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 蓝天之上飘过的云朵总是让人想到棉花糖, 品尝起来, 甜丝丝的,嘴边儿咬着一朵花, 吸食着如喇叭花一样的喇叭口,那种甜甜的感觉带着微微的花香, 似直接喝到了花蜜一样。
一朵朵野菊花被采摘到箩筐里, 上面的细小飞虫会因为孩子们的打搅而胡乱飞舞, 欢笑着的孩子们完全不理会这些, 唱着歌谣在田野上采摘花朵, 一手一朵花,两手齐开动,手快的几乎都能看到虚影来。
纪墨身在其中,一身短褂,小臂露在外面, 似是为了方便活动, 也在飞快地采摘着花朵, 挑那种好看的,整齐的, 一个个采了扔到背上的小箩筐里, 花朵划出一道道弧线, 像是在给自己撒花欢庆一般。
欢乐的气氛还是很能感染人的, 他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上午如同小蜜蜂一样的勤劳采摘时间很快就随着日头渐大而告一段落, 一众孩子的小箩筐也几乎都是半满的样子, 手快的那几个,箩筐之中的小菊花几乎都能溢出来了。
他们自己也洋洋得意,都是男孩子,为了采花忙,也没谁觉得不好意思,倒显得一开始有点儿抗拒这个活儿的纪墨有些扭捏了。
农家小院,竹子扎成的篱笆之上颇有些野趣地爬了些开花的藤蔓,正是花期,便有粉红浅紫的花朵盛放,蜜蜂,蝴蝶,也会在附近飞舞点缀。
纪墨背着小箩筐,还没走进院门,就听到里面“哇哇”的哭声,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利,还常常不分昼夜,吵得人头疼。
又来了,真是个小魔星。
当哥哥可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弟弟回来了”
从厨房端了盆水泼到院子里头的大姐看到大弟弟回来,放下盆子走过来,抬手就把他的小背篓卸下来了,看着里面的小菊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加上这些就差不多了,等晾晒好了就能做了。”
“好啊,我这两天还会去摘的。”
纪墨开心地应了一声,终于要真正接触酿酒了,有点儿小激动啊
主线任务酿酒师。
当前进度杜美师父未完成。
他们这个村子,全村都跟酿酒有点儿关系,又都关系不大,这么说吧,他们这是私人堡坞之下的一片地方,他们这里的人算是依附大树的藤蔓,基本上都是在给堡坞一些酿酒的必备原料的。
而这堡坞主人不知道坐拥多少土地,仅仅是酿酒一项,附近几个村子就都是制作酒曲的,不同的酒曲。
远的地方且不说,纪墨还不知道具体的,他们这个村子,制作的酒曲就是用野菊花,如他这般年龄的小孩儿,都会采摘野菊花拿回家,让家中大人去制作酒曲,等他们再大些,就是他们来制作了。
在此之前,纪墨也有意识地看了一些,记了一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家中父母也都不知道那么多,还嫌他问得多怪唠叨的,很像是那些恨不得拿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就把孩子打发了图个耳根清净的家长,奈何,他们找不到那样的书,便只会简单粗暴地把纪墨赶开,不要在脚前脚后地碍事儿,再不然就直接指派他去照看弟弟了。
才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其实没那么好玩儿,看那略显方的头,再有并不白白胖胖的样子,时不时还会哭闹,另有换尿布若干麻烦,纪墨一点儿都不喜欢照顾孩子这个工作安排,宁可守在厨房外头,也要垫着脚看那蒸汽升腾之中的具体动作。
这对他父母来说还是挺刺激的,夫妻两个在相对私密的厨房之中忙碌,才说点儿不着边际的话,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一双黑目炯炯有神看过来的儿子,就是脸皮再厚,也要骂一声“去一边儿玩去”
反复被赶过几次的纪墨活像个小可怜,那个时候也只有姐姐会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一下,年轻少女脸上微红,嘴角含笑,快要嫁人的年龄,该知道的也都不是那么迷茫了。
其实并不想听你们墙角,只是想要看看制作过程的纪墨委屈十足,只能叹息,小孩子,没人权啊
然而,做小孩子,真好
脱离了苍老的身体,重新从婴儿开始,像是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体一样获得全新的活力,上个世界的种种,还历历在目,然,心境上,除了想起来的时候多了一层惆怅,似乎也没有其他了。
翻篇了翻篇了,且看今朝,且看以后。
