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小说:深藏不露 作者:退戈
    宋广渊话一出口, 宋诗闻的脸色就变了。她说“我哪里有”

    宋广渊说“你嫉妒你三妹,暗地里使了手脚,是不是”

    老夫人气得站起来道“我才要问是不是宋三娘在你耳边诋毁了她竟还有脸面反诬二娘她”

    宋广渊不理她吵嚷, 继续盯着宋诗闻道“她说的每一件事, 都敢于与我对峙,你若也有底气, 我现在就将她叫来。我不怕丢人,寻来人证,都问个清楚明白。是或不是, 你心里比我清楚,你敢吗”

    宋诗闻哭了出来“爹,你偏心”

    宋广渊叹了口气, 说“我在与你讲道理,不是偏心不偏心的问题。你若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是你不能做那些阴损的事情,何况那还是你三妹。二娘,我已不知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宋诗闻“是你只顾着陪她这十多年来,你几次管过我”

    宋广渊说“我自知亏欠你。你假如觉得不满,也该冲着我来,为何要去对付你三妹”宋老夫人插话说“宋初昭是不是她三妹, 你心里有数”

    宋广渊语气严肃道“母亲,您怎可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宋老夫人失望道“好啊,如今你也来凶我”

    宋广渊不想理她, 吐出口气, 说“二娘, 你既觉得她比你好,我也可以带你去边关, 你要去吗”

    宋诗闻立即摇头,宋老夫人更是激动,她尖声道“去边关那诗闻岂不是成了粗蛮女子我将她教得那么好,不是为了让她去边关她是京城的大家闺秀”

    宋广渊瞥了老夫人一眼,又看向宋诗闻,问道“你是何意见”

    宋诗闻摇头“我不要”

    宋广渊说“所以,你不是觉得她在边关好,只是因为她比你强了些,所以你觉得不公平。可是二娘,天底下没有人可以好处全占的,你自然也不可以。三娘比你厉害的地方,是她凭本事自己学来的,你光靠这些后宅里见不得人的把戏,能有什么用能叫别人服气吗能叫自己变得厉害吗徒显得丑陋卑鄙罢了。何况,你学什么不好竟去信些邪门歪道。我说过,我宋家的人,绝对不能迷信鬼神之说究竟是谁在你身边蛊惑的你”

    宋广渊说到后面,带了点军营里训话的气势,语气不由严厉起来,宋诗闻被他吓住,恐惧地缩向后方。

    宋老夫人气得打他“你这是做什么吓起自己女儿来了”

    宋广渊不为所动,只说“从今日起,你留在家中好好反省,我会看着你。我已向陛下请旨,这段时日都会留在京城。母亲,夜已深,您也早点回,我送您回去休息。”

    宋广渊真是怕极了这老夫人又在宋诗闻耳边教唆,他盯着老夫人出了房门,才跟着离开。离去时叫上了宋诗闻随身侍奉的婢女,让对方去自己书房问话。

    他非打听出来,究竟是谁让宋诗闻泥足深陷,竟信起了鬼怪。

    第二日大早,顾府敲敲打打的,送了好些聘礼过来。一成排的箱子堆在宋府的路上,差点走不过道。

    宋初昭是被仆人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宋家的下人完全被那阵仗给震住,干活的时候也停不住嘴。

    宋初昭得知事情,立马爬起来,跑进院子想看热闹。

    宋初昭本想查看一下聘礼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无奈箱子各个都封锁得严实,根本打不开。提了一下,发现东西很沉。凭顾夫人谨慎的个性,钥匙应该会亲手交到贺菀那里。

    宋初昭转了一圈,觉得满地箱子十分无趣,又回去了。

    她逛到自己院子附近时候,发现宋诗闻竟然站在凉亭的柱子后头,在朝着他们的院落张望。

    宋诗闻的模样算不上多鬼祟,可也属实奇怪。宋初昭故意放缓脚步,小心靠近,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宋诗闻没有防备,惊慌失措地一跳,回过头看见是她,脸色更是煞白。

    宋初昭见状无奈道“宋二娘,你不会还觉得我是鬼吧你也该清醒清醒了,你找的那位先生,她自己都不信这世上有鬼。你被人骗了。”

    宋诗闻不语。

    宋初昭见她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没什么耐心,摇了摇头,不再搭理。岂料宋诗闻突然冒出一句“祖母最疼爱的是我,我还有祖母疼我”

