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高温已经降下来了。
他睁着眼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的被子有股让人放松下来的薰衣草香,汗液干涸带着黏糊糊的感觉,汗湿的黑色头发紧贴着额头和脸颊,怪不舒服的。传遍四肢百骸的酸痛和疲惫以及过度睡眠带来的头痛也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但呼出的气也是热的,闷闷的感觉让太宰想要去冲澡。
他想要走下床,但腿也是发软的,太宰差点被摔倒在地上。
他眨了眨眼,手支撑在床上,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似乎没人。
不,沢田纲吉还在,但他站在门边,背对着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纲吉君?”太宰轻声呼喊着。
听到了他的声音的沢田纲吉像兔子似的被吓得抖了一下,他似乎想掩盖什么,但那些青涩的小伪装在专业掌握人心的太宰面前根本不够看。
“怎么了?”他觉得有点好玩,笑了出声。
“......”沢田纲吉沉默着,但他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太宰甚至能以他良好的视力看到他绷紧的肌肉。
“...纲吉君?”太宰皱着眉疑惑地出声,没搞懂怎么一觉醒来后沢田纲吉就变成这样,估计是发生了什么沢田纲吉无法接受的事情,而且还是和他有关...
随即太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缠着右眼的绷带并没有解开,但除此之外的绷带都被解开了,他还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衣,那宽松的衣服本来就遮挡不了什么,更何况因为太宰糟糕的睡姿,它变得更凌乱,也更无法遮掩什么了。
苍白的肌肤上有着被绷带缠久了留下的印痕,但更多的是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一条接着一条纵横交错,虽然在太宰身上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眼,但他知道沢田纲吉估计不是这个心情。
“哎呀,吓到你了吗?”太宰眯着眼,笑嘻嘻地说:“不过,这也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勋章呢。”
他说的若无其事,但是这个态度却使沢田纲吉的情绪爆发了。
“...什么男人的勋章?!”沢田纲吉猛地转过身,他睁大着眼,眼泪似乎下一秒就要从那掉落,“那些伤...都是你自己弄的吧?”他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颤抖着。
“为什么你能那么平静?”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明明他才是质问着的那个人,自己却先在那里哭了。
沢田纲吉哽咽着,死死咬住牙,想要将那些软弱的泣音往下咽。但还是忍不住红着眼,带着鼻音和哭腔,模糊不清地呜咽着说:“你...都不痛的吗?”
太宰的身上实在太多伤了,很多伤都很深,可以想象是下了狠手的。
沢田纲吉看见的第一眼就陷入了大脑空白的状态,他想着,这些伤可能都是在执行黑手党任务之类的时候弄到的,毕竟那些事情想想就觉得很危险,但是该死的他的超直感在嗡嗡作响提醒他不要自欺欺人了!
这·些·伤·全·部·都·是·太·宰·治·自·己·弄·的。
此时的他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这么痛恨自己的丢脸和无力。他只能拼命地拿着袖子擦掉眼泪,在那些眼泪又汹涌而至后干脆自暴自弃地蹲下来将自己埋入腿间。
“...为什么啊?”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质问太宰,也做不到和太宰一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个同样15岁的少年可怜兮兮地呜咽着。
太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沢田纲吉。许久,等他哽咽的气息没有那么急促了,太宰才开口。
“...没有为什么,想那样子做就做了。”躺在穿上的太宰有些冷漠地回复。
他望着蹲在自己床边那个过于温柔的孩子。
这样温柔得能因为他人的伤痛而哭泣的孩子真的适合做那个里世界最大黑手党家族的教父吗?
因为他们的决定而将这么一个孩子拖进那个无法逃离的黑暗深渊之中,彭格列的人也真是傲慢又无情。
太宰查过彭格列的资料。
彭格列的创始人Giotto最初只不过是想保护身边的人而建立的自卫队在历经几代相传,它所拥有的罪孽与恶已经不是当初可以比拟的,这样的彭格列沢田纲吉真的继承得了吗?
