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章

    赵家父母鹿念到现在也没有见过。

    不过, 她想了下,赵听原和赵雅原两兄弟性格长相实在是都差的很多,也不知道是一对什么样的父母, 才可以养出这种孩子。

    但是逢年过节或者她生日的时候,每次赵家父母都会给她准备礼物,叫赵听原送过来, 还附带他们的关心, 礼节上做的一丝不苟, 看得出也很上心。

    加上赵雅原实在也帮过她不少忙。

    所以鹿念也实在没法拒绝,点点头,“嗯。”

    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 陆执宏挺满意,“那你去吧, 这几天好好休息, 出去玩不要玩太野了, 不然到时候见如澜他们, 有损形象。”

    鹿念默默点头。

    她走出房间, 消化了一番陆执宏之前说的话, 只觉得心里隐隐的闷。

    他什么时候,就这么赏识秦祀了

    对于陆执宏与秦祀的一切接触, 她都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到底是怕什么, 怕谁会害了谁, 她却也说不清楚。

    约定出发的日期在几天之后。

    她在家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每天都在空调房里,偶尔吃吃冰激凌,旅行要用的所有物品苗苗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

    鹿念坐在小沙发上,舀了一勺冰激凌,无聊的登陆了自己的海兔账号。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她了星击的稿子。

    鹿念忙登录上邮箱,竟然已经有回信了,告诉她其中一张稿子已经入选,还给了他们的意愿价格,问鹿念愿不愿意。

    价格比她想象的高很多。

    鹿念忙放下冰激凌回信,对面正好也在线,于是她几下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心情不由大好。

    之前也有过不少找她约稿的人,公稿私稿都有。

    因为要高考,没时间,所以鹿念全部都拒绝了。

    但是现在,她琢磨了起来。

    鹿念平时的花销都是陆家给的,陆执宏在金钱方面对鹿念很大方,她随意花,陆执宏也不会说什么,但是,陆执宏给她用的卡,每一笔支出都会有记录,陆执宏了解得清清楚楚。

    只除去过年时的压岁钱,陆执宏不会管那笔账,鹿念可以自己存着,自由花费,以前她想偷偷做什么,都是用的那笔钱。

    但那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想的很远,如果现在某一天彻底摆脱陆家的束缚,可以自由自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么第一件事,就是需要经济独立,这样,才会有基本的底气,

    只要自己有可以挣钱的一技之长,走到哪里,就算被扫地出门也不怕。

    她坐正了,发了一条新的动态,置顶。

    遇鹿从今天开始,开始接稿啦,私人和商用都可以qvq,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私戳我哦。

    鹿念这个账号也好几年了,不知不觉,也算是累积了一波人气。

    她想了想,毕竟刚开始做这行,价钱还是不方便定要高了,于是斟酌了下,选了个自己认为合适的价格。

    结果发出去没多久。

    鹿念差点被挤爆的私信吓呆了。

    遇鹿太太居然开始接稿了

    这简直白菜价啊,给我来一打

    她忙编辑了一下,表示暂时不接了。

    于是这几天,她在家,什么别的事情都不做,一直埋头画画,不时看个视频学习一下,研究下怎么可以让自己画得更好看。

    虽然她的画还没上,但是星击给的稿费已经到了。

    她偷偷去银行,开了一张新卡,把这几天赚的钱存了进去。

    虽然和她之前的零花钱比算不了什么,但是,还是足以让鹿念很开心。

    这也算是她这辈子,自己挣的第一笔钱吧。

    像是种田一样的成就感。

    她把那张卡小心收了起来。

    现在陆家给她提的要求,大部分还在鹿念的接受范围内,但是如果以后越演越烈,超出了她的容忍底线的话,她和陆家闹掰了,到时候,这笔钱说不定会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想还算体面的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先做打算。

