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铮盯着青年,微不可察地晃动了眼色。
喻怀宁趁他沉默的间隙侧身钻入屋内,宛如水中的鱼儿,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捕捉。他将买来的食物放在餐桌上,神态自然地念叨,“我给郑大哥打过电话了,他说你在家里休息。”
所以,他才想着出其不意地上门。
“太黑了,怎么不开灯?”
时铮盯着青年在昏暗中的侧影,听见他宛如家常般的絮絮叨叨,嘴角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浅淡笑意。他伸手将屋内的灯光打开,从容发问,“买了什么?”
“一家评价很高的中式餐点。”喻怀宁朝他偏了偏头,询问,“你常年待在国外,是不是很少尝试中餐?”
“还好。”时铮走近,将目光落在餐盘里一扫,忽地言不由衷,“现在是周末休息时间,你不必特意跑来。”
“谁说私人助理只负责工作上的事情?”喻怀宁侧身倚靠在桌子边缘,反望着男人。他挑着那双装满瑰丽的双眸,仿佛每眨一下眼睛都能落下一地诱红,“时总招我进来的那天,不就该明白了吗?”
像极了平常的谈话,却又带着深意。
“我招进来的人,自然要听我的掌控。”时铮勾唇,不紧不慢地走到青年的跟前。银灰色的丝质睡袍稍微一动,就会露出性感至极的锁骨,缥缈又淡雅的木质调从他的身上传出,像是雪松和柏树的香气,惹得人心头微动。
喻怀宁少有的晃神,再度抬眸时,男人眸中的温润如数褪去,那种带着倾略意味的目光,就像是盯着一只随时可以捕获的猎物。在A国,时铮被很多道上的人暗中称为‘大白鲨’,是沉浮在商海里的终极猎食者。
直到此刻,喻怀宁明白这个称号有多贴切。
时铮察觉出青年的凝滞,无形之中将他拘进了自己的范围。他捏住对方的下巴,指腹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唇侧,将未出口的话语说完,“而不是反过来……企图掌控我。”
独有的凌厉气场骤然爆发,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降到了极点。这是时铮回国后,第一次在外人展露自己的真实面目,是隐藏在斯文温润下的骇人强势。
他承认,青年的行动直白又热忱。可那从头到尾,就是对着伪装后的自己。从他踏进权利顶层的那天起,就有太多人沉溺于他的外表、贪恋他的权势。可同样的,那些人也都本能地畏惧他的戾气。
或许,青年看见这一幕后,也会乖乖收拢心思知难而退。
时铮的心绪偏离了一瞬,可他的手指沉溺于唇侧的柔软触感,全然将自己所谓的‘洁癖’抛之脑后。忽然间,指尖传来一丝轻微却温痒的尖锐,他垂眸一看——
青年正咬着他的指腹,用牙尖低缓摩挲。
他的唇带着雾色的红,在橘黄色的灯下莫名涌出动人的光泽。两侧的浅酒窝就像是盛满了醉香,轻易就让人跟着迷神。
“时总,你要是愿意,换你掌控我也可以。”喻怀宁微微撤离,忽地反握住了男人的手臂。他的目色中没有一丝畏缩,压着嗓音评价,“怎么办?我觉得你这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更带感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
时铮微不可察地哼笑一声,意有所指,“私人助理,你又把我的伤口给弄裂了。”
喻怀宁一怔,移眼看去。自己的手掌正紧紧扣着对方手臂上的伤处,好像是有开裂的迹象。
两人同时放缓了情绪,暧/昧的张力气场消散得无影无踪。
“去拿医药箱。”时铮往边上一站,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喻怀宁颔首,没有半点不悦。只是去拿医药箱时,心里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懊恼。刚刚两人闹得这一出,算是说通了呢?还是没说通呢?怪不得系统查资料的时候,没能找到半点花边新闻。这男人,是真的不好钓。
……
包扎完伤口,又吃完饭,喻怀宁没急着走,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遥望着夜幕下的霓虹灯光。身后的地毯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侧过身去,就见时铮将一杯威士忌递到了他的跟前,带着点谷物熏烘后的独特烟熏味。
喻怀宁轻挑眉梢,从容接过细品。
“味道如何?”
“时总请喝的酒,能差到哪里去?”喻怀宁晃了晃酒杯,摇曳的红酒光波投在他的眸中,又添几分虚幻的迷离。
时铮想起餐桌上未尽的话题,开口询问,“怎么想着去倒腾玉石?”
“我需要积累财富,玉石是短期见效快,利润大的项目。”喻怀宁直言不讳,很多时候,他都坚信并且认可一点——财势,的确很重要。
“但是风险也不小。”时铮淡淡提醒。
“既然做了,我自然会合理规避风险。”喻怀宁眯了眯双眸,自信回应,“今天花了几个小时,不就稳赚了一笔小财。”他本就懂玉石行业,再加上有系统加持,自然会无往不利。
时铮笑而不语。
从K馆的抽奖博/彩开始,到后来的选址竞标,再到今日一连开出十块原石翡翠……说实话,青年得天独厚的运势的确让他惊叹。可除此之外,他高于同龄人的眼光和冲劲,才是最让人意外的。
青年无疑是一把开了光的利刃,适时才会展露出犀利的锋芒。
“对了,下周六有个翡翠竞标公盘。”喻怀宁举起酒杯,发出邀请,“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你要竞标?”
