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唐三是个厨师,他家算得上是厨师世家,从他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是个当厨师的。

    唐三曾经听他爸说过,他家祖辈还混上过御厨。

    那个时候,唐三听完就陷入了沉思,他爸看他装着个小大人的样子就忍不住逗他,问他在想些什么,唐三当时就看着他爸,非常沉痛地道:“那为啥没把您起名的水平也跟着厨艺一起提高呢?”

    他爸:“……”

    恼羞成怒的唐爸爸给了唐三一个脑壳,这名字怎么了,这名字多好啊,一听就能听出来你在家排行老三。

    唐三呵呵,不过不管他对这个名字有多怨念,依旧是顶着这个名字长大了,并且也成为了一个厨师。

    从小时候只能跟在他爸身边打下手,切切菜洗洗碗,一直到后来成为主厨。又奋斗了几年后,唐三已经有资格参与国宴了,虽然主要是辅助他爸。

    也就是在他有资格参与国宴的前一天,唐三穿越了。

    唐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个婴儿,意识到自己可能穿越了之后,第一反应并不是为自己此刻的处境担忧,而是想着他爸第二天推开门看到他遗体时的感受,想想老头子已经开始发白的头发……只希望他爸能够撑住吧。

    这是唐三第一次那么庆幸他并非独子这个事情,至少还有人能够陪伴中年丧子的父母。

    直到这时,唐三才有心情开始考虑起自己此刻的处境。

    凉风习习,流水淙淙,两岸皆是自然翠绿的风景,简直是春游的好去处……这是不可能的。

    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才是唐三的真实写照。

    谁能告诉他,一个婴儿被装在木盆里随着河流飘荡,该怎么自救?

    这条河流明显处于郊外,证据就是从唐三醒来,他估摸着至少也飘了半个小时,依旧连个人影都瞅不到半个的情况,这个时候,唐三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经下降了许多,甚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意识也有些模糊。

    如果再没有人把他从河里捞起来,只怕他就要活生生被冻死了。

    求生的欲望让唐三张开嘴喊了出来。

    婴儿的哭叫声从河流传开,飘远,传进了一名僧人耳中,最后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找去,发现了河流里那个木盆里的婴儿。

    僧人踏着水,弯腰将木盆抱起,低头看着盆里的婴儿。

    婴儿头顶是稀稀疏疏的胎发,小嘴唇发紫,被僧人带回了寺庙,辛苦救了回来,取小名江流儿。

    等到江流儿三四岁的时候,他师父法明跟他说,其实他当时心怀疑惑,也颇为惊奇,明明河流距离寺庙还有很远的距离,他竟能听到当时婴儿发自本能的哭叫声。

    江流儿沉思,深沉地道:“可能这就是爱吧。”

    法明师父瞥了他一眼,拿起戒尺,对着那颗小光头就是啪地来了一下,“胡言妄语!”

    江流儿揉着脑袋上的包,龇牙咧嘴。

    当和尚的生活跟江流儿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也跟他曾经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那些不一样。

    首先,就是住这一点。

    当初江流儿被他师父法明救下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处于低温,脚趾又有伤的情况下,感染发烧了,加上年纪还小,所以是住在了方丈的房间里。等到后来他体温恢复,脱离危险,他家师父同方丈告谢后,就带着他去了自己住的地方。

    一进门,被师父抱着的江流儿就眼珠转动看着自己未来住的地方。

    嚯,通透,宽敞,一眼望去除了张大卧铺,老旧的木箱,还有几个衣架蒲团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当时的江流儿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不过这种心情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没关系,至少这房间足够大,就他和他师父两个人睡,也挺不错的。

    事实证明,江流儿想得太美了,这个房间根本不是他师父一个人的,加上他师父,总共睡了十个人,如今多了个他,就是十一个。

    只有寺庙里地位最高的主持、方丈才能够拥有独立的卧室。

    所以,江流儿的童年,是在呼噜声、脚臭味中挣扎着长大的,唯一能够让他欣慰的是,至少他师父没这些毛病。

    再来就是每天的功课。

    对,和尚也是有功课的,而且还不少。通常从早课开始,大家聚集到大殿里——有时候也会在讲堂——然后由主持法师带领着,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唱诵。一般这个时候,江流儿念着念着就打起瞌睡了,然后被他师父眼尖地瞅到,一个戒尺拍过去,往往一个早课下来,江流儿都要被敲个四五次。

