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贺夫人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晃醒,贺老爷一张大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苦巴巴地皱着, 满脸凄惨。
贺夫人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将他推开, 气道“你做什么”
贺老爷无比心痛道“昭昭她她不见了”
贺夫人“噌”地坐了起来,伸手要去拔剑,惊慌道“有刺客”
贺老爷在边上坐下, 拍着大腿说“她翻墙出去了”
贺夫人被一惊一乍地吓出了魂,“嘁”了一声“爬个墙而已。”大惊小怪。
“她能去哪里”贺老爷心肝儿颤抖,说, “不就是去找顾家那小子了吗”
贺夫人打着哈欠道“哪里见面不是见又没有差别。”
贺老爷还是不平,咬牙恨道“就是那顾家小子带坏了她,昭昭以前才不会爬墙”
“人爬墙进来,昭昭也没把他赶出去,说明他俩就是你情我愿”贺夫人忍不住说,“孩子的事,你就是再心急又有什么用我相信他二人有分寸的,你可不要上去讨嫌。”
“哎哟, 真有分寸,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那姓顾的小子进来。我昭昭多乖的孩子啊, 竟就这么让他给教坏了”贺老爷摸着脑袋问, “对了, 这顾五郎最近是不是都没来了”
贺夫人“他来你要说他,他不来你又要说他。”
贺老爷在床前急促走了两步“这摆明了事出反常啊。我看就是因为他不来, 所以昭昭才会过去。”
贺夫人说“莫非他晓得你让人在旁边偷听的事了”
贺老爷跺脚“我哪里偷听了这不都没听着吗”
贺夫人嘀咕道“就你事情最多。”
“这小子原来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贺老爷恍然大悟,“他果然好深的心机不是什么好人”
贺夫人“”
傍晚时才对人家有了好印象,一晚上没到,又变了想法。
你这老头儿,不晓得自己多难伺候。
好在宋初昭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而且看着心情还好了不少。
一直到她平安归来,贺老爷才敢躺下休息。
这每日心惊胆战的滋味可不好受,比如现在,贺老爷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能按时起来。全是一股“我要陪昭昭骑马”的信念在支撑着他。
然而他的昭昭根本就没打算带他一起玩儿。
骑马这样的事,风险还是很大的,纵然是宋初昭这样的老手,也保不齐会有出意外的时候。可她身手敏捷啊,只要不是被马蹄正面踢中,养两天就能好了。贺老爷可不一样。
不管外祖父年轻时有多英勇,骨骼有多坚硬,如今这把年纪,若是不慎被冲撞了下,宋初昭只能以死谢罪。
宋初昭无比坚定地拒绝。贺老爷在继昨晚爬墙的打击之后,又被重伤一刀,整个人气息奄奄,打不起精神来。
宋初昭独自策着马,在贺府转圈,来来回回从前院处逛了三遍,次次都能看见贺老爷那佝偻着背的萧索身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干脆也不玩了。
贺老爷见她停了下来,只陪着自己说话,感觉是自己扰了她的兴致,也自责起来。
祖孙二人开始互相客套,将那良驹冷落在院子里。
贺老爷脑筋一转,问道“那外祖父找人来陪你玩怎么样”
“谁啊”宋初昭说,“咱们家里不是有好些人会武的吗其实可以叫他们陪我玩儿啊。”
贺老爷被“咱们家”这三个字叫得喜笑颜开,说“府里的这些人没学过多少武,力气虽大却不晓得收敛,陪你玩不起来。我去叫个厉害的人回来。”
宋初昭笑道“能有多厉害啊”
贺老爷心里得意,昭昭的,那必须是要最好的
宋初昭万万没想到贺老爷这一叫,竟把傅长钧给叫过来了。
哇,宋初昭那叫一个悔。
她顶着顾风简的身份久了,每每见到傅长钧都忍不住胆怯心虚。
因为对方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威压跟审视。虽然没有恶意,可十分让人不适。毕竟她心里真的藏着秘密。
而且她似乎经常在犯错的时候,被傅长钧给逮着。你说这是不是八字不合
贺老爷见宋初昭突然变得束手束脚起来,怀疑地扫了傅长钧两眼,质问他道“你是不是吓我昭昭了”
傅长钧才奇怪宋初昭为何要怕他,他自认对宋三娘的态度一向是很温和的。
他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情况。
今日来,特意没有佩刀。当然,他觉得以宋初昭边关的出生,应该不会怕刀。
出门前方洗的澡,身上没有汗水的味道。
一身黑色的衣服,他已经习惯了,平日就这么穿。而这身衣裳款式也普通,适合骑马。
那就是
