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用上朝, 楚言是被勒醒的。
昨晚她按照以前的习惯睡在床铺里侧,同穆易分开两条被子,醒来后她首先看到的就是靠墙那一面的床帐,然后才发现, 穆易隔着两条被子, 从身后抱住了她。
因为有两条被子作为缓冲, 楚言一直都没有因为这过分亲密的睡姿醒来,直到穆易不自然地收紧手臂, 才将她活活勒醒。
楚言有些奇怪, 穆易不是第一次喝醉后与她同塌而眠,但每次都是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平,睡相安分, 因此每次醒来两人之间都界限分明,不存在半分逾矩的迹象。
今天这是怎么了
楚言用力从穆易怀中挣脱,才转过身, 又被用力地拉了回去。
楚言猝不及防, 不仅被拉回到了穆易怀里, 还把脸撞到了穆易脸上,结果就是两人的唇瓣轻轻擦过, 柔软的触感和转瞬即逝的温热吐息让楚言打了个激灵。
“殿下”
楚言轻轻唤了一声。
刚刚才醒来,仅凭本能把楚言拉进怀抱的穆易这才彻底清醒。
他想要开口说话, 然而开口前下意识的吸气让他发现自己鼻间满满都是楚言的气息, 他立时屏住了呼吸, 先抬手松开楚言, 把楚言稍稍推开,才哑声说道“抱歉,睡迷糊了。”
楚言单手支着脑袋,半点没有被人亲到该有的羞涩,反而不正经地调笑了一句“我看你不是睡迷糊了,是把我当成你屋里暖床的丫鬟了吧。”
穆易认真地看着楚言,对她说道“我屋里没有女人。”
楚言挑眉“我又不会说出去,你慌什么”
穆易显然有些不高兴,他又说了一遍“我屋里没有女人。”
“真的假的”楚言一愣,然后追问“那男人呢”
穆易无语片刻,才说道“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我不喜欢别人碰我,除了你,再没人和我在一张床上睡过。”
穆易的直白叫楚言有些意想不到,但同时,也有些“果然如此”的恍然
历经数个世界,能对自己这般无微不至的只有黑色的碎片,所以此前她也怀疑过,穆易会不会就是黑色。
而且在上一个世界她问过黑色,问他自己怎样才能在下一个世界找到他。
黑色的答复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应该还是能相信一二的。
因为黑色当时的回答是“只要喜欢你,那个人就一定是我。”
楚言正准备问穆易是不是喜欢自己,外头便有人敲响了房门,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被她叫出去寻找赵姝的一盏,但一盏进屋后并未说赵姝的事情,而是说陛下召见燕王,因此燕王府来了人,请穆易回去换衣进宫。
“那我就不留你吃早饭了。”楚言觉得穆易应该就是黑色,所以并不着急确认,而是就这么送走了穆易。
之后楚言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梳洗换衣,吃早饭时听一盏汇报了一下关于赵姝的下落。
昨日楚言出城后,一盏先是带人去了赵府,赵熙和赵夫人也因此知道了赵姝逃出顾府的事情,派出人来和一盏一块找人。
而且赵夫人还多留了一个心眼,叫了几个人去江府附近打探。
果然有人打探到了消息,说是一个送菜的大娘不久前看到有个女人从后门入了江府,大娘口中描述的那个女人的衣着,与赵姝跑出顾府时候的打扮一模一样。
赵熙为此气得一夜没睡,赵夫人也是急得直哭,他们想要上江府把赵姝要回来,又怕这么做会再一次让楚言丢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楚言想了想,道“你去一趟赵府,跟舅舅说,从我们两府各派些人在江府附近守着,总能等到夫人出来,即时再把夫人抓回来就是了。”
一盏“我这就去。”
“等等。”楚言叫住一盏“上回让景瑞轩给二姑娘做的新衣做好了吗”
一盏“昨儿就已经送来了。”
楚言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一盏离开后,楚言吃完早饭,去了三喜那。
三喜正重温袁姜这个月托人送来的信呢,听到丫鬟通报,立刻就把信收了起来,出门相迎“兄长怎么来了”
“来看看。”说着,楚言看了看三喜院里的丫鬟。
三喜默契地领悟了楚言的意思,将院里扫洒的丫鬟和自己的贴身丫鬟都远远支开,然后才问楚言“可是有什么事”
楚言“前阵让人做了些新衣,一盏说昨日已经给你送来了。”
三喜点头“是送来了,可这衣服的大小有些不太对,衣摆和袖子都有些长了,衣襟也太过宽松,是不是景瑞轩弄错了尺寸”
“没有弄错。”楚言笑着道“那是我的尺寸。”
京城近来又出了件新鲜事向来只钟情于正室夫人的顾相在被戴了绿帽后又有了新欢。
