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南坐在桌边点燃了一支蜡烛。
外头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势很大,飘飘洋洋的落在枝头和房檐上,将万物全都点缀成了纯净的洁白。
因为太过怕冷的缘故,姜知南命人在屋内燃了火炉,又找来件皮子大衣披着,这才叫自己不至于被冻个通透。
阿宁今天和往常一样没来找她,姜知南看了会儿书,觉得倦了便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合衣来到床边躺下,盖好被子准备休息。
明天就是除夕了,大户人家对这种日子异常讲究,整个流程走下来不知要进行到几点,今晚她还是早点睡觉养足精神为好。
这样想着,姜知南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外面的雪似是又大了几分,呼啸的寒风伴着落雪的声音一同响起,声声入耳。
姜知南嫌它吵,于是便把被角又往上拉了拉,以此来屏蔽外界的声音。
到最后竟然也这么沉沉的睡去了。
恍惚中她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的场景依旧是她现在所处的江府,人也依旧是她天天能见到的这一帮人。
她甚至还梦到了阿宁,梦中的阿宁如往常一般,跟在她身边柔声叫着小姐。
姜知南笑了笑,刚要开口应和,却见眼前的阿宁突然就化成了一股青烟,随着一阵风渐渐的散去了。
“阿宁!”姜知南哑声,赶忙四处去寻,但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随着阿宁消失的,还有姜知南脚下的地面和她视线所能看到的一切景物。
这样巨大的变化叫她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她在梦中不停的寻着,找着,逃着,直到最后无路可退插翅难逃,只能任由地面上骤然出现的大洞将自己吞噬,缓缓坠入万丈深渊。
姜知南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两只手也紧紧攥了起来,表情痛苦。
但也就是在这时,她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姜知南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在那人的身上,使劲往她的怀里钻。
“没事了。”有个声音从耳边响起,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温柔且深沉。
现实和梦境在这个时候交汇在了一起,梦中那些恐怖的画面渐渐消散,只剩下了一片平平淡淡的黑暗。
姜知南轻轻睁开双眼,眼底的那抹慌张还尚未退去。
她见天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完全明亮了起来,外面传来鼎沸的人声,是院子里的下人们在张罗着悬挂灯笼。
而那个在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阿宁此时正坐在自己面前,张开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圈在了里面。
姜知南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有心想要从阿宁的怀里钻出来。
但奈何这人实在抱的太紧,姜知南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窝在她怀里不动了。
“小姐可是做了噩梦?”阿宁这般道,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嗯。”姜知南点了点头,小声喃喃了一句,“很恐怖的噩梦。”
“那小姐不妨和我说说。”阿宁道,眼底始终带着一抹叫人安心的笑意,“梦都是假的,说破了就好了。”
“算了。”姜知南摇摇头,怕眼前这人听了会更加恃宠而娇,“其实也没什么。”
“这样啊。”阿宁应道,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小姐不愿说,那阿宁也就不问了。”
毕竟……她也差不多能够猜到。
今早小姐起的格外的晚,她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最终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推开门轻声走进来想要看看。
也就正好撞见姜知南正在梦中呢喃,声音里都带着哭腔,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但最叫阿宁感到吃惊的是,小姐竟然叫了她的名字。
不止是随口的一句,而是十几声的低声呢喃,像是在梦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了,脸上眉间皆带着满满的不安。
见到这样的场面,阿宁心头一痛,赶忙上前一步将她家小姐紧紧抱在了怀里。
继而涌上来的便是一阵愉悦和惊喜。
或许,小姐也是在乎自己的吧,就像自己对她一样的在意和喜欢。
……
姜知南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便自觉的下了床准备去洗漱。
毕竟今天可是除夕,她怎么能一直赖在屋子里,万一被些碎嘴的丫鬟们笑话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姜知南加快了自己洗漱的速度,之后又快步来到梳妆镜前准备打扮一番。
按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有人伺候着梳妆的,但姜知南不想麻烦别人,也不习惯叫人家伺候,所以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通常都是自己干。
她这会儿像往常一样拿起了梳子,但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便见原本正站在窗边的阿宁突然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小姐。”她道,嘴角轻轻向上勾着,“我来帮您吧。”
“不用。”姜知南摇头拒绝,“我自己来……诶。”
怎么还带抢的呢,她连话都还没说完,梳子就已经被阿宁拿了去。
姜知南沉默了片刻,不想和她争论,干脆也就任由她去了,只是叫她梳的时候要轻一些。
“知道了。”阿宁应道,一举一动全部都小心翼翼的,仿佛眼前的人是个价值连城的珍宝。
姜知南见她梳的一脸认真,也就没再去打扰她,就只是透过镜子盯着她看,气氛一时间竟也非常和谐。
阿宁帮她梳了个好看的发,继而又去挑选那些与之相匹配的珠宝,一来二去竟是把她打扮的比平时还要好看几分。
“谢谢。”姜知南有些吃惊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打心底的夸赞了她一句,“很漂亮。”
“还差一点。”阿宁笑了笑,将手缓缓伸入口袋,从中取出了一对泛着光的小玩意儿。
“是什么?”姜知南轻声问,有些好奇。
“坠子。”阿宁这般道,将那对玉质的耳坠轻轻戴在了姜知南的耳垂上。
那对耳坠做的极为好看,造型别致小巧玲珑,一看就下了不少工夫。
“哪来的?”姜知南伸手去摸,总觉得那触感熟悉的很。
“是用小姐之前送我那枚簪子上的玉做的。”阿宁这般道,声音很轻,“当时那簪子被摔成了几段,想要恢复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阿宁便叫那师傅用这些玉重新做了些东西出来。”
“一对坠子和一枚戒指。”阿宁笑了笑,语气中带着满足,“一个给您,一个留给我自己。”
怪不得。
姜知南顿了顿,虽说这孩子确实是费心了,但她一时间果然还是不太敢收下。
“小姐就收下吧,就当是留个念想。”似是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阿宁干脆拿话激她,“毕竟过了年,也就离院试和乡试不远了,如若阿宁表现的好,真的次次都通过的话,怕是很快就会离开小姐了吧。”
“到那时,小姐若是想起了我,总是得有个物件留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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