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郴祁这次来杭州，旨在招聘一个“企划团队”。他向猎头提供的指标是：在中大型娱乐公司中工作过的、有相关经验的人才。
几大猎头公司接到了他的要求，很快就投入到了寻人大战中。
在等待猎头消息期间，林郴祁就带着女儿到处看看人间的景象。
他们去的第一站是杭州博物馆。
杭州古称临安，是南宋的首都，千年名城，历史风流人物层出不穷。
林彬祁本打算让女儿感受一下文物风貌，就预定了杭博的门票，但情况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进了杭博，林小七就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好多漂亮的叔叔阿姨呀！”
林彬祁：“……”他预定的是早间第一趟的门票，今天还是个工作日，所以一进门分明是空空荡荡的博物馆。
林小七却兴高采烈起来，跑去打招呼：“你们好！”
凡是物品，放的久了，都有灵性。
她是神仙，拥有天生天眼，可以看见世界上一切的“灵”。
她放眼望去，整个馆里都是琳琅满目的幽灵阿飘，个顶个都是俊男美女。
“你好呀~~”一个铜熏炉化作的幽灵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的，林小七也道： “小哥哥，你好漂亮呀。”
“呀!你居然能看见我们!小妹妹真可爱!”
杭州博物馆的古董们全部沸腾了!呆了十多年了，还是第一个能看见他们的人呢，于是纷纷聚集在她的周围。
杭博的镇馆之宝战国水晶杯问道：“你也是灵物吗？你是什么古董修炼成精的？”
林小七摇了摇头：“我不是古董，我是爸爸妈妈生下来的孩子。”
战国水晶杯很惊讶：“那你的爸爸妈妈好厉害哦！生个孩子都是妖怪！那你爸爸一定是个大妖怪吧？”
林小七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的，我爸爸是凡人，就是他！”
于是一群阿飘飘到了林彬祁的身边。
林彬祁：“……”虽然他什么都没看见，但感觉周围冷飕飕的？！
这时候，一个宫装仕女模样的阿飘飘了过来，落在了林彬祁的身边，用一双含泪的眸子看着他：“像……真的太像了……”
林小七问道：“大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吗？”
在林彬祁的眼中，自己的女儿就是对着一群古董在说话，这个画面……有点惊悚。
仕女阿飘咬着樱唇，轻轻道：“你爸爸……和我800年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顿了顿，阿飘自嘲地笑道：“但他在宫倾的时候已经死去了，你爸爸不可能是他。”
林小七觉得有些奇怪，就脱口而出：“我爸爸上一次投胎就是800年前，那一世，他还是个宫里的小太监呢！”
！！！
仕女阿飘的身形晃了晃，就俯冲而下，端详着林彬祁的模样。
林小七看她激动得浑身颤抖，着实有些奇怪，就问道：“大姐姐，你哭什么呢？”
此时，杭博的游客越来越多，好几个都向小七投来好奇的眼神，林彬祁看情况不对劲，就道：“小七，跟爸爸走吧。”
“爸爸我还没聊完呢……”
林小七对仕女阿飘很感兴趣，还想跟她聊一会儿。
“这个小姑娘刚才在跟这幅仕女图在说话……”
旁边几个游客在窃窃私语，估计这是个傻孩子吧？！可惜了，还长得蛮可爱的……
眼看围观的游客越来越多，林彬祁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好拉着女儿离开这里。林小七还一路挥舞着小胖手：“大哥哥大姐姐，再见！”
但这一天下班的时候，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才发现墙上一副北宋年间的仕女图不翼而飞。
***
与此同时。
林彬祁一直等到了晚上，几个猎头公司才打来电话，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现在的星辉已经算不上什么良枝。有点眼力劲的高管，都觉得星辉的前途一片惨淡。这些人精似的高管、总监都不傻，他们不愿意跟着林彬祁干，觉得这样没前途。
甚至有个高管听到猎头的消息以后，直接道：“去星辉？那不是傻吗？”
甚至林彬祁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当初放弃的那么理所当然，如今就面对着“四面楚歌”。算不算是自己在还当年的债？!