傅长钧想着,朝宋初昭友善地笑了一下。
宋初昭于是回以干笑。
贺老爷愤怒地踹向傅长钧――恐吓这绝对是恐吓
傅长钧“”真是无计可施。
傅长钧问“你喜欢骑马”
宋初昭点头。
贺老爷说“叫你来,就是陪她玩。反正你让她玩高兴了就行。”
宋初昭感动地望着外祖父。做咱们贺家的孩子也太幸福了吧居然可以这样宽纵的吗
但是真的,夸张了。傅长钧可是皇亲国戚,一国重臣。特意在白天过来陪她打球,显得她是个多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一样。
宋初昭打了个冷战。
傅长钧不会真这样以为吧
误会啊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的
傅长钧并未因为自己被喊来带孩子而觉得不悦,只是平和问道“击鞠会吗”
宋初昭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惊道“家里还能玩击鞠”
外祖父立即炫耀道“能你娘以前胡天胡地的,就爱在家里玩这个,还把府里的东西给砸碎了不少。我一回家,你外祖母就与我抱怨此事,让我一定好好管教。你娘每回都是灰头土脸地认错,转头就给抛到脑后,可把你外祖母气得够呛。”
宋初昭惊讶道“您与母亲一起玩的吗她玩得如何怎么她从不陪我玩这个我都不知道她也喜欢击鞠。”
“我那时公务繁忙,久不着家,哪里有空陪她一起玩乐”贺老爷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而且我那时脾气不好,常会凶她,她是不乐意与我呆在一起的。”
宋初昭好奇问“那是谁同她一起打球她的姐妹顾夫人瞧着也不像是喜欢这个的人呀”
贺老爷没答,只拉住了傅长钧叮嘱道道“人我交给你了,你可看好一点,不许让她摔着了。”
宋初昭转过头,正好与傅长钧的眼睛对上。
对方比她高大了不少,卸掉戾气,满身慈爱的时候,让宋初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宋初昭跟着自己。
傅长钧对贺府果然极其熟悉,甚至还知道球杖放在哪儿。
他带着宋初昭去了杂物间,亲自从角落里翻出两根棍子来,让宋初昭选一根。
“你公务不繁忙吗怎么能来陪我打球”宋初昭随手接了一根,小声问道,“是不是外祖父逼你来的你若是不愿意,其实也可以拒绝的,我能理解。”
傅长钧好笑问道“你是不是怕我,不想和我打球”
宋初昭当即否认“哪里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傅长钧说“多谢你了,但是不用。我手下的将士个个都是能人,不至于在没了我之后,就什么都做不成。”
他率先走出去,宋初昭一步一跳地跟在他后头。
待左右无人,宋初昭跑到与傅长钧并列而行的位置,讨好道“傅叔,你跟我娘,以前关系很好吗”
傅长钧说“你打听你娘的事情,该去找你娘才对。”
宋初昭理所当然道“可是我怕被打啊。”
“你娘会打你”傅长钧偏头看她,思忖片刻,问道,“那你该有多调皮”
宋初昭“”你怎么可以这样
傅长钧见她瞬间苦了脸,不由笑出来。
“好吧。”宋初昭说,“我娘一般是不打我,可是我怕她伤心,所以不想问。她很少提京城的事情,但是我想知道。”
傅长钧垂下视线,表情又淡了下去,说“我也不想提。”
宋初昭说“可你不就是京城的人嘛”
二人来到了马厩,傅长钧让宋初昭先挑。宋初昭自然是更喜欢那匹她亲手洗的马的。随后傅长钧也进去牵了匹出来,翻身上去。
宋初昭再次叫道“傅叔啊”
傅长钧突然勾走了她跟前的球,率先带马冲了出去。
宋初昭气道“诶傅叔,傅叔你等等我啊你也没说怎么玩,怎么就开球了呢你这是赖皮啊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傅长钧在前方停了下,回过头道“你能从我手上抢得到球,我就告诉你。”
宋初昭潇洒地甩着手中球杖,哼声道“小爷我在边关,那可没怕过谁。败在我棍下的无名小辈,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你别以为我真怕你。”
傅长钧失笑道“难怪你娘打你。”
“我娘不打我的好吗我方才是骗你的,我娘真的不打我”宋初昭说,“我犯错的时候她嫌弃我是真,就给我穿特别丑的衣服。我是故意让着她,哪能叫怕”
“好,好。”傅长钧在马上颠了两下,“来,我也很久没打过马铝耍倒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厉害。”
贺夫人听见动静走出来,正好看见一根长棍粗暴地铲秃了一片草皮,而马伦卜了她心爱的花草,顿时怒道“怎么又变成打球了谁谁起的头给我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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