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清基地换了一个新的负责人, 是个俊秀的少年驯兽师, 带着一个黑白两色的叫“熊猫”的奇特动物。物似主人型,看上去娇小,外表很萌, 主食竹子,仿佛没有肉食动物凶残,实际上战斗力爆表, 两巴掌能把房子大小的狮子拍墙上去。
就像那个少年一样,他夺权的时候, 所有人都以为躲在宠物后面的他是个容易解决的对象, 只不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成年人, 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瘦弱的少年, 然后就统统被教做人。
和新负责人比较亲近的是一对母女, 母亲是个普通人, 女儿身边跟着一只粘人的蓝色幼鸟, 不出意外的话,她长大以后会成为一名驯兽师。虽然几人长相并不相同,但根据少年对她们的态度,众人猜测这三人可能有血缘关系,不然的话,很难解释他们之间的相处。
北清基地易主得无声无息, 基地中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一起床, 就发现原先基地中的驯兽师或园艺师被五花大绑,放置在广场的正中央,而另一些人正在看管他们。
这样的场景不算罕见,上一任负责人就是这样被抓住,当着所有基地住民的面被夺取职位的。不过,上一任是因为他契约的动物寿终正寝,失去对方也就失去驯兽师身份的负责人,很轻易被赶下台,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现任负责人正值壮年,他的动物也是战斗力最强的时期,被抓住的驯兽师中也不乏强者,却还是一样的被捆到这里。
另一波驯兽师宣告了基地换了新负责人的事情,普通人都显得忧虑,原先的负责人说不上最好,但也不是太坏,听往来的队伍说,西行有个基地的首领好吃人,他基地中的普通人都是他的食物,随时随地如同被圈养的牲畜一般,对比起来,原本的负责人只是冷漠一些,已经很好了。
不知道新的负责人会不会好一点,年龄小的话,反而更让人担心了。忧心忡忡的北清基地住民打听着新负责人的事情,无论是打着南华基地的旗号潜入,还是过于强大的武力值,都很容易勾勒出一个野心勃勃又肆意妄为的形象。
不仅是基地的原住民,还有往来的各路小队,都同样好奇,北清基地属于发展比较大的基地之一,也是位置很好的补给点和交易点,有了较为稳定的贸易路线,还有比较完善且经常更新的地图,如果新的负责人不能继续贸易的话,对他们也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就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之下,广场上贴了一面墙的告示,写着北清基地新规定,规定只详细简直让人看着头疼,由于大家都不认识他写的文字,所以还贴心地准备了紧急培训以后可以朗读告示的人。
姚良觉得这个世界挺别扭的,黑发黑眼,说着华国的语言的人,但文字却残缺不全,还有意思截然相反的地方,拼音与英文混搭,不知道传承的时候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姚良教会了一些聪明人拼音,告示上也标着,照着读出来没有问题。
他对于基地的规定,灵感来源是他待过的某个国家那一套完整的刑法,由于刑法太长了,于是他也只挑了一些大的罪行先写出来,等以后有机会,他想要把这些法律法规慢慢完善,至少让北清基地能恢复到他可以接受的程度。
但即便仅仅如此,都引起轩然大波。新的规定中直接将驯兽师园艺师这个群体,和普通人拉到了同一条线上,没有区别,告示上面规定了各种犯罪与相应的惩罚,他们以前大半的娱乐活动都在上面,这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特殊群体十分不满。
普通人也不敢相信,几十年的变化,让他们已经完全了人人平等、至少法律规定上人生而平等的国家是什么样。习惯了低下的地位,因为驯兽师和园艺师有力量,于是说服自己对方保护他们,所以汲取报酬和崇高的地位是应该的,而在这样思想下灌输出来的下一代,自然也对这个规则坚信不疑。
普通人的愿望是能成为一名有力量的驯兽师和园艺师,这样他们就可以改变自己不幸的命运。从来没有人想过约束这些人,即使是普通人出生的驯兽师也不会,因为当他们真的成功的时候,反过来压榨起他人会更狠,急于摆脱自己以往的身份,又将过往的郁气全部发泄到别人身上,如此往复循环,没有人打破这个怪圈。
姚良对此很好奇“从来没有人想过这样的不合理性吗”
少年困惑地趴在桌子上,侧头去问坐在旁边的慕初,他皱着眉,怎么也想不通“就算突然成为了有能力的人,就能够将过往的一切都抛开吗孩子,恋人,父母,怎么能做到对这些人冷漠相对的人类是感性动物,不可能仅仅因为身份的改变就改变。”
“所以,驯兽师和园艺师的家属,都可以享受很好的待遇,与其他人不一样啊。”慕初耐心地给对这个世界不了解的少年解释,“比如说,安安如果成为驯兽师的话,我作为她的母亲,在她的承认下,会得到区别于以往的待遇。”
“可这样的待遇,在驯兽师死亡后就会消失吧。”少年一针见血地吐槽,“这种地位全部系于家庭中驯兽师一个人身上,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么他的家人会立刻变回原来的地位,比之前更难以忍受。”
姚良的手比划了一个“啪叽”摔下去的动作“换一个比喻,如果你是驯兽师,安安是普通人,你能放心自己死亡之后的事情吗在明知道,没有你以后,她会面临多么糟糕的境遇的情况下。”
