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案蠢人得利

    肖氏这个年过的异常忙碌, 她一边要准备文进财的婚事,一边要准备李姝年后出嫁的事情, 同时还要操持过年亲朋同僚走动的事情。

    严氏的胎快4个月了, 胎相也稳了, 不需要再整日躺着。她见婆母异常忙碌,自己也不好闲着,就向肖氏要求, 把给李姝备嫁的事情揽了过来。

    肖氏实在是太忙了,就答应了严氏请求, 但一再叮嘱她,不可逞强,若有不适, 不能勉强。同时交代李姝,在一边协理, 多学多看,不懂的就问,等过了门, 操办慧娘的婚事时心里有底,免得到时候抓瞎。

    李姝点头如捣蒜, 她自己的婚事,她自然上心。若不是规矩不允许,她都想自己操办。

    严氏出身官家,学的最多的就是规矩。虽则李家和赵家门第都不高,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小姑出嫁, 不能马虎。

    好在嫁女比娶媳简单一些,大头就是准备嫁妆。

    严氏带着李姝,趁着年前一样样检查嫁妆。那头,肖氏打发人到花鸟胡同把文进财的宅子重新布置一遍,添置家具,粉刷墙面,每一样花销,肖氏都让李姝做账记录。这是殿下和良媛娘娘赏给文进财的安家费,李家要确保每一文钱都花在文进财身上。一来,表示李家的清白,二来,安一安敏良媛的心。

    李家火速到张家提亲,换庚帖,合八字,并把婚期定在年后三月十五。

    两样事情都忙活到一半,年三十又来了。

    今年的年三十,李穆川要在秀水坊过。

    中午的时候,李穆川带着家小并文进财一起,去了杨柳胡同。大房把年夜饭安排在中午,两房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团圆饭。虽多了个文进财,但他脸皮厚,自来熟,不把自己当外人,倒不曾尴尬。

    晚上,二房全家自己在秀水坊再吃一顿年夜饭。

    吃饭的时候,肖氏看着小女儿,有些伤感地说道,“这是姝娘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李姝忙安慰她,“阿娘放心,就算我去了赵家,以后定三天两头回来。”

    肖氏嗔她,“胡说,出了门子的姑奶奶,怎能总往回跑,外人不知情,以为小夫妻见天不合,回娘家告状了。”

    李姝笑道,“阿娘,阿爹做官,他们官场有一句话,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我就是那流水的兵,我和姐姐们走了,以后嫂子和弟妹又繁育子嗣,李家依旧兴旺。不管谁来谁走,李家一直都在。”

    李承业笑道,“三妹妹说的有理,阿娘,妹妹还要在家里几个月呢。有这几个月,我们一家人多亲香亲香。再说了,以后妹妹还常回来的。”

    文进财在一边羡慕道,“贤弟儿女成群,真让人羡慕。”

    李穆川哈哈笑道,“兄长不用急,很快兄长也要操心小儿女的事情了。”

    说起儿女,文进财又想起豆娘,那是他目前唯一的女儿,他却从来没正经管过她,如今还要她来操心自己,内心又愧疚又心酸。

    吃饱喝足的文进财,又多了一分慈父心肠。

    不管文进财内心作何想法,李家人仍旧按部就班地吃年夜饭、守夜,接新年。

    年初一,李姝换上了全套的大红衣裙,头上是成套的赤金镶碧玉头面。按虚岁算,她已经16了,正是最好的年华。

    16岁的李姝,虽不如两个姐姐那样姿容出众,但比起常人,也是不差的。且她身上比寻常小女娘天然多了一分淡然,似乎天大的事儿,都能坦然面对。

    李穆川最喜欢小儿女的,就是她总是比姐姐们看得透。你看她的眼神,似乎历经沧桑,但又充满鲜活。

    待字闺中的李姝,衣食无忧,居移体、养移气,日渐有了些官家小女娘的气度。未婚夫婿上进肯干,又对她好,美好未来可期,她的心里不再如当日初来时一样迷惑、惶惶然,更多的是安定和从容。

    今儿的一身大红衣裙,是李姝自己挑选的。她无比喜欢这种喜庆而又浓烈的颜色,提醒她自己还活着,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过着幸福的生活,有人疼爱。

    一身红衣把李姝衬的异常出彩,肖氏满意地点点头,“姝娘长大了。”

    待李姝给父母兄嫂拜年后,收到了四个红包。

    吃过饺子,李家男女各自忙碌起来。文进财依旧无所事事,就待在前院。肖氏把银宝打发去陪文进财玩耍,防止他又想跑出去。

    过年,忙碌的都是大人。似李姝这样的未婚小女娘,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或跟随父母去走亲戚就可以。

