不漏破绽必须要多看多学才行。
所有怯场都是因为底气不足,以及词汇量不够。
而大殿下和阮瑶的意见十分一致
背,专门背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
别管说什么,都把用词压缩,能少说就少说,能精炼就精炼,旁人听着立刻就觉得太子殿下格外端方。
这个办法是很好的,赵弘小时候为了不让皇后娘娘嫌弃,就是用这个法子应对,效果绝佳。
如今便是把大殿下当初做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
只是如今的小太子可比当初的赵弘有福气多了。
那时候的他,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学,偷偷的背,可现在小太子身边有阮瑶,无论是红袖添香还是温声软语,都比以前舒坦的多。
这让大殿下有些羡慕,所以即使他已经完全不用再去学,却也装出依赖模样,凑在阮瑶身边听她念书。
这反倒让阮女官不容易发现破绽。
毕竟太子殿下一直很粘人,阮女官自然察觉不出什么不同了。
不过除了要陪着赵弘读书外,临近年底,作为东明宫的管事女官,阮瑶也有不少事情要忙碌。
官员进京述职,与太子亲近的便会送来礼品,皆要一一登记入库。
东明宫内也要有所装点,春联福字可以等等再说,但是灯笼却要早些吩咐人去制作,纸的自然做得快,但那些用玉片或者是用珠链的都要提早吩咐才好。
而对宫人来说最紧要的,则是到了年根底下的时候发放月银。
按着宫中规矩,宫人的月银是不能轻易变动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以防有些贪财的管事会私下克扣。
不过寻常到了年底时候,稍微仁善些的主子都会额外的给宫中人一笔赏银。
不单单是为了邀买人心,也是因为到宫中做事的内监宫女并非人人家中都有倚靠。
宫女是甄选入宫,家境不一,内监就是完完全全的卖身进宫,想要给家里人谋个前程。
这笔赏银即使让他们有所积攒,也是让他们可以送回家去,让亲人能够好好过年的。
而在东明宫,阮瑶在请示了赵弘之后,按着以前的份额放了这笔银子。
不过来喜私下里告诉过她,之前田嬷嬷总是会扣掉一些,尤其是这种恩赏银子,总是会少些,这在宫里也不是稀罕事,如今阮瑶一文钱不少的放出去,就已经是比往年厚了三成。
这便让东明宫里的人越发念着阮瑶的好处。
虽说这深宫里勾心斗角的多,但是如今东明宫人人都知道阮瑶得太子看重,地位不可撼动,偏偏是个对下面人和善的,还不克扣,这就是顶好的主子了。
反正阮瑶身上的荣宠旁人羡慕不来,宫人们也就安心做事,对她更为忠心。
阮瑶却没有时间去研究旁人的心理波动,待弄完月银赏银,她就带人去了趟银作局。
这里是负责打造金银器具的,有珠钗臂钏,也有摆设器具。
因着东西贵重,故而这里造出来的物件鲜少直接送去,而是通知各宫领取,当面清点签字后方可拿走。
阮瑶带人来取走了东西,出门时,不其然的遇到了三公主赵令容。
临近年底,加上天寒地冻,宿大姑娘和宿四郎君便不太入宫,反倒是三公主时不时的就到东明宫里来转转。
有时候会找赵弘说话请安,有时候直接送东西来,打声招呼便走。
而她和阮瑶见面的机会多了,也就熟识不少。
这会儿瞧见阮瑶,三公主立刻顿住步子,笑着道“阮女官这是去哪儿”
“三公主福安。”阮瑶上前,行了一礼后温声道,“奴婢正要回宫。”
“那正好,我去母妃那里瞧桃花,跟你顺路,一道走吧。”
“是。”
阮瑶走在赵令容身侧,略略落后半步,赵令容则是声音开朗明媚“之前我听人说,皇兄起了兴致,从珍兽园里寻了只食铁兽来养,甚是可爱。”
阮瑶笑道“是,叫安郎,还是幼崽,隔天才会送来一次,三公主若是喜欢自可过来瞧,殿下定然也是高兴的。”
三公主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
毕竟她对于赵弘是尊重的,相比于其他皇子皇女来说,三公主也更愿意亲近太子皇兄,可是她总是对赵弘有种本能的畏惧。
时刻害怕着那人来一句“皇妹,来跟我说说你最近学了什么功课。”
实事求是的说,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学
有一个热爱学习的哥哥,作为只想吃喝享乐的妹妹,压力还是挺大的。
正在三公主想着要怎么避开自家太子哥哥只去看毛茸茸的时候,就瞧见前面有人走过。
阮瑶定睛看去,很快便认出是明粹宫的方嬷嬷,身后是几个宫女。
而在最前面宫女生得花容月貌,身姿窈窕纤细,哪怕隔得远,也能瞧得出是个不俗的美人。
方嬷嬷显然没想到会碰到三公主,她并没有注意到阮瑶,只管带着跟着的宫人一道行礼,待三公主走过之后才直起身来。
