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猗明白,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因尹如琢而获得的。世事无常,她不得不为将来考虑。拿尹如琢给的钱赚钱固然没什么值得骄傲,但总归有点她自己的功劳。
她想,即便将来真的要离婚,尹如琢总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赫胥家的欠债虽然已经尽数还完,赫胥庄园目前也基本是盈利的状态,但家中有个□□,无论预备多少钱都不为过。
这一周轮到两人去赫胥庄园,宋文慧一早就叫人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只是赫胥复到了餐点仍未回来,这还是两年来的第一次。
赫胥复平时虽不着家,但只要尹如琢来就一定会在家作陪。他如今在景润集团下面的一家分公司当经理,这两年也算有模有样。
“奇怪,你爸爸明明说五点就能到家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宋文慧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对赫胥猗道,“而且电话也打不通,他已经好久没这样过了。”
赫胥猗撸了父亲赫胥庄园的所有权,极尽全力想把他架空,就是怕他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所以当尹如琢给赫胥复安排职位时,她极力反对。
但赫胥复别的本事没有,缠劲却十足,天天到她这来哭,说什么一家之主不能游手好闲,不成体统,抬不起头之类的,把她烦得心神不宁。
她心硬不曾搭理,可惜尹如琢太好说话,直接给了一个公司让他折腾,当时差点把赫胥猗气死。
她知道这点钱对尹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还是对这种做法感到郁闷。
“我待会儿再打个电话。”
赫胥复得了尹家的好处,从不摆老丈人的谱,对尹如琢殷勤得很,这两年从未缺席过这样的晚餐,今日的反常让赫胥猗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
“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尹如琢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神情微变,“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都是一家人,如果是普通电话尹如琢不会避讳他们,只有工作方面的重要来电她才会找个安静的地方交流。
尹如琢的下属都知道这个时间她要陪家人吃饭,没有重要的事绝不会来打扰。
赫胥猗的不安越发扩大起来——这或许就是经常处于“危机”之中养成的直觉,对于父亲,她似乎养成了极准确的危机预感能力。
“猗猗,你怎么了?”宋文慧最是了解女儿,见她眉头紧皱,心不在焉,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担心你爸爸……”
“我去看看如琢,妈妈你不用担心。”
宋文慧叹了口气。
“去吧。”
赫胥猗到阳台上的时候,尹如琢正挂完电话。
“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尹如琢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只点了点头。
“助理有些事务没办法决断问问我而已,现在已经解决了。”
“哦……”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赫胥猗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体贴道,“我看爸爸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我们先吃吧。”
尹如琢握住她的手,顺口道:“爸爸应该很快就会到家了,再等一会儿吧,不着急。”
赫胥猗脚下一顿,带着一丝质问道:“刚才是我爸爸的事,对不对?”
尹如琢没预料到她竟然如此敏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猗猗……”
“你老实和我说,他做了什么?”
两人结婚后少有争执,唯一的一次分歧就是出在赫胥复的安置问题上。
不过那时候两人结婚不久,赫胥猗的强烈反对以较为温和的方式表达,并且最后选择了退步。
尹如琢知道瞒不住她,只得先安抚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你先不要激动,我都解决了。”
“既然不是大事,你也不用瞒着我了。”
赫胥猗难得展现出强硬的态度,尹如琢无奈道:“爸爸或许有些急事,挪用了一些公司的资金,我已经让人补上去了,你不用担心。”
赫胥猗脸色铁青,指尖冰凉,好一会儿没说出一句话。
尹如琢关注赫胥家多年,早就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赫胥猗的压力大多都来自于这位不靠谱的父亲,看到她的反应,心中疼惜万分。
“猗猗,真的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赫胥猗根本不是在担心,她是在气愤,在恼怒,在怨恨。
无论怎么摆脱,无论怎么努力,她苦心经营的东西都会轻易地毁于一旦。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罚他?”
尹如琢抱住她,想要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问题已经解决了,我想爸爸也不是故意的,我会找他谈一谈。”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对此做出处罚?”
“这……”
尹如琢并不在乎那点钱,赫胥复是赫胥猗的父亲,说处罚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他知道赫胥复谈不上有什么才能,所以安排的公司也适合安逸养老,流动资金相对较少,就算挪用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她可以当作孝敬长辈的一点心意。
赫胥猗完全明白她是怎么想的,而这正是她无法接受的原因。
尹如琢对待公务向来认真,却为了她一次次地对赫胥复网开一面。
这种情况难道真的只是第一次吗?赫胥猗不相信。
别人或许会因为有这样的爱人而幸福,但她不会——她不需要这样的体贴。
“我要你开除他。”
“猗猗,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件事我们冷静下来再谈,好不好?”
尹如琢依然保持着冷静与温和,以极大的耐心安抚着妻子。
赫胥猗面如寒冰,倔强道:“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那一次是我妥协了,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我要你立即辞退他。”
若是别人,尹如琢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不管金额大小,挪用公款都是极大的过错,不走法律途径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但赫胥复……
她隐瞒这些、甚至偏袒这位老丈人并非为了别的,而是怕他来烦赫胥猗。
尹如琢还记得当初他天天来找赫胥猗,烦得她寝食难安,眉头百结。当初的事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因这点钱让赫胥猗再受骚扰——即便是赫胥猗的父亲,只要是威胁她都想要把他隔绝在外。
“这件事我们还是在问过爸爸之后再决定吧,他可能有什么……”
可血缘关系毕竟难以斩断,尹如琢无法做到用更果决的方法来保护妻子。
赫胥猗知道自己不该向尹如琢发脾气,然而在这件事上,她的忍耐力实在太低。
尹如琢和赫胥家的每个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作为“女婿”而言,她完美无缺。
但赫胥复对尹如琢的恭维,以及尹如琢对赫胥复的维护让赫胥猗有种无法释怀的愤懑。
她把嫁给尹如琢当作是一场交易,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看着这两人关系融洽,赫胥猗就有种自己仍只是一个货品的感觉。
她推开尹如琢,语气冰冷道:“你以为这是在帮我、帮我爸爸吗?你这是在害他。”
尹如琢从未见过这样的赫胥猗,但似乎这才真正的她。
赫胥猗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只留下尹如琢在原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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