    今儿李姝随肖氏和严氏一起,在正房迎接来拜年的族人。因李家本族离的远,一时半会来不了,娘儿三个就坐在一起闲磕牙。

    严氏笑道,“妹妹近来越发好看了。”

    李姝谦虚道,“人靠衣裳马靠鞍,都是好衣裙好首饰的功劳。”

    肖氏知道小女儿论姿色比不过两个姐姐,以前怕她心里难过,现下知道她自己根本不在意,但也不想听小女儿说这样的话,“胡说,姝娘的容貌,可着咱们整个李家本族,除了你两个姐姐和雪娘,也没几个比你更好的。你是整日和你两个姐姐比,觉得自己不好看。你到外面去看看就知道了,自己并不差的。”

    玉娘也插嘴,“就是,三娘子家常去秀水坊别家玩,那些人家的小女娘,也没几个比三娘子强太多的。”

    肖氏又看向严氏,“你身子往后越来越重了,趁着现在还能走动,明儿让二郎陪你一起回娘家。”

    严氏的身孕刚满四个月,在宽大的衣服遮掩下,稍微隆起的小腹基本看不出来。但肖氏知道,再过两个月,这肚子就会像吹气一样长大。

    喜庆热闹的大年初一,在相互拜年和铺天盖地的吉祥话中,匆匆忙忙而过了。

    年初二,丽娘带着丈夫和女儿回来了。赵世简也来拜年。丽娘来的早,她到的时候,严氏还没动身回娘家呢。

    方大姐儿已经五个月了,长的像丽娘,白白嫩嫩的,身上带着 奶香味。

    这是肖氏头一个孙辈,肖氏见到方大姐儿就欢喜的不得了,立刻接过去抱在怀里左右亲两口。哪知大姐儿现下开始认人了,虽然肖氏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她日常见不到肖氏,故而有些害怕,两只小手直往丽娘怀里伸。

    众人都笑了,丽娘忙打圆场,“这个小冤家,连她阿爹都不让抱,也就是线娘能给我换换手,若只靠我一个人,胳膊肘都得累折了。”

    严氏有孕在身,最喜欢小娃娃,但又不敢随便抱,只得在一边眼馋地看着,“妹妹是她亲阿娘,大姐儿自然跟妹妹亲热。”

    说罢,严氏抓着大姐儿的小手,爱怜地轻轻捏一下,大姐儿居然咯咯笑了。

    肖氏笑道,“可见是喜欢舅妈了。”

    严氏回头看向柳絮,柳絮会意,立刻从怀里摸出个大红包递给严氏。严氏把红包塞到大姐儿怀里,“今儿我不能陪妹妹了,妹妹和妹夫定要尽兴。姐儿这样喜欢舅妈,舅妈高兴着呢。这个红包拿回去,扯几尺布,给姐儿做花裙子穿。”

    丽娘也不拒绝,笑道,“姐儿谢过舅妈了,等舅妈肚子里的弟弟出生了,我们天天来找弟弟玩。”

    严氏和丽娘打过招呼,那头李承业和两个妹夫也打过招呼,两口子一起动身去严府了。

    今年有了大姐儿,氛围就异常热闹。

    因没有外人,也不分男女,都一起在后院正房厅堂说闲话。

    李穆川见到外孙女也高兴,摸了摸大姐儿白嫩的小脸。今年是外孙女头一年上门,李穆川夫妇一人给了个大红包,李姝和三郎未成家,按理是不用给的,但这是头一个后辈,二人也往大姐儿怀里塞了一个。

    赵世简是姨夫,自然也不能小气,他来前没想到封红包,故而问李姝讨了个,塞了个银锞子进去,随同李姝的一并给了大姐儿。

    大姐儿还懵懂着呢,胸口的大口袋里就塞满了压岁钱。

    丽娘回娘家,无人与她斤斤计较,心里也高兴。一边与肖氏说育儿经,一边问李姝备嫁的事情。

    李姝问丽娘,“二姐姐,大姐儿也这样大了,咋还没个正经名儿呢总是大姐儿大姐儿的叫。”

    丽娘笑道,“你姐夫说的,等抓周的时候一并取名,这也是惯例。”

    李姝不再说话,她知道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小孩子夭折的比较多,故而一岁前很多都不给取名。像煦哥儿那样早早取名的,也不过是喊个小名。