    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人可以依赖。

    终于还是到了出发的日子。

    去逢禾的人鹿念大部分都认识,但是平时不是很熟,同学都是二班的,还有就是赵雅原的朋友。

    陆家的车把鹿念送到了机场。

    陆阳给她把行李箱拿下去,他对赵雅原印象也一直不是很好,路过时,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你注意分寸。”

    毕竟现在也还只是两家人都有这个意思,兄弟两哪个还说不好呢,不等于赵雅原就是鹿念的什么人了。

    赵雅原都懒得理他,他冲鹿念挥挥手,“来,走了。”

    有人起哄,“哟,赵二少带女朋友出去玩了”

    鹿念解释,“不是,我们是”

    赵雅原挥手把那人赶开,“滚,别开烂玩笑了。”

    逢禾是个滨海城市,这个时间,过来消暑旅行的人很多,尤其是不少刚高考完的毕业生。

    他们飞机到了逢禾,按照计划,第一天应该是现在逢禾随便玩玩,拍点照片,然后第二天晚上凌晨的飞机到南滨。

    鹿念有些紧张,随着大部队出去,玩和吃东西的时候都不那么自在。

    她想了很多,关于南荞的事情。

    离开之前,她又去了一次程明莹的房间,想了很久,还是偷偷把那个挂坠从暗格里拿了出来,随身带着,没有理由,就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晚上他们一起去海边玩。

    鹿念不怎么想动,只是坐在沙滩边休息,看着不远处,大家似乎都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忽然就想。

    如果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出来玩,说不定,她也可以像那些人那样。

    想到这,她心情又低落起来。

    手机忽然蹦出消息。

    鹿念难以置信的拿出来一看。

    是明哥。

    她抿了抿唇,点开了那条消息。

    明哥念念妹子,高考完了吧这几天要不要过来玩玩啊哥哥们请你的客,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随意。

    鹿念唇角扬了扬,回复谢谢明哥,不过我这几天和同学在外面旅游,估计要之后啦。

    明哥哦,那是去了哪好玩吗

    鹿念随手照了一张照片。

    因为要给陆执宏报告,所以她这段时间养成了随手拍照的习惯。

    照片里,是深蓝的夜空,海岸线,潮水,风景格外漂亮。

    鹿念在逢禾,挺好玩的。

    明哥那你玩得开心,回来给哥发个消息,再请你。

    鹿念好哒。

    那张照片上并没有照到鹿念自己,主要还是风景。

    黄毛眼尖,看到照片一角,“这是不是有个男的啊”

    鹿念这张照片上没有拍人,但是这是她拍的,自然是她的视角,那个男生离得格外近,似乎是就在她旁边坐着,那个距离和位置看起来显然不是路人。

    只在照片一角上露了出来,但是能看出来,明显是男生的手。

    小屈“应该是。”

    黄毛奇怪道,“可是秦哥现在在学校啊,说是这几天要去暑期实践,但是也没听到他说要选逢禾去实践啊。”

    小屈,“”那就只能说明不是秦哥啊。

    “念念妹子居然和别的男生出去玩了”黄毛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哗的一下站了起来,义愤填膺,“还去了逢禾,光天化日之下,站这么近哪个不要脸的男的”

    明哥已经把那张照片给秦祀发了过去。

    他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打字,“念念妹子和玩得好的出去玩了,给我们秀恩爱呢,在逢禾玩得可开心。”

    小屈捂脸,“这样真的好吗”

    明哥慢条斯理收起手机,“管他呢,那兔崽子的臭脾气,不治治,你觉得配得上念念妹子”

    那边看到的某人

    第二天晚上,方灯给他发过来了地点,“老大,你是不是弄错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南荞,不是逢禾。”

    南荞

    看到这两字,他好看的眉蹙了起来,没怎么犹豫,已经把机票改了地点。

    拿了简单的行李,便直接往机场赶。

    方灯问,“老大,你要直接过去啊”