据说那新欢长得极美,顾相不愿叫人看见她的模样,平日便是在府里,也要她拿轻纱遮面。
还有人传那新欢其实是旧爱,因为早在顾相还未当官之前身边就有这么一个轻纱掩面的女子,只是后来那女子不见了,顾相才会为了解救当时名声受损的赵家千金,把人娶回家门。
如今那女子又重新回到了顾相身边,此后怕是要受尽顾相的宠爱。
只有三喜知道,楚言没当官前那个轻纱遮面的女人是她自己,楚言当官后,拿轻纱遮面的女人其实是楚言本人。
自己顶着自己宠姬的名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三喜整日都沉浸在楚言被人识破身份的惶恐之中,可她又没办法劝楚言不要穿女装出门,因为她至今都忘不掉自己帮楚言穿上女装时候的样子
轻柔的裙杉丝毫没有男装的硬挺,三千青丝挽成女子发髻,戴上镂空的额环与发冠,后边左右各簪两枚压髻钗,脸上用螺子黛画柳叶眉,以重红的口脂涂抹出勾人的双唇。
那样明艳动人的楚言是三喜从未见过的,想想楚言从小到大都不曾体会过女子的衣着打扮,还总要穿着那些挺括的男装埋首政务,在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中同人厮杀,三喜突然便有些心疼,也越发无法劝阻她,只能如她所愿,带着装扮成女子的她出门游玩逛街。
因为要打听袁姜的消息,三喜每次偶遇武子钦都会上前询问几句,楚言自然没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戴着只到颈部的帷帽见过武子钦几回。
最开始武子钦也没有发现那位“顾相宠姬”有哪里不对,直到一次楚言险些被路上的石头绊倒,武子钦用手中带鞘的刀扶了楚言一把,楚言就顺势道了声谢。
第一次听到她开口的武子钦猛地一愣好耳熟。
之后武子钦便人为增加了“偶遇”三喜的次数,且每次都挑在楚言也在的时候。
武子钦不同寻常的反应引起了李朝闻的注意。
李朝闻本就很在意那位不知是何面貌的“顾相宠姬”,于是便在年后上元节那天,用了和武子钦一样的手段,先是在大街上“偶遇”武子钦,然后又和武子钦一起“偶遇”了三喜和女装的楚言。
和直到楚言出声才发现不妥的武子钦不同,李朝闻第一眼看到楚言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四人带着仆从侍卫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往来皆是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因佳节庆典,女子难得能够抛头露面,这反而让始终戴着帷帽的楚言显得特殊起来。
“就是她”不远处的人群里,芜香楼的头牌掀起马车帘子,问身旁的好姐妹。
“就是她”
若楚言看到她,定能发现这芜香楼的头牌就是那日自己在十一皇子的别院里点选的姑娘。
头牌姑娘那日之后便对楚言念念不忘,知道楚言府里有了新欢更是撕坏了不知道多少条香帕,今日佳节,头牌姑娘外出赴宴陪酒,偏就这么巧遇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顾相宠姬”,自然不会就这么远远看一眼就算了。
头牌姑娘叫来随行的丫鬟,说了几句后又给了对方一袋金叶子。
片刻后,热闹的大街上突然闯出一匹受了惊的马,人群哄散逃离,楚言等人也被人潮给挤散了。
楚言扶着帷帽,因为人群拥挤根本停不下脚步来慢慢寻人,好不容易远远瞧见三喜,楚言抬起手臂朝她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小心”同样看到楚言的三喜发出尖叫。
下一刻,楚言被身后靠近的两个壮汉给擒住了,他们飞快地将楚言捂嘴拖走,期间还撞掉了楚言头上的帷帽。
被人群挤散的李朝闻和武子钦因为三喜那声尖叫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先是着急,想要去把楚言从歹人手上救回来,然后便不约而同地愣住了,睁大的眼里满满都是仿佛被雷劈中的震惊。
只见帷帽掉落,露出了楚言那张一直藏在帷帽垂纱下的面容。
虽然楚言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遮挡住了鼻子以下的小半张脸,但作为老熟人,武子钦也好,李朝闻也好,俱都一眼就认出了那妆点过眉眼的女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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