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找到来喜的时候, 年轻的管事公公正苦思冥想着好法子去给宫外送信。
虽说来喜在宫中颇有人脉,可托人做事总是要有所交换的,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 更何况是在宫中, 要是没点好处怎么可能让人家为自己奔走。
当然, 送银钱定是不行, 被抓到, 轻则杖责, 重则到浣衣局和田嬷嬷喜相逢。
不过塞点小物件还是可以的。
于是来喜公公就琢磨着是拿这莲花白红套料鼻烟壶送人,又或是选前些日子刚到手的岫玉福瓜手把件。
两个都是稀罕玩意儿, 他都舍不得。
不过形势不等人, 来喜咬了咬牙, 那俩东西裹好了带上,准备去角楼那里找人。
结果还未出门, 就被季大堵在了屋里。
来喜下意识地把手上拎着的小包袱揣进怀中, 终究是宫人之间私底下的事儿,总不好让统领大人知道,面上来喜笑着道“季统领, 可有事情让奴才办”
季大则是打量了一下来喜,淡淡道“公公是准备出门”
来喜怕他误会,赶忙回道“奴才只是去见个同乡,去去便会。”
“还没去就好。”说着, 季大侧了侧身, “请公公同我一道去前殿, 殿下有事问你。”
来喜有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没时间犹豫,便点点头,跟在季大身后往前殿走去。
在季大看来,他亲自过来请人是因为殿下催得急,且他态度和缓,甚至颇为客气,没有半分威逼之色,自然不会惊吓到来喜。
可他不知道,来喜公公是个谨慎的,脑子里七拐八绕,他越是客气,来喜就越能想多。
一路行来,小公公在脑袋里已经念叨了许多种可能,又不敢多问,只能自己个儿瞎琢磨。
旁人不知,可来喜知道,太子殿下对阮女官那可是犹如鱼儿离不开水,飞鸟离不开天,分开半刻都要着急上火。
来喜公公一边走一边琢磨,如今殿下下朝回宫,不去内殿,偏偏去往前殿,加上刚一回来不见佳人反倒把他拎过去
莫不是自己最近做了什么错事让殿下知道了
没有啊,以前的他可能有些小毛病,可自从跟在阮女官身边,他做足了规矩做派,那些零碎事儿是再也没做过的。
那就是有人告了他黑状,栽赃陷害但也不像,如今东明宫中,内殿阮女官一手把持,外殿无论哪房管事皆要听来喜命令,能与太子接近的也就他们俩,殿下没理由听旁人谗言责怪于他。
难不成,是殿下发现了自己发现他暗恋阮女官的小秘密了
这话说的拗口,可却让来喜身子微抖。
他早该想到的,在宫里不能知道太多,知道越多倒霉的越快。
季大有些莫名的看向来喜“公公这是冷了”
来喜嘴唇动了动,扯出了一抹苦了吧唧的笑“奴才不冷,季统领放心,等下奴才定然不让统领为难。”
季大觉得这话说的怪,但也没有多加问询,只管带着来喜往前殿走。
结果刚进大门,季大就看到刚刚还安安静静的来喜公公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借着光洁的地板滑跪到了太子面前,直接匍匐着趴在了赵弘脚边,声音哀戚“殿下,奴才知错了,求殿下饶命”
季大
季二
刚进来的顾太医躲在一旁装作无事发生。
赵弘现下正因为药劲未散而微蹙眉尖,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睛,结果就瞧见五体投地的来喜。
这让太子殿下的眼角微动,抬腿碰了碰来喜“孤有事问你,起来说话。”而后大殿下对着季家兄弟使了个眼色。
季大季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带上。
来喜正准备讨饶,闻言便立刻爬起来,低着头,看起来格外可怜。
若是寻常,赵弘一定要细细问问这人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可现在他一心都记挂在阮瑶身上,对旁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便直接道“瑶瑶让你去做什么”
来喜闻言,便知道自家殿下并不是想要处置他,赶忙把一脸的哀戚收起来,可很快想到宫内宫外瞒着主子私相授受到底是违反宫规,来喜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想对策。
而后就听大殿下凉凉的跟了一句“照实说。”
三个字,半点威胁都没有,可来喜已经听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深意。
他立刻重新跪倒在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虽然隐去了对皇后的怀疑,可其他的来喜并未有所隐瞒,只是在最后跟了句“殿下,阮女官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家中出事,为人子女难免惊慌失措,想要探听清楚也是理所应当。”