    宋初昭停下脚步,一脸莫名其妙“我也没想同你抢你祖母的宠爱啊。”

    宋诗闻说“你你分明什么都想和我抢。”

    宋初昭干脆走回来,说“来,你说清楚,我抢你什么了什么东西本是你的”

    宋诗闻语速极快,像是自言自语“家中大小事务,都是祖母在管。你不要以为你受顾家喜欢,就可以得意忘形。你的嫁妆,还得要祖母给你安排。她说了,她什么好东西都不会给你”

    宋初昭把自己的衣袖往上撸了一把,好笑道“你若不说,我还真不想跟你抢,可你既然提了,我偏偏要争个高下。我娘嫁进宋府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嫁妆,宋老夫人若是真做得出昧下媳妇嫁妆纳为己用的事,我还真得佩服她呢”

    宋诗闻气道“你――”

    “昭昭”

    宋诗闻尚未来得及放什么狠话,一道警告似的声音先行横插进来。

    宋初昭转头,才发现宋广渊与贺菀来了。二人站在门后,脸色皆是不佳,不知听了多少。

    宋广渊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流转,模样很是无奈,又透着失望。

    宋诗闻想跑,被宋广渊搭住了肩膀。

    贺菀说“昭昭,你与我过来。”

    宋初昭见她表情,就觉得要糟,不服气道“娘,你以前不会这样不公平的”

    “你过来”贺菀放缓了语气,重新说,“我又不是要罚你,到我房里来。”

    宋初昭大不情愿,但见宋广渊不阻拦,只能认命地跟着贺菀过去。

    进了房间,宋初昭把房门合上,磨蹭在门口边缘,不愿意过去。片刻后,就听贺菀道“我原先还以为你已经长大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成熟。”

    宋初昭气说“我再过个二十年我依旧不成熟宋老夫人不喜欢我,宋二娘不喜欢我,爹平日就是忙,我最亲近的是您,结果娘你也不帮我我心里不高兴,都没拿她怎么,不过是与她呛声两句,这也有错吗”

    贺菀定睛看着她,片刻后说“你真想知道”

    “我想啊”宋初昭说,“这宋府简直奇奇怪怪,娘你回来之后,也变得奇”

    贺菀说“因为你的确不是宋家人啊。”

    宋初昭后面的话全被噎住了,由于震撼半晌回不过神来。

    贺菀只平静地看着她。

    宋初昭脑内不断回荡着那句话,可是却突然不懂得它的意思了。

    “娘”

    贺菀似要打破她的幻想,一字一句道“你确实不是宋家人,你何必与她们争她们是否喜欢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宋初昭顿时手无足措,又不知该说什么。

    贺菀见她这般,于心不忍,她坐在床边,朝女儿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宋初昭不动。

    贺菀“过来。”

    宋初昭拖沓着脚步,一步步走近。

    贺菀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问道“冷静些了吗”

    宋初昭低垂着头不说话,眼睛慢慢湿润起来。而后一滴泪水就那么落在贺菀的手背上。

    贺菀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小心安慰。

    “那我、那我是谁啊”宋初昭问,“他们说,娘,你以前跟傅叔有过婚约,是真的吗”

    贺菀说“假的。”

    宋初昭“那”

    贺菀“我们当时其实已经成亲了。”

    宋初昭哭声都停住了,差点原地跳起来。

    贺菀把她按下,继续抱着她,说“我本想等你成亲之后再告诉你的。就剩那么几个月了,往后宋家的人就跟你没有关系,犯什么要与他们闹得那么不快”

    宋初昭闷闷道“我现在就想知道。”

    贺菀叹了口气“当年傅家近乎被抄,只留了傅大哥一个。父亲也被先帝从边关召回,被软禁在府邸之内。父亲担心我二人的安危,就叫傅大哥悄悄带我走。当时就是宋将军送我们出的城。”

    宋初昭从她怀里抬起头来。

    贺菀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说“可是后来,殿下如今是陛下了,陛下被困宫中,有了危险,那是他唯一一个亲人,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于是就劝他回去。”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她与傅长钧本有婚约,又失踪了一段时间。先帝疑心病重,莫说他二人确实有所牵连,就算没有,他也断然不能放过。

    先帝听从福东来的意见,想把她带进宫去,逼贺公交出兵权。

    贺菀如今再谈,已是语气平常“宋将军就主动说,是他与我有私情。父亲,便急急让我与他成亲。”