“玩玩呗,说不定又能赚上一笔。”喻怀宁回答得肆意悠闲。
时铮静默了一会儿,举杯和他轻叩,“好。”
喻怀宁听见回答,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他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出乎意料地说道,“酒喝完了,我该走了。”
“……”
时铮饮酒的动作有了瞬间的凝固。
擦身走过的喻怀宁并未察觉到这点,他将空酒杯放回茶几上,潇洒道,“多谢时总招待的好酒,晚安。”今晚两人的独处是‘天赐良机’,不过他改变了主意——与其长时间地等待鱼儿上钩,还不如让这位‘大白鲨’主动追着自己跑。
喻怀宁想到这儿,不经勾了勾唇。
屋门被轻巧地带上,青年离去时宛如一阵风,不带丝毫留恋。
时铮盯着紧闭的大门,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一丝无奈——这算什么?在他身边明晃晃地点了这么久的火,结果连火都不灭,就临阵遛走了?
时铮望着窗外,原先涌出的孤寂感早在不知不觉被泯灭了。他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喃喃叹道,“果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
一周后,灵翡市场。
市场内的翡翠竞标公盘每两月举行一次,由路氏出资操持。华国并非盛产翡翠原石的地界,所以大型的竞标公盘少之又少。每到这一日,全国各地的玉石爱好者就会赶来,参加这场刺激活动。
所谓的竞标公盘,是翡翠原石的交易盛世。卖家需要通过对未开的翡翠原石的判断,暗自投注自己的竞标价格,在多人竞争的情况下,价高者得。
这是一项眼力、财力和胆识缺一不可的刺激竞标。
喻怀宁和时铮身着正装,径直步入竞标展厅。两块巨大的原石就屹立在正中央,前来竞标的人纷纷围在边上仔细观察。这是竞标前流环节——竞标者需要在规定的三天时间内,选出自己看中的原石、断定合适的心理价格,最终进行竞标。
“过去看看?”喻怀宁饶有兴致地盯着两块巨大的原石。
时铮这一趟纯粹是来看热闹,颔首应话,“嗯。”
两人走近,发觉编号为‘B’的原石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而编号为‘A’的原石几乎无人驻足。
“这块怎么没人看?”喻怀宁讶异挑眉,忍不住喃喃。
“年轻人,原来是你啊!”边上响起一道熟悉的声响,喻怀宁侧身看去,才发觉是上回卖给他原石的摊主。他微笑颔首,喊道,“林哥,你也来竞标?”
“我纯粹凑个热闹罢了。”摊主林哥笑着摆了摆手。他想起喻怀宁刚才那句低喃,和他解释道,“我看你之前都没来过,肯定不知道我们这儿的竞标规则。”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一眼,好奇发问,“怎么?这里的公盘和别处不一样?”
“大致是一样的,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林哥是这里的老客,对于路氏公盘的竞标规则自然一清二楚,“路氏每回运来的两块原石一好一普通,他们会把切面给盖住,让竞标者盲猜。”
喻怀宁点头,继续听他解释。
“两块原石只能二选一,竞标自然划分出两个阵营。”林哥指了指门口的入场收费处,说道,“除了受邀前来的宾客,其余自发前来的人,在进场前都要交付三万入场费。”
“所以,选对‘好’原石的阵营者,能瓜分入场费?”时铮领悟得很快。
“是这样没错。”林哥见他面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虽然时铮不曾涉略玉石领域,可他得承认——路氏公盘幕后的操持者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两块原石,代表最终竞标成功的人只有两位。但剩余的竞标者只要站队成功,就能瓜分入场费讨个好彩头,并不会亏……怪不得能吸引了这么一大波人热衷。
喻怀宁将视线落回在‘A’原石上,明白道,“大家都不看好这块?”
“差不多吧。”林哥这三天都待在展厅内,又说起一时,“自从前天这两块原石开始展出,当天就来了一名有名的玉石专家,他受人所托,和他的团队分析了一大通,认定了这块‘B’原石。”
“再加上这块原石的藓纹比‘A’原石明显多了,所以大家这次都看好‘B’原石。”
喻怀宁勾了勾唇,伸手抚上无人问津的‘A’原石,他感受着表面粗糙的颗粒,玩笑道,“那可不一定,同样都是五五开的机率,说不定它就是一颗‘蒙尘明珠’呢?”
话音刚落,一道不满的嘲讽声就从边上响了起来。
“真是晦气,一来就看见你这个扫把星!喻怀宁,几日不见,你装腔作势的本事倒是见长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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