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祭奠.偶遇

    景仁二年秋, 十四岁的景仁帝继位已经两年了。

    这一日, 是李太后的生辰, 整个皇宫里张灯结彩, 喜气盈盈。

    宫里虽然还没有嫔妃, 但先帝许多太妃太嫔们都在, 整个寿康宫里,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

    除了太妃们,许多诰命都要进宫给李太后庆贺。在景仁帝的亲自过问下, 内务府老早以前就开始准备今儿的寿辰。

    李太后说是太后, 其实才三十来岁, 正是最有风韵的年纪。自先帝去世后,她再不施粉黛, 整日不是蓝色就是月白和天青一些素色, 头上最多一根玉簪。

    除非到了重要节庆日, 因帝后还未大婚,全京城五品以上诰命都入寿康宫给李太后请安, 每逢这个时候,李太后才会穿上大礼服, 头上各色钗环首饰都戴得整整齐齐。

    今儿, 在贴身心腹嬷嬷琼枝的一再规劝下, 李太后终于不再穿着那些死气沉沉的颜色,换上了大礼服,头上也着了内务府新送来的首饰,九尾凤钗配上明黄色礼服, 立刻把寡居的李太后装扮得更加姿容出众。

    景仁帝早起先看了一会子书,进了一些点心后,先去了勤政殿,百官们都到了。

    秋收刚过,好在今年并无大面积干旱或洪涝,景仁帝心里十分高兴,今年的税收总算能正常收上来了,朕也能为母后办个体面的寿辰。

    李太后一开始并不想大办,一来,她年纪也不是很大,二来,这不过是个散生。虽然景平帝才去了两年,但她一个寡居之人,不想出任何风头,只想带着太妃们安安静静在寿康宫过日子。

    自从景平帝去世后,李太后真的过上了她梦想中的日子。再不用担惊受怕,再不用考虑去讨好谁。景仁帝孝顺,有什么好东西了,第一个奉给李太后,两位公主虽说才嫁出去,得空了就进宫陪她。大公主才诊出了身孕,李太后十分高兴。

    如今放眼整个天下,再没有人能挑拣她,也没谁会到她面前说三道四,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了。

    李太后思绪正在飘扬的时候,景仁帝来了,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李太后的寝殿。

    宫人们忙行礼,“见过圣上。”

    李太后听见动静后,回头看到了儿子,“怎地来这么早”

    景仁帝笑了,“今儿早朝无事,儿臣就过来了,看看母后这里可还缺什么。”

    李太后起身,拉着儿子的手一起坐下,“我这里什么都不缺,皇儿孝顺,母后如今的日子比神仙都不差了。”

    景仁帝也笑了,“母后总是这样宽和。”

    景仁帝没说错,李太后自从做了太后之后,整个人忽然变得越发安静平和。年轻的时候,她虽然一向不找事,但如平贵妃等人要是欺到她头上欺狠了,她也会伸出猫爪子,狠狠挠你两下。

    如今,从先帝过世之后,景仁帝再没见到母后为了任何事情动过情绪,仿佛世界都是一潭死水一般,也就大姐姐有了身子之后,母后高兴了一下。

    为了让李太后高兴,景仁帝一边忙着朝政,一边经常淘换一些精巧的玩意儿给她,李太后每次都很给面子地高兴一回,过了,又丢到一边。

    刚开始,她每日做针线,给儿子做,给女儿做,时间久了,针线也不想做了,经常坐在那里发呆。后来,她开始礼佛,她只念经,不吃斋。念经念久了,她又开始捡佛豆。

    今儿李太后装扮了一下,景仁帝看得也高兴,母后愿意穿鲜亮衣裳,以后,每个月让内务府多给母后送一些好料子来。

    想到这里,景仁帝又道,“母后,今儿儿臣也无大事,就陪着母后过生辰。”

    李太后拍拍他的手,“皇儿有心,母后心里很高兴,只是,等会子太妃们和诰命们都来了,皇儿在这里,大伙儿总是不便。皇儿不是还要去读书,去吧,别让先生久等。”

    景仁帝笑了,“昨儿朕就跟杨先生说了,今儿母后生辰,朕就不去上书房了,读书的事儿,多一天少一天也无妨的,母后生辰一年才一次,儿臣合该陪着母后的。至于其他人,总没有朕还避着她们的。”

