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小说:独宠东宫 作者:安碧莲
    季大找到来喜的时候, 年轻的管事公公正苦思冥想着好法子去给宫外送信。

    虽说来喜在宫中颇有人脉,可托人做事总是要有所交换的,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 更何况是在宫中, 要是没点好处怎么可能让人家为自己奔走。

    当然, 送银钱定是不行, 被抓到, 轻则杖责, 重则到浣衣局和田嬷嬷喜相逢。

    不过塞点小物件还是可以的。

    于是来喜公公就琢磨着是拿这莲花白红套料鼻烟壶送人,又或是选前些日子刚到手的岫玉福瓜手把件。

    两个都是稀罕玩意儿, 他都舍不得。

    不过形势不等人, 来喜咬了咬牙, 那俩东西裹好了带上,准备去角楼那里找人。

    结果还未出门, 就被季大堵在了屋里。

    来喜下意识地把手上拎着的小包袱揣进怀中, 终究是宫人之间私底下的事儿,总不好让统领大人知道,面上来喜笑着道“季统领, 可有事情让奴才办”

    季大则是打量了一下来喜,淡淡道“公公是准备出门”

    来喜怕他误会,赶忙回道“奴才只是去见个同乡,去去便会。”

    “还没去就好。”说着, 季大侧了侧身, “请公公同我一道去前殿, 殿下有事问你。”

    来喜有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没时间犹豫,便点点头,跟在季大身后往前殿走去。

    在季大看来,他亲自过来请人是因为殿下催得急,且他态度和缓,甚至颇为客气,没有半分威逼之色,自然不会惊吓到来喜。

    可他不知道,来喜公公是个谨慎的,脑子里七拐八绕,他越是客气,来喜就越能想多。

    一路行来,小公公在脑袋里已经念叨了许多种可能,又不敢多问,只能自己个儿瞎琢磨。

    旁人不知,可来喜知道,太子殿下对阮女官那可是犹如鱼儿离不开水,飞鸟离不开天,分开半刻都要着急上火。

    来喜公公一边走一边琢磨,如今殿下下朝回宫,不去内殿,偏偏去往前殿,加上刚一回来不见佳人反倒把他拎过去

    莫不是自己最近做了什么错事让殿下知道了

    没有啊,以前的他可能有些小毛病,可自从跟在阮女官身边,他做足了规矩做派,那些零碎事儿是再也没做过的。

    那就是有人告了他黑状,栽赃陷害但也不像,如今东明宫中,内殿阮女官一手把持,外殿无论哪房管事皆要听来喜命令,能与太子接近的也就他们俩,殿下没理由听旁人谗言责怪于他。

    难不成,是殿下发现了自己发现他暗恋阮女官的小秘密了

    这话说的拗口,可却让来喜身子微抖。

    他早该想到的,在宫里不能知道太多,知道越多倒霉的越快。

    季大有些莫名的看向来喜“公公这是冷了”

    来喜嘴唇动了动,扯出了一抹苦了吧唧的笑“奴才不冷,季统领放心,等下奴才定然不让统领为难。”

    季大觉得这话说的怪,但也没有多加问询,只管带着来喜往前殿走。

    结果刚进大门,季大就看到刚刚还安安静静的来喜公公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借着光洁的地板滑跪到了太子面前,直接匍匐着趴在了赵弘脚边,声音哀戚“殿下,奴才知错了,求殿下饶命”

    季大

    季二

    刚进来的顾太医躲在一旁装作无事发生。

    赵弘现下正因为药劲未散而微蹙眉尖,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睛,结果就瞧见五体投地的来喜。

    这让太子殿下的眼角微动,抬腿碰了碰来喜“孤有事问你,起来说话。”而后大殿下对着季家兄弟使了个眼色。

    季大季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带上。

    来喜正准备讨饶,闻言便立刻爬起来,低着头,看起来格外可怜。

    若是寻常,赵弘一定要细细问问这人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可现在他一心都记挂在阮瑶身上,对旁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便直接道“瑶瑶让你去做什么”