    闲话了一时后,大姐儿开始犯迷糊。几个月的小娃,吃吃睡睡才是正经事。李姝把丽娘带回到西厢房,丽娘喂大姐儿吃过奶后,大姐儿香甜地睡着了。

    丽娘又抱了她一会,然后把她放在李姝的床上,盖上从家里拿来的小被子。小娃儿认得气味,自己家常盖过的小被子,她一闻就闻的出来,故而睡得安心。

    丽娘在娘家一直厮混到天快黑了,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方二郎见她舍不得走,笑道,“等过了正月,天暖和了,你带着大姐儿回来住几天也使得。”

    丽娘温声道,“官人说笑了,我怎能把官人一个人丢在家里。再说了,让大嫂一个伺候阿娘,我自己跑回娘家偷懒,也不像话。”

    想到自己的大嫂,方二郎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丽娘。若说让丽娘不理她吧,他自己都说不出口。丽娘何曾愿意理她,哪回不是大嫂主动招惹丽娘要说据理相争吧,那可了不得,大嫂能说三天三夜。

    丽娘从来不跟方二郎诉苦,也不让他掺和到妯娌两个的纷争之中。

    线娘跟在后面,当着方二郎的面说道,“二奶奶,把大姐儿的红封什么的都收起来吧,放那口袋里,等回去了,大奶奶看到了又要生事端。”

    丽娘斜眼看她,“多嘴,大奶奶如今已经改了。再说了,大奶奶的是非也是你能说的。”

    线娘笑道,“好好,我说错了。您快收好,省的丢了。”

    方二郎暗自叹气,大嫂前些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姐儿有个什么她都要眼红,要想办法弄一些走。回娘家走亲戚,非要把姐儿的金锁借去戴,借去了就不还。

    说起金锁,这里面还有个是非。

    方大奶奶年前冬月间回了趟娘家,因是去喝喜酒,方大奶奶为了充面子,把大姐儿的金锁借去给大哥儿戴。她说是借,丽娘也不好拒绝,只得给了她。

    线娘私下嘀咕,姐儿的金锁是女娃娃的样式,大哥儿戴了也不像啊。方大奶奶不管那么多 ,高高兴兴带着大哥儿回娘家去了。

    回来后,她只字不提还金锁的事情。一天两天,好像混忘了似的。

    后来方家阖家要去赴宴,大姐儿也要出门了,丽娘让线娘去讨要,哪知方大奶奶一翻脸,我已经还给你了啊,当天回来就给你了,作甚又来讨要。

    她还没还线娘还不知道啊。

    线娘本就性子烈,气得当场吵嚷了出来,“你一个主子奶奶,借我们奶奶的金锁不还,还有没有道理了。大奶奶若真买不起个金锁,又想要,明着说就是了,我们奶奶就算当了嫁妆,也给您买一个,省的您用这法子,说出去了方家脸面往哪里放呢。”

    方大奶奶被她说中心事,气急,说她一个奴婢敢犯上,要打她。

    方太太和丽娘都出来了。

    方大奶奶指着丽娘的鼻子骂,“二弟妹,你窝囊也要有个度,丫头都要骑到主子头上了,你再不管她,我就替你管了。”

    丽娘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大嫂,把金锁还给我吧。”

    方大奶奶撇开脸,“什么金锁,我回来当日就给你了。”

    丽娘不理她,看向方太太,“阿娘,咱们家遭贼了,大姐儿的金锁被偷了。这贼子不要脸的很,专偷金器,咱们还是报官吧,不把这贼抓了,还不知道后面要偷什么呢。”

    方太太没有说话,心里嘀咕,借金锁时她知道,还的时候她倒未曾见过,难道大儿媳真没还但没凭没据的,她也不好偏着哪一个。

    方太太厉声道,“我不管你们谁在弄鬼,今儿老实给我交代了,若做出丢我方家脸面的事情,看我饶你们哪一个。”

    丽娘心中无愧,仍旧说,“阿娘,报官吧,儿媳妇也害怕的很。咱们私底下报官,我让我阿爹找几个经年办案老手,定能找出贼来。还不用声张,外人也不知道。”

    方大奶奶手心捏了把汗,但想到那金锁已经被她融了,死无对证,你报官我也不怕,也梗着脖子说,“报官就报官,让官老爷来还我清白。”

    方太太挨个看看两个儿媳妇,沉声说道,“等老大老二回来再说。”

    报官是不可能的,方家丢不起那个人。方大奶奶死活说自己还了,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金锁的事儿就成了死案,没个头绪。

    丽娘白吃了亏,咽不下这口气 。

    她让线娘白天无事时,出去打听打听,方大奶奶近日去过哪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线娘利用每天出去采买的机会,顺带跟踪方大奶奶,终于发现异常。

