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平安京都雨水不断。
弥音撑着和伞走在街上的时候,还在想原以为夏季会延长一点,但这一场秋雨过后,气温八成也就降下来了。
不过她希望这温度一下子不要降得太多了,不然那位少爷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当然这几天无惨的身体明显比之前好多了,弥音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自从不吃药了,这人的身体反而变得健康、甚至稍稍强健了起来。
前天弥音就有摸到这位少爷的臂膀,和以往的软绵绵相比,这次的手感明显有了质的飞跃。
弥音还愣了下,差点脱口而出,你手臂上是不是垫了东西。
但还好,她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又假装不经意地摸了一把,确认了一下。
弥音有问无惨:最近是不是好了很多?
这位少爷愣了下,随后才轻笑着回道:“嗯,感觉比之前好了一点。”
……只是一点吗?弥音瞧着无惨的模样,总觉得就跟她说得那样,是好了很多呢。
“会不会是之前的药终于起作用了?”弥音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不管怎么想,这位少爷都不好了这么多年,突然好了肯定是有原因的,近期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位医师的药了。
无惨没吭声,弥音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位少爷八成还对医师离开这件事有所芥蒂。
于是话题就此终结,倒是弥音回头又去了趟医师的房间,把他那些书都整理了出来。
这几天,因为一直下雨,弥音也没去山里了,正好把这些书都翻了一遍。
不过非常可惜,她就没怎么看懂里面制药的配方和顺序,倒是因为总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反而让眼底的青色都消散了。
无惨这几天也一直窝在房间里,明明身体好了很多,却也因为下雨不能出门。
弥音有些惋惜,同样也开始期待起雨停放晴,正好可以带着这位少爷去晒晒太阳,看看枫叶。
这么想了,等弥音到了无惨房间,瞧着这位少爷正坐在缘廊下喝茶,跟着就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出去逛吗?”无惨瞧了眼外头连绵的雨,一边让弥音坐下来,一边伸手拂去这人头发上和肩上的水渍。
弥音也习惯了,这几天她但凡身上沾了雨水过来,这位少爷总是会做些贴心的小动作。
起初她还惊了下,结果这位少爷突然来了句:我现在能为弥音做得也只有这点事。
弥音怔了下,好半天才把无惨这句话给消化了。
这意思是:因为自己身体还不好,所以能为她做得只有这种小事……吗?
但弥音觉得,这可不是小事不小事,她自己是来工作的,做什么都再正常不过了,然而这位少爷可不一样。
他根本没有义务来关照她,但他却想为她做点什么……显然这才是重点啊。
说实话弥音有点儿受宠若惊,所以在那之后,她总是不小心哪里就沾了雨水,也会把无惨递过来的热水或是热茶都喝掉。
这次也一样,拂去了弥音肩头的水渍后,无惨又倒了杯自己刚泡的茶递了过去。
弥音抿了口,接着才回道:“嗯,出去,我们可以去西边的桂川走走,那边的风景很好。”
“可以。”无惨边回答,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小手臂,在那上面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有强健的肌肉生成了。
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变得比一般人还要健康、比一般人还要强壮。
“弥音。”无惨突然叫了声。
弥音正想说话,被这么一喊,她眨了眨眼睛,带着点疑惑:“嗯?怎么了?”
