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正在吃早饭的楚言收到了蔡公子的信。
将信从门房处取来, 亲自送到楚言面前的人是梧桐里的管事。
这位管事姓庞, 长得略有些富态, 因此脸上挂着笑时显得格外喜庆,他将制成小卷轴模样的信交给碧螺, 碧螺接过后再呈给正在用饭的楚言。
之后庞管事例行公事,将梧桐里的房间布局、有几处角门、有多少护卫仆役, 以及花园和厨房的位置都同楚言细细说了一遍, 还说只要楚言有吩咐,随时都能差遣他。
期间楚言放下筷子, 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那一卷模样精致可爱的卷轴。
毕竟按照剧情, 康夫人并不知道这信是蔡公子送来的,因此也无半点避人耳目的想法。
楚言细细把信看完, 立在一边的庞管事也说完了话。
庞管事微微弯着腰低着头,不见康夫人有任何吩咐,也不叫他退下,就有些奇怪, 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康夫人在出神。
碧螺也发现了自家夫人的状态, 轻轻唤了一声。
谁知这一唤便如惊雷炸响, 将看过信后小鹿乱撞的康夫人吓了一跳,她做贼心虚, 猛地将小卷轴合起, 等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才微微红了脸,对着庞管事道“有劳了。”
一旁的碧螺闻言便给庞管事递了一个打赏用的小荷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碎银。
庞管事也不推拒,收下荷包后脸上的笑意越盛,弯着的腰也更低了几分“夫人折煞小的了,小的不过就是跑跑腿,夫人若还有事,可尽管吩咐。”
楚言听了,真心觉得都城就是比左岭好,不仅驿馆都这么舒适宜居,就连里头伺候的人也分外聪明。
于是楚言问他“你可知这都城里,哪一家的笔墨最好。”
楚言担心剧情再出差错,因此并不把蔡公子视作囊中之物,而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勾搭,不仅回信要细细斟酌,她还准备上街看看,有没有好些的笔墨,把回信弄得细致些,也好让蔡公子能对她更加上心。
才看了信就问哪有笔墨卖,想也知道是准备回信用的。
且还特地指明要上好的笔墨今儿天没亮就去幽居拿了信来的庞管事笑眯了眼,不仅给楚言推荐了店铺,告诉楚言这家店铺笔墨纸砚都有卖,还状似不经意提了一句店里新上的花鸟笺纸,说是都城许多大户人家的女眷都很喜欢,即便不用来写信,买来观赏也是不错的。
果然有纸了,但既然她在左岭没见到过,那应该是只有都城及邻属州郡才有。
之后楚言便收好了小卷轴,饭也不吃,直接吩咐碧螺去备马车。
穿过长廊往外走的时候,楚言路过康毅的屋子,见他像只冬眠的熊一样缩在屋里不出来,楚言直接让若葛把他押了出来,硬是让他跟自己一块上了街。
都城许多道路都进行了改建修缮,庞管事怕左岭来的车夫不认识路,特地叫了人跟着他们一块。
车夫健谈,一路上都在与那人说话,问些都城近来发生的趣事。
楚言也不嫌吵,就在马车里听着,因此听了一耳朵嬴国舅的彩虹屁,也和旁人一样知道了嬴国舅的心上人就在这次来都城过年的诸侯女眷中,丝毫不知道那个人其实就是自己。
终于到了庞管事说的那家店铺,楚言下车后看了一眼后头康毅的马车,对身旁的若葛说了句“带世子出去逛逛,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随他,与谁结交也不用管,就是别让他回驿馆缩着不出门。”
若葛“是。”
今天的楚言,依旧为自己的便宜儿子操碎了心。
楚言进入店铺,立刻便有店家上前招待,楚言说明来意,那店家请楚言去了后头稍坐,还泡了一壶热茶,拿了一碟茶点作为招待。
不过一会儿,店家拿来了店里上好的笔墨砚台,并一本小册子。
笔墨砚台都用托盘盛着,小册子翻开,里头每一页都是不同样式的笺纸。
楚言挑了半晌,这才挑好了一支紫竹狼毫,一块纹着梅花图样的油烟墨,一方样式古朴的石砚,以及一叠印梅花纹的笺纸。
买好东西,楚言出了店铺,想起自己早饭没吃多少,便要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楚言觉得都城的东西应该都还不错,因为刚刚铺子里招待她用的茶点就很好吃,这还只是卖笔墨的铺子呢,想来茶楼酒馆更不会差。
可奇怪的是,楚言挑了一家看着十分热闹的茶楼,里头的点心却还不如笔墨铺子用来招待客人的茶点好吃。
楚言觉着奇怪,也越发对先前买笔墨时吃的茶点感到念念不忘。
她向庞管事派来的人打听了哪的点心最好吃,得到店名后立刻便朝那去了。
只见那家店店外排满了被差遣来买点心的仆役,店里也是热闹非凡坐满了人。
楚言进店后被迎上了二楼雅间,因此并不知道自己随意点的几样点心里面,有两样点心是过了一定时间便就没有的了,都得早早过来才能吃到。
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楚言还是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她点的这些好吃价格又贵的点心里,竟有好几种和笔墨铺子里的茶点一样。
一家笔墨铺子,竟然买这么贵的点心招待客人