    李太后笑了,“是我想岔了,皇儿愿意陪着我,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不耽误正事就可以。”

    母子两个正说着,宫人来禀,太妃们都来请安了。

    李太后和儿子一起,到了正殿,母子两个并排坐在主位,太妃们齐齐行礼,“恭祝太后娘娘千秋永驻,福寿延绵”

    又齐声给景平帝见礼。

    李太后笑了,“诸位妹妹不必多礼,都请坐吧。”

    太妃们坐下之后,景仁帝笑道,“朕日常来的少,母后这里,还请诸位太妃们帮朕照看。”

    周贵太妃忙道,“圣上不用吩咐,臣妾们定然也会用心伺候太后娘娘,娘娘仁慈宽和,臣妾等人岂有不用心之理。”

    其余人也纷纷应和周贵太妃,等说完了客气话,太妃们又纷纷呈上了自己的贺礼,李太后命身边人都收了。

    正说着,宗室各王妃、郡王妃、大长公主、长公主及公主们都来了,众人齐声见过皇帝,又给太后拜寿,呈上贺礼,然后纷纷落座了。

    最后一拨,来的是各家诰命,肖氏今儿带着严氏、全娘和丽娘一起来了。

    寿康宫后面有个大花园子,来的人越来越多,正殿里坐不下,宫人们就把来客往花园子里引。

    花园子里一大早就摆好了戏台,戏台前面是桌椅。打头是两张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桌子,这里自然是李太后和景仁帝并排而坐。

    两侧根据身份不同,还有好几排的桌椅。肖氏今儿得了个殊荣,就坐在李太后身边。

    客人们先在园子里纷纷坐下了,李太后仍旧在正殿接受众人拜寿,等来得七七八八了,李太后带着景仁帝一起到了花园子。

    才入了秋,半上午的天,不冷不热的,今儿天气又晴朗,花园子里还有许多花开着,正是办宴席的好日子。

    皇帝和太后坐的地方,头顶上有华盖,其余人并无此殊荣。但这天儿,太阳不毒辣,晒得人反而暖洋洋的。

    景仁帝和李太后落座后,众人也跟着落座。

    肖氏今儿全套的一品诰命礼服在身,笑容得体,带着儿媳妇和侄儿媳妇与众人打招呼、说话,丝毫看不出她出生于普通小吏人家。

    所有人都落座后,台上的戏开始了,第一场就是麻姑拜寿,这是景仁帝亲自点的。后头,李太后请肖氏点了一场,又让宗室一位老王妃点了一场。今儿这样的日子里,众人点的自然都是喜庆团圆的戏。

    听戏的时候,肖氏见李太后的茶杯里空了一半,亲自动手给她倒了杯茶。

    李太后忙道,“怎能劳动阿娘给我倒水,您坐着好生看戏,看看这宫里头的戏跟外头的有甚不一样的。”

    肖氏笑道,“宫里头的戏自然比外头的更好,今儿是娘娘的寿辰,臣妇给您倒杯茶,祝愿娘娘以后顺利美满,福寿延绵。”

    李太后笑了,“多谢阿娘,女儿也希望以后,咱们都能顺顺利利的。”

    肖氏的声音忽然变小了,借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轻声道,“儿过生日母过难,娘娘的寿辰,刘姐姐的苦难日。臣妇今儿一大早,就让二郎告了假,带着文家大郎一起,去给刘姐姐上香。娘娘放心,刘姐姐那里一切都好。”

    李太后一边笑着,一边红了眼眶,“谢过阿娘。”

    景仁帝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并未插话,侧脸看了一眼李太后,见她神情有些动容,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点心,放到李太后面前的盘子里,“母后,今儿这点心,是照着民间的方子做的,母后尝尝。”

    李太后擦了擦眼睛,“看我,听个戏还这么当真。”

    景仁帝看了肖氏一眼,“外婆近来气色越发好了。”

    李太后笑了,“你三舅舅回来了,你外婆就有精神了。”

    母子两个都笑了。

    台上的戏子们见太后和皇帝都笑了,越发卖力。

    刚开始,众位女眷们还避讳景仁帝在这里,但景仁帝虽然是个皇帝,其实年纪还小,且今儿这个日子里,景仁帝随和的很,来的时候跟不少诰命们打招呼,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子侄,诰命们很容易就把他想成亲戚家的出色少年郎。