顾鹤轩不由得看向了来喜,没想到平常看起来颇为油滑的小公公,对阮瑶竟是这般尽心。
赵弘也发现了这点,神色和缓了些。
原本太子殿下对手下人的判断都是谁合适,谁不合适,各尽其用也就是了,可现在他觉得来喜是个不错的。
当然不是因为偏向阮瑶,而是因为他觉得阮瑶好,来喜也觉得她好,证明来喜公公的心思与自己一样正直清明,那就必然是个好的。
赵弘觉得自己的这套逻辑毫无瑕疵。
面上太子殿下不动声色,淡淡道“孤知道了,起身吧。”
来喜觉得赵弘没有动怒,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低着头,不说不动。
赵弘则是指尖轻轻地点了点桌面,眼睛扫了下站在不远处的顾鹤轩,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来喜道“阮家搬离是孤使人做的。”
来喜
顾鹤轩也惊讶的看过去,他瞧出来这会儿是大殿下,可没想到自家殿下就这般直白的说了出来。
而后便听赵弘道“只是此事做得隐蔽,另有原因,你也不用多加探听。”
来喜赶忙道“殿下放心,奴才明白。”
大殿下点了点头,接着道“待你回去,便同瑶瑶言明,说阮家人为了照顾阮唐科考,如今都寄居在阮家大郎的书院之中,一切如常,若是有家书,只管寄到书院里便是,自会有人去接的。”
“奴才记下了。”
“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来喜难得听到太子殿下说这么多,哪里敢有异议,只管牢牢的记住了赵弘说的每一个字,旁的也不多问,倒退着出了前殿。
赵弘则是在他离开后便松懈了力气,抬起手臂,衣袖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待胳膊放下,他看向了一旁的顾鹤轩“顾卿的药当真厉害。”
顾太医原本还奇怪,为什么昨天看到的是大殿下,今天看到的还是大殿下。
如今一听,便明白是小殿下偷偷吃了药丸,这才把大殿下给换过来了。
顾太医面上依然温文尔雅,心里却念叨,自己给殿下做得药丸是不少,其中用以昏睡、迷人、腹痛的原本是让太子做防身之用,可细细算来,如今被用掉的都是殿下自己个儿吃的。
不愧是太子殿下,好药都给自己用,一点都不浪费。
赵弘见他不言,倒也不追究,毕竟顾鹤轩只是给了药,怎么用、何时用都是要看他自己的。
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大殿下开口道“可有什么解此药性的”
顾鹤轩轻声道“此药微臣用的都是好药材,以药性助眠,皆无毒性,也就没有解毒一说。”
赵弘微微颔首,不再多提,转而又去拿茶壶。
顾太医抢先一步执起茶壶给赵弘斟满,嘴里问道“殿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说。”
“有关阮女官的家中事,殿下连对着小殿下都不曾细说,为何会告诉来喜公公”
赵弘又往嘴里灌了一盏茶,而后才道“之前不告诉他,是因为那时候他心思未定,若是知道阮家被皇后盯上,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是非来,如今是情势已定,阮家安康,自然可以借由来喜的口来安她的心。”
一句话,几个他,虽未曾说明谁是谁,但是顾太医听得清楚。
瞒着的总是小殿下,护着的总是阮女官。
也对,自己骗自己是人之常事,护着心上之人是情之所至。
顾太医笑着道“既如此,殿下也能安心些。”
如今董家已是倾颓之势,陈家半点后手都没有留,似乎有不灭尽不罢休的意思,董皇后自顾不暇,也就无心算计太子身边一个女官的家人。
只要阮女官诸事和顺,太子殿下也就心绪平和,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赵弘却没有顾太医想的那么乐观。
他的指尖在茶盏口滑了一圈儿,轻声道“你可知,孤为何让阮家搬离”
顾太医恭声回道“微臣愚钝,还请殿下解惑。”
赵弘语气淡淡“因为派去守护的亲卫发现,除了董家,还有人在暗处悄然打探阮家消息,身份不明。”
这让顾鹤轩颇感意外。
虽说阮瑶在太子心中重若泰山,可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宫中女官,万没有紧盯着不放的道理。
董皇后会盯上阮瑶已经是除了昏招,怎么还会有旁人接近
连太子都查不出幕后之人,其中透着股子蹊跷。
顾太医略想了想,道“是否与董家有关狗急必跳墙,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做些冲动之举也未可知。”
大殿下拢了拢暖手炉,站起身来,缓声道“此事还要细查,但其中内情顾卿就不必张扬了。”
顾鹤轩躬身应是,不再多言。
赵弘则是提了精神,脸上隐隐有了笑意,大步朝着内殿而去。
而接下去的几天,众人各有事忙,来喜公公更是一连数日都未曾来找过阮瑶。
直到花朝节前一天,阮女官才见到了满脸笑意的来喜。
不得不说来喜公公办事着实高效。