楚言察觉到端倪的同时,被差遣来给车夫指路的小厮也从点心铺子掌柜的口中得知,那家同样在嬴国舅名下的笔墨铺子,竟然就是拿了这里的点心去招待康夫人。
这可把他给急坏了,因为嬴国舅特地叮嘱过,不许他们让康夫人知道那些私底下的“照料”。
幸好点心铺子的掌柜是个聪明人,打着询问客人意见的幌子,去见了楚言。
楚言自然是好好夸赞了一番,并在夸赞后试探着问了几句,得知那家笔墨铺子是掌柜他家小儿子开的,掌柜虽气小儿子不肯继承家业,但也最是心疼小儿子,每日都会叫厨房送些他们店里的点心,让小儿子店里可以有拿得出手招待客人的东西。
掌柜还开玩笑,说有些人看似是去他小儿子的店里买东西,实则就为那一口吃的。
楚言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楚言离开的时候还打包了几分,准备带回去给自己的便宜儿子吃。
出了店铺正要上马车,楚言突然听到了一声尖细的女音“含蕴妹妹”
康夫人本名罗含蕴。
楚言停下脚步,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叫住自己的人身着大红大紫,头戴金钗玉环,耳朵上的珍珠坠子又大又重,直把她的耳垂往下拉。
楚言翻了翻康夫人未出嫁前的记忆,这才反应过来此女是康夫人娘家的姐姐,名唤罗涵仪。
康夫人娘家的姐妹俱是极品,当然康夫人自己也是,所以楚言并没有和对方上演什么姐妹和睦的戏码,而是及其不满地嗤了一声,道“怎么随便出来逛逛都能见到你,真是晦气。”
罗涵仪扭着腰走到楚言面前,掩唇笑道“妹妹嫁了左岭侯就是不一样,一身侯夫人的气度,可惜妹妹才嫁过去便守了寡,也不知道我们俩谁更晦气些。”
“自然是你”楚言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罗涵仪被简单粗暴的回击哽了一下,居然就这么带着婢女挤上了楚言的马车。
楚言可以叫人把她们轰下去,可楚言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故意骂了几句,直接就让马车回了梧桐里。
罗涵仪比康夫人早嫁人,只是性格比康夫人还恶毒,出嫁后可着劲儿地作践身份不如自己的婆家,最后不小心把自己婆母给气中风了,就被丈夫休回了家,如今就在娘家待着。
罗涵仪的爹乃是太守,因所在的地方诸侯总是派他代替自己来都城,罗涵仪也时常跟随爹娘一起过来,知道都城这边安排驿馆的潜规则,便觉得死了丈夫的妹妹一定住在不如自己的地方,刻意跟来,就是想要借机奚落她。
谁知等马车停下,她看着眼前漂亮的宅子,恶毒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楚言只知道自己住的驿馆是新建的,一定比别处好一些,却没想到自己住的是私宅而非驿馆,好的也不止“一些”。
她还想带罗涵仪进去看看,好让罗涵仪起了搬过来的心思,方便日后捉奸。
谁知道还没进门,罗涵仪就阴阳怪气道“难怪来了都城也不去看爹娘,感情是自己住着好地方,把爹娘都给忘了。”
楚言装出一副骂不过的样子,气道“你胡说什么爹娘若想过来我这边住,我自然不会拒绝。”
来都城的诸侯虽然都不敢去外头住,但换个驿馆还是可以的。
罗涵仪轻易得逞,忙不迭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回去,让爹娘搬到你这儿来”
罗涵仪的爹娘都来这里住了,她自然也能住在这儿。
罗涵仪说走就走,楚言像是才知道自己上了套,气得在门口跺了跺脚,然后便进了大门,还叫来庞管事,让他收拾屋子出来,说她爹娘要来住,还特地叮嘱庞管事,说她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也要跟着过来,给她们随便收拾两间阴湿寒冷的屋子就好。
庞管事看出了楚言对自己娘家姐妹的不喜,离开后又听房门说了发生在大门外的一幕。
心思远比外表要复杂许多的庞管事稍加权衡,便叫人去送了信。
那送信的人也没去康夫人爹娘所在的驿馆,而是去了一趟京兆尹府。
那三户知道梧桐里住的是谁的人家里面,有一家便是如今的京兆尹。
送信的人出来后不久,京兆尹就去了罗太守所在的驿馆。
京兆尹拉着罗太守私聊,实则是把梧桐里的消息稍稍透露一二,让他知道,他的二女儿如今是嬴国舅心尖上的人。
之后也不必多说,被吓坏的罗太守立马就叫停了罗涵仪要搬驿馆的举动,任由罗涵仪怎么闹都不听,甚至还把罗涵仪关到了屋子里。
他这几个女儿有多歪,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就算了,如今就怕二女儿一时犯蠢,因为被自己姐姐惹生气,跑去嬴国舅那边说自己家的坏话,到时候因为太蠢毒失了宠爱是小,就怕会连累全家一起死
罗太守思来想去,最后为了安全起见,他吩咐仆役,让他们看好罗涵仪的屋门,说是直到离开都城之前,都不许她踏出门半步。
梧桐里。
楚言表面不喜,内心期待地从早上等到了中午,迟迟不见罗涵仪带着康夫人的爹娘过来,正奇怪呢,就听庞管事说,自己娘家的家仆来了。
楚言召见了家仆,就听那家仆告诉她,说罗太守表示驿馆住处乃是原先就定好的,记录在册,因此不愿私换驿馆,就不过来梧桐里这边了。
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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