    来喜闻言,便知道自家殿下并不是想要处置他,赶忙把一脸的哀戚收起来,可很快想到宫内宫外瞒着主子私相授受到底是违反宫规,来喜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想对策。

    而后就听大殿下凉凉的跟了一句“照实说。”

    三个字,半点威胁都没有,可来喜已经听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深意。

    他立刻重新跪倒在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虽然隐去了对皇后的怀疑,可其他的来喜并未有所隐瞒,只是在最后跟了句“殿下,阮女官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家中出事,为人子女难免惊慌失措,想要探听清楚也是理所应当。”

    顾鹤轩不由得看向了来喜,没想到平常看起来颇为油滑的小公公,对阮瑶竟是这般尽心。

    赵弘也发现了这点,神色和缓了些。

    原本太子殿下对手下人的判断都是谁合适,谁不合适,各尽其用也就是了,可现在他觉得来喜是个不错的。

    当然不是因为偏向阮瑶,而是因为他觉得阮瑶好,来喜也觉得她好,证明来喜公公的心思与自己一样正直清明,那就必然是个好的。

    赵弘觉得自己的这套逻辑毫无瑕疵。

    面上太子殿下不动声色,淡淡道“孤知道了,起身吧。”

    来喜觉得赵弘没有动怒,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低着头,不说不动。

    赵弘则是指尖轻轻地点了点桌面,眼睛扫了下站在不远处的顾鹤轩,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来喜道“阮家搬离是孤使人做的。”

    来喜

    顾鹤轩也惊讶的看过去,他瞧出来这会儿是大殿下,可没想到自家殿下就这般直白的说了出来。

    而后便听赵弘道“只是此事做得隐蔽,另有原因,你也不用多加探听。”

    来喜赶忙道“殿下放心,奴才明白。”

    大殿下点了点头,接着道“待你回去,便同瑶瑶言明,说阮家人为了照顾阮唐科考,如今都寄居在阮家大郎的书院之中,一切如常,若是有家书,只管寄到书院里便是,自会有人去接的。”

    “奴才记下了。”

    “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来喜难得听到太子殿下说这么多,哪里敢有异议,只管牢牢的记住了赵弘说的每一个字,旁的也不多问,倒退着出了前殿。

    赵弘则是在他离开后便松懈了力气,抬起手臂,衣袖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待胳膊放下,他看向了一旁的顾鹤轩“顾卿的药当真厉害。”

    顾太医原本还奇怪,为什么昨天看到的是大殿下,今天看到的还是大殿下。

    如今一听,便明白是小殿下偷偷吃了药丸,这才把大殿下给换过来了。

    顾太医面上依然温文尔雅,心里却念叨,自己给殿下做得药丸是不少,其中用以昏睡、迷人、腹痛的原本是让太子做防身之用,可细细算来,如今被用掉的都是殿下自己个儿吃的。

    不愧是太子殿下,好药都给自己用,一点都不浪费。

    赵弘见他不言,倒也不追究,毕竟顾鹤轩只是给了药,怎么用、何时用都是要看他自己的。

    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大殿下开口道“可有什么解此药性的”

    顾鹤轩轻声道“此药微臣用的都是好药材,以药性助眠,皆无毒性,也就没有解毒一说。”

    赵弘微微颔首,不再多提,转而又去拿茶壶。

    顾太医抢先一步执起茶壶给赵弘斟满,嘴里问道“殿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说。”

    “有关阮女官的家中事,殿下连对着小殿下都不曾细说,为何会告诉来喜公公”

    赵弘又往嘴里灌了一盏茶,而后才道“之前不告诉他,是因为那时候他心思未定,若是知道阮家被皇后盯上,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是非来,如今是情势已定,阮家安康,自然可以借由来喜的口来安她的心。”