无惨就看着面前这人,一双暗红色的猫瞳一瞬不瞬地望着弥音。
弥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又觉得那双眼睛实在好看得紧,也没转开视线。
“弥音愿意和我做夫妻吗?”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满是真挚,一听便让人觉得这人是认真的。
无惨说完这话,就一直盯着对面的人,弥音先是显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那黑色的长长的睫毛像羽扇般忽闪忽闪的,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那双眼睛便也瞪得大大的。
嘎啦——
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的刹那,水珠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明显。
弥音一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直到陶瓷杯变得粉碎,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你刚说什么?”弥音这会儿都懒得理会手中的杯子,就捏着碎片满脸小心地问道。
“我的话弥音刚没听清楚吗?”无惨也瞧见了那只杯子的惨状,他向来知道面前这人力气大,但没想到大到能轻易捏碎一只杯子的程度。
不过无惨并没上心,自觉自己稍微用点力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仅仅伸手去掰开弥音的手,把那些碎片放到地上。
弥音的掌心没有受伤,无惨瞧了眼,暗暗惊了下,但还是顾我地继续道:“弥音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这次弥音听清楚了,脑子也还在线,她看着面前这位少爷,又垂眸看了眼被他抓在手里的手。
无惨的手还是冰冰凉的,即便最近他身体越发好了,手心的温度似乎并没怎么变化过。
但弥音并不讨厌,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用双手去捂热无惨的手。
之前,小白还问过类似的问题,弥音那时候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这位少爷竟然真得、真得把结婚这种事提出来了。
“那个、那个……我……”弥音一紧张,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她觉得自己目前脸上手上都是烫的,她甚至都不敢再看面前这位少爷,只低着头,缓缓点了点头:“嗯,嗯,不过我不会和歌什么的,所以如果无惨你送我和歌,我恐怕做不出任何回应。”
无惨一听这话,跟着笑了下:“所以我没送给弥音和歌,而是直接问你的意愿。”
他执起弥音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那只手上还残留着茶叶的清香,但比起这股香气,更让无惨着迷的是弥音手上原本的气息,以及……白皙的肌肤下那青色的血管。
就连无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得这么仔细,也不晓得为什么都被茶香沾染了,他却仍旧能闻到上面原本的味道。
一如那天他亲到她的嘴唇,味道是一样的。
弥音并没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任由无惨握着,甚至她还悄悄用指尖去划拉了下这位少爷的掌心。
听着耳边传来的低沉笑声,弥音想:自己竟然能遇到这么一个不做作的人,也算运气呢?毕竟外头的那些贵族公子们都一个鸟样,无病呻吟不说,还总是折腾一些有的没的,被风一吹都能说出两句自诩诗情画意的词句。
反正……弥音是看不懂这些人,而这些人显然也瞧不上弥音。
因为勉强也算私定终生了,弥音回去就把这事和八百比丘尼说了下。
八百比丘尼没说话,倒是耿直的小白插了一嘴:“如果就因为这一点的话,外头的平民不都这样吗?”
平民们别说和歌,识汉字的都没几个,自然不会和小姑娘去讨论诗词歌赋。
弥音看着小狐狸,又看了眼坐在边上的安倍晴明,没多想就反驳道:“他们有无惨好看吗?”
小白也见过无惨,蹲在别人围墙上远远瞧过一眼,是比外头大多数人看着顺眼。
弥音又说:“我今天一不小心捏碎了一只杯子,他都没惊讶。”
小白:“只是一只杯子,但你实际上能把酒吞按在地上锤。”
一般人会把有这种能力的人,统称为怪物。
弥音没说话了,尽管她觉得无惨应该不会和外头那些人一样,但还是会担心这位少爷因为太过吃惊一时没法接受。
这么一想,弥音闷着声音嘀咕道:“如果真这样,这夫妻还是别做了。”
话是这么说,但边上几个人能明显听出弥音话语间的赌气。
晴明跟着问道:“那那位少爷有说婚后怎么样吗?”
眼下大多数人结了婚,婚后女方仍旧住在父母那儿,男方则要等入夜后才能去女方家里,这是习俗。
弥音没想到晴明大人会这么问,有点儿难为情道:“无惨说,想把我接过去,或者我们两搬出去。”
小白听了这话,感慨道:“看来他真得很喜欢你呢。”
弥音抿着嘴笑了笑:“你也这么想是吗?我也是这么想的。”
晴明跟着轻笑了下,随即又敲了下折扇说道:“既然弥音决定了,我也没意见,只是这事还是等确定那位少爷完全没事了再说吧。”
弥音:“嗯。”
天彻底放晴,又过了十来天。
弥音等了两天,等路上的水都干了,才抱着自己酿得紫藤花酒,带上一盒子小点心去了无惨那儿。
不过弥音发现,自从两天前放了晴,这位少爷反而不会坐在缘廊下了,就一直窝在房间里。
今天也一样,弥音一过去,便又瞧见紧闭着的门窗。
她推门进去,这位少爷正在茶几上折腾着什么,看到她进来,便突然冒了一句:“最近天气变冷了呢。”
因为门窗关着,房间里倒是挺暖和的,但弥音还是点了点头,心想:这不是你一直窝在房间的理由吧。
无惨又朝弥音招了招手:“这是我刚让人做得暖身的茶饮,弥音也喝一杯吧。”
弥音接过了,垂眸就瞧见这杯子里的液体混混的,说不出是什么诡异的颜色,很像是把十几种药草混在一块的药汁。
很是……一言难尽。
对面无惨还看着她,弥音犹豫了下,想着不好拒绝了这位少爷的好意,最后还是决定喝下去。
“那我喝了。”落下这话,弥音仰头就把这杯水倒进了嘴里。
这水有点稠,有点腥,弥音皱着眉头,勉强才把这玩意咽了下去。
“这里面是放了什么动物的血吗?为什么这么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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