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世界

    小胡感到后悔,人真的不能试图干坏事, 走路了歧途就会付出代价, 他一时懦弱带着侥幸的心理去加入付大他们, 在参加第一次任务的时候, 就翻了船。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跟着老乡出来, 小胡心里的后悔情绪不断地蔓延,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等他从黑暗中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 看起来有点像他们家里储存蔬菜的地窖,

    而他的身上被熟悉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付家兄弟在他的旁边, 珠珠在另一边, 都是五花大绑的姿势,在最里面的墙角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性, 此刻看着他们的视线充满同情。

    除了被绑住的几个人外,这个房间里还有两女一男,男的就是在拦住路的那个山民, 在他身后坐着的女孩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很漂亮, 不是这个村落能养出来的,而躺在床上的女性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脸上还有没褪去淤青, 动作也有些瑟缩。

    小胡偷偷打量着这个地方,对上那个假装成普通山民的青年的视线之后,战战兢兢将自己缩成一团,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在他的眼里,能轻易放倒四个人,还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的青年,比当初逼迫他成为同伙时的那把尖刀还要可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会对他做些什么。

    小胡现在浑身都疼,尤其脖子特别疼,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嘴里被绑了布条,还塞了一团布,整个口腔又酸又麻,但他知道,自己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不敢开口。面对他的那个青年脸上的笑容比在路上的时候还要友好,却让他脖子后面的汗毛倒竖,动都不能动一下,仿佛被注意到的话,下一秒就会被杀死。

    只是他身边有比他胆子更大的人,付大苏醒之后,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他的动作很大,小胡转头去看这位一直做决策的大哥,对方愤怒地涨红了脸,却只能像一条毛毛虫一样狼狈蠕动。

    小胡忽然感觉到一个视线放在他身上,他转过头,发现是那个很年轻的姑娘,对方清凌凌的眼眸盯着他,唇边带着和青年一样的笑意,小胡突然打了个寒战,看见她伸手指向自己“就从他开始吧。”

    那根手指好比死亡通知单,他险些再次昏过去,只见那个青年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布条取下来以后,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让我听见另外的东西,那你下辈子也不用说话了,明白了吗”

    小胡拼命地点头,虽然对方手上连把利器都没有,但看着那双眼睛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青年似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解开了他头上的布条,小胡急促地喘息一声,在一口气提到一半的时候想起之前的警告,又再次放缓了呼吸,生怕语气词也算在“另外的东西”中,脸上带着害怕和讨好混杂的表情,等待着对方的提问。

    从身份信息到什么时候加入组织,再到加入以后看见的东西,尤其他们所在的窝点地址和来这里的路线,都被详细地问了个遍,他配合地半句谎话也没有说,问什么就答什么,没有问的也尽可能地描述清楚。等到了最后,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漏的了,用可怜的眼神看着青年,几乎快哭了出来“我真的只是第一次,我知道的很少,别、别杀我”

    付大和付二对他怒目而视,青年却对他的所有答案不置可否,那个坐在床边的姑娘则笑了起来“他看起来真的不知道多少了,问一下那个一直瞪着你的吧。”

    青年没有再用东西堵住他的嘴,小胡长出了口气,对那个女孩竟然升起了一丝感激,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不太对,明明遭遇这些事就是对方的原因,而此时耳边一阵咒骂打乱了他的思绪,小胡心头一紧,连忙转头去看。

    这时,那些肮脏恶毒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小胡看见付大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用力到脖子上爆出青筋,但是他的声音好像被掐断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青年平静地将他的手指收了回来“我说过,如果听见另外的东西,你就再也不用说话了。”

    他、他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小胡惊骇地张大嘴,另外的人也和他一个表情。没有用刀,也没有用其他的东西,只是用手指在付大的身上点了一下,为什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没有人给他解答疑问,青年再次在付大身上点了一下,他开始大笑起来,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运动,做出狂笑的姿态,但是没有一点笑声出现,只有空气进出口腔的声音,好像他的声带在刚才一瞬间被摘除了一样。