小菊花被倒手均匀地洒在了一个晾晒的板子上,这几天天气好,再晒一晒,彻底干透了,就能够碾成粉末备用了。
薄薄的木板上均匀地洒了一片金黄,阳光照射在上面,似乎都有些耀目了,纪墨没有走近,他的身高还没有板子架得高,走近了反而看不清楚,就在这个位置上,反而能够看到那一片劳动成果,还真是很不错的样子呐。
小菊花被晒干,再用石臼碾成粉末,然后再混合在浸泡过一夜的大米碾成的粉中,混合均匀,之后就可以制作成一个个圆球状的酒曲丸,像是一个个超小小汤圆儿的样子,再在外面裹上一层细米粉,保持一定的湿度送入曲室之中培育,期间温度会经过三个阶段的变化控制,一定时间后就可以拿去晒干或烘干后备用了。
曲室不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各家自己做,没必要弄一个房间占地方也不好控温,在炉火边儿垒砌上了一个如同烤箱般的“小房间”专门放置酒曲丸,烤箱隔壁就是炉火,或热或凉,也都能够通过烧火之类的来控制。
连烘干都可以在炉灶之上进行,拿块儿小木板放到炉子上,酒曲丸放在木板上,这边儿做饭,那边儿就跟着烘干了。
很有生活气息的一举两得。
他们给堡坞的就是最后烘干或晒干之后的酒曲丸。
这种制作方法算不上复杂难懂,纪墨早就看会了流程,但偷偷摸摸地看,和正大光明地看,还是不一样的,后者更有学的意味,他当然也不会因为之前都知道,这会儿就不再用心。
不仅看着家里的,他还想着外头的,隔壁村的,他已经通过那些孩子们打听过了,隔壁两个村子,采摘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辣蓼草和桑叶,都是用的叶子,跟他们这种用花的相比,也要辛苦一些。尤其是长在山边儿的辣蓼草,若是手上不缠一层布就去割草,就会像是空手撕辣椒一样,会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常有不知深浅的小孩子,看着那花好看,全无思量,直接就上手的,最后都是哭着回家的。
小孩子们中,这样的消息传递得最快,都是左右村子,便是日常少见面,一月之中的集市也总会碰见的,彼此之间若有亲戚关系,走亲的时候更是不少听闻。
相较之下,纪家就没那么庞大的关系网,纪父是分家分出来的,当年就给了一间房,后来还是纪父自己争气,又在左右各自垒砌了两间房,圈了个小院子出来,看着也有了几分气象了,后来娶亲,老宅那边儿又要插手,说的是个邻村的姑娘,据说跟老太太还有亲,结果纪父不愿意,娶了本村瘸子的女儿。
纪母不瘸,人好好的,没啥毛病,就是自幼少了母亲教养,父亲又有点儿唯唯诺诺,撑不起腰,把一个大姑娘逼得格外泼辣,总是惹来一些流言蜚语的口舌是非。
不知道怎么纪父就是看好了人,还是先斩后奏式的成亲,这在讲究“父母之命”的古代,可谓是叛逆至极了,老宅那边儿连断亲的说法都说出来了,还是村长劝着,最后纪父口头认了错,行动死不悔改,就这么过下来了。
因为这个,两边儿一直都不太和睦,纪母生孩子的时候,作为婆母的老太太更是一眼都没过来瞧,正巧,第一个孩子又是个女孩儿,在重男轻女的古代,纪母很是受了一些无形的折磨。
若不是人性子泼辣,扛得住事儿,还真不一定能够挨到纪墨出生,纪墨跟上头大姐相差了八岁,这八年足够纪母吃不少苦头了,好在纪墨之后,就如时来运转,不到四年,纪母又怀了,还生了个儿子,足以让人扬眉吐气了。
在纪墨的印象中,他这个大宝的受宠程度也就在于二宝没出来的那几年了,之后纪母的重心偏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对于他这个有功之臣一举扫清了“不生儿子”的污名,纪母还是很看重的,这份看重就表现在总是提醒他作为老大,要怎样肩负重任,以后要怎样对弟弟好之类的。
其他方面,如今还不能吃主食的弟弟,显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宠爱让纪墨眼馋。纪墨觉得,自己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了,也不会跟孩子争宠,以后拜师学艺,家中若是有个人顶大梁,于他也没什么不好,嫉妒是不可能嫉妒的,兄友弟恭嘛,且看吧。
被兄弟坑的心理阴影还没完全消散,纪墨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在弟弟身上投入太多精力,若是将来处不好,也就处不好吧,他也不是为了人际关系而来的,拜师完成任务才是主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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