    方大奶奶前一段时间去过一家金器作坊,这家作坊专管金器以旧翻新。有人说看到方奶奶去过那家作坊。

    得到这个消息,线娘异常兴奋。但更多的,她也打听不出来了。

    丽娘让线娘回了趟李家。

    李家人听说了金锁的事儿,都陷入了沉默。

    严氏先开了口,“你先回去,莫要声张,告诉你们奶奶,这几日和方大奶奶和睦相处,看看她身上头上有没有新的首饰,都是什么花样的。”

    过了几日,线娘又回来了,方大奶奶果然多了根金钗,线娘连样式花纹都说的一清二楚。严氏着人去金器作坊一打听,果真不出所料。

    方大奶奶把大姐儿的金锁融了,打了一根金钗,剩下的金子,都揣自己兜里了。

    严氏以偷盗为名,让金器作坊的老板出具了当日融金锁时的流水单,上面有方大奶奶的手印。

    拿到这个后,丽娘当天夜晚就把方大奶奶拿下了。

    铁证如山,方大奶奶想抵赖也不行。

    方大郎原先以为就是妯娌两个吵架,没当回事,没想到这婆娘干这丢人的事情。

    方大郎当场一个耳刮子把方大奶奶打到地上去了,“你个贼婆娘,家里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干这没王法的事情你还是大姐儿的亲大娘呢,你不说给她添置个物件,还贪她外家给的金锁,你还是个人吗这事儿若闹到外面去,你要吃官司的你知不知道你个蠢婆娘,我整日让你安生些,莫要惹事,你就是不听,我兄弟之间的情分都被你这贼婆娘作践个精光。”

    方大郎气得又要打她,方二郎忙拦住了。

    方大奶奶被查出了贼赃,又被男人打了,瞬间破罐子破摔,指着方大郎的鼻子骂,“你个没种的夯货,你除了打我你还能干什么家里是不缺吃少穿,但我手里有一个活钱吗你每月的俸禄给过我一文钱吗你以前的体己银子,这一二年都被你拿去喝酒糟蹋光了。同样是方家媳妇,她整日穿金戴银,我想给大哥儿添置两件新衣服都要想尽了办法。你以为我想贪大姐儿的金锁啊,我是没办法了啊”

    说完,她一边拍大腿一边哭诉,“我回娘家,都说我在方家享清福,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可谁知道我手里精光啊。我每回回娘家,你给过我一个钱让我随礼吗家里虽说预备了礼,可那扣扣搜搜的一点东西,我都嫌丢人我想给自己脸上贴金有错吗,我想风风光光的有错吗还不是你个窝囊废没用,让我和大哥儿跟着你受苦”

    方大郎顿时哑然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自家婆娘好面子,可手里无钱,可不就得想歪主意。

    方太太气急,大儿媳这可不就是在说她把家管的太死,你一个不当家的小媳妇,要钱作甚

    方太太气得只骂,“好啊,你阿爹才死了几年,你们就合起伙来挤兑老娘。官人呐,你快睁开眼看看吧,这两个不孝子,要气死我了啊。”

    听她哭了,两个儿子又忙来劝。

    丽娘先给方太太屈膝行礼,“都是儿媳的不对,儿媳不该小题大作。大嫂既喜欢金钗,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送大嫂一根。只是这金锁是我娘家送的,不好丢了,才这样大张旗鼓的找。都是我的错,请阿娘不要生气。”

    方太太不好说丽娘找的不对,又嫌弃她多事。哭了一阵后,感觉心灰意冷,回房歇息去了。

    方大奶奶有些臊的慌,也回房去了。

    方二郎叹了口气,带着丽娘回了西厢房。

    腊月底,本该欢欢喜喜预备过年,方家却发生了这样一场闹剧。

    第二日,方大郎往西厢房送了足足的银子,让二房给大姐儿再打个一样的金锁,还请二房两口子不要把这事情说出去,大哥儿的脸面要紧,并承诺以后管好方大奶奶,再不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想让丽娘把那张单子给他。

    丽娘接下了银子,顶了方大郎几句,“大哥的意思,把这金锁打了,然后就算过去了实不相瞒,这单子,是我娘家嫂子让严家帮忙寻出来的,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呢。我们大姐儿不如大哥儿金贵,丢个金锁罢了,又不是丢了命。大哥放心,我肯定不声张的。不过大哥回去好好跟嫂子说,大哥儿的脸面要紧呢。那单子,我已经送回娘家去了。”

