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说感觉到了他们北上的前路中, 有阴阳师的气息。
结萝想了想,妖怪和阴阳师对上,无非三个结局, 要么妖怪被退治, 要么被收做式神,再有一个就是阴阳师被妖怪吃掉, 对方的力量化作妖怪血肉的一部分。
无论哪个结局, 都不能善终。
结萝向来怕麻烦,便提议要绕道走, 结萝被玉藻前邪睨一眼,她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玉藻前看来,只有别人见他绕道的份, 让他因为区区一个阴阳师而绕道, 简直可笑至极。
但看着小神明那副没骨气的样子,他却哭笑不得。
“我不是怕那个阴阳师,我只是觉得很麻烦”
啊, 小神明又在嘴硬逞强了,玉藻前这样想道。
他也曾听闻,许多阴阳师为了契约神明作为自己的式神, 使过不少下作的手段,这些阴私在他们之间都是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于是,他看着自家小神明紧锁的眉峰, 便下意识的以为是结萝有些怕了。
于是, 他伸手将少女的手牵过, 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别怕,有为夫在,断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结萝
她几乎是抽搐着嘴角,感受着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温热的触感从对方的掌心传来。
结萝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玉藻前的角色扮演功夫竟然能堪比演骑士的马修,她还以为玉藻前也就能演演仙女教母。
没成想这种新婚丈夫的角色,他代入感也这么好。
简直跟自己都有的一拼了。
“我不怕。”结萝道。
毕竟她身为迦勒底满破的五星英灵,断然没有怕一个小小阴阳师的道理。
玉藻前垂首看向身侧的小神明,只觉得对方好像全身心都在依赖着自己,原本还又怕又怂,在自己一句话下便什么都不怕了。
小神明还真是信赖他啊
结萝自然是不知道玉藻前在想什么的,因为他不论想什么,表情都是那副清冷冷,淡淡然的样子,好看的像一幅画。
于是,结萝被他牵着的那只手,轻轻扯动了几下。
玉藻前看过来的时候,只见她得小神明仰起脸来,墨色的瞳子深情又专注的看着他。
啊,又来了
小神明哪都挺好,性格开朗人有趣,但是令他头疼的是,每天都要黏黏糊糊的向他索吻。
小神明还真是喜欢他啊玉藻前这样想到。
他金色的兽瞳浮起一丝清浅的笑意,玉藻前俯身,温柔的覆了上去,与她唇齿相依。
得到了充足的魔力后,结萝这才觉得舒坦了。
以前在迦勒底的时候,光觉得玉藻前这个大佬冷冰冰的还很可怕,现在近距离接触没想到是个这么好的妖怪。
多亏了玉藻前每天帮她补魔,不然她恐怕还真撑不到现在。一开始的时候几乎都是结萝主动,到后来基本上她给个眼神,玉藻前就能够意会了。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玉藻前牵着她,一路朝着森林北方的边界走去,结萝乖乖的跟着他,时不时的搭两三句无聊的话头,一时间俩人也觉察不出无聊来。
一直走了有将近两刻钟,森林里开始传来浓重的血腥味,直到结萝看到十几具身着狩衣的男子尸体。
“是阴阳师”她眉峰微隆,若有所思的道。
玉藻前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三三两两的尸体横在中间,死状惨烈,血肉模糊。
虽然被他拉着,但是结萝频频往后瞧“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还是这么多人”
细细看去,还能瞧见几具尸体是没有头颅的,像是被人生生咬去了一般。
“是络新妇。”玉藻前说道“络新妇向来痛恨男人,又喜欢吃男人的头颅。这群人不是来退治络新妇,就是想收她为式神,但是恐怕有点太自大了,那个女妖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结萝瞧见那些尸体上都印着统一的纹饰,像是什么家族的族徽家纹一样,她猜想,怕是哪个阴阳师家族跑这深山老林来捉妖怪来了。
“络新妇,是很厉害的大妖怪吗”结萝好奇的问道。
玉藻前顿了顿,似是在组织语言。
“厉害算不上,但是个很麻烦的妖怪,见到男人就会狂暴,狂暴起来力量又会翻倍,那时候对付起来才是最棘手的。”
玉藻前作为一只大妖,却不知道,在他看起来“厉害算不上”的络新妇,却是让无数年轻优秀的阴阳师吃尽了苦头。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和恶臭,结萝忍不住皱着眉,然后用袖口挡住了鼻翼,似乎这样空气就能好闻一点一样。
两人走出了那片阴阳师的埋尸之地后,地上仍旧有些许的血迹。空气中的恶臭稍微浅淡了一些,这么浓重的味道,也不知道那个叫络新妇的妖怪到底吃了多少人,就连留下的气息都那么难以消散。