    一句话,几个他,虽未曾说明谁是谁,但是顾太医听得清楚。

    瞒着的总是小殿下,护着的总是阮女官。

    也对,自己骗自己是人之常事,护着心上之人是情之所至。

    顾太医笑着道“既如此,殿下也能安心些。”

    如今董家已是倾颓之势,陈家半点后手都没有留,似乎有不灭尽不罢休的意思,董皇后自顾不暇,也就无心算计太子身边一个女官的家人。

    只要阮女官诸事和顺,太子殿下也就心绪平和,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赵弘却没有顾太医想的那么乐观。

    他的指尖在茶盏口滑了一圈儿,轻声道“你可知,孤为何让阮家搬离”

    顾太医恭声回道“微臣愚钝,还请殿下解惑。”

    赵弘语气淡淡“因为派去守护的亲卫发现,除了董家,还有人在暗处悄然打探阮家消息,身份不明。”

    这让顾鹤轩颇感意外。

    虽说阮瑶在太子心中重若泰山,可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宫中女官,万没有紧盯着不放的道理。

    董皇后会盯上阮瑶已经是除了昏招,怎么还会有旁人接近

    连太子都查不出幕后之人,其中透着股子蹊跷。

    顾太医略想了想,道“是否与董家有关狗急必跳墙,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做些冲动之举也未可知。”

    大殿下拢了拢暖手炉,站起身来,缓声道“此事还要细查,但其中内情顾卿就不必张扬了。”

    顾鹤轩躬身应是,不再多言。

    赵弘则是提了精神,脸上隐隐有了笑意,大步朝着内殿而去。

    而接下去的几天,众人各有事忙,来喜公公更是一连数日都未曾来找过阮瑶。

    直到花朝节前一天,阮女官才见到了满脸笑意的来喜。

    不得不说来喜公公办事着实高效。

    为了周全太子殿下的意思,还要照顾阮女官的心情,来喜等了几日才回禀,加上知道阮女官聪慧,故而他自己个儿在屋里对着镜子练了好些遍才来。

    至于前因后果,来喜公公也圆了个周全“阮女官安心,有人传了信儿回来,说是在阮郎君的书院里见到二老,皆是安泰,是为了照顾郎君科考这才搬离住处,”而后,来喜神色自责,还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当日实在是我慌乱了些,听风就是雨,传了谎信儿害的阮姐姐担心,实在该打。”

    阮瑶正在拿着针线修补装桂花用的香囊,闻言,先是一笑,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顿了顿,看向来喜轻声道“这次给公公传的消息是否当真”

    来喜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消息出自太子殿下之口,他对阮姐姐极好,自是回护,如何能错。

    阮瑶又瞧了来喜两眼,而后笑了笑,点点头,递了盏茶过去“辛苦公公了,既然无事便是最好的,我也能安心些,倒是劳烦你为我奔走,这份情我记下了。”说着,往来喜手中塞了个玉坠子。

    小小的,但玉很脆生,既不逾矩又透着精巧。

    来喜闻言连道不敢,见推辞不掉这才收下,心里则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提心吊胆,生怕坏了殿下大事,又不能马上对阮瑶言明,生怕被瞧出什么破绽,故而来喜都不敢明着露面。

    现在好了,一切安泰,他也能自在许多。

    于是来喜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平信顺气后笑眯眯的对着阮瑶道“那阮姐姐把之前的家书给我吧,赶巧我今儿个要出宫采买,路过角楼时我让人把信送出去。”

    阮瑶则是伸手拿起了剪子,剪断了丝线,声音温和浅淡“无妨,既然知道家中无事也就不用着急了,之前那封我不知道放去哪儿了,回头写一封新的,劳烦公公帮我寄出。”

    “姐姐客气,哪里算是劳烦,给姐姐跑腿我求之不得呢。”

    阮瑶笑着捏了个蜜饯递给他,眼睛却是看向了手上用来绣香囊的丝线,沉默不语。

    待来喜走后,阮女官脸上立刻没了笑容,端起笸箩大步回了内室,紧紧的扣上了门。

    她将放在矮柜中的家书取出,并未拆开,只是盯着信封上的字瞧。

    阮瑶脸色微白,定下心神仔细思量,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不对,这事儿不对。”