    江流儿一直怀疑自己的脑门迟早会被他师父敲大。

    早课后,就是坐禅,江流儿的理解就是跟思考人生差不多,只不过把思考人生变成思考佛经真义。

    因为坐禅除寺庙定时会组织集体坐禅外,平常都是看个人的时间,便会夹杂着做“普请”也就是体力劳动。

    之后就是晚课,和早课内容一样。

    这四样就组成了每天的日常。

    除此之外,还有每月两次的“布萨”,每年两次的“安居”,以及夏季的“自恣”。

    在这些活动里,江流儿最喜欢的便是“自恣”,他给这个活动起了个别名“吐槽大会”。因为这个活动的主要内容就是自我批评和他人批评,而且被批评的那个人不允许申辩,只能由主持判断是真的还是别人瞎说的。

    往往这个时候,年龄过小的江流儿就能跟那些主持一样老神在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大家如何给不顺眼的师兄弟姐妹砸砖且不被报复,简称语言的艺术,每次看完江流儿当天都能多吃一碗饭。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法嗑瓜子了。

    当然,如果江流儿敢在这种情况下嗑瓜子,只怕他师父会把他脑门都敲肿。

    这些生活虽然有些枯燥,但习惯了之后,江流儿还是很能够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的,唯独让他没法习惯并且深深怨念的,就是吃食了。

    尤其当他上辈子还是个厨师时。

    看着桌面上的米粥腌菜,江流儿又看了眼坐在他对面,面色淡然地吃着这些的师父,发愁地叹了口气。

    这种日子过了有好几年,江流儿这个身体有五岁的时候,他终于忍受不了了,偷偷在晚上跑到了寺庙后面,逮起了鸟儿。

    他准备烤个鸟。

    这个时候的江流儿,虽然剃着光头,平常也会迈着小短腿跟着大家做功课,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受戒,所以根本不算是正式的和尚。因此就算他私底下给自己烤了个鸟,也称不上破戒。

    我只是个缺少营养的宝宝而已,江流儿内心想,心虚顶多存在了个几秒就被他抛在了脑后,理直气壮起来,眼神发绿地看着被逮住的雀鸟,满脑子只有肉。

    生火,去毛,处理食材,这些事情对于曾经是个厨子的江流儿来说轻而易举,很快,被他叉在干净木叉——他自己私底下准备的——上的雀鸟就被烤得金黄流油了。

    虽然没有调料撒上去,但是单凭食材本身的香味,就足以让江流儿感动流涕了,他从穿越到现在,终于,终于能够闻到肉味了。

    结果他刚刚咬了一口,还没把肉咬下来,他吐了。

    明明鼻子里闻到的是肉香味,他却无法控制得呕吐了起来,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等他吐啊吐的吐完了,人也差不多虚脱了。

    第一次尝试吃肉,江流儿以吐了满地的结局落幕。

    但是,这能打击到江流儿想要吃肉的想法吗?不可能的,谁也不能轻易打败一个吃货!

    所以后来的江流儿不信邪,暗地里又试了几次。

    试一次,他吐一次。

    那个夏季,是他不愿回想的苦泪史,连“自恣”这个活动也无法让他打起精神来,就连他的师父都看出他的不对劲,问起他是怎么了。

    江流儿躺在大卧铺上,甚至都无所谓空气里还残留着的脚臭味了,他只是心如死灰地朝他师父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一个吃货受伤的心你不懂。