    都不休息一下的么,至少先去睡一下。

    毕竟要去南荞,也不是那么方便,要飞那么多小时。

    原本秦祀已经定了回安城的机票,他之前很忙,一直连轴转,工作,期末,事情都早早办完了,就定了回安城的票。

    似乎一秒都不想再耽搁。

    他简短说,“去把那傻子带回来。”

    南荞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对于鹿念,

    姓赵的把她拐到那里去,有没有考虑过,这么些年过去了。

    南荞绑架案的从犯里,早已经有了出狱的人。

    她走到哪,似乎都要惹出一些什么事情。

    他想起初三那年,他几乎暗地里护送了她一个月,看到那个抢劫犯举着刀对她刺下时,那一刻他的心情。

    半夜11点。

    零度酒店大门,鹿念戴着帽子和口罩,背着小背包,鬼鬼祟祟的跑出酒店。

    “那边就是村子,裙子都不要带了。”赵雅原说,“记得买双好走路的鞋,短袖长裤就好,不然到时候走不动了得叫我背你。”

    鹿念,“走不动也不会让你背的。”

    他们之前的聊天,鹿念把记录删除后,还是按他说的准备了。

    她的小行李箱留在了逢禾的酒店,就带了一个小背包,装着一些必要的洗漱用品。

    高马尾,棒球帽,短袖t,高腰的牛仔裤和靴子。

    她腰原本就细,这么一穿,更加显得不堪一握,腿长而直,原本长着一张标准清纯小白花的脸,现在小脸严肃,原本的娇里,又添了几分飒爽。

    她等得焦急,不时低头看手机,终于看到赵雅原出来。

    赵雅原多看了她几眼。

    “这样行吗”鹿念问,“还有什么需要换么”

    “没什么要换的了。”他唇角挑着一丝笑,“很可以。”

    他们飞机在凌晨。

    “我叫了车。”他没有废话,“走。”

    俩人直奔机场,顺利登机,飞机即将在第二天六点到达南滨。

    “那边飞机高铁都没有。”赵雅原说,“我叫了熟人,可以送我们到南荞,但南桥镇里面是不通车的,之后就只能靠走了。”

    鹿念点头。

    “你睡一下吧。”赵雅原说,“明天可能撑不住。”

    鹿念也确实觉得有些困,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她现在放松了下来,上下眼皮就打架,她找空姐要了一床毛毯,直接就睡了过去。

    女孩身子歪向了窗户,睡得安静,长长的睫毛,脸颊粉白柔和,透着一股子无辜劲。

    第二天,一路奔波,终于到了南荞。

    赵雅原果然没说错,就是个单纯的小镇子。

    在大山脚下,鹿念一路看着,有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看到远处掩盖在云雾里,重峦叠嶂的大山的时候。

    赵雅原一路注意着她的表情。

    他随便给他介绍,“那是个学校,但是里面早没什么人了。”

    “那铺子里,卖的早点包子一点不好吃”

    赵雅原停下脚步,“午饭就在我阿婆家吃吧。”

    鹿念,“好。”

    他们来之前,赵雅原已经说好,他只负责带鹿念过来,至于别的,她自己可以发现多少,就是多少。

    如果鹿念自己不想再深究的话,她也可以就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旅行。

    秋兰是个很和蔼的老人,头发白了一大半,穿着淡色的本地布褂,慈眉善目,看着非常好相处。

    “这是念念。”赵雅原说。

    鹿念站在门口,有些拘谨,不太好意思进去,

    “小雅知道带女孩子回来了。”秋兰很高兴,上来拉着鹿念的手,她的手掌温暖,力度轻轻的,让人很安心。

    赵雅原从小性格乖张,别说女孩子了,玩得好的男孩子都没几个。

    鹿念抿着唇笑,“奶奶好。”

    秋兰带着他们进去,“小秋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

    “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小学。”赵雅原撇嘴,他告诉鹿念,“估计是在那儿了,他没事的时候,就会跑去那地方,那儿缺老师,他经常去免费顶工。”