    台上咿咿呀呀戏演的精彩,台下的诰命们渐渐也不再那么拘束,说话声、叫好声一直没停过。

    很快到了正午时分,李太后带着景仁帝一起到殿里开宴席。景仁帝年纪再小,也是个男人,且今儿许多诰命都带了自家千金过来。见到这样一位姿容气度都不凡的少年帝王,各家千金们不管有没有说亲,都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放不开。

    开席没多久,景仁帝喝了两杯酒之后,李太后就打发他走了。

    景仁帝走之前,看了一眼严太傅夫人身边的那个小娘子,严大娘子脸有些红,景仁帝看了一眼就走了,并未多留。

    开过了宴席之后,各家诰命们都带着自家儿媳妇和女儿们回家去了,李太后打发太妃们都回房歇息,自己也回了寝殿。

    宫人给她卸了钗环,伺候她洗了脸,换上了常服,李太后也躺下歇息了。

    到了晚膳时候,景仁帝又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庆哥儿。

    庆哥儿进门就先跪倒给李太后咣咣磕了两个头,“祝姨妈芳龄永驻,福寿延绵”

    李太后立刻起身拉起他,“天天来的,行这么大的礼作甚,快起来,地上凉”

    庆哥儿笑着起来了,“晌午我就想过来,可姨妈这里一堆的诰命和千金,我又不好过来,这会子表哥要过来,我就跟着一起来了,正好赶上姨妈用晚膳,我也尝尝姨妈寿宴上的佳肴。”

    李太后笑了,“你表哥孝顺,非要大办,我原想着,把你外婆舅妈和二姨妈请来,再把你两个表姐也叫进宫,咱们一大家子一起热闹热闹,岂不便宜。”

    庆哥儿笑了,“那怎么能行,姨妈如今是太后娘娘,您过寿辰,不说普天同庆,必定要大伙儿一起庆贺庆贺。您要是不过寿辰了,满京城的诰命们,以后哪个还敢过寿辰。”

    景仁帝笑了,“好了,快吃饭,别贫嘴了。”

    庆哥忙从身边内侍手里拿出个盒子,跟李太后说道,“我阿娘让人从福建给姨妈带了些礼物,阿娘说,都是家常的东西,给姨妈把玩。这个桃木的簪子,是我亲手雕的。手艺不大好,姨妈别嫌弃。我阿娘说,桃木簪戴了,会让人越发年轻好看。”

    李太后也笑了,“多谢你们娘儿两个惦记我,有庆哥儿整日说笑,我每日吃饭都能多吃半碗。”

    庆哥儿忙亲自给李太后夹了一筷子菜,“姨妈快些吃,今儿您是寿星老,谁都没您大。”

    李太后带着表兄弟二人一起用了晚膳。

    景仁帝打发身边贴身人,送庆哥儿出了宫。

    庆哥儿走后,景仁帝陪着李太后一起坐下了。

    景仁帝喝了口茶,觑了李太后一眼,犹豫着说道,“母后,您,要不要找机会去祭奠一下外婆”

    李太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笑道,“皇儿说笑了,你外婆硬朗着呢。”

    景仁帝又道,“母后,这里没有外人,母后知道儿臣的意思。”

    李太后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皇儿,母后以前日日夜夜都想着自己的生身之母。可如今,我去看她,除了痛哭一场,也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景仁帝劝道,“母后,儿臣见母后每逢触及此事,神色不安。儿臣私下揣度,母后定然十分在意此事。母后,都说近乡情更怯,母后去看过一回,说不定能放下心结,以后逢年过节,母后自己去也可以,打发人去也可以,总不会再这样心事难安。杨先生时常教导儿臣,孝顺父母,以顺为先。母后不顺,儿臣如何能顺。”

    李太后忽然又红了眼眶,“皇儿,母后谢过你这样贴心。母后此生,最要感谢的,是李家人,但母后心里最想念的,却是自己的生身之母。李家的恩情,皇儿已经替我还了许多,唯有我的生母,我却永远没有机会给她奉一杯茶,添一碗饭。”