    付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脸上是愉快的笑容,眼睛里却全是痛苦。青年根本没有再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而是转到旁边的付二那里,这个曾经能面不改色打断逃跑的人质的腿的男人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在被取下布条之后,表现得和小胡一模一样。

    青年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已经升级成了魔鬼,还是会使用诡异能力的那一种。

    姚良和岑星月才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他们依次一个个问过去之后,又重新堵上了他们的嘴,才开始整理自己收集到的资料。

    有一个好消息是,姚良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人和经常来这里的红姐不熟悉,虽然是同一个组织,却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因为担心被红姐知道,他们来这里的事情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影响,反而让两人知道了更多关于这个人贩子组织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四个手机,可以联系外界,但是当姚良问岑星月要不要打电话回去报平安的时候,她却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想等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以后再打电话回家。”

    她的声音很轻,比平时更加温柔,姚良却皱紧了眉“你可以让他们不要那么担心。”

    岑星月态度很是坚定“等不了多久了,红姐这次带了三个人,但村民里表达需求的不少,她应该很快就会再次过来,到时候等一切结束,我再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向他们道歉。”

    虽然她的语气很是轻快,并且带着些对未来的憧憬,似乎对他们的计划和自己逃出去都很有信心,但是姚良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扩大,直到后来将所有村民控制住以后,他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随后姚良和岑星月又恢复到忙碌中,姚良白天去收集各个受害者的位置信息,晚上和岑星月在地窖里,帮女人换药,然后在纸上画出村庄的布局图,商量着最快捷的行进路线,还要进行锻炼,确保原主的身体不会成为计划的短板。

    而接下来的困难是食物,原本地窖里只有吴老幺和女人,他们还可以瞒过孔启凤,现在额外多了四个人,在饿了几天了总不能继续下去直到饿死他们,姚良不得不假装增加了饭量,又将吃饭的地点放在了卧室之中,才勉强没有暴露,只是给他们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对于这些人贩子,两人一致认为不需要给他们太多东西。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孔启凤的脸上不免出现了一些怀疑和打量的神色,当然,她没有想象力丰富到认为姚良在家里藏了人,她只是怀疑,姚良在偷偷给岑星月更多的食物。

    毕竟这一切看起来太过可疑了,但是汹涌席卷而上的情绪是嫉妒,孔启凤深深嫉妒着这个被买回来的女孩,甚至不愿意多考虑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是她吃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遭遇,那些殴打饥饿和数不清的咒骂,被当做牲畜一样对待的痛苦又屈辱的日子,她受了太多的苦,以至于被这个村子改变以后,希望其他人也可以尝到和她一样的痛苦。

    所以孔启凤常常在去别人家串门的时候,给那些婆婆出主意让她们磋磨那些买来的媳妇,给买了新人回家的男人出主意让他们暴虐地对待那些受害者,在一些人流露出逃跑意图的时候先是帮助她们或者装作没有看见,等她们以为希望出现的时候,叫来其他人将她们抓回去,欣赏着写满绝望和麻木的脸。

    因为她也经历过这一切,于是要让其他人也一样,这样扭曲的思想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中,所以姚良才会在回忆了原身记忆中的母亲后,干脆利落地放弃改造她的念头。

    而现在,孔启凤看着岑星月是怎么也不顺眼。没有殴打、也没有咒骂,甚至挨饿都只是一两天,晚上儿子不准她出现,但岑星月身上有没有伤口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在她的眼中,就是这个新买回来的媳妇太好命了,遇见了她的儿子。

    她一边自豪于自己的教育,觉得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就是好,和村子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一边又被嫉妒咬噬着她的心,愤恨于岑星月能得到的待遇。

    事情不该是这样,凭什么她能过得这样舒适,凭什么她不用遭遇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这些当然不是自己儿子的原因,孔启凤绝对不会将错误归结到家里的男人身上,所以岑星月变成了那个蛊惑的人,她打定主意要给她一点教训,像村子里的其他女人一样,不能让她掌握这个家庭。