为了周全太子殿下的意思,还要照顾阮女官的心情,来喜等了几日才回禀,加上知道阮女官聪慧,故而他自己个儿在屋里对着镜子练了好些遍才来。
至于前因后果,来喜公公也圆了个周全“阮女官安心,有人传了信儿回来,说是在阮郎君的书院里见到二老,皆是安泰,是为了照顾郎君科考这才搬离住处,”而后,来喜神色自责,还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当日实在是我慌乱了些,听风就是雨,传了谎信儿害的阮姐姐担心,实在该打。”
阮瑶正在拿着针线修补装桂花用的香囊,闻言,先是一笑,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顿了顿,看向来喜轻声道“这次给公公传的消息是否当真”
来喜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消息出自太子殿下之口,他对阮姐姐极好,自是回护,如何能错。
阮瑶又瞧了来喜两眼,而后笑了笑,点点头,递了盏茶过去“辛苦公公了,既然无事便是最好的,我也能安心些,倒是劳烦你为我奔走,这份情我记下了。”说着,往来喜手中塞了个玉坠子。
小小的,但玉很脆生,既不逾矩又透着精巧。
来喜闻言连道不敢,见推辞不掉这才收下,心里则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提心吊胆,生怕坏了殿下大事,又不能马上对阮瑶言明,生怕被瞧出什么破绽,故而来喜都不敢明着露面。
现在好了,一切安泰,他也能自在许多。
于是来喜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平信顺气后笑眯眯的对着阮瑶道“那阮姐姐把之前的家书给我吧,赶巧我今儿个要出宫采买,路过角楼时我让人把信送出去。”
阮瑶则是伸手拿起了剪子,剪断了丝线,声音温和浅淡“无妨,既然知道家中无事也就不用着急了,之前那封我不知道放去哪儿了,回头写一封新的,劳烦公公帮我寄出。”
“姐姐客气,哪里算是劳烦,给姐姐跑腿我求之不得呢。”
阮瑶笑着捏了个蜜饯递给他,眼睛却是看向了手上用来绣香囊的丝线,沉默不语。
待来喜走后,阮女官脸上立刻没了笑容,端起笸箩大步回了内室,紧紧的扣上了门。
她将放在矮柜中的家书取出,并未拆开,只是盯着信封上的字瞧。
阮瑶脸色微白,定下心神仔细思量,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不对,这事儿不对。”
几日下来,她并没有闲着,而是细细的的去角楼那边打听消息。
因为有可能牵扯贵人,故而阮瑶并未张扬,就连来喜夏儿都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而赵弘这些日子都要为了凌汛忙碌,加上无论大殿下还是小太子都对自家瑶瑶全然信任,就如同灯下黑,分毫没注意到阮瑶平静低调的做了些事情。
季二倒是天天跟着,可阮女官实在是过于平静安然了些,真的像是为了散心才去外面走走,与人都像是偶遇,说话都像是谈天,半分痕迹不漏,而阮瑶入内室后季二便不会继续跟,故而他根本察觉不出异样。
亦无人知道,一直温柔和软弱柳扶风的她究竟会有多大本事,藏了多少心思。
也不知阮瑶已经从各种消息中推算出了些事情。
比如,从京城到自己的家乡,纵然骑马也要花上七日功夫。
比如,出去送信的宫人,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尽数回还。
如今来喜对自己说的话,无论是时间还是人选都对不上号。
假若是托在外面的人帮忙,那三天前送信之人就尽数回宫,消息也该跟着传来才是,结果并无半点音讯。
若是单独派去了人,只怕现在还没有到她家,何谈踪迹。
可阮瑶对来喜颇为了解,她知道来喜公公不会平白无故的琢磨个假消息来糊弄自己,他除了听自己的,就只听太子的。
会不会是太子传的话儿
阮瑶对这种假设连想都没想过。
既如此,那就只能是有人故意给来喜透了风,让他轻信,来喜这才来安自己的心。
一骗骗俩,当真是好盘算。
阮瑶用力的抿紧嘴唇,将手上信笺重新放回了矮柜,定了定心神,觉得此事不好继续对着殿下隐瞒了。
不单单关乎自己家人的安危,只怕与太子身边环伺之人也脱不开关系,早些提防总是好的。
阮瑶便想着,待明日来喜采买归来,自己同他说清楚讲明白,到那时候一起对殿下言明,也算有根有据。
而今日朝会用的时间甚久,大殿下一直到傍晚才下朝,又赶上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故而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赵弘进门时,闻到的便是一阵阵饭菜香气。
因这之前小太子说想吃鱼,偏偏说完以后就换了人,大殿下怕那小笨蛋吃不到喜欢的就闹起来,故而连着几天晚上都让小厨房做的是鱼肉。
有的清蒸,有的红烧,还有糖醋,总归是厨娘们各显其能,变的花样的做来吃。