    方大郎被顶的无话可说,但大房理亏,只得讪讪地走了。方二郎心疼自己媳妇和女儿,也没强压着丽娘。若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大嫂以后是不是都敢把大姐儿卖了

    方太太沉默了好几日后,忽然想开了。

    腊月二十五夜晚,她把两个儿子儿媳都叫到了正房。

    “我这几年糊涂了,因你们阿爹去了,我心里难过,就把这黄白之物当作宝贝,以为抓住了这个,儿子媳妇才会把我放在心上。细想想,咱们母子的情分,难道不比这个贵重。阿娘糊涂这几年,让你们都受委屈了。”方太太似乎又恢复了过去那副淡定从容的官太太模样。

    两个儿子听她说这话,忙劝她不要伤感。

    方太太一笑,“我儿,为娘还能活几年呢,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才是我的福气。”

    方太太说了一阵子掏心窝子话后,回房搬出了钱匣子。

    “我要这些作甚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以后就带着孙子孙女玩就可以了。”

    说罢,她看向两个儿媳妇,“咱们家的家当都在这里,现下咱们先清点一遍,等过了年,请族老、你们舅父和你们两家的娘家人一起,把家分了吧。以后,我跟着老大,老二愿意出去住就出去住,每个月给我1两银子养老钱。不愿意出去住,每个月给家里一些伙食费,在家里住也使得。”

    两个儿子忙跪下来,“阿娘,我们不是要分家。”

    方太太笑了,“阿娘真是糊涂,管那么多作甚。有出息的孩子,不要管,没出息的孩子,管了也没用。等年后分了家,你们各自讨营生,但不要忘了,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方家兄弟想到父亲的惨死,心中悲痛,顿时觉得自家为了这点小事惹得母亲伤心,真是不孝,顿时心里愧疚不已,母子三个又抱头痛哭了一场。

    哭完了,方太太按了按眼角,说道,“年前,咱们还热热闹闹一起过个年,等年后再说旁的。”说罢,让两个儿子一起清点了家当,按照当下的规矩,长子得宅子,次子得银钱,大致分好,只等年后亲朋一起见证,签过文书,然后彻底分家。

    两个儿媳妇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声。方大奶奶听说可以分到一大笔钱财,以后官人的俸禄也让自己收着,心里欢喜,但婆母在哭泣,她也不敢喜形于色。

    丽娘内心沉重,这一个回合,大嫂得到钱财和掌家权,婆母在两个儿子心中的分量不减反增。只有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大姐儿的金锁没了,虽大房赔了银子,但总归闹了这一大场,况且,又不能到外面说大哥儿亲娘偷东西;二则,官人说不得还要怪自己多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丽娘看向方大奶奶。这个祸头子,踩着我们姐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钱和权,我们二房却落个不识大体吵吵闹闹的坏名声。这个亏,现下只能咽下去,且等以后再说。

    丽娘年前回过一次娘家,把这事儿的结果说给了李家人听。

    对于方太太的及时放手,李姝佩服得五体投地。方太太在危急时刻,果断舍弃钱财,做出悔过自新的样子,再哭一哭,再一次赢得了两个儿子的同情和尊重,真是老谋深算。

    “二姐姐,你们太太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方大奶奶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蠢货,姐姐不用把她放在心上。”李姝劝丽娘。

    丽娘哼了一声,“她虽蠢,但总做些恶心人的事,平白给人添堵。”

    严氏忖度道,“二妹妹,现下咱们家,还不是张扬的时候。娘娘在宫里不容易,些许小事,咱们都得忍一忍。好在如今妹妹家里都知道妹妹是清白的,大姐儿也受了委屈。这样,明儿我让你哥哥再去打个金锁,挑个好日子,亲自送到方家,让方太太知道,妹妹受了委屈,让方家大房人知道,妹妹是有娘家的。我李家给的金锁,平白被人偷了去,私自融了打金钗,方家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分家的时候,也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把这个事儿糊弄过去了。”

    丽娘谢过严氏,“哪能让哥哥嫂子破费,我明儿把金锁打好了,让线娘送过来。哥哥年后去我家再带过去,那个蠢东西,再不给她些教训,当我是泥巴捏的了。”

    李姝看向丽娘,以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姐姐,如今有为母则刚,开始知道用智谋和手段去维护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李姝心里异常高兴,小姐姐终于长大了。

    肖氏在一边缓缓开了口,“昭娘说的对,就算咱们家不张扬,也不能让你妹妹和大姐儿受这样的委屈。方家若不给个交代,我就要问到方大奶奶娘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大长更,小天使们周末愉快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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