    孔启凤斗志昂扬,计划在姚良离开的时候让这个买来的大学生低头。

    要是岑星月知道她的想法,或许会呸一声将唾沫吐在她的脸上,她真切领略过这里的地狱,知道孔启凤和她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渣滓。孔启凤在上一世,来劝她听话的时候,也会用自身来举例子,岑星月知道她的经历,所以才感到愈发不可思议。

    岑星月并不认为屈服于暴力是什么难堪的事情,也不认为做出认命这样选择是什么错误的事情,人想要活着,想要选择更利于自己的处境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但是,在屈服之后将灵魂也一并扔进地狱,选择让别的无辜者得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这就很让人恶心了。岑星月不会这样做,也永远瞧不起这样做的人。

    姚良再次出门去,他们还有最后的一些布局调整需要进行实地考察来决定,岑星月待在房子里,依旧做出被锁住的样子,她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全部都是接下来的计划。

    她对那个顶着自己最痛恨的男性的皮囊的人有信心,对方展露的实力让她对其真实身份的猜测已经有了数十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通过这个人,完成自己的复仇。

    岑星月直到自己出于发疯的边缘,她的精神确实有些不正常了,除了想起自己父母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她的脑海里总是转动着一些血腥的念头,这样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一阵风声袭来,她很警觉,但被子阻碍了她的动作,一只手掌狠狠向着她的脸扇来,即使避开了一点,也被粗糙的指腹刮得脸生疼。岑星月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神冰冷,对方不以为然,只是带着快意的笑容,尖声指责道“你到底给我儿子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把食物悄悄送给你吃了”

    岑星月还是用那样的视线看着她,手指拽住了冰凉的铁链“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儿子呢”

    不论是她的态度,还是她的话都激怒了孔启凤,她恶狠狠地扑上去,准备扯住她的头发,教训她,虽然攻击还没有完全落在对方的身上,但孔启凤已经看见这个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大学生被自己打倒,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伤痕的样子了。

    但是她没有达成目的,一块布遮住了她的视线,孔启凤在脸被蒙上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被子,她怒气冲冲地想要扯下被子,紧接着一具身体像炮弹一样撞了上来。孔启凤被巨大的冲力撞得向后倒去,对方乘胜追击,又撞了她一下。

    孔启凤被撞到在地上,被子早已在这个过程中落到了其他地方,她气得几乎失去理智,撑着想要爬起来,满脑子都只有打死对方这一个念头。岑星月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屈起手臂,跳起来用身体的力量让肘关节狠狠击在孔启凤的腹部,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中的铁链绕到了她的脖子上,用力地收紧。

    因为轻视了瘦弱的城里人而被一连串打击弄到如今地步的孔启凤发狠想要挣脱,对方却比她更狠,那双眼睛中燃烧着恨意,仿佛同归于尽也要把她也拉下地狱,让孔启凤都有了一些恐惧,而又因为窒息缺氧,渐渐地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你们在做什么”

    刚回来就看见这一幕的姚良吓了一跳,他连忙关上了门,防止这一幕被邻居看见,然后过去握住了岑星月的手,在孔启凤看见援兵的兴奋眼神中劝道“冷静一点,她不值得。”

    岑星月眼中的疯狂之色渐渐褪去,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孔启凤本来想起来,和儿子一起将这个敢造反的女人锁到外面的院子里去,像她经历过的那样,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

    男人的手抓住了那条锁链,却没有着急给她松开,维持着不勒死她又不让她自由的状况下,叹了口气“既然撕破脸了,也就不必再伪装了,她失踪的话瞒不了太久,不过我听说,红姐过几天就会到。”

    自己的儿子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了那个买来的贱人,孔启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看起来无比陌生的青年,就在她想要发出一声尖叫质问的时候,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孔启凤彻底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小年,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大家小年夜快乐呀,,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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