但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无法停止下来了。
继承彭格列,或者死。
现在的沢田纲吉面前只有两条路。
太宰的心中产生一种奇异的怜爱,他伸出双手将沢田纲吉的头温柔地抬起。那力度的确堪称温柔,但太宰冰冷的指尖还是让沢田纲吉颤抖起来。
“为什么要哭泣呢?”坐于上方的太宰仰视着沢田纲吉,他的脸上挂着疑惑又夹杂着似教堂里圣子一般的笑容。让人感到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爱意的同时也能感受到那里面无尽的黑暗深渊。
他伸出指尖拂过沢田纲吉的脸颊,叹了口气。
“明明这些都是我出于个人意愿所付出的代价,为什么你能这么悲伤呢?”
太宰无法体会到沢田纲吉这种感情,他几乎是有些嫉妒了,但又忍不住以一种看着新奇地、即将走上某种道路的可悲主角的玩味心情注视着他。
沢田纲吉直面体会到了这种恶意。
他的嘴唇发抖变白,但又在一瞬间闪过十年后的太宰治那样弥漫着阳光的笑容。
他在十年后努力去成为一个好人了。
而且,沢田纲吉想到。
能问出这种带着些许嫉妒语气的问题,太宰治这个人又是怎么样的呢?
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
沢田纲吉变了眼神,他直接一把抓住了太宰的手臂,那张温和清秀的面容上尖锐的眼神显得他强势又坚定。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所以,如果你感觉痛的话我也会跟着痛,你笑的时候我也会跟着笑。”
“因为我们是朋友。”
软绵又温柔的少年带着羞怯的,将自己的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捧在太宰面前,告诉他,我们是朋友。
“......”
太宰一下子从刚刚那种情绪中醒了过来,他的脸上没了笑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沢田纲吉,像是要将他那小脑瓜解刨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
“嗯。”沢田纲吉有点扭扭捏捏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实际上说完刚刚那些话他才反应过来太羞耻了,羞耻到他恨不得夺窗而逃,从太宰的角度上看也能看到他从耳根一路红到脖子。
“碰——!”一声,沢田纲吉被狠狠踹倒在地。
是reborn,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站在一旁的角落默不作声。在刚才沢田纲吉说不出话来后才出来。
“reborn——!”沢田纲吉羞耻地想要原地自杀,reborn也不理会他,而是直接一蹦一跳地跳上太宰的床。
他手里拿出一瓶药。
“喝下去。这是我从夏马尔那里拿来的药,不看医生你好歹也得吃药。”reborn用稚嫩的嗓音说着不符合外表年龄的话语。
他也没说什么信任之类的东西,像太宰这样的人就算给他的是毒药他也会喝下去吧。
果然,太宰也没说什么,直接拿起那瓶药喝了下去。
reborn没去叫夏马尔过来而是自己亲自去了一趟拿药,虽然也是有因为“在没得到对方同意的前提下非同盟家族不得叫医生替对方治疗”这种默认的规则,但也是有信任着太宰的原因。毕竟太宰死在他这里他也会很麻烦,到时候就不是管不管什么默认的规则的时候了。
但reborn在这一方面信任着他,
太宰治说他不会死,那他就不会死。
这个强大危险又美丽的少年,也不会搞笑地死在这种地方和这种原因下。
所以reborn才没去叫医生,只是去拿了些药给他。
太宰喝下去后好多了,浑身的酸痛减退了,但与此同时汹涌的睡意也跟着上涌。
reborn有察觉到太宰的困意,说:“夏马尔的这个药虽然效果很有用不过你得睡多一会,等到下午我会让蠢纲给你带吃的。”
说完,他又看向沢田纲吉,看着他那一脸纠结的模样又勾起了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reborn自己先走了出去。
天边的晨光越发亮了,夜晚过去,新的一天又将来临。
沢田纲吉走过去把窗帘拉上,以防打扰到太宰的睡眠,临走前,他握紧双拳站到他床前。
“不管怎么样,我所说的话都不是骗人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我。”
“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想帮助你。”
“睡吧。”他轻轻地关上了门,最后的一句话也从门缝传出。
“祝你好梦。”
太宰模糊的视线里最后倒映出的是少年隐约亮起的金橙色双眼。
随后他陷入了温柔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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