    鹿念点点头。

    秋兰叫赵雅原给鹿念倒茶,拉着她在竹椅上坐下,“那是我孙子秋沥,和你们差不多大。”

    鹿念点点头,应该就是赵雅原那个竹马吧。

    赵雅原也提到过很多次,他有个童年玩伴。

    “我看着你很面善。”秋兰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今年几岁了,哪里人”

    鹿念一一作答。

    院外小狗忽然吠叫了起来,赵雅原,“应该是他回来了。”

    不知为何,鹿念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很奇怪的感受,不是害怕,更不是什么心动,是一种很玄妙的说不出的感受。

    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少年,黑发白肤,干干净净,他抬眼看向室内,正好与鹿念视线相撞。

    是一双温润清澈的黑眸。

    赵雅原双手垫在脑后,什么也没说,屋内一片沉默,是秋兰意识到有些不对,她轻声叫了声,“小秋。”

    “你好。”鹿念讷讷道。

    他眉眼都生得平和温柔,可是就这一瞬间,他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

    鹿念几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认出来了,他就是之前,赵雅原房间里照片上的那个小少年。

    秋沥在她对面坐下,情绪已经恢复如常,“我叫秋沥。”

    鹿念几乎都要以为刚才是她的错觉。

    午饭很丰盛,清炒小笋,干蘑,鲤鱼和山鸡。

    虽然素菜多,但是食材鲜美,味道非常可口。

    “都是小秋做的。”秋兰说,“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城里小孩的口味。”

    “很好吃。”鹿念说。

    她身体不好,在家吃饭也多挑嘴,确实很少吃这么多。

    “你手艺很好。”她对秋沥笑,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么大了,还一个菜都不会做。”

    主要是也没什么机会尝试,她手也笨。

    鹿念明显喜欢吃那盘子清炒小笋,可是那盘子离她最远。

    他无声笑了笑,换了双干净筷子,给她夹笋。

    鹿念,“谢谢。”

    真的是很细心体贴一个人,而且,奇异的是,鹿念竟然没有觉得他这个举动有哪里不妥当。

    似乎只是自然而然。

    这很奇怪毕竟,他们只是今天刚第一次见面而已,鹿念性格保守,对于陌生男生都很疏离,别说是夹菜这种亲密的举动。

    吃完饭,秋兰照例午睡。

    他们三人闲聊。

    “我们家原来不在这里。”赵雅原说,“是在南荞山里,这山里还住着不少人家,是后来,因为阿婆年龄大了,脚不方便,才搬下山,改到南荞镇住。”

    “明天你要不要上山去看看”赵雅原说,“山上很多好玩的。”

    鹿念,“好。”

    秋沥纤秀的眉皱着,他看向鹿念,她似乎很期待,他把话咽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他们三人一起上山。

    山上的路一点也不好走,鹿念当了这么多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来没有走过这种泥巴路。

    “小心。”秋沥叫了她一声。

    他拉住了鹿念的手,很快放开,轻轻说,“对不起。”

    鹿念有些不好意思,她把脚步放满了一点。

    山上是没有路的,所谓的路,只是人们自己踩多了走出来的,竹子生长得浓密凌乱,确实有很多小动物,赵雅原一路给她讲解,倒是秋沥,非常沉默,几乎不说话。

    “唔”赵雅原走在最前面,忽然听到鹿念的声音。

    秋沥已经转身,“没事吧”

    鹿念捂着自己的脚,勉强笑道,“好像刚被什么划了一下。”

    “没事。”她脸色有些苍白,“已经好了。”

    赵雅原说,“还有两分钟就到了。”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小屋,“你要是不行了,我们就下去。”

    鹿念咬着唇,“可以的。”

