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英第二次进宫。
相比于第一次的沉重, 这一回更为放松。她好奇地打量着皇宫周围的景色。
这一路上, 草木葱茏,繁花似锦, 亭台楼阁, 气宇轩昂,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巍峨雄壮。
原来这大宣朝的紫微城乃是依山而建, 相传此处为龙脉聚集之地, 故大宣建朝之后,太、祖在此定都建宫, 至今已历百载。
众人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行了一路,弯弯绕绕地,走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每过一处都是不同的风景,倒也不觉疲累。
行过汉白玉桥,绕过太液湖,再转过一座假山, 忽而众人眼前一亮, 只见偌大一片海棠花林,绵延数里, 正自怒放, 清风徐来, 落英缤纷, 好似一股粉红色潮流直逼人的眼眸, 竟是说不出的华美壮观。
“哇”
众贵女不由得惊呼起来,眸中全是雀跃欢喜之色,纷纷停下脚步。
领路的小太监回头看见姑娘们兴奋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大声叫道“姑娘们随咱家走,贵妃娘娘在等着呢,前头呀还有更好的景致等着你们呢。”
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跟随小太监继续前行。
长孙贵妃的棠华宫,就坐落在这片海棠花林的尽头。
这紫微城中,若论最端庄典雅的所在,自是十二年前因一场大火而被封禁的凤阳宫无疑,可若论最为浪漫的去处,非棠华宫莫属。据说乃是太祖当年为了一位心爱的女子,网罗天下名品海棠转栽于此,花费数十年的心血,为其建造了一座位于花海中央的宫殿,取名“棠华宫”。历来为宠妃所居之地。先帝当年盛宠的奚淑妃也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不过可惜,凡是住过这里的宠妃,下场都不怎么样,至少迄今为止,没有一个能够成为宫斗最后的赢家
若说凤阳宫象征着权势,那么这棠华宫便饱含着爱情
这是否说明,在这座充斥着权力、欲望和血腥的紫薇城里,权势和爱情是不兼容的
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堪堪出了海棠花林,一座富丽堂皇,飞檐斗拱的桂殿兰宫呈现在众人眼前。四周遍植名品海棠,错落雅致,虽不成林,但比之先前的海棠花林品种更加珍贵。
宫殿内,宫女太监往来行走,竟皆悄无声息,贵女们到了此处,亦不自觉的敛声屏息,放轻脚步,跟着小太监进入棠华宫。
棠华宫内宽阔的正殿里,早已摆放好了两排小桌子,等候在那里的管事宫女将贵女们一一引到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又告知众人,贵妃尚在梳妆,姑娘且先用茶。说完,就有十几个小宫女端着茶水鱼贯而入,为每一桌都上了茶水并几样精致的小茶点。
柳英是庶女,原本应该在末座,可或许是长孙贵妃碍于太后的颜面,竟是将她的位置和柳家其他三位嫡女安排在了一起,位置很是靠前。在她们这一侧前面的是阳曲长公主家的柔善县主杨玉枝,镇国公家嫡长女李若萱,还有周太师的孙女周品兰对面则是南林郡王家的德善县主穆玉贞,在她旁边的是宜君侯家的嫡六女莫元爱,接下去依次是尚书令周家的嫡次女周安如,刑部尚书家的嫡幼女安可月,以及大理寺卿家的嫡三女裴惠静后面则是一些爵位、官品都略逊一筹的世家千金。
不得不说,长孙贵妃这位置排的很是有门道。被排在一起的,都是关系比较好的,就像柳神珠,就一直在跟她旁边的周品兰说悄悄话,好不亲密。至于对面的宜君侯家的莫元爱,最近才搭上德善县主,而且据柳英所知,好像因为敏嘉县主一事跟柳培培略有过节,还有几位则是跟柳神珠不怎么对头看来对于这些世家千金之间的关系亲疏,她一清二楚。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长孙贵妃出来,掌事宫女们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小宫女在一旁照看。姑娘们便都轻声细语的相互交谈起来,聊着聊着,兴头上来了,渐渐地也就没了避忌,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荣安郡主一家头上。
说到荣安郡主,又不得不说她的女儿敏嘉县主。
这位敏嘉县主最近甚是倒霉,被毁了脸不说,还被人告到御前。因为宁老太君和荣安郡主先后敲了登闻鼓,先前被敏嘉县主在七轩茶楼打死的那个小厮的家人,也甘愿领受三十廷杖,冒死敲了登闻鼓,皇帝亲自接见之后,一怒之下,将此案一并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主审。
如此一来,竟是一家三口全都进了刑部大牢。连带着府中丫鬟仆从侍卫全部被带往刑部进行审问,这不审还好,这一审,居然牵扯出诸多密事来。
那些个丫头平日里娇生惯养,哪里见过刑部的阵仗,不等用刑,主审官稍微一吓,就倒豆子似的将平日里主子们要他们做的事全都给抖搂了出来,包括故意划花柳培培的脸一事的前因后果。
供词呈到御前,就连太后看了都直摇头。
为了这事,柳家的几个姑娘包括柳英,也都曾去过刑部录口供配合调查。只不过她们非常低调,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此事。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对面坐着的两位,一位是刑部尚书家的千金,一位是大理寺卿家的千金。虽然两位大人回家应该不会跟女儿谈论案情,但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边边角角的一搜罗,也总比旁人知道的多些。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福寿大长公主也进宫了”
坐在对面一排的武昌侯家的嫡六女宋玲迩,压低了声音说道。
“咦”有人惊了一声,疑道“她都十几年没下过山了,今日为何会突然进宫”
“想必是为了荣安郡主一家而来。”宋玲迩说道“你们说陛下会怎么处理荣安郡主跟敏嘉县主”
尚书令周家的嫡次女周安如浅浅一笑,道“有太后娘娘在,性命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这封号,想来是保不住了。”声音温文尔雅,但言语间却透出了浓浓的戏谑。
刑部尚书家的嫡幼女安可月噗呲一声笑了,拉长了声音说道“若是没了封号,那这落了毛的孔雀跟野鸡又有什么两样”
这话一出,在场的贵女几乎都跟着笑了可见这敏嘉县主平日甚是不得人心。
倒是坐在对面首位的德善县主穆玉贞没有笑,她手上拿着一柄团扇,垂着眸滴溜溜转着,百无聊赖的样子,似乎对她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见她们说起荣安郡主一事,柳家姐妹这边就渐渐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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