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柳英三人好不容易上了北山之后,就专往那悬崖峭壁处寻找。

    艰险之地,本就人迹罕至,加上时值暮春,草木茂盛,道路异常难行,又因柳玉容脚上有伤走不快,三人寻了好久,连那“孤独仙子草”的影子都没瞧见,而天色渐渐晚了,几人心中都焦急万分。

    虽说来之前就知道那“孤独仙子草”世所罕见,能找到的机会不大,但到底心存了希望,如今眼看着希望落空,心中难免失落,尤其是柳培培,一身紫色罗衫,站在悬崖边上,望着缓缓西落的太阳,目光露出浓浓的悲伤。

    “算了,我们回去吧。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山间的风轻抚过,吹起她垂在鬓角的头发,露出一道深褐色狰狞的伤疤。

    这一幕刺痛了柳英的心。她知道,这个世界对女人有太多的不公平,一道疤痕,就足以让她失去心爱的男子和毕生的幸福。

    “还有点时间,这样吧,我们分头去找,太阳落山之前回到这里集合。”

    柳英的话让原本心如灰烬的柳培培重又燃气最后一丝希望。

    柳玉容上前握住柳培培的手,“对啊二姐,我们再找找,一定能够找到的。”

    柳培培回握住柳玉容的手,又看向柳英,含泪郑重点头,“谢谢你们!”

    分开之前,柳英再三交代二人,一定要记住自己走过的路,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到这里。

    分开之后,柳英选了一条最为艰险难行的路,齐腰的野草划破了她的衣裙,杂乱的荆棘刺伤了她的胳膊,这些都没什么,真正让柳英恐惧的是,如此茂密的草丛里,随时都有可能窜出一条蛇来……这是她最为害怕的。

    饶是如此,她仍是硬着头皮走下去,折了根树枝,边打草丛边往前走。

    行了一段,野草渐少,四周树木参天蔽日,林中阴暗潮湿,只觉森冷可怖,柳英先还强作镇定,步履稳健,忽闻“咕呱”一声怪叫,也不知是何物,竟唬了她一大跳,便再也克制不住,拔腿狂奔起来,倒是把先前自己交代柳培培和柳玉容千万记住路的话抛诸脑后了。

    一路狂奔之后,好容易出了密林,眼前忽的一亮,虽然夕阳余晖,然则此时却如同烈火骄阳一般,驱散了柳英心中的恐惧。

    待她定下心来,望望四周,已然不知身在何处,来时之路。

    眼前是一处悬崖,极目远眺,只觉天地空旷,浩渺无穷,览尽众山小。

    柳英极喜欢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不过此刻她心中始终惦记着寻找“孤独仙子草”的事情,并无暇感受。她走到悬崖边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在悬崖绝壁上来回搜寻,尽力克制对于高度的恐惧,但一颗心脏仍是止不住的怦怦直跳。

    终于,悬崖中央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抹在夕阳微风中轻轻摇晃的浅紫色身影落入柳英的眼眸,仿佛浩瀚天空中的一抹星光,那么小,却是那样的闪亮。

    柳英激动的难以自制,一时间竟连害怕都忘了,身子又探出去少许,定睛察看,终于确认,那就是她们要找的“孤独仙子草”。

    终于找到了!

    柳英高兴极了,但随即却又愁上眉梢。

    那“孤独仙子草”长在悬崖中央,她又不会飞,如何采得到?

    天色愈发晚了!

    柳英急得在悬崖边上来回踱步,无数种想法在脑海里盘旋,她想过要放弃,回去告诉家里长辈,让他们想办法来摘这悬崖绝壁上的“孤独仙子草”。可回想来时的情景,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再次找到这里,就算她能找到这里,家中长辈可会相信?光凭一本医书上记载的谁也没见过的一味草药,就一定能治好柳培培脸上的伤?思来想去,柳英最终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她还是应该定下心来,想想办法如何才能采到那仙子草,好不容易才找到,没理由轻易放弃。

    主意既定,柳英定下心神,认真观察悬崖周围的地形,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下去。这一看,倒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些东西。

    悬崖上有许多的树藤垂直往下直通悬崖底部,如果顺着树藤爬,就能够抵达悬崖中央那块长着“孤独仙子草”的石头,但这一方法理论上可以,实际却并不可行。因为她的体力不够,又无任何工具可以借助,中途一个不慎抓不住树藤,她就会跌落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这个方法行不通,只能是另找出路。

    太阳又下落了一点,西边天际霞光万丈,散发着最后的余光。

    正当柳英焦急万分之际,忽然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一个下坡,连接着悬崖中央,而那悬崖中央的岩石结构凹凸不平,崖壁上悬挂着许多树藤,如果从那里抓着树藤一步步走过去,倒比从悬崖上面直接下去安全些。

    思及此,柳英来不及多想,就朝那个下坡走去,颇有些陡,柳英抓着树干一点点往下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走到崖壁边上。

    不自觉地朝下忘了忘,又吓得立马收回了视线,悬崖很高,但不是那种一眼望不到底的万丈悬崖,至少站在这里,能够看清楚悬崖底下郁郁葱茏的草木。

    柳英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伸出颤抖的右手,抓住了一根树藤,使劲拉扯了几下,确定安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