走着走着,结萝却见那些血迹渐渐没入一旁的草丛里,她疑惑的朝草丛里望去,却生生撞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警惕,狠戾掺杂成一团浓的化不开的暗沉。
下一秒,一张符咒猛地朝结萝袭来,她警觉的侧头,那张符咒便擦着她的脑袋钉入了身后的树干里,燃烧起一团幽蓝的火焰,瞬间便化作了一团灰烬。
“找死”玉藻前五指成爪状,一团狐火浮现在掌心,他金色的兽瞳竖起,神色间已然是动了怒。
“等等”结萝匆忙握住他的手腕,生怕下一秒这团狐火就将草丛里那人的性命结果了。
与此同时,却见那人摇摇晃晃了几下,噗通一声倒在了草丛里,没有了声响。
那是个身着狩衣的青年人,乌黑的长发凌乱的铺在草地上,沾满了污渍和血块,结萝猜测应该是在被妖怪追杀的途中丢失了乌帽,他的腹部有被利器从背后刺入的伤口,脖颈和四肢都有被毒液灼烧的痕迹,结萝看着他衣服上的族纹,断定她应该是和先前林子里那匹阴阳师是一起的
“他是和先前那些阴阳师一起的,应该是拿我们错认成络新妇了。”
那青年人已经昏迷了过去,结萝看着他身上严重的伤势,苦恼的皱起了眉。
“把他丢在这里,要么会被野兽分食,要么会伤口恶化死掉,要不,我们把他带入镇子里吧。”
玉藻前虽然和人类没什么深仇大恨,但妖怪不喜人类是心照不宣的事实,结萝问起来自然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会惹他不开心。
狐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草地里狼狈的阴阳师,漠然的神色挂在脸上。
他没有应答,让他与普通的人类同行,还是阴阳师,着实让他难以忍受,可看着小神明那张带着祈求的脸来,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是个妖怪,冷血,狡诈,残忍。
可她却是个神明。
少女的眼睛里时长燃烧着令他陌生的火焰,正直,仁慈,悲悯。
那是与他截然不同的特质。
但是要他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赞同,玉藻前是无法做到的,于是他干脆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
麻仓叶王醒来的时候,一入目的便是破旧的天花板,他躺在榻榻米上,身上的伤口已经都换了药,妥善治疗过了。
是被人救了吗
他这样想着,身躯紧绷着,一刻也不敢放下警惕。
他回想起,昏迷过去之前,似乎是看到两个人形的生物,并且伴随着冲天的妖气。
那两人之间,有个大妖怪,比络新妇更加可怕的妖物
所以,他更加想不通自己是如何得救的了。
麻仓叶王这次是跟着本家的几个阴阳师出来一起退治妖物的,他原本并不想走了这么一趟,与那几个心思龌龊的酒囊饭袋一起,远不如他一个人来的有效率的多。
但枪打出头鸟,现在的他虽有天才阴阳师的名头,但在麻仓家,并没有多少实权。
那个腐坏陈朽的家族,一边畏惧着他的力量,一边又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在权利的中心站稳脚跟,贪得无厌,恶心至极。
这次与他一起来的人里,其中有一个便是麻仓家的嫡系子孙,原本他们接取的任务是一个小小的吃人女妖,没成想遇见的却是络新妇,先不提这中间究竟是谁动了手脚改了信息,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要他的命。
这次,他非但要一个人面对络新妇,还得分心保护那位嫡系的少爷。
几乎是他成名以来,最捉襟见肘的一次妖怪退治。
可是,他断没有想到,那位少爷会从他的背后刺来致命一击。
不,他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从来没意识到他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蠢货,在这样紧急的关头竟会自断活路。
若非他有灵视,在那样紧要的关头移动了几分,一定会被扎个透心凉。
于是,他逃了。
放任那些人被络新妇扭下脑袋,成了女妖的晚餐。
他知道,那些人恨不得他去死,一边心安理得的使用着他的力量,一边又畏惧他,仇恨他。
[怪物]
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从小到大,那些人在心里痛骂他的,真正的名字。
麻仓叶王的灵视可以听到身边任何人的心声,那些畏惧的,艳羡的,嫉妒的,仇恨的,所有的声音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从阳光下拉入漆黑的深渊。
人人畏惧他,生怕他听到自己内心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秘密。人人艳羡他,羡慕他有强大的灵力,不俗的天份,并为之嫉妒。
人人恨不得他去死。
这就是,天才阴阳师麻仓叶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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