    几日下来,她并没有闲着,而是细细的的去角楼那边打听消息。

    因为有可能牵扯贵人,故而阮瑶并未张扬,就连来喜夏儿都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而赵弘这些日子都要为了凌汛忙碌,加上无论大殿下还是小太子都对自家瑶瑶全然信任,就如同灯下黑,分毫没注意到阮瑶平静低调的做了些事情。

    季二倒是天天跟着,可阮女官实在是过于平静安然了些,真的像是为了散心才去外面走走,与人都像是偶遇,说话都像是谈天,半分痕迹不漏,而阮瑶入内室后季二便不会继续跟,故而他根本察觉不出异样。

    亦无人知道,一直温柔和软弱柳扶风的她究竟会有多大本事,藏了多少心思。

    也不知阮瑶已经从各种消息中推算出了些事情。

    比如,从京城到自己的家乡,纵然骑马也要花上七日功夫。

    比如,出去送信的宫人,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尽数回还。

    如今来喜对自己说的话,无论是时间还是人选都对不上号。

    假若是托在外面的人帮忙,那三天前送信之人就尽数回宫,消息也该跟着传来才是,结果并无半点音讯。

    若是单独派去了人,只怕现在还没有到她家,何谈踪迹。

    可阮瑶对来喜颇为了解,她知道来喜公公不会平白无故的琢磨个假消息来糊弄自己,他除了听自己的,就只听太子的。

    会不会是太子传的话儿

    阮瑶对这种假设连想都没想过。

    既如此,那就只能是有人故意给来喜透了风,让他轻信,来喜这才来安自己的心。

    一骗骗俩,当真是好盘算。

    阮瑶用力的抿紧嘴唇,将手上信笺重新放回了矮柜,定了定心神,觉得此事不好继续对着殿下隐瞒了。

    不单单关乎自己家人的安危,只怕与太子身边环伺之人也脱不开关系,早些提防总是好的。

    阮瑶便想着,待明日来喜采买归来,自己同他说清楚讲明白,到那时候一起对殿下言明,也算有根有据。

    而今日朝会用的时间甚久,大殿下一直到傍晚才下朝,又赶上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故而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赵弘进门时,闻到的便是一阵阵饭菜香气。

    因这之前小太子说想吃鱼,偏偏说完以后就换了人,大殿下怕那小笨蛋吃不到喜欢的就闹起来,故而连着几天晚上都让小厨房做的是鱼肉。

    有的清蒸,有的红烧,还有糖醋,总归是厨娘们各显其能,变的花样的做来吃。

    小太子自然吃得欢喜,大殿下为了哄孩子开心也就跟着吃鱼,可再好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弄得他做梦都是炭烤锦鲤。

    说不清楚到底是吉利还是不吉利。

    今儿进门来,赵弘头一件事便是往桌上看去。

    难得没有看到鱼肉,而是一个大大的铜锅,里面整齐码放着各色食材。

    他不由得看向了阮瑶,便见阮女官笑着走上前来,分毫不见白日里的紧张担忧,只管伸手帮他解了披风,温声道“奴婢瞧着殿下今日劳累,只怕午膳也用的不好,便让人支了个暖锅来,殿下若还想吃鱼,等下放些鱼片下去便是。”

    大殿下立刻道“不用了,挺好的。”

    阮瑶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去把披风挂到架子上。

    赵弘则是去洗了手,将身上厚重朝服褪下,摘了头冠,换了常服,一身清爽的坐到了桌前,却并不拿箸,而是等着阮瑶到身边坐下后才笑着道“今儿这锅子看着就暖和,瑶瑶有心了,我很喜欢。”

    阮瑶给他夹了筷子菜,放到碗中,又盛了碗汤,递给他道“殿下今日上朝,可有所得”

