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与林辜双双停下, 就见迎上来的茶馆小二也是一脸为难, 并不看楚言,而是对着林辜道“对不住了客官, 小店素来便有此规矩, 您还是带着您的夫人,另寻他处吧。”
林辜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为女帝, 而是为这家茶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好说服茶馆让他们进去,救这茶馆一命, 却不想身旁的女帝先他一步,转身离去。
原还担心这对夫妻衣着华贵不好应付的小二松了口气,先前开口质问为何会有女子进来的男人也十分傲气地哼了一声。
遇到有人挑衅自己,该如何应对
据理力争
不,女帝从来不讲道理。
既然这个地方不让她进,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楚言出了茶馆的门,上马车的同时, 还给这次跟来的小太监扔了块牌子, 轻描淡写道“去趟步军统领衙门,叫人来, 把这儿烧了。”
跟在楚言身后的林辜心头一跳, 也终于想起来, 女帝终究还是那个为所欲为、残忍无情的昏君, 来时路上升起的那股子莫名情绪也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茶馆烧了便也就烧了, 茶馆里的人不能任由他们白白死去。
所以林辜又叫住了那太监,在楚言上了马车后对其吩咐道“叫人拿了出言不逊的那个就行,不必为难其他人。”
车里的楚言掀起车帘子,就这么看着林辜。
林辜知道和女帝讲道理没用,所以只是转头,朝着女帝恳求道“好不好”
楚言微微一愣,不知为何,突然就把林辜同上个世界站在房门外恳求自己,问自己“好不好”的闻奕重叠到了一块。
楚言蓦地摔下帘子“随你。”
那太监领命而去,林辜同侍卫说了一家酒楼的名字,然后便上了马车。
林辜进入马车的时候,楚言正一手支着脸颊,神游太虚。
林辜坐到楚言身旁,拉住楚言的另一只手,问楚言“陛下可是觉得臣自作主张了”
楚言回过神,看向林辜,突然问了林辜一句“你殿试那日,可曾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林辜没想到女帝会突然问他这个,当即便是一愣“什么”
宿主大人
楚言打断系统,重复了一遍“你殿试那日,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楚言会这么问,存粹是出于直觉,没有丝毫的根据,问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可系统一出声,她所有的迟疑瞬间一扫而空。
果然,林辜想了想,说道“臣确实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像是谁在臣耳边说了什么。”
楚言定定地看着林辜“说了什么”
若问旁人,时隔已久,定然就不记得了,可偏偏林辜有状元之才,凡事过目不忘,更别说那日于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他自然不会轻易忘记当时的事情。
只是那奇怪的声音来得猝不及防,说的又是他听不懂的内容,因而复述起来便带上了些许迟疑“那声音说中央系统连接中。”
与这个时空背景格格不入的一句话,就这么从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口中说了出来,因为林辜不了解话中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复述话音,所以这句话里不少字词的音调都变得有些奇怪。
林辜说完,楚言反而恢复了正常,她重新进入了女帝的角色之中“算了,不说这个了,接下来去哪可别又是朕不能去的地方,朕可不想叫人把整个京城都给烧了。”
仿佛刚刚的提问不曾发生过一般。
林辜虽然奇怪,却也没有追问,而是答道“四季楼,据闻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臣入京赶考时便听说过这家酒楼,只是当时囊中羞涩,不曾去过,这次难得的有机会,便想去看看。”
“哦”女帝闻言也来了兴致“那可真得去好好看看了。”
马车在四季楼门前停下,因是大酒楼,这地方也不是谁都能来的,像是二楼三楼这样风景不错的高处,也得提前预定了才能上去。
女帝如何能忍受这般怠慢,但幸好,没等女帝发作,林辜便拿出了一枚玉佩,四季楼的小二看后立时便把他们带上了三楼。
等在雅间点好菜,侍卫宫女都退出去之后,林辜主动对女帝拿出了自己刚刚出示的玉佩,说道“那枚玉佩是臣今日天没亮便去找安贵人拿来的,陛下可能不记得安贵人了,安贵人的父亲乃是皇商,这座酒楼也是他家开的,凭着这枚玉佩,无论何时过来,都能上最高的楼层,进风景最好的雅间。”
而这也正是林辜会来这里的原因,凭着安贵人这枚玉佩,他能安排下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四季楼不仅装潢好,风景好,酒菜也是远近闻名。