小太子自然吃得欢喜,大殿下为了哄孩子开心也就跟着吃鱼,可再好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弄得他做梦都是炭烤锦鲤。
说不清楚到底是吉利还是不吉利。
今儿进门来,赵弘头一件事便是往桌上看去。
难得没有看到鱼肉,而是一个大大的铜锅,里面整齐码放着各色食材。
他不由得看向了阮瑶,便见阮女官笑着走上前来,分毫不见白日里的紧张担忧,只管伸手帮他解了披风,温声道“奴婢瞧着殿下今日劳累,只怕午膳也用的不好,便让人支了个暖锅来,殿下若还想吃鱼,等下放些鱼片下去便是。”
大殿下立刻道“不用了,挺好的。”
阮瑶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去把披风挂到架子上。
赵弘则是去洗了手,将身上厚重朝服褪下,摘了头冠,换了常服,一身清爽的坐到了桌前,却并不拿箸,而是等着阮瑶到身边坐下后才笑着道“今儿这锅子看着就暖和,瑶瑶有心了,我很喜欢。”
阮瑶给他夹了筷子菜,放到碗中,又盛了碗汤,递给他道“殿下今日上朝,可有所得”
以前赵弘食不言寝不语,毕竟吃饭的时候也没谁敢和他聊天。
可现在有阮瑶在,多和瑶瑶说说话便像是赚到似的。
故而大殿下一边喝汤一边道“说了说凌汛之事,如今灾害已平,不用过多担忧,等下我去写份折子递上去。”
阮瑶点了点头,抬眼瞧了瞧他,轻声道“那,明日殿下可有空闲”
空闲,怕是没有。
要上折子,要练骑射,大殿下还给另一个自己准备了不少书册,也要明天看完。
可是阮瑶问起时,大殿下毫不犹豫道“有的,空闲多得很。”
阮女官又给他添了碗汤,声音温润如水“奴婢有些事情想要对殿下说。”
赵弘看着她,不由得想会是何事。
对了,明日是花朝节,宫中虽不太重视此节,可听说民间常常会在这日踏青赏红,想来自家瑶瑶也是准备同他一起过节的。
倒是便宜了那人。
大殿下心里泛酸,可面上半点不露,点头道“好,我等着你。”
阮瑶笑了笑,不再多言,只管拿起筷子一同用饭。
待吃完暖锅,便是入夜了。
大殿下去写有关凌汛防治赈灾的折子,阮瑶则是悄然将修补好的桂花香囊放回到了他的枕边,而后坐到软榻上,瞧着榻几上的笸箩发呆。
摆弄了一下里面的针线,阮瑶抬眼看向了内室门扉。
还是觉得不安。
她知道季家兄弟武艺超群,也知道如今的东明宫如铁桶一般,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全然放心。
隐藏在暗处的歹人能蒙骗了来喜,说不准就能骗了季家兄弟。
事关太子安危,她总要做点什么。
于是阮女官从笸箩里拿出了线团,消无声息的拿出了一根丝线,在手中摩挲片刻,取了一根约莫四尺长的,仔细的将它分开。
寻常绣线是单根的,看着细,可要是想要细分还是能继续劈开的。
阮瑶便用针挑出了极细的一根缠在手腕上,宽大袖口正好能将丝线挡住。
这时候,赵弘撂了笔,将折子放到一旁。
阮瑶便将笸箩撂到一旁,而后起身走上前去,伺候太子洗漱。
等收拾停当便已入亥时。
阮瑶将被褥铺好,用香烛在帐子里熏了熏,而后推出来,放下烛台,扶着赵弘躺下,嘴里轻声哄道“殿下,睡吧。”
赵弘平躺下来,看了看阮瑶,闻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很快就闭上眼睛。
好似已经进入梦乡。
阮瑶看他睡得这般快,不由得有些心疼,觉着他定然是白天累到了,这才早早入眠。
可这样劳累的日子,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当太子也不容易。
阮瑶伸手帮赵弘拢了下耳边碎发,指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脸颊和耳廓。
装睡的大殿下睫毛微微颤动,努力绷着才算没有露了形迹。
紧闭双眼的他也就没有瞧见,在掩好床帐以后,阮瑶悄然走到了内室门前,摆弄了几下,又动了动窗棂,而后才回去软榻躺下安睡。
等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大殿下坐起身来,撩开床帐,往外看了看。
软榻上的阮瑶闭着眼目,呼吸平顺,神色安然。
赵弘为了瞒住阮瑶,白日甚少与亲卫联系,也不太查看密信,只管把这些事情都留到了晚上,故而他常常趁着阮瑶睡熟后夜半起身。
如今他已是驾轻就熟,现下迅速的穿了鞋,披了袍衣,一切都做得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
出门前他还回头看了眼自家瑶瑶,见她睡容平和,这才轻轻的拉开门栓,推开门走了出去。
可是正因为习惯使然,加上赵弘对阮瑶已经无比信任,故而并未仔细查看。
便没有发觉,在他回身关门的瞬间,软榻上的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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