答案当然是不能,慕初这样能带着女儿独自逃出基地的人,绝对不会忍心去思考痛苦的未来。
他见过很多背叛、抛弃,种种悲剧,但没有多少人可以完全自私自利,所有至爱亲朋全部舍弃,更别说,其实也不需要放弃什么,只是让自己的家人们也过上好日子了。所以,姚良才更加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发展。
成为驯兽师和园艺师,其实很多时间上都是随机的,没有人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后代绝对可以成为和他一样的阶级,不应该没有人提出异议,也不应该没有人为自己的后代规划才对。
“因为做不到吧。”慕初看着窗外,慕安正在和团子还有蓝蓝玩得开心,她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他们也不止一个后代,肯定不会那样上心;就算不愿意让自己疼爱的孩子陷入悲惨的境地,通常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自然也不能成为改变的契机。”
“说实话,”她笑得轻快,“如果我的母亲是驯兽师,而她死亡了的话,我或许会直接自杀跟着她离开也说不定,毕竟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娇花,是不能承受现实中狂风暴雨的冲击的。”
“不一定。”姚良看了她一样,“你很坚强。所以”
他话锋一转,语气诚恳“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我会让团子保护你们的。”
慕初最开始没有意识到,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后来她很快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在一个晚饭的时间,她遇到了两起暗杀事件。
姚良推行的规矩基本上触动了全部高层的利益,习惯了特权的人并不觉得这是平等,只觉得新负责人没事找事,但碍于对方一人吊打全基地的强大武力值,他们并不打算正面向其抗议,而且瞄准了和他走得近的慕初慕安她们。
他们想得很美好,杀鸡儆猴,通过打击她们,来让姚良痛苦,明白他们的决心,但是现实很骨感。
姚团是个尽职尽责的保镖,没有任何攻击可以绕过它,反而是刺杀的人统统被抓,然后被扔进监狱和原负责人势力作伴。
他们还想到了下毒,但是端上桌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慕安随身携带的小蓝鸟给识破了。幼鸟一直没有展现出什么天赋技能,也还没有长出锐利的爪子和鸟喙,一直被当做玩伴和吉祥物的它,终于在这一次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找到了它的变异方向。
方法用尽也没能够伤到慕初她们的反对者,最终决定集结起来,向姚良发起冲击,殊不知,他们的队伍里混入了卧底,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握之中。
姚良认认真真地做好准备,再仔仔细细把来挑战的人都揍了一遍,打人的时候连剑都没拔。姚团拦下了动物,偶然有一个漏网之鱼,本来他们以为是机会,不过在灵活的走位,以及寒光四溢的剑气中,他们明白了一个词叫妄想,还有个词叫不自量力。
监狱几乎被装满了,所有人都在等新负责人的下一步,告示贴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人宣传旧案追溯,但还没有第一个敢告发的人,如果他们看见慕初在南华小队营地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更快放下顾虑。
姚良也不气馁,他开始做另一项工作教育。
和慕初慕安的相处,还有这几天与北清基地人员的交流,姚良基本上掌握了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可以说,不愧是文明废墟之后的城市,文盲率感人,传承也七零八落,甚至可以说,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根。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毕竟末日来得太突然,国家直接崩塌,又为了生存辗转奔波,不是每个人都有保护知识和文明这样的远见,就算有,也可能没有能力。所以,姚良面临的可谓是文化荒漠,他没有办法,只能从识字开始。
北清基地的人,觉得他们的新负责人脑袋可能坏掉了,先是发布一看就不靠谱的规定,又让他们全部识字,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又不能不做,每三天的抽查没有学会的,每周考试没有合格的,都会受到处罚。同时,态度不端正,不愿意学的,会被驱逐。
就连监狱里,也开展了文化课程,哪怕学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学习热情依旧高涨。
这也是后世称其为文明诞生的摇篮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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