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契缠着柳荫颠鸾倒凤折腾了一夜。他们夫妻多年, 亲密无间, 床笫之事, 彼此了解。穆子契从来不是纵情声色之人,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身边始终只有她一人了。柳荫察觉出他的异样。穆子契却怕柳荫担心没有多说, 柳荫也不多问,但事后,只消派人到军营稍稍一打听,知道穆子契回来之前梁娇妮送了鸡汤进去, 而梁世和从营帐出来后, 又借故将外头守卫的士兵全给遣开了当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柳荫没想到从前只在话本子上见到的情节,如今竟然活生生在她眼皮子底下上演。
梁家行事如此下作,礼义廉耻全无, 竟也不怕毁了女儿名节
柳荫又气又恼,欲寻梁家的不是, 教训于他们。但细细思量,将眼下形势一一推敲之后, 却发现暂时并不能奈梁家如何。不说别的,就说梁世和竟然能轻易就调开穆子契的守卫就令人细思极恐,倘若昨天晚上他们不是想让梁娇妮同穆子契成就好事,而是图谋不轨,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对于柳荫而言, 比起穆子契的安危,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因此, 少不得唯有暂且忍下这口气。
第二日清晨, 穆子契回到军营的时候,梁娇妮已然不在帐中。他当下也没有发作,一切如常。
接下去,军中传言四起,起因是有人看见梁娇妮于清晨时分从穆子契的营帐内出来,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夜但也有人说曾看见那天晚上雍亲王骑马狂奔出了军营如此种种不一,但更多的人,还是相信前者。毕竟,那种带有香艳色彩的八卦绯闻才是大众所喜爱听的,至于当事人清白与否,又与他们什么相干
如此一转十,十传百,一时间流言四起,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女儿被人如此“编排”,梁世和却不见生气,在军中整天笑呵呵地,心情反而比从前更好了。有人当着他的面打趣说“梁将军,日后您怕不是王爷的岳父大人了”梁世和听了,一味乐呵,也不反驳。如此一反常态,倒是更加证实了众人的猜测,一时间对于梁家又愈发忌惮了些。那梁朝鹰更是在军中处处高调,行事比之从前更加张扬。
而镇北侯府的人听见这些谣言的时候,觉得甚为可笑,那夜穆子契骑马回府,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南院伺候柳荫的人又不在少数,他们都亲眼看着穆子契进了柳荫屋中,当时连蒋清真都在场,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到后来谣言越演越烈,越来越多的人信以为真,他们这才站出来解释,但再多的解释也只是无用,旁人一概以为那是掩饰
尤其梁氏,哪里会信镇北侯府中人所言认为那不过是柳荫在强撑面子罢了。为了示威,她再一次故意带着梁娇妮登门敬茶,这一次,柳荫倒是没有与她们为难,平静地接过茶喝了,还赏了梁娇妮一柄玉如意,两支掐丝点花鸟簪子,一斛珍珠。
这些原是侧妃之礼。
梁氏见了,心中高兴。她也不傻,见柳荫认下梁娇妮,见好就收,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明面上对柳荫也是恭敬顺从。
梁娇妮乖乖巧巧地坐在梁氏身边,低眉垂首,粉面含春,看上去倒似比从前还要俏上三分。嘴角含笑,满脸娇羞,每说一句话,朱唇微启面先红
柳荫觉得莫名其妙,穆子契那晚到底跟没跟你在一起,她心知肚明,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眼下一副娇滴滴装模作样的娇羞又是做给谁看
柳荫心下不喜,没说几句话便借口乏了,送了梁氏母女出去。
梁氏只当柳荫是嫉妒她女儿,所以才不自在,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回去的路上,母女二人坐在马车中,梁氏看着满脸娇羞比从前更加俏丽的女儿不由得赞叹“我的女儿果真是倾国倾城,难怪会得王爷喜欢。”
听得母亲此言,梁娇妮面颊嫣红,几欲滴出血来,低了头不敢看人,扭捏着道“娘,您做那事之前,竟也不提前跟女儿商量一下。”
话语听着像是埋怨,可语气分明却透着喜悦。
梁氏笑道“若是提前跟你说了,你会愿意吗再说了,就你这单纯的性子,若是事先知道了,只怕还没进王爷的营帐,就先被人给看出来了。”
梁娇妮没有说话,只是搅着手中的帕子,低头浅笑,红扑扑的面颊上显露出幸福的神色。