    说道这里,李太后眼里忽然滚下了泪水。

    景仁帝放下茶盏,走了过来,把李太后轻轻拦在怀里,“母后,明儿儿臣让人送母后去看看。若母后心里放不开,儿臣陪您一起去也可以。”

    李太后忽然被儿子这样安慰,心里十分欣慰,忙道,“皇儿不用去了,母后自己带人去就可以了。”

    景仁帝点头,掏出帕子,给李太后擦了擦眼泪。

    李太后不好意思道,“看我,今儿过个生辰,总是掉眼泪。”

    景仁帝笑了,“母后哭过了这一场,明儿去看过外婆,从此母后内心再无郁结,儿臣也能放心了。”

    李太后拍拍他的手,“皇儿孝顺。”

    第二天,李太后换上了素色衣裳,在景仁帝派的心腹之人带领之下,去了刘氏坟前。

    刘氏死的时候,文进财哪里肯好好发丧她,只给她随意备了口薄棺材,草草打发了她。

    如今,刘氏的坟墓异常的大,坟墓许多规格其实都超出了她的身份,但,没有人去计较这些。权力场上的人,从来不会跟死人计较,更别说刘氏身份特殊。

    李太后才下了轿子,入眼见到一座坟墓,看到上头写的先妣刘氏之墓,顿时,眼泪就滚了下来。

    入宫多年,李太后控制情绪的功夫越发的好。但今日,没有外人在场,她先任由自己的泪水汹涌,过了一会儿,她又扑倒在坟墓前头的跪垫上痛哭。

    “阿娘,阿娘啊。”

    已经升级为嬷嬷的琼枝忙扶着她道,“娘娘,娘娘,还请节哀,老夫人临终最舍不得娘娘,娘娘如今苦尽甘来,老夫人在底下定然也是欣慰的。”

    李太后哭了很久,慢慢停止了哭泣,然后开始给刘氏烧纸。

    李太后默默烧纸,一边烧纸一边轻声说话,“阿娘,女儿做了太后了。阿娘,您想不到吧。女儿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福气。如今虽然先帝去了,但皇儿对女儿十分孝顺。有时候,女儿遗憾您不能做承恩公夫人。有时候,女儿又觉得,这样也好。若是女儿还是文家人,阿娘已经不在了,那些子人要跟着享福,女儿心里都不能顺气。若不是看在他给阿娘过继了个儿子,女儿定不能让他这样舒心地过。阿娘,您放心,等他死了,女儿定然不会让他跟您合葬,阿娘下辈子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光长得好看没用。”

    李太后这边絮絮叨叨说这话,老远的地方,景仁帝带着几个人正站在那里看着这边的动静。

    除了景仁帝抬头看向这里,其余候统领和杨学士等人都低着头。

    景仁帝轻声问道,“先生,您说,母后这会子能顺气了吗”

    杨学士也轻声回道,“圣上,臣不知。”

    景仁帝笑道,“朕糊涂了,问先生作甚。先生的身子好了些吗”

    杨镇继续轻声回答道,“谢过圣上关心,臣好多了。”

    景仁帝叹口气,“可惜先生那一手好字了。”

    杨镇沉默了一下,说道,“圣上放心,臣虽然右手废了,臣还有左手。”

    景仁帝年纪不大,心里还有许多少年人的真诚,忙劝道,“先生不必勉力,朕如今又不是蒙童,需要先生手把手教着写字,先生只需要给朕讲经就好。”

    杨镇躬身行礼,“谢圣上恩典。”

    那头,李太后给生母烧了一堆的纸钱,除了纸钱,还有纸叠的大宅子、金元宝和奴仆,“阿娘,女儿以后时常来看您。您在那边不要再俭省,女儿希望您能快快活活的。”

    看过了生母,李太后就回宫去了。那头,景仁帝也带着候统领及杨学士一起回了皇宫。

    自此,李太后经常穿了便装出宫,刚开始只是去看望刘氏。后来,她还会到一些街巷里走一走,中途还去承恩公府看了一次。

    景仁帝见她每次出去走动之后,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不再拦着她,只派了一些可靠的侍卫相随。

