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流水席之后, 道人就离开了,事实上,流水席那天, 也就一开始在主桌见到了道人被敬酒的身影,再然后, 大家都吃开的时候,道人就离开了, 从头到尾,保证了神秘主义的范儿, 绝对不会像大家那样大口吃喝。
纪墨和道人的交情没有好到当朋友的份儿上,对方走的时候也没特意跟他打招呼,纪墨也没在意。
人生的缘分, 很多人, 在你的记忆中,可能都只会出现一次,而你, 也是在他们生命之中出现一次的路人。
甚至, 这一次的出镜, 还未必会被彼此记忆。
能够有一次畅谈,就不负一次相识。
完成了修坟大事的第二天,富户就离开了村子, 继续到大城市奋斗了,纪墨没想到的是, 临走的时候,他家那位少爷还特意来院子外面张望了一下, 似乎是好奇守墓人都是住在什么地方的, 怕不是住在墓穴里。
看到那个正常的院子, 应该说正常得甚至比普通人家还好的院子的时候,还有些失望,他似乎很想要听一些玄幻或者灵异的故事,奈何纪墨没有能够满足他。
对着那失望的眼神儿,纪墨很想说一句,你面前的人之所以存在就是玄幻和灵异本身了,厉不厉害
可是啊,你就是不知道。
你就是看不出来
有眼不识泰山,就是这个样子了。
“等你下次再回来,我应该就是正经的守墓人了。”
守墓人不需要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如今葛山还在,就只是葛山,纪墨只有当预备役的份儿,在很多人眼中,还是葛山的跟班儿小厮一样的存在,名义上是孙子,其实也真的是当孙子,听使唤的。
专业知识点已经累计到五十多了,纪墨不知道葛山还有什么家传的学问,显然,他自己也没太在意,想起来说一嘴,想不起来就算了。
纪墨也不知道都有什么,问都没办法问,只能想办法在已有的知识上专精,跟道人聊天触类旁通的那些知识很有些道家意味,什么八卦五行的,听起来就透着点儿越界的感觉,不像是守墓人,倒像是盗墓人了。
动辄就是什么阵法之类的,若是真有点儿玄幻因素,指不定还能成为什么厉害的玩意儿,可惜,一阶世界,不要想太多。
“那可真是厉害了”
少爷指着那个院子,“一辈子住在坟山下。”
这话听起来就不好听,透着嫌弃,他也是真的嫌弃,富户是经商的,作为他的儿子,不说走南闯北都见识过,从小到大听到的也不少,这个天地的广大,无论哪里,也比守着一堆坟墓有意思多了。
“嗯,那你就好好去看看吧,等你回来了,还可以跟我说。”
纪墨知道他没什么恶意,只是家中有钱,天然有点儿鄙视不如自己的人。
守墓人这个职业,哪怕得到系统的肯定,也确实是有着一定的作用,但在这位少爷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嘁,谁要跟你说啊”
少爷这样说着,却还是跟纪墨炫耀了一些,他身边那些人,能够听懂的都知道,不会有耐心听,听不懂的,他也不想看对方那迷糊的眼神,可纪墨的眼神,让他感觉到,对方像是能听懂的。
不管是不是能听懂的,他想说,对方想听,那就是一对儿搭子了。
没想着发展什么友谊,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友谊的少爷最后还算是满意离开。
“真是闲得没事儿干,到这里卖弄来了”
门后头,一直在偷听的葛山半点儿没掩饰自己对外面的好奇,一并跟着听完了,意犹未尽地还要骂对方存心不良。
纪墨笑笑,完全不计较,他也不是要跟对方结交,碰上了,脾气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又的确能够给出一些信息作为参考,那么,听听又何妨呢哪怕是说两句好听话,也是可以的啊
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纪墨一向很好相处。
因为山上新修的坟气派很多,貌似也重新陪葬了一些好东西进去,葛山晚上睡觉都不安稳,非要多转悠几圈儿。
这活儿也着实是个辛苦活儿了。
纪墨心疼他年龄大了还要这样日夜颠倒,主动说后半夜那三回自己去山上转,让葛山安稳睡觉。
“你,我可不放心,你还没见识过那些盗墓的是怎样的,真让你碰见了,说不定就被他们弄死了”
葛山说得吓人,又讲故事来吓唬纪墨,纪墨已经不是当年那样无知,把他的故事都当做真的,知道是编出来吓人的,也就很给面子地咋呼一下“真的那么吓人啊”
“可不似怎地”
葛山显摆得当之后,就开始说些真的知识,说到专业盗墓贼有多专业上,不免又要说些守墓人与之相克的技能。