她是感激母亲的,感激她让她成为了心爱之人的女人。
梁氏含笑看着女儿,宠溺地道“说说,怎么样”
梁娇妮莫名所以“什么怎么样”
梁氏笑道“还能有什么怎么样娘问你,那天晚上,王爷对你,怎么样”
梁娇妮一听,刚刚褪下去的脸噌地一下又红了,滚烫滚烫地,低了头抬都不敢抬,扭捏地叫了一声“娘,你这这让人怎么说嘛。”
梁氏笑道“傻丫头,跟娘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再说了,你现在是王爷的人了,日后侍寝是常有的事儿,害什么羞呀。”
在梁氏的催促下,梁娇妮红着脸吞吞吐吐说道“好好凶”
“好凶”
梁氏有些担忧,心想先前一直有传言说雍王残暴,莫非私下里竟是真的
然而接下去,梁娇妮却是点了点头,羞答答地说道“王爷他闹的好凶。”
梁氏这才松了口气。
梁娇妮又说道“不过,王爷他虽然闹的凶了些,却很怜惜女儿,也很照顾女儿的感受,女儿能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爱护女儿的。”
梁氏彻底放下心来,笑说“傻丫头,男人在那个事上闹的越凶,就越说明他心里有你。”
听了母亲的话,梁娇妮越发笃定穆子契亦心中有她,一颗心就像被灌了蜜似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而梁氏,更是踌躇满志,满心规划起了女儿那辉煌的将来
后宅之中,因为柳荫的退让,得以暂时平静。但军营之中就并不那么和谐了。
军中以薛寿山为首的一派人看不惯梁家行事,那梁朝鹰又是不省事的,贯来张扬不肯让人。双方本就不睦,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如今又有了梁娇妮之事,梁家触及薛家利益,更加激化了矛盾,时有冲突发生。
近日,薛家出钱为军中将士购买了一批上好的棉衣,人人有份,唯独没有梁家军的份儿。
梁家失了面子,颇为恼怒,今年冬天又特别的冷,见其他将士都穿着薛家捐赠的上好棉衣,唯有梁家军,只能穿着普通的棉衣,心中多有不忿,积郁难消之下,因两个士兵的一点子口舌之争引发两方冲突,继而生出了持械斗殴之事。此乃军中大忌。
事情闹到穆子契那里,他将惹事的两名士兵依军法处置,又将梁家和薛家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平息了此事。
事情并不难压制,难却难在薛寿山身上,倘若军中所有将士都着普通棉衣过冬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自掏腰包给除了梁家军以外的人全都购置了上好的棉衣,如此一来,梁家军岂能不心生怨恨
此举大有扰乱军心之嫌,穆子契心下不悦,却因他是柳荫表兄,又承担了军中大部分的军费开支,也不好说什么。
事情传到了柳荫耳中,柳荫觉得不妥,便找到薛寿山,劝他道“他们虽是梁家的军队,可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了守护大宣百姓而拼了命的,岂能如此薄待”如此好说歹说,终于是说动了薛寿山,又重新购置了一批棉衣,发放给梁家军,这才平息了此事。
有道是拿人手短,梁家十万将士承了薛家的好处,又有常靖从中游走说项,梁家自此,倒也安分了许多。
又过了半月有余,京中传来消息,犬狄同大宣谈判结束。犬狄从此对大宣称臣,岁岁朝拜,年年进贡,而大宣亦会解除封锁,打开边贸互市,方便两国百姓交易沟通。此为互利共赢之举。
谈判结束之后,犬狄使者返程回国,穆子契准备班师回朝,柳荫亦忙着收整行装。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沧州、幽州、北牧郡,突然爆发叛乱,一夜之间,三州大地,兵荒马乱,百姓陷入恐慌,纷纷出逃。而为首之人,据说是前北境城守将,燕王薛良义之子,薛猛,也就是福寿大长公主所生的儿子。
可当年不是说薛猛已被先皇赐死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而且引领叛军长驱直入,兵峰直指京城,那架势,显然非一朝一夕之功。
有传言说,当年薛猛在宫中得薛家忠仆相救,用一名年龄相仿的宫人尸体替代,得意逃出生天,这些年隐藏民间,卧薪尝胆,暗中积蓄力量,为的就是有的一日为薛家一百三十五口冤魂报仇雪恨,同时也为无崖口一役十万薛家军的亡魂平反。
原来当年薛家并未谋逆,乃是有人暗中诬告。当时身为太子的皇帝领兵平叛,当时的燕王薛良义单枪匹马进入太子营中,以自己的性命向太子解释,澄清了误会。太子军队,按兵束甲,并承诺带薛良义京城当面向先皇解释情由。但事后,太子却突然反悔,在无崖口对薛家军发动突然袭击,一夜间,十万薛家军战死,血流成河,鸦飞狼嚎。余下的军队被太子收编,纳入麾下,其势力得到空前涨大,并以此斗败了当时的二皇子,夺得皇位