阮瑶则是回过头,多看了方嬷嬷两眼。
之前便是这人将荷香春雨送到东明宫的,心思昭然若揭,便是想要引着自家干净如水的小太子往少儿不宜的路上走。
如今,免不得她多想些。
不过阮瑶也没有声张,只管与三公主说话,待陪她到了陈贵妃的宫门前,阮瑶便带着人回了东明宫。
至于方嬷嬷的事情,她在赵弘面前只字未提。
但是当天晚上,便有一张纸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太子书案的砚台下。
上面详细记录了阮瑶出宫后做的事,见的人。
季二虽然有时候会少根筋,可他办事还是稳妥的,桩桩件件都写得清楚明白。
而大殿下看完后,略想了想,便趁着阮瑶睡着后走到内室外,招了季二进来叮嘱了几句。
待季二离开,大殿下便把纸条扔进了暖炉里,瞧着它消失殆尽。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自己这位母后过了这么多年,手段依旧幼稚可笑。
想来之前下毒之事多半是董家人插手,不然凭着董皇后的脑袋,她是想不出这么周全的法子的。
如今眼瞅着美人计不管用,居然还想故技重施
赵弘觉得,自己要是不回应一下,光让皇后娘娘自己唱独角戏也怪没意思的。
三日后,便是太后寿宴。
寻常人到了生辰日,便是自家人庆贺一番,除非是到了逢五逢十的大日子,不然嫌少大肆庆祝。
可是太后的寿辰不同,大齐以孝治天下,太后作为皇帝的母后,身份无比尊贵,加上又逢腊月年底,各国使臣皆会入京朝贺,故而除了要在寿宴上祝福太后福寿康宁,也是大齐皇族招待各国来使的日子,场面自然格外盛大。
宫里也是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还要避讳忌口,规矩多得很。
作为太子,赵弘只需要傍晚时候出席即可。
而今日,正巧轮到了小太子。
他比平常显得话少了很多,似乎有些紧张。
以前万事不知的时候,自然是胆大得很,但人往往是知道的越多越懂得怕,小太子现在就怕自己露了形迹。
耽误了他是小事,要是连累了瑶瑶那就是大事。
阮瑶则是看出了小太子的紧绷,便一边帮他更衣一边道“殿下,等会儿奴婢会跟您一道去,万事都不必担心,之前咱们不是都练过吗殿下只要按着之前说得来就不会有差错。”
小太子点点头,可依然没有开口。
阮瑶便转而道“等会儿用晚膳的时候,会有歌舞,还有乐器,外面还会放烟花呢。”
这引起了小太子的好奇“瑶瑶,烟花什么样子呀”
阮瑶前世见过烟火,这一世也在老家看过人放,可她猜想皇城里的烟火阵仗必然不一样,便道“奴婢也形容不出,不过想来铁树银花不夜天,定然是漂亮的。”
赵弘眨眨眼,在脑袋里想象了下。
只不过太子殿下画画水平有限,对于画面的构想也不太擅长。
此刻在小太子脑袋里出现的,便是一棵铁做的干巴树,上面开银子做的奇怪花
好像也不咋好看。
就在这时,阮瑶已经给他换好了衣裳,穿好了披风,自己也拢了拢衣袍领口,而后便提着宫灯,与小太子一道前往前殿。
今儿起了些风,冬天的风总是带了些刺骨。
寻常在东明宫里,阮瑶自然可以穿好披风带上兜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可是今日她便要依着规矩,不能有丝毫僭越。
待冷风吹来,阮瑶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而后她便在心里念叨,当真是好日子过多了,一点苦都吃不得。
就在这时,阮瑶看到赵弘的手伸过来,将一个暖炉塞给了她。
阮女官抬头,便瞧见自家殿下目不暇视的眼睛。
在外人面前,赵弘总是这样,看上去端方持重,显得不近人情。
可是这人总是悄无声息的把她最需要的给她。
阮瑶抿抿嘴唇,心里暖烘烘的。
而就在这时,远远地瞧见有人走过。
这皇宫最大,可是出门了总会遇到人的,刚刚就碰到了好几位宫妃娘娘。
可这次阮瑶多看了两眼。
因为里面有个穿着鲜亮的女子,便是她几天前看到的那个跟在方嬷嬷身后的宫女。
现在她可不是宫女装扮,而是换上了宫妃的装扮。
阮瑶有些惊讶,便偏过头,对着来喜小声道“那是何人”
来喜探头看了眼,很快收回视线,同样小声回答“那好像是周美人,昨儿个刚立的,听人说这位原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陛下偶然间在御花园里遇到,一见倾心,便直接抬做美人,这运气好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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