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这么狠
无关者如平民百姓看得见的明面上, 几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证死了林家杀人, 接连反转,连杀人的理由都十分充分,教人信得十足十;各大商行以及机灵些的中小商家眼里的暗底下,林家摇摇欲坠,已经被各大同行商家视为案上俎肉,要挥刀分割。
如今, 只需要物证。
只有林展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喃喃地道“知府大人怎么会”
陈氏的哥哥、林家的舅家、温州知府并没有回信送来,而距林家送去急信已经五天。江陵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抬眼望向刘知府。但是她站在离公堂远远的堂外栅栏后, 并不能看清楚堂前案后的知府的脸, 她的心缓缓地沉下去。
刘知府向来与林家交好, 这是江陵在此地两年来深知的,当然刘知府是看在陈知府的面儿上, 未必真和林家有香火情, 但同僚之间向来互相照应, 林家也孝敬得足,相安无事其乐融融得很。
刘知府一反常态, 虽然没有对林家用刑或者逼供, 但是他扣住林老太爷和林展鹏不予回家, 公堂上又屡次阻止他们说话。不能回家便不能商讨对策,阻止说话则摆明了态度更加相信对方的话。官府之间的消息绝对比民间快上许多,陈知府, 会不会是出了事
周围的议论声实在太大,江陵不能也不便说话,三水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天,江陵这才发现天色已将晚,而刘知府也宣布了暂时休堂,明日再审。林老太爷留押,林展鹏却被放了回来。
林展鹏一时错愕,却也明白此际不是争着谁留下来的时机,扶着林老太爷向刘知府请罪道“请容草民扶祖父回房。”
林老太爷不待刘知府及师爷说话,便挥开了他“有林甫在,你回去”林展鹏看着林老太爷灰败的脸色、强自撑着的身子,也知道并不是担心祖父身体的时候,需及早抽身,否则不知碍了谁的眼又被留下来可就不妙了,遂忍住眼泪,点头离去。
林展云来不及问什么,林展鹏一把拉住他便疾步往外奔,三水和江陵紧紧跟上,三人皆是骑马来的,因江陵还未学会骑马,是三水带了江陵同骑一匹马,因此只得两匹马,林展鹏和林展云各上一匹,示意三水和江陵自行回家,便纵马急驰而去。
待得三水和江陵回到林家,只见大门紧闭,内里灯火暗暗,众家婢仆人都在嘈嘈切切地奔走向一个方向,三水带了江陵随着他们往前院涌去。
前院空地上灯火通明,林展鹏立于阶上,空地上全是一堆一堆的婢仆,各房的领头管事在对着簿册核对人头。林展云则站在林展鹏身侧,脸色凝重。
二人甫站定,便听得各房禀报人数全部已经到齐,因林家有事,故所有婢仆都在家中。
林展鹏环顾众人,厉声道“肃静大家马上开始回忆初九晚间到初十上午,各人都在哪里,做些什么,每人需得有两个人证,没有人证的站到一旁,想不起来的也站在一旁。”他伸掌指向一侧空出的地方。
众婢仆愕然不解,纷纷交头接耳,然而各房管事俱厉声喝止,一刻钟后陆陆续续便推出七八个人站到一旁空地上,惶惶地望向台阶上的林展鹏。
林展鹏接着说“从初十晚间直到今日,凡晚间不曾回家的人,也要找出两个人证明不曾单独行动。”
这个便有些困难了,隔了三刻钟,推出来二十余人。
林展鹏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这些人便是没有任何人证的,大家再仔细思索,他们有什么不妥不同之处,有什么与平常行事蹊跷之处,特别是当他们去花园子里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过行止有异。若是大家有发现并查实我心中答案,赏银一千两。”
前院站着的婢仆尽皆哗然,一千两如今平民百姓每人每年一两半银便已经足够衣食,一千两银,足够一大家子十来口人过上一辈子了若有头脑买铺子买田置地,岂止一辈子,儿孙曾孙都不愁衣食了
至于是何事,是什么答案,他们就算是蠢人也明白,林展鹏祖孙在知府衙门关了这么多天,能是什么事
林展鹏冷眼再看着空地上站着的二十余人,慢慢地说“你们当中有人做了些什么,自然自己心中有数,若是自行站出来,同样赏一千两银,我保证你所做的事林家既往不咎,只不能再留在林家。”
如果有一千两银,不能留在林家又有何妨那二十余人面面相觑。
林展鹏紧紧盯着他们,慢慢地举起右手,立誓“若我林展鹏有违所言,死无葬身之地若林家其他各位主人违我今日所言,俱死无葬身之地”
前院中一片死寂。
林展云怔怔地望着身旁的弟弟,一时失语。
江陵也已经站在林展鹏身旁,她怔怔地仰头望着林展鹏凝重的侧脸,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过得片刻,林展鹏挥挥手“都回去吧,两个时辰内我都会在这里等着。”
众人纷纷迟疑着脚步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苦苦思索的表情。
等到所有人都散尽,身边只剩下林展云和三水四明江陵几个人时,林展云目光中沉重带着心疼,一手搭上弟弟的肩膀,轻轻抚摸。林展鹏一直沉肃冷硬的脸上方才露出些紧张和惶急来,他转过身看着四人,看着他们有些疑惑的神情,轻声道“凶器。”