叛军将当年的事情行以成文,与高处洒落,一时间传地沸沸扬扬,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北境城中,当年不论是薛崇安还是薛良义,任燕王之时,都善待将士,体恤百姓,不论军中还是民间都颇有威望。当年人们对于薛良义叛逆一事本就存有疑义,薛家军五十万之众,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百,倘若真的有些叛逆,又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而事后皇帝整编薛家军的举动也似乎向人们传递着某种阴谋的味道
一时间,北境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民心浮动,军心不稳。
朝廷派穆子契领兵平叛。因为北境城离这三州最近。
大军还未班师,就又即将开拔。
柳荫心中极度不安,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又因惦记着儿子,欲一人先回京城。可是穆子契却不让,他说“三州叛乱,是打着薛猛的旗号,跟福寿大长公主定然脱不了干系,而她能够如此行事,就说明京城的情况也未必乐观,你若回去,只怕不安全。”
可被他这么一说,柳荫更加着急,“那怎么办曦儿还在京城呢。”
穆子契安慰她道“你放心,曦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可能不管他,我会安排人回京接应,保护他的安全,你大可放心。”
柳荫还是觉得不安心,却也无可奈何,如果她坚持要回京城,只会给他添麻烦,少不得按捺住心头的担忧跟焦急,答应他会留在北境等他回来。
穆子契连夜开拔领着大军直奔沧州,柳荫一人待在镇北侯府南院,是夜暗沉无月,到了后半夜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寒意浸人,柳荫担心行军途中的穆子契,彻夜难眠。
穆子契协同梁世和赶赴沧州平叛,镇北侯蒋丛威带着两个儿子赴幽州,定远将军柳思成这一次被委以重任,独自领兵前往北牧郡。
北境城一下子变的空荡荡的,就连街道上都比往日冷清了许多。
镇北侯府中只剩了女眷,而她们对此似乎早已习惯,日常生活起居,与往日并无不同,倒是柳荫,乍然离了穆子契,心中挂念担忧,很是消沉了几日。多亏有镇北侯夫人蒋沈氏日日陪伴开导,京城又传来穆曦宸被太后带在身边,一切安好的消息,她这才安心了一些。
平日里无所事事,便在南院看些书籍,或做做针线打发时光。
这一日午后,阳光晴好,蒋清真在院中耍剑,柳荫和蒋沈氏坐在边上闲聊,做些针线,突然间,外头吵吵嚷嚷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少时,镇北侯府管家急匆匆跑进南院,对着众人说道“王妃,夫人,不好了”
柳荫心中咯噔一下,嘴唇都止不住的颤抖,强自镇定地问“什么不好了”
管家说道“从京城传来消息,犬狄使者在回国途中遇袭,逃亡途中,下落不明,犬狄人认定大宣朝出尔反尔,刺杀他们的使者,集结了军队又要来攻打北境城。”
“什么”
蒋沈氏一下站了起来,怒道“天杀的,事情怎么都凑到一块儿了。”
犬狄先前败于大宣,元气大伤,若是以前,北境城哪里会怕可眼下因为三州叛乱,大部分的军队都平叛去了,城中空虚,哪里能抵挡犬狄人的进攻
“可恶的犬狄,竟然乘人之危,母亲,请您准许女儿上阵杀敌,女儿定然将犬狄人杀个片甲不留。”
蒋清真握着剑英气勃勃地请命,却被蒋沈氏斥责“胡闹。”一边又吩咐管家,“快,去曹副将那边,看看他怎么说。”
管家立时领命去了。
院中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蒋沈氏随夫长年驻守边境,是见惯了风浪的,虽有些担心,却也不怎么惧怕,反倒不停的安慰柳荫。
而柳荫方才见管家行色匆匆来报不好的消息,提心吊胆,深怕不利消息是关于穆子契的,好在最后不是,松了口气,至于自身安危,反倒了抛之脑后,没有多加细想了。
眼下北境城中虽然空虚,可留下的也都是些精兵强将,又有曹副将等人坐镇,犬狄又是先前受了挫的,一时半会儿想也攻不进来。那曹副将又摆开架势,一副城中兵马强壮毫不畏惧的样子。
然而犬狄人似乎是知道北境城中的情况,竟然没日没夜的对北境城发动攻击,叫嚣着大宣朝背信弃义,杀我使者俨然一副义正辞严,师出有名的架势。
曹副将调度军队,守住各个城门,来回奔走,拼死抵抗,期间甚至出现了城墙破了,一边修筑,一边抵挡的情形
如此抵挡了七日,北境城渐渐不支眼看着就要被犬狄攻破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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