发现专业知识点又开始增长,纪墨弯了弯唇角,专心听着,听来听去,呃,只能说,如果没有真的灵异事件,那么两方都是摸黑打架的。
想想专业盗墓人准备的黑驴蹄子,防僵尸用的,再想想守墓人准备的什么,给泥土加料,吸引些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作为天然看守,若是再大的陵墓,比如皇陵之类的,里面还有专门给守墓人进出并居住的地方,当然肯定是外围。
若是有机关的话,有些机关还会有个控制室之类的存在,需要人为手动,需要人经常检修。
这些知识听得纪墨又是迷惑,又是恍然,有吗他以前建造的陵墓,皇帝安排的守墓人都是在外面的啊,还是个什么将军领队的,挺厉害的。
难道还有在里面的是所有世界都有,还是这个世界特殊。
或者是自己之前当机关师的时候,所在的那个世界没有
总之,物理对物理,玄学对玄学,守墓人的很多知识,是专门克制盗墓贼的,当然,还得是那种专业的盗墓贼,普通的胡乱挖的那种,只要把人赶走就好了。
“知道我晚上为什么总是穿蓑衣,戴斗笠吗”
葛山主动开启这个问题。
纪墨以前想过,想到的是夜深露重,山上的露水湿了衣裳也是不舒服,更容易生病。
自以为得到了答案,他就没有再问,如今看来,恐怕不是这个答案
“爷爷快说。”
纪墨催促,只怕葛山卖关子。
“是要吓唬人啊”
葛山带着点儿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回过头来冲着纪墨一笑,真别说,有点儿聊斋老人那范儿,一盏提灯不够亮堂,还总是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再有林木之类的遮挡,还有风吹过的天然的呜咽声,活似女鬼夜哭一样。
斗笠和蓑衣的存在,都把人的身形变得古怪,落下的影子都因为林木的存在而崎岖变形,乍一看,真的宛若鬼影一样,是足够吓人的,可
“都要盗墓了,肯定知道有人守墓的,看到的时候,难道还会怕吗”
何况,灯的光线再昏暗,也是个光亮,通常的心态,看到灯光就知道有人了,难道还会把人当鬼来怕吗
“知道又如何,看到还是会怕做贼心虚。”
让小偷当着主人家的面儿盗窃,你看几个技术流敢出手,可若是主人家不注意,那偷了也就偷了,连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哪天碰到主人,还可以说说笑笑,如同普通才认识的人一样。
葛山这话说得,深得心理学精髓。
专业知识点也果然因此增长,纪墨点点头,知道了,田里的稻草人,不管鸟儿怕不怕,立上去就总能防住怕的,剩下的不怕的,也是不好对付的那类,遇到就要当心了。
“那要是遇到了盗墓贼要怎么办”
纪墨问。
“能吓吓,不能吓的就想办法闷死他们”
葛山可能是出于职业的关系,对盗墓贼天然没什么好印象,说“死”也极为干脆。
墓室之中,空间狭小,本来氧气就不够,若是发现了,直接堵出通风口,也能让里面的人抓瞎,哪怕拿着挖掘工具都没用,在没有氧气的时候,人能坚持多久,又能有多少力气,能够坚持到挖开墓室呢
哪怕是专业盗墓贼,也有心性不过关的,在那种时候,一个人乱了,就是所有人都乱了,若是没有那么多人,只有一个人进去,那就更简单了,除了你一个活人,就是死人,那种地方,真的能够不怕吗
那可不是保存良好的冷库死尸,而是隔着棺材板,都能闻到隐约的腐烂气味的尸体,再有本来就在地里生活的蛇虫鼠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多了好像是听到什么“人”的脚步声私语声一样,真的不怕吗
专业技术之外,比拼的就是心理了。
心理战之后,就看实力了。
“若是这样还防不住该怎么办”
许是专业知识点的增长太顺了,让纪墨一时有点儿飘,顺口问了一句,问得葛山黑了脸,“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
守墓人除了平时把墓地的一些问题汇报到族里,让该修坟的修坟,日常给打扫打扫之外,再就是防范盗墓贼了,若是真的没防住,哪怕知道不能全怪守墓人,也要有点儿惩罚在的。
克扣钱粮就是必然的了。
这世上,可没有领钱不做事儿的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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