江陵心中的感觉得到了证实,脱口而出“凶杀现场没有凶器”
当时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汪峰系腹部中了两刀流血不止而死,凶器是一把解骨尖刀,刺了汪峰两刀后立即便拔了出来,这样血才能毫无阻滞地迅速流淌。”若是正常理解这句话,凶器自然是落在尸体边上,但是,实质上是没有提到凶器已经找到的。
这就是物证。
物证会在哪里当然在林家。什么时候进的林家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从汪峰死去之后直到今天,已经有七天,七天里每时每刻都有可能。
林家几个主人就算是蠢,也不至于蠢成这样,家主杀人,经了官府后,家产能留下多少都不知道,若是牵连起来,一起入狱都有可能,百害无益的事谁也不会这么做。唯有婢仆得了利益方有可能。林家婢仆众多,要用最快的手段查出来,只有重赏,极端的重赏。千两银,没有几个人能禁受得住这般诱惑,且林展鹏立下毒誓决不追究,怕是帮凶自己都要心动。
三水冷静地说“凶器定然是埋在园子里某处。因为若是扔在池子里便会很快洗去血渍,就不能成为铁证;放在婢仆屋子里,也可以辩驳成仆人见利起异;放在主人卧房里难度太大。”
林展鹏点了点头“在知府前衙里我听到知府幕僚与牛捕头对话,想了一宿,想到凶器的问题,但是无法传出消息来。否则阿爹早就已经能做决断了。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四明,你把我们的判断去转述给大老爷听,问问他的意见。”
四明看了一眼江陵,应声离去。他那日被允许去知府前衙伺候林展鹏时林展鹏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大老爷是不是已经知情,他回答是的时候,林展鹏方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如今他心下对江陵已经甚为佩服。
四明还未回来,林展鹏兄弟和三水江陵已经见到有几个人影匆匆而来。
一千两银子的赏格的确非常之大,一个时辰未到,已经有十几个人前来禀报所见异状。四明也来回禀说,大老爷很是赞同林展鹏的举措,并且说,如果查实后,不论举证同一个人的人有几个,每人统统一千两,不用平分。
此话一出,各院婢仆俱各各兴奋不已,只恨自己没有发现无法领取赏格。
天还未亮,不等一一查证过去,藏匿凶器的人竟然自行站了出来。
带着暗黑血迹的解骨尖刀、裹着尖刀的绸衫一角,像是用力扯下来的,果然是埋在花园子一角的樱花树底下。那是七八棵樱花树丛,落樱满地,因落花美丽暂不清扫,根本看不出来有挖过的痕迹。
林展鹏一眼便看出来,那裹着尖刀的绸衫,正是当日汪峰穿了去林记珠宝铺子的那件绸衫。汪峰远途经商,福建商人一向低调朴实,外出行商随身携带几件衣衫而已,到了当地若不是天气变化的原因也不大会另行购买,他这些年也习惯了远行客商几件待客衣衫换着穿、浑不像在家时新衣不断的富贵模样。
然则这么巧不得不怀疑是计算好的。
那人是洒扫上的一名中年仆人,看上去有几分油滑,眼神飘乎,站在樱花树下望着林展鹏,脸上又是害怕又是亢奋。
林展鹏心下微沉,他原以为只是年轻的小厮被收买,却没想到竟是个中年仆人,林家待仆人一向较为宽厚,这个中年仆人在林家已经十来年,且已经成家生子,虽然商户人家没有家生子一说,但这一家三口的确都是在林家做工的。
唯其在林家做工时间长久,才会知道林家主人为人如何,才会大胆站出来自行举证自己吧。
对方竟然能够收买这样的人做局,令人心惊。
林展鹏当即令人拿出一千两银票,盯着他问道“我说过既往不咎,但是我需要知道,是谁令你这么做的。”
一千两银票就拿在林展鹏手中,凌晨清冷,有风来回,银票在风中微微飘动,那人弯着腰,眼睛牢牢地盯着银票,咽了口口水,犹豫半晌,方轻声道“是我早年认识的朋友,说受人所托,给了我一百两银,让我去城南无人巷拿一样东西,埋在不易让人查觉的园子里。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银。”
林展鹏继续盯着他,他禁不住,腰弯得越发低了“那人我朋友是打短工的,就是梅巷的周二。”
林展鹏冲三水使了一个眼神,三水点点头,立刻出去吩咐人去找到周二盯紧他。随后林展鹏道“你既已坦白,当知道此事事大,我答应过不为难你便不会为难你,但是你在此事结束之前不得离开林家,我会着人看着你。你放心,林家一向说话算话,在你离开林家之时,一千两银定然给你。”
中年仆人一惊,正要叫唤,他身后的健仆一个手刀砍晕了他,背起来便走。
林展云和兄弟相互一点头,林展云自去父母院中禀报事宜。林展鹏领着四明江陵一声不吭地快步走回前院,一路甚长,回到前院时气息有些不稳,院子里仍有十几人在等着,林展鹏并不敢轻忽,仍是吩咐一个一个地查证下去。
这些人中查证出来的,有在主人房中偷东西的,有男女私情,也有在花园子埋东西的,却都不算什么了,林展鹏令三水酌情赏钱。
天色亮了起来,一夜未睡的四个人脸色发白,极是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存着不看的人好多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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