    他们以前住的小屋似乎要更加简朴一点,但是格局和山脚下的房间差不多。

    “这是秋沥房间。”赵雅原说。

    鹿念随着进去看了眼,显然已经挺久没人住了。

    她目光却忽然停滞了,停滞在了秋沥房间窗户上的窗纸上,那窗纸很普通,很普通的淡雪青色,素雅洁净。

    鹿念咬着自己的唇。

    那个花纹,和现在正安静的躺在她背包里的挂坠正中,镂空的花纹,一模一样。

    绝对不会记错,那个独特的花纹。

    四角尖尖,中间盘着似龙又似凤鸟的纹饰,相互环绕。

    “那是他画的。”赵雅原见她在看那,“他平时就喜欢写写画画的,以前在家画过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秋沥把那片窗纸揭了下来,对折塞进了抽屉,“画得不好看,见笑了。”

    鹿念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她想起了程明莹留下的挂坠里,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小婴儿,赵雅原之前模糊暧昧的暗示。

    她看着秋沥的侧脸,越看,只觉得眉眼,甚至神态,都熟悉得惊人,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没来由的亲切。

    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但是,疑惑也随之而来。

    如果她的推测是真的,那么陆执宏那么看重子嗣血脉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一直隐瞒他的存在甚至陆家上下都帮着一起隐藏。

    她为什么不记得了

    难道秋沥也不记得了么,为什么也什么都不说

    秋沥又是怎么到南荞来的,又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秋兰婆婆的孙子

    她脑子几乎要爆炸。

    “怎么了”

    女孩光洁的额上几乎沁出汗水,她捂着自己小腿,“疼”

    “是不是扭到了”赵雅原说,“你刚还非说没关系。”

    鹿念,“”她心里模模糊糊感觉,应该是确实伤到了,但是眼下一点不想给他们看伤口。

    赵雅原说,“我背你下去算了。”

    秋沥安静的看着她,“我来吧。”

    赵雅原沉默了,少年山水画一般淡雅的眉眼,眼下却少见的固执。

    赵雅原说,“行吧。”

    秋沥把她背起。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草木香,似乎带着浅浅的苦味,像是一种药草的香味。

    “谢谢。”鹿念说。

    她脑子还乱着,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单独走不动了,一定要选一个背她的话,她竟然宁愿选秋沥。

    女孩安静温顺的趴在他背上。

    他脸微微的红了,垂着眼,安静走路。

    赵雅原先走去前面了,给他们开路,秋沥背着她,安静的走在后面、

    “明天你不要再来了。”秋沥说,“山上蚊虫多,路也不方便走,没什么好玩的。”

    鹿念闭着眼,“嗯。”

    除去腿伤之外,她脑袋现在也很疼,但是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似乎有一种什么抗拒的力量,让她始终回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继承了陆念绝大部分的记忆,但是只有这部分,云遮雾绕,怎么也记不清楚。

    只是,就莫名其妙的,觉得很伤心。

    秋沥察觉到不对劲时,她眼泪已经滚了下来,把他的背上的衣服沁湿了一截。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声音已经哑了,眼角红了。

    秋沥给她擦去眼泪,温和道,“那就别想了。”

    “你要一直留在南荞吗”鹿念呜咽道,“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她腿疼得厉害,秋沥搂着她,给她温柔的擦眼泪,却一直没回答这个问题。

    山风静静的吹过。

    他们终于下了山,秋沥带她去了镇上唯一一个小诊所。

    把裤子掀开,她小腿果然受伤了,原本莹莹如玉的一截小腿,上面留下的划痕更加显得狰狞,血已经差不多止住了,伤口的裤子布料,都几乎已经被氤成了深色。

    赵雅原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伤口,“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秋沥没有责备她,“小雅。”他语气温和,“别说了。”

    鹿念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越看秋沥,越觉得亲近。

    说起来也奇怪,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真的感觉到了血脉亲人的联系,竟然是在一个刚见面不到一天的少年身上。

    包扎完后,她走路还有些不便,秋沥扶着她回了秋兰家。

    秋兰家不大,除去客厅,有三个房间。

    一个是秋兰的卧室,一间是秋沥的卧室,赵雅原那间房间兼任书房,每年只有在他来的时候会开铺。

    秋兰说,“小雅去和小秋挤一挤,把房间让给念念吧。”