林辜打着如厕的借口出去了一趟,把事情都安排好后回来,也彻底放下了心,享受起了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不多时,街上传来喧闹。
林辜拎着瓷白的酒瓶子坐到栏边,向下望去,见不少百姓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他便抬头看向那个方向,就见远处黑烟阵阵,显然是走了水。
聚贤茶馆,真的被烧了
林辜凭栏饮酒,身子因酒液慢慢热了起来,可他的心却越发冰凉。
好好一家茶馆,一户寻常百姓的生计所在,就这么被烧了。若非他提前叮嘱,被烧的恐怕还不止是茶馆,里面的所有人,估计都难逃一死。
而这仅仅是因为女帝微服出宫,他们认不出来,还把人得罪了。
何其可笑。
窗外风景如诗,窗边美人如画,丝毫不知林辜在想什么的女帝看呆了眼,因此并不做声叫林辜回来,而是支着下巴,就着美人美景,慢悠悠地品着酒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有了分神的机会,楚言在心里对系统说了两个字“解释。”
杨巍、闻奕、林辜,他们之间确实存在某种联系。
楚言嘲讽道“所以你吃醋了,故意不告诉我林辜曾经能听到你的声音是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您不该在意他们,更不该因为一点既视感,就置任务于不顾,我从没见过您刚刚的模样,明明还在任务中,您却去问天命之子和任务无关的问题,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所以我不希望他们再影响您了。
楚言火大“狡辩我刚刚的举动是发生在你欺骗了我之后你以为我刚刚那样失态仅仅是因为林辜和闻奕有那么一点相似吗还因为我发现你系统你骗我你居然骗我”
系统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很抱歉。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落且难过。
这一刻,系统简直就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主神创造出来的一段程序。
楚言压着几乎要爆炸的情绪,慢慢喝了口酒。
中央系统虽然总是骚话连篇,但却是自她有记忆起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无比信任的搭档。
如今系统突然变得无法信任,这样的感觉对楚言来说十分糟糕。
可她还是忍不住把系统的话听了进去,仔细想想,系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楚言在沉思片刻后,略有些疲惫地说了一句“给我兑换一个橡皮擦吧,我把有关他们的记忆都擦了。”
融合了杨巍与闻奕的系统顿时就慌了不行。
楚言“理由”
系统您的记忆本来就有缺失,贸然使用橡皮擦,可能会对记忆造成二次伤害。
楚言的记忆确实有缺失,几乎所有穿越者都有来到任务大厅之前的记忆,就楚言没有,因此系统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系统也应该不至于这么矛盾,一边不想让杨巍闻奕的存在干扰她,一边又故意不允许她删除掉关于这两个人的记忆。
但是
“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你了。”楚言做了一个决定“记忆我会留着,但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二次伤害,而是因为我要留着记忆,之后的每一个世界,就算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会去找出像林辜一样和杨巍闻奕有关的人,直到你肯和我说实话,并拿出让我相信你的证据。”
之后一人一系统就停止了交流。
不过楚言是对的,系统又骗了她,楚言用橡皮擦擦除记忆根本就不会出现二次伤害。
而且系统的行为也一点都不矛盾这一切只要站在系统的角度来看就很清楚了。
杨巍与闻奕是系统分割出来的碎片,如今已经被系统融合,这就意味着系统既是杨巍也是闻奕,所以他们不希望楚言失去和他们相伴一生的记忆。但同时,他们也不希望其他世界的系统碎片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楚言另眼相待。
哪怕知道那些碎片就是自己,并且迟早会被系统融合,他们还是十分小气地不愿让楚言多看他们哪怕一眼。
从系统本体对自己的碎片各种不屑的态度就能看出,系统碎片和系统碎片之间,同样没有半点情谊可言。
系统为了某个目的把自己分割,却不想反而给自己创造了一场规模非常大的修罗场,让它在吃自己的醋,和给自己戴绿帽之间不停循环,根本停不下来。
楚言给自己灌了一壶酒下去,终于收拾好了心情,继续进行自己这次出宫要完成的计划。
她放下酒杯,对着林辜伸出了自己的手“过来。”
林辜已然微醺,闻言放下酒瓶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女帝身边坐下,低头就吻上了女帝。