当然，这些话林彬祁都不会跟女儿说，更不会向父亲寻求帮助。
只是入夜以后，林彬祁的心情有些低落。
恰好酒瘾犯了，林彬祁实在按捺不住，就想去马路对面喝几口酒。
哄孩子睡着以后，林彬祁就出门去了一家小酒吧，要了9度的鸡尾酒。
他要带孩子，所以给自己定的量是：一杯酒、只有9度、不能喝醉，过过嘴瘾就回去。
耳边传来悦耳的女声，是唱的美国经典老歌《加州旅馆》。歌声清亮、透明，有着丝丝入扣的饱满感情。
他忽然觉得这嗓音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循着声音，他看向了前台的那个酒吧歌手，那歌手一边唱，也一边看着他。
林彬祁一杯酒下肚以后，那个说唱歌手就走了下来。
她化着烟熏妆，穿着马丁靴，绑着脏辫，一身嘻哈风格的装束，脸颊上长满了雀斑。
她十分恭敬地鞠了一躬，才坐了下来，问道：“林总，阔别五年，您还认识我吗？”
“认识。”他还记得自己给过她的评价，于是道：“我建议你走原生态的民谣路子，你怎么走起了摇滚风格？”
“酒店的客人喜欢这种，我也没办法。现在的人，有几个喜欢民谣的？”雀斑歌手坐在了他的对面，她并没有嘲讽他的失意，只是道：“林总，说真话，当我听到你的评价的时候，心情非常激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歌手道：“因为你是第一个褒扬我的星辉高层，其余人都说：我太土了。”
是有点土，林彬祁现在也这么觉得。
这个姑娘叫刘丽丽，来自一个陕西的农村，本来只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初中上完以后，她就来到了大城市里打工。
刘丽丽天生有一副高昂的“金嗓子”，后来参加了星辉的选秀节目。以唱山歌起家，一跃而出，成为那一届“星辉超女”的总冠军。
但即使是选秀冠军，刘丽丽依旧不被看好。
“别人都说，我这个冠军是偷来的。因为那一届亚军和季军的粉丝大打出手，她们的黑粉无数，掐的难分难解。那些中立粉都把手中的票投给了我。”刘丽丽自嘲一笑：“或许是观众们看我可怜，连营销自己的钱都没有。”
林彬祁也知道这件事，就问道：“那你后来离开星辉，过得还好吗？”
“我……”
她过得实在不怎么样。
星辉解体之后，她就去了一家小型娱乐公司。
因为没有钱打点，分不到什么好的经纪人，很快就坐上了冷板凳。
“……离开星辉一年以后，我在选秀期间积攒下的资本就全部用完了。我没钱解约或者跳槽，只好在公司等，等哪里有商演我就去，哪怕在露天广场上唱歌也行。最长的等待时间大概是两个月吧……我才接到了一个去婚礼唱歌的活儿。”
小娱乐公司将她彻底边缘化，资本又看不上她这样的村姑，她就过得非常凄惨。
后来钱花光了，连泡面都吃不起了，她只好在朋友的介绍下，做起了微商。什么小零食呀、雪地靴呀、老家的锅盔呀，都卖……
又过了两年，那家公司终于放走了她。
小娱乐公司都看不起她了，将她赶走了，让新人入住了她的宿舍。
“……幸好，我找到了这家酒吧，唱一晚上90元。所以我还能留在这个大城市里。”
只是有那么几次，她在酒吧里遇到几个看过《星辉超女》的观众，大家听到她的歌声，认出是她，就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星辉的那个总冠军刘丽丽呀？！”
她笑着回答：“不是，我只是个流浪歌手。”
人们就道：“可你的歌声和她真的很像，也不知道刘丽丽现在怎么样了。”
算起来，她只有18岁那一年的辉煌，之后就是不断地被人遗忘。
林彬祁沉默地听完了她的故事。其实，星辉当初遣散的时候，像刘丽丽这样的底层明星还有上千个。他非常明白“选秀”的残酷性，就告诉她：“星辉举办了五届超女，每一届的海选歌手有五万个。只有寥寥两三个出头者。”
“我知道。”刘丽丽笑道：“所以说，我还是幸运的。能在星辉的最后一届超女中获得总冠军，我很开心。”
她并不抱怨自己的运气差，也不抱怨自己的出身贫寒。即使活的这么困难，她也不想放弃音乐梦想。才留在了大城市里卖唱。
“林总，我真的非常谢谢你。”刘丽丽真诚道：“虽然你现在不干娱乐公司了，但我一直记的：星辉给了我辉煌的18岁。”
林彬祁嘴角挂起一抹笑容，他很欣赏这个女孩的品质。
即使生活让她变成了绑着脏辫的摇滚少女，但她的心依旧那么淳朴善良。
于是，他问道：“你愿意再次和星辉签约吗？”
他想给这个追梦少女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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