    赵雅原,“阿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已经十八了,长个了秋沥那床,能睡下我们俩除非叫念念和我们谁睡一个床。”

    秋沥皱起眉,轻轻呵斥了一声,“雅原。”

    鹿念忙摇头,“没关系的,我记得,镇上是不是还有个旅馆,我到那订一间房间就好了。”

    她腿受伤了,这几天行动不便。

    秋沥身体不好,叫他背着或者搀着她一路,也是个负担。

    赵雅原,“这样也行。”

    南荞治安很好,基本没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而且大家都认识,旅馆离他们这就几分钟的路。

    他看鹿念对秋沥的态度,约莫也是发生了点什么。

    赵雅原其实是很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一个人,把鹿念带到这儿来了,见到人了,他也不打算再继续瞎掺和了,他们内部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

    秋沥似乎不赞同,“我睡沙发吧。”

    鹿念小声说,“我有点不方便的事情”她有些尴尬,但是确实,她这几天出去住旅馆要方便很多。

    洗澡,换姨妈巾,洗内衣裤,这些都太尴尬了。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他垂下眼,“对不起。”

    鹿念忙说,“没事,是我事情比较多。”

    “那你去送她吧。”赵雅原说。

    他有意给他们留下一点说话的空间,

    旅馆就叫南荞旅馆,简单直接。

    “念念,身份证。”秋沥说,“我对这里比较熟,帮你登记。”

    鹿念有些不好意思,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

    登记很快,她拿到房卡,把行李都放了进去。

    秋沥说,“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鹿念扶着栏杆,她觉得自己换了宽松裤子,腿包扎后已经好了很多,非要送他下来。

    “那你走吧。”鹿念说,“明天见。”

    其实他们都知道,鹿念在南荞待不了多久。明天就要离开。

    他站着没动。

    “小秋。”鹿念终于叫他。

    “去吧。”鹿念踮起脚,在他肩上鼓励的拍了拍,顺手揉了揉他头发。

    血缘是很特别的,她能感觉到,自己和他本能的亲近。

    少年黑眸弯了弯,有些腼腆,他抱了她一下,低声说,“你也好好休息。”

    “头疼就不要想了。”他说,“晚上不要再哭。”

    鹿念被说得很不好意思,她很想知道,他们到底谁大一些,可是,也看不出来,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秋沥。

    旅馆老板似乎又正在给人登记。

    “今天加上你,居然一天来了两个新客。” 旅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笑眯眯的,长着个大肚子,像个有福的弥勒佛,“还都是年轻人。”

    老板人话多,那个新来的旅客似乎格外沉默,由他说着,也没有搭腔。

    是个背着黑色旅行包的男生,似乎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是宽肩,窄腰长腿,背脊笔挺,只是一个颀长的背影,就格外好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鹿念已经呆了。

    看那个男生登记完了,拿了房卡,转身露出一张长得极好的淡漠的脸,

    她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遇到已经阔别一年的秦祀。

    他长高了,模样也变化了一些,轮廓变得更加分明,凤眼狭长,薄唇抿着,戾气比之前似乎要重一些。

    “念念”秋沥轻轻叫她名字。

    鹿念回过神,“”

    男生垂着眼,看着亲密站在一起的俩人,眸光冷漠。

    他背着包转身离开了,似乎没有看见她一般。

    鹿念呆呆站在原地,脚似乎被钉在了地上。

    难道是她认错了

    不可能,烧成灰她也认识。

    她勉强笑,“小秋,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累了,你早一点休息。”