女帝应和着,任由林辜抱紧自己,滚烫的体温仿佛隔着厚厚的衣料都能感受得到。
要不是侯在外头的宫女敲了敲门,两人怕不是要在这里擦枪走火。
女帝推开林辜,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辜听出什么,有些紧张起来,酒也醒了几分。
两人不可能真的在宫外晃悠一整天,且又喝了酒,因此从四季楼出来,楚言便让侍卫驾车朝皇宫去。
马车上,林辜看着车窗外,满眼的认真仔细,仿佛这将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出宫,所以他要将所见所闻全都镌刻进记忆里一样。
女帝故意使坏,由着他伤怀,直到入了宫下了马车,女帝才往林辜怀里扔了两样东西
一块可以自由进出宫门的令牌,还有一个扳指。
林辜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块令牌,整个人都呆呆的。
女帝因他这副模样愉快得不行,带着醉意笑着道“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林辜攥紧了令牌,稳了稳心神,才道“谢陛下,臣很喜欢,只是”
他不解地拿起那枚扳指“这是做什么用的”
女帝非常随意道“这个啊,这个是用来号令皇室暗卫的,记住,今后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你都得好好地带着这个。”
林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话都结巴了,根本不用装“可、可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女帝对着林辜,满眼眷恋地荒唐道“因为朕想再抬一抬你的位份,又怕这样会让你有危险,可忍着不抬又太委屈朕了,只好给你个能防身的东西,如何,朕是不是想得很周到”
林辜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才好,只觉得自己若是女帝的祖宗,怕不是要被这个色令智昏的子孙后代气到掀棺材。
但他不是,非但不是,他还是让女帝色令智昏的那个“色”,所以他谢过皇恩,收下了扳指。
随后两人便回了女帝的寝宫,换过衣服,喝了醒酒汤。
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出宫游玩的同时,那些打定主意要为林辜打压新人的后宫妃嫔找上了新来的夏嫔。
只是见了面才知道,夏嫔今年不过十五岁,是个粉雕玉琢的半大少年,这就导致他们那些粗暴利落的恐吓手段没有了用武之地。
以大欺小,说出去都丢脸。
此番去找夏嫔的人里面包括了尚佳彦。
尚佳彦见旁人下不了手,只好自己上前动口,放狠话。
“这位小公子。”尚佳彦自认老练地说道“我知你要么就是恨陛下将你收入后宫,绝了你的自由,要么就是想要夺得陛下喜爱,好为身后的家族谋取利益。若是前者,你可放心,陛下一颗心都在逸妃身上,你只需要安安静静不故意去招惹陛下,陛下便不会想起你来,若是后者,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说逸妃,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能一指头碾死你。”
夏嫔半点不怯,反而皱着小脸,不解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既不恨陛下,也不会想要从陛下身上谋取些什么。若不是陛下,我全家都死光了好吗又怎么会恨她或者算计她。你们可真是奇怪,而且你们不也受了陛下庇护吗若非还有后宫这个避风港,你们以为凭着殊文阁的霸道,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还有命活呢”
夏嫔人小气量足,就这么一顿叭叭叭,旁人是什么反应尚佳彦不知道,反正尚佳彦自己是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要知道他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和后宫这些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的妃嫔们根本没法比,再想想当初,陛下是在什么情况下收他入得后宫,不就是在他作死直言后吗。
若是陛下没有把他收走,被留在殊文阁的他将会面对什么
尚佳彦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难道陛下并非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荒唐昏庸,而是为了救他们,不让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家族遭殊文阁毒手,才把他们困在后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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