    她便装而来,琼枝跟承恩公府的门房说姑奶奶回来了。门房纳闷,我怎么不认得,但见琼枝穿着富贵,又不敢怠慢,忙进去禀报。

    李穆川和肖氏觉得奇怪,忙跑出来一看,等见到琼枝,肖氏一下子就明白了,立刻就要跪下行礼。

    琼枝忙拦住了,“夫人,进去说吧。”

    李太后没有下轿子,轿子直接把她抬进了后院张氏之前住的大院子。

    张氏去后,这个大院子收拾出来了,暂时没人住。张氏活了八十二岁,少见的高寿之人,她的院子,给谁住都说得过去。

    进了院子,李穆川等人奉着李太后坐了正位,又跪下行礼。

    李太后忙过来拉起肖氏,“阿爹阿娘不必多礼,我只是回来看看,倒惊着了你们。”

    肖氏笑道,“娘娘回来,我们都高兴呢。这么多年,自从娘娘选秀之后,再没回来过,今儿忽然来了,臣妇都来不及准备。”

    李太后笑了,“阿娘不用客气,还跟以前一样才好。”

    男丁们不好久留,都出去了,肖氏妯娌二人一起带着全娘和严氏陪着李太后说话。

    李承业出去时,立刻打发人出门,“去请二姑奶奶回来,让她务必立刻赶过来。”

    等丽娘来了后,场面更加热闹了。李太后和两个妹妹最亲热,有丽娘在,场面再没冷过。

    李太后问过家里,又关心了后辈们的婚事,在家里吃了顿肖氏妯娌亲手做的便饭,然后回宫去了。

    李太后这样游玩了一阵子后,又开始不出宫了。景仁帝把西郊那边一个上等的皇家园林明盛园收拾好了,请李太后高兴时就去住几天,李太后欣欣然去了。

    在明盛园里,李太后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明盛园里各色花木景致,比宫里都好,规矩又没有宫里那么严苛。她时常叫了肖氏等人以及两个女儿去明盛园说话,还养了一班小戏子在园子里,整日玩乐,找回了许多少年时期未曾有过的欢乐。

    景仁三年春,清明节后五天,李太后又去探望刘氏。李太后出宫,一般都挑着平常日子,正经日子里,她要在宫里主持一些宴会和庆典。

    她探望刘氏,如今不会带太多人,只有琼枝和几个宫人,再加几个护卫,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李太后刚到刘氏坟前,见到坟前有一堆刚烧过的钱纸。她眯起了眼睛,今儿不是清明,有人在她前头来祭奠刘氏,看来,这是冲她来的。

    李太后不管那么多,先祭奠了刘氏,然后起身就回宫。

    才刚起身,侍卫忽然大吼一声,“什么人”

    李太后丝毫不慌乱,站在那里,看着对面从树影后面出来的那个人。

    李太后眼神波澜不惊,“你来做什么”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我也不知,就是来了。我来看刘夫人,名不正言不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偷着来的,凑巧,今儿遇到了你。”

    李太后也沉默,过了一会子,只说了一句话,“多谢你救我儿子。”

    对面人接话道,“不用谢,都是我欠你的。”

    李太后笑了,“你觉得你欠我的”

    对面人也笑了,“是啊,我这辈子欠了许多人的,欠你的最多,但好像都还不清了。”

    李太后低下了眼眸,不再看他,“还清还不清的,都不重要了。当日我说过,各自安好。你救了我儿子,咱们两清了。”

    对面人忽然抬起头,看向她,一字一句说道,“两清了吗我若不想两清呢”

    琼枝忽然瞪大了眼睛,这个人好生无礼,说话这样轻薄。

    李太后挥挥手,“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多谢你来看我阿娘。”

    身后人笑了,“好,那我先走了。”说完,他双手背在后面,转身就走了。

    李太后略微抬了抬眼眸,看到那背在身后的双手。因少了四根手指,左手只能捏着右手大拇指,残缺的肉掌看得她心里忽然揪了起来。

    很快,她又低下了眼眸,开始默念经文。

    等那人走远了,李太后对琼枝说道,“走吧,咱们回明盛园,今儿谁也没遇到。”

    琼枝点了点头,又看向旁边的一群人,大伙儿都点了点头。

    等入了秋,李太后忽然长住明盛园,连过年都没回宫去。第二年夏天,略微有些发福了的李太后又回宫了,准备开始操办儿子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一个小时发出来啦,祝亲亲们年三十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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