    以前赵弘食不言寝不语,毕竟吃饭的时候也没谁敢和他聊天。

    可现在有阮瑶在,多和瑶瑶说说话便像是赚到似的。

    故而大殿下一边喝汤一边道“说了说凌汛之事,如今灾害已平,不用过多担忧,等下我去写份折子递上去。”

    阮瑶点了点头,抬眼瞧了瞧他,轻声道“那,明日殿下可有空闲”

    空闲,怕是没有。

    要上折子,要练骑射,大殿下还给另一个自己准备了不少书册,也要明天看完。

    可是阮瑶问起时,大殿下毫不犹豫道“有的,空闲多得很。”

    阮女官又给他添了碗汤,声音温润如水“奴婢有些事情想要对殿下说。”

    赵弘看着她,不由得想会是何事。

    对了,明日是花朝节,宫中虽不太重视此节,可听说民间常常会在这日踏青赏红,想来自家瑶瑶也是准备同他一起过节的。

    倒是便宜了那人。

    大殿下心里泛酸,可面上半点不露,点头道“好,我等着你。”

    阮瑶笑了笑,不再多言,只管拿起筷子一同用饭。

    待吃完暖锅,便是入夜了。

    大殿下去写有关凌汛防治赈灾的折子,阮瑶则是悄然将修补好的桂花香囊放回到了他的枕边,而后坐到软榻上,瞧着榻几上的笸箩发呆。

    摆弄了一下里面的针线,阮瑶抬眼看向了内室门扉。

    还是觉得不安。

    她知道季家兄弟武艺超群,也知道如今的东明宫如铁桶一般,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全然放心。

    隐藏在暗处的歹人能蒙骗了来喜,说不准就能骗了季家兄弟。

    事关太子安危,她总要做点什么。

    于是阮女官从笸箩里拿出了线团,消无声息的拿出了一根丝线,在手中摩挲片刻,取了一根约莫四尺长的,仔细的将它分开。

    寻常绣线是单根的,看着细,可要是想要细分还是能继续劈开的。

    阮瑶便用针挑出了极细的一根缠在手腕上,宽大袖口正好能将丝线挡住。

    这时候,赵弘撂了笔,将折子放到一旁。

    阮瑶便将笸箩撂到一旁,而后起身走上前去,伺候太子洗漱。

    等收拾停当便已入亥时。

    阮瑶将被褥铺好,用香烛在帐子里熏了熏,而后推出来,放下烛台,扶着赵弘躺下,嘴里轻声哄道“殿下,睡吧。”

    赵弘平躺下来,看了看阮瑶,闻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很快就闭上眼睛。

    好似已经进入梦乡。

    阮瑶看他睡得这般快,不由得有些心疼,觉着他定然是白天累到了,这才早早入眠。

    可这样劳累的日子,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当太子也不容易。

    阮瑶伸手帮赵弘拢了下耳边碎发,指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脸颊和耳廓。

    装睡的大殿下睫毛微微颤动,努力绷着才算没有露了形迹。

    紧闭双眼的他也就没有瞧见,在掩好床帐以后,阮瑶悄然走到了内室门前,摆弄了几下,又动了动窗棂,而后才回去软榻躺下安睡。

    等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大殿下坐起身来,撩开床帐,往外看了看。

    软榻上的阮瑶闭着眼目,呼吸平顺,神色安然。

    赵弘为了瞒住阮瑶,白日甚少与亲卫联系,也不太查看密信,只管把这些事情都留到了晚上,故而他常常趁着阮瑶睡熟后夜半起身。

    如今他已是驾轻就熟,现下迅速的穿了鞋,披了袍衣,一切都做得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

    出门前他还回头看了眼自家瑶瑶,见她睡容平和,这才轻轻的拉开门栓,推开门走了出去。

    可是正因为习惯使然,加上赵弘对阮瑶已经无比信任,故而并未仔细查看。

    便没有发觉,在他回身关门的瞬间,软榻上的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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