    江流儿放弃吃肉这个念头的时候,已经从夏季转为了秋季,收拾好自己受伤的小心灵,面对着自己无法吃肉这个现实的江流儿,再次振作了起来。

    他擅长做荤菜,但是也擅长做素菜,而且身为厨师的他知道,如果做得好的话,想要用素菜做出肉味,也是可以的。

    因此他盯上了寺庙里的厨房。

    江流儿抛开脸皮,对着掌管厨房的师兄撒娇撒泼,各种花样使了个全后,对方终于松了口,允许他在厨房有空闲的时候使用大灶做菜。

    江流儿摩拳擦掌,对着他师兄们还有师父怀疑的眼神并不以为意,等他做出来了,它们的味道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所有人都觉得江流儿只是在闹着玩,毕竟他才刚刚到大灶高,想要做菜还得搬个小凳子站着,只是因为他是寺庙里大家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才任由他胡闹着罢了。

    江流儿穿越的这个朝代,在他后来询问过师父后,得知正是唐朝初建,也就是李渊一家还挺和谐,李世民还没把他两个兄弟给搞死的时候。

    唐朝的炉灶和现代很不同,基本是烧柴草的,需要十分注意火候,虽然江流儿有观察过他师兄的生火方法,但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毕竟只是个小孩,能够注意食材情况就不错了,所以他便把注意火候这个事情交给了他师兄。

    之后他又找了几个师兄帮忙,这些师兄好脾气地被江流儿支使着,把寺庙里那些开得正灿烂的桂花摘下,又洗干净黑枣,按着江流儿的说法放进了锅内,看火候的师兄加了些柴草,炉膛里的火猛地蹿起。

    江流儿踩在小木凳上,看着锅里那些在清水中滚动的枣儿,在估量着时间后,让师兄把火弄小,等到黑枣在小火中被慢慢煮烂后取了出来,剁成了枣泥。

    和尚是不吃荤的,自然也不吃猪油,所以江流儿便在锅内倒入了菜油和饴糖,等糖的甜腻味出来后,便加了点清水,和着枣泥一起,开始翻炒起来。

    慢慢地,香甜醇厚的香味在空气中慢慢散开,等到江流儿又加了香油和桂花后,这股清香味愈发的明显,闻之生唾,一旁帮忙的,围观的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原本不怎么抱期待的想法也渐渐改变了。

    等到枣泥馅做好,江流儿又让师兄们把已经揉匀好的面团搓成条,逐个按扁后,放进枣泥馅,然后上笼蒸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被香味给弄得心神不定的师兄弟们都忍不住问:

    “能吃了吗,江流儿?”

    “不能。”

    几秒没过,又有人问:

    “现在能吃了吗?”

    江流儿:“不能。”

    就算是顶着众多幽怨目光,江流儿也不为所动。

    等到江流儿估算时间差不多了,开口说“可以打开了”时,周围等候的人发出了欢呼声,然后迫不及待地掀开了蒸笼。

    蒸汽上腾着散开,露出了里面尖头肚圆,形状可爱的枣泥馒头,有人甚至都等不及温度降下,就伸手拿起大大地咬了一口,馒头口感松软,里面的枣泥和桂花结合在了一起,既有桂花的清甜淡雅,又被枣泥中和了它的淡淡苦涩感,香甜而不腻。

    “呼——”有人满足地长叹。

    明明只是个枣泥馒头,却让人回味无穷,吃了一个又想继续吃下一个,原本只有一笼的馒头很快就被人拿得差不多了。

    江流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只手各拿了两个馒头,笑嘻嘻地将其中两个递给了他家师父,看着师父咬下一口后,舒展开眉头,不自觉地颔首的动作,挺了挺胸。

    就算不能吃肉食,也无法打消吃货的热情!

    当天所有吃过枣泥馒头的和尚们都惊奇于江流儿的手艺,明明也没看他学习过厨艺,却能在第一次做出如此美味,虽然里面加了香油之类昂贵的材料,但也很不可思议了。

    夜晚,已经习惯了打呼声脚臭味的江流儿闭眼正准备入睡时,却听到脑袋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叮——美食系统激活成功。】

    【收集资料中——】

    【烤麻雀已点亮。】

    【枣泥包子已点亮。】

    【食客满意度+50】

    江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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