    她回忆起当时,只觉得好像无助。

    贺公无情、坚决,对她摆出从未有过的铁面。他说人总自私,他不能叫贺家那么多人,都陪着傅长钧一起去死了。要她自己选。

    她去同傅长钧告别,傅长钧也只装作淡然的样子,同她说一声“好”。在她离开的时候,又说了声“对不起”。

    她知道所有的道理,可是她依旧无法坦然,她就跟傅长钧说,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贺菀声音放得很轻,宋初昭要靠在她的身上,才能听到她混在呼吸里的声音。

    “先帝仍旧不信,父亲怕再有什么变故,急着把我们送出京城。我们混在商队里,由父亲的几位亲信,送我们去边关。等我走远,我才发现我有了你。”

    贺菀望着宋初昭,抚向她的脸“所以你的生辰,其实不是四月,是正月。正月十五。我生你的时候,我还在路上。大雪封住了山道,我们的队伍被困在一座小城里。周围阖家团圆,打鼓唱歌,而我怀里抱着你。夜里你一直哭,娘只能陪着你哭。”

    宋初昭“娘”

    贺菀“我给父亲写信,我好想回去,但是他只对我说,不要回来。不要回信。。我当时其实,是怨恨他的。纵然我心底理解他,我仍有好多不甘心。当时冲动,甚至觉得死也不过如此,偏偏他们要我选生不如死。”

    宋初昭不知该如何安慰,只用力抱着贺菀。

    贺菀说“先帝驾崩时,你都已八九岁大了。当时朝堂动荡,边关收不到朝廷的信,我还是不敢回京,也不敢叫任何人知道。将军待你挺好,我甚至觉得边关也比京城要好,没有那么多是非跟流言。我当时就猜,你若回来,以你那毛躁的性格,不定还习惯不了京城的生活。”

    “再后来,一直又过了几年,我才接到父亲的信。他说我可以回来了。”

    “我当时跟你提过,你听完后心里难过,跑了出去。回来后大病了一场,再醒过来就忘了那天的事。大夫说你或许是不愿意接受,叫我最好不要再刺激你。我就又忍了下去。”

    宋初昭恍惚,隐约记起有那么一件事,所以她才会跑出去,遇到了顾风简,可是具体记不大清楚了。犹如梦境一样虚妄,让她怀疑是真是假,就没放在心上。

    但她绝不是因为不同意贺菀,她只是单纯的被雨淋病了而已。

    偶尔生个病,结果还能生出那么多破事来。

    “我想着,你已经那么大了,再过几年,不定就要成亲了。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我和将军已经说好了。”贺菀抱着她说,“昭昭,别管什么姐姐,什么祖母了。那嫁妆就是贺府给宋家的,宋老夫人若真是要留下,你就随她去吧,娘给你备份更好的。以后娘疼你,外祖父跟外祖母也疼你,我们才是一家人。”

    宋初昭嘀咕道“我本来就不是在乎什么嫁妆。”

    贺菀见她真的接受,才松了口气,捧着她的脸说“娘知道你乖。娘以前也觉得人言无畏,后来才晓得它的可怕。娘不想你受人指点。等你出嫁,这些事情便都没了。好不好”

    宋初昭思绪乱得厉害,心情也很复杂。她想安慰贺菀两声,说自己没事,可是心头沉甸甸的,失了活力,她怕自己开口控制不好,寒了贺菀的心,就干脆只抱着母亲。

    顾风简收到了贺菀送来的信,说宋初昭独自出门了,大约是心情不好,他若无事,可以去看看。顾风简撑了把伞,出去找人。

    贺菀不放心,派人跟了一段。好在宋初昭没乱跑,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坐着。

    顾风简循着侍卫给的地点走过去,绕过小路,看见宋初昭低头坐在一颗古树的阴影下,荡着腿,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古树已经有了年头,树干上枝叶稀疏,发黄的叶片零零散散地坠在枝头。

    顾风简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她。

    片刻后,宋初昭抬手,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那小身影看着,大为可怜。

    顾风简放缓了脚步,走过去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宋初昭见到他,有些水光的眼睛里闪过错愕,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里。

    顾风简又问了一遍。

    宋初昭说“就坐坐啊。”

    顾风简上前,小心挥开她肩膀上堆积的落叶。因为时间久了,她肩头上还落了些树上残留的水滴,布料被打湿了。

    宋初昭没躲,对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片刻后,一双手环过她的背后,将她按进怀里。

    宋初昭惊道“你做什么”

    顾风简的胸腔微微震动,说“就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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