    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发现,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紧跟着第二步,第三步……她手脚并用,每一步她都走地十分小心,眼睛始终只盯着崖壁那灰扑扑的石头,并不敢往下看。

    柳英终究是个女子,体力不够,没走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小腿肚儿打颤,胳膊又酸又疼,更要命的是,她的手心不停地冒汗,又被树藤上的刺扎破,流出血来,又湿又滑险些抓不住树藤,用力抓,又是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要咬着牙走了半天,只觉时间无比的漫长,跨出的每一步都要费尽她所有的力气,而那“孤独仙子草”却始终在离她无比遥远的崖石上轻轻摇曳。

    汗水打湿了她的鬓发!山间风动,一袭浅绿在峭壁上翩然飞扬,远远望去,仿佛凌空飞舞。

    柳英抓着树藤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喘了几口粗气,颤抖着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抓住另一根树藤,继续踏出了坚定的步伐。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往前。

    终于,在夕阳接近西边山头的那一刻,柳英靠近了那株“孤独仙子草”。浅紫色的小花在微风中缱绻摇晃,舒展身姿,仿佛是在欢迎柳英的到来。

    “三姐……三姐……”

    “三妹……”

    空旷地山间响起柳培培和柳玉容的呼喊声,在山风的传送下异常清晰。

    太阳快落山了,柳培培和柳玉容回到约定好的地方,却久久等不到柳英,担忧之下,便四处寻找。

    柳英仰起脖子大声喊:“我在这里。”

    柳培培和柳玉容听见声音,起先都有些不敢置信,因为柳英的声音仿佛是从悬崖下面传来的,直到二人犹豫着侧出身子看了一眼,俱都惊地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们从上往下,看不见柳英脚下,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中。

    “三妹,你怎么跑下面去了?”柳培培惊慌失措。

    柳英指着不远处的紫色小花,“二姐,我找到仙子草了,你看,就在那里。”

    顺着柳英所指的方向,柳培培和柳玉容也看见了夕阳余晖下那抹浅紫色的身影,细小地仿佛米粒儿大小。但站在柳英的角度,却看见了小小地一丛,足矣治好柳培培脸上的伤了。

    柳玉容兴奋地拉住柳培培,“太好了,二姐,终于找到了。”

    柳培培却是高兴不起来,面露担忧,“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三妹……”

    这一下,柳玉容也紧张起来,低头去看悬在悬崖中央的柳英。

    就差两步的距离,柳英伸手就能摘到那丛“孤独仙子草”了,她踏出了一步之后,站稳当,又继续踏出最后一步,右手拽住树藤,左手缓缓伸向仙子草,眼看着就要碰到了,柳培培和柳玉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嘴角露出了微笑,然而却就在那一瞬间,柳英脚下的岩石松动,哗啦一声滚落,柳英惊呼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两只手紧紧抓住树藤,双脚扑棱了几下,踩住岩石壁,才堪堪定住身形勉强没有下坠。

    崖上的柳培培和柳玉容看的心惊胆战,也大声惊呼起来。柳培培忙蹲下身,去拽柳英抱着的那根树藤,叫柳玉容,“快,把三妹拉上来。”

    柳玉容却是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是三姐,那仙子草……”

    “别管那草了,救三妹要紧。”

    柳培培喊地大声,崖下的柳英听见了,心下动容,仰起头说道:“二姐,就凭你这句话,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帮你把仙子草摘回来。”

    柳培培哭了,“三妹,别傻了,抓紧树藤,我们拉你上来。”

    柳英不再说话,眼睛再度看向那块突出崖石上的孤独仙子草,湿滑的双手抓不住树藤,往下滑了一些,她用力攥紧,顿时一阵揪心的疼痛,但这疼痛反而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个用力,竟然抓着树藤向前一跃,踩在了崖壁的岩石上,双脚重新有了落脚点,而那孤独仙子草,已然近在眼前。

    柳培培和柳玉容在崖上面看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见她没事,都松了口气。

    柳英伸出手,缓缓地,指尖轻触到那朵浅紫色的小花……

    这一次,终于是采到了!

    看见柳英摘到了仙子草,柳培培和柳玉容站在崖上,一面担忧柳英,一面又高兴终于摘到了仙子草,又是哭又是笑,竟不知如何是好。

    柳英将仙子草一根根拔下,收入怀中,刚想转身回去的时候,却看见靠近岩石里侧的地方还长着一丛仙子草……

    怀中的仙子草已经足够治疗柳培培的脸了,但这仙子草实是难得一见的稀世药材,此时又近在眼前,只消再往前一点点,便能采到……

    最终,柳英没能抵得过诱惑,再度向那丛仙子草伸出了手,但这一次比先前的更加难采,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碰到,她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凸出来的岩石上,使劲再往前挤了一点点,才终于能够摘到,她将那丛仙子草一根根尽数拔下,因为趴在岩石上不方便,所以拔下来的仙子草全都捏在手中,然就在拔最后一根的时候,脚下一空,松动的岩石再度滑落。这一次,柳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手中仍抓着树藤,但脚下没了着力点,在柳培培和柳玉容的惊呼声中,“啊”的一声,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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