    秋沥身体真的不好,尤其是肺,她今天摔了脚,秋沥坚持要背她一直到山脚,后来鹿念坚决不同意,改成了搀,但她依旧能感觉出来,今天真的累到他了,他做不了这种体力活。

    南荞旅馆就两层。

    客房基本都在第二层,鹿念在第二层靠左的房间,隔壁房间门紧紧闭着。

    鹿念记得就在之前,她第一次上来时,还是开着的。

    那是秦祀的房间。

    她在山上走了一天,实在难受,在房间里洗了个澡,给小腿换好药,把头发擦干,刚坐下,又想起了秦祀的事情。

    还装出那个样子。

    不认识

    出去读个大学,就翻脸不认人了

    而且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南荞还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却越想越气,气得根本坐不住了,直接打开门,去隔壁敲门。

    力度从强到弱,她越敲越没有底气。

    如果秦祀是和别人比如女朋友之类的人一起过来的,她上门这么敲,是不是会很没礼貌

    门打开了。

    鹿念还呆呆站在门口。

    往里看,很简单的标间,似乎没什么女人的样子。

    里面只有一张床,黑色旅行包被放在地上一角,被子床单都很整齐,,很秦祀的风格。

    天气过于炎热,他似乎也洗完澡出来,一手拿着毛巾,黑发上还滴着水珠,水珠下滚,他黑t的背后被洇湿了一些,越发显得背脊宽阔清挺。

    他把毛巾扔下,抿着唇,硬邦邦问,“你有事”

    鹿念现在满脑子问题,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秦祀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南荞他来干什么的,来玩的

    这也太过于荒唐。

    想起那天陆执宏对他赞不绝口的赏识。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秦祀是不是陆执宏叫过来的,她一切都败露了,陆执宏叫他过来逮他回去。

    她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会来南荞是我爸爸叫你过来的吗”

    秦祀神情彻底冷了下去。

    他嘲弄的说,“就这么怕”

    “和人在外头搂搂抱抱的时候,怎么不怕”他说,“背着人和一个男人偷偷单独跑来这,怎么不怕”

    鹿念小脸都气红了,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脸火辣辣的烧,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羞恼,“你跟踪我”

    “我来这边社会实践。”他声线冷得像冰,移开了视线,“你以为我很想看

    那双冷冰冰的眼瞳漆黑淡漠,似乎不含一点情绪。

    鹿念气得发抖,恨不得上去打他一巴掌,她简直出离愤怒了,一下忘记自己左腿扭伤了,刚站起身,整个人就直接栽了下去。

    她想也不想,自然往秦祀的方向摔。

    死也要拉他垫背。

    这样看起来,简直像是她主动朝他扑了过去。

    这个简陋的房间里,连椅子也没有一把。

    秦祀原本正在床边坐下,被她这么忽如其来的一扑。

    她刚洗完澡不久,发梢身上,如兰似麝的少女甜香扑面而来。

    那么陌生,似乎又那么熟悉。

    她跌入他怀里的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浑身血液的流动似乎都停滞了。

    朝思暮想,到底不如真人在怀。

    只是对她的眼神和触碰,他难以克制的反应都经常让他感到极端的羞耻,眼下这种整个人直接扑入了怀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极限。

    “你去说啊。”鹿念已经被气晕了头。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居然就这样被她按倒,压在了床上。

    继续和她吵架啊他不是就喜欢嘲讽她,爱好和她吵架么。

    少年喉结动了动,声音发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鹿念闻到了清新的水汽味道,混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他皮肤白,日常没什么表情,平时总是高傲冷漠的一张脸,说话可以呛死人,眼下耳后都已经红透,他闭了闭眼,狼狈得几乎什么都已经说不出,更加推不开怀里的人。

    鹿念见他唇动了,似乎是想说什么。

    又是要反驳,和她吵架吧。

    看着身下少年端正清俊的脸,她脑子一热,也是气昏了失去了理智,竟然想也不想,直接咬上了那薄薄的唇。

    他一说话,永远只会对她说这种凉薄讥讽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听。

    “你去告诉我爸。”她含糊的说,“连着这个,一起去说啊。”

    这比搂搂抱抱不是还要过分很多他有本事,就把这也告诉陆执宏。,,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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