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那条暗道不知跑了多久,姜知南终于见到了出口。
暗道通往城中的小竹林,竹林周边僻静极了,空无一人,只有声声鸟啼不绝于耳。
姜知南扒着出口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阵,见确实不会有危险后这才终于从暗道中爬了出来,动作有些踉跄。
毕竟是大户人家,准备向来是充足的,暗道中不光放着平民百姓穿着的衣服,还放有些许银子。
不多,但足以叫人勉强活下去。
姜知南躲在林中换了衣服,又找了个有水源的地方抓上几把淤泥,尽数抹在了脸上,假装自己是个落难的乞丐。
“这样……还看的出我是江语安吗?”做完这些后,她轻声向系统询问了一句。
“看不出了。”系统喃喃道,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担忧,“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姜知南点点头应道,勾起一抹笑容来谢过了系统。
那抹笑容,饶是与她不熟的人大概都能从中读出一抹勉强和无奈。
系统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天色还早,姜知南不敢四处去活动,于是便只能坐在林中消耗时间,等待夜色的降临。
这期间她做过不少假设,想着要不要逃到别处去,这样或许还会安全些。
但她又害怕倘若真的有一天阿宁回来了,找不到自己可又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么思考了一阵,最终她还是决定要铤而走险的留下来。
冬日的阳光并不充足,气温依旧是寒冷的,迎面吹来的风十分凛冽。
姜知南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一边跺着脚一边往手心里哈气,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活脱脱像是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
系统看着实在心疼,便连忙为她生了把火,叫她坐在火边烤一烤,可千万别冻坏了身体。
“知道了。”姜知南应声点头,非常真挚的说了句谢谢。
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是好是坏也全部都是任务中的一环,系统注定不能帮她太多,一切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姜知南心底是明白的。
有这么一把火,和那一句真诚的我陪你,全然已经足够了。
姜知南轻叹一声,看着那跳动的火焰有些出神,恍惚间又想起了阿宁的脸。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身处冷风中瑟瑟发着抖。
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她稍个信。
真是个小白眼狼呢。
姜知南想着她,顿觉心底有块柔软的地方像是被只大手狠狠的攥了一下,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阿宁离开后,她变得愈发爱哭了呢。
……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天色总算是黑了下来。
夜晚的气温愈发寒冷,哪怕有那团火撑着,还是叫姜知南浑身上下都被冻了个通透。
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冷还不说,这大半夜的,林中说不定真会有什么野兽出没。
姜知南这样想着,终于站起了身,大致活动一下身体后开始往城中心走去。
“小心。”系统开口嘱咐她。
往常这个时候,她本应已经回家了才对。
但她害怕姜知南自己一人会出事,所以便打算近些日子一直陪着她,不回去了。
“嗯。”姜知南应声点头,有了系统的陪伴心底倒也没有那么孤单。
一人一系统就这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终于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与往日不同,大概是因为她逃跑的事情,此时城中的守卫竟然异常森严,哪怕现在天都黑了却还是有不少官兵提着刀在四处巡逻。
好在姜知南身上穿着平民的衣服,又把脸抹成了那副鬼样子,这才没叫官兵注意到自己。
姜知南全程低着头向前走去,来回躲闪着人群,悄悄来到了告示墙前,想要看看有没有关于江家的消息。
抄家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她逃得又急,都不知道江太守和她那两个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这么一看,果然看到上面贴着张大大的告示,大致讲了江家被抄家的原因以及所受的惩罚。
上面说江太守贪污受贿,家中藏有数千两脏银,多亏圣上明察秋毫,这才终于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将那些赃款全部没收充当国库。
与此同时,判江太守与其膝下二子一女等人死罪,家中的丫鬟与家丁亦或沦为奴隶亦或发配充军,不听话者直接就地斩杀。
当真是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姜知南看着那张告示,心底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上面还写着江太守和长子江钰锦此时已经被抓住了,但次子江成轩与小女儿江语安却侥幸逃脱,若是有人提供线索,一定重重有赏。
最下面甚至还附了两张画像,姜知南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见那画像虽丑,但却非常准确的画出了他们二人的特点。
果然,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这样想着,姜知南转过身去重新迈开了脚步,希望能找个破庙暂时歇歇脚。
此时的她依旧是有些懵的,完全不知告示上所说的贪污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江成轩现如今也是安全的。
不知这其中的事情他到底了解多少,倘若有天二人还能见到的话,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不远处就有个破庙,常年来无人供奉,里面睡着不少乞丐。
姜知南尽管心底害怕,但却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找到一席之地侧身躺下了,闭着眼睛强迫自己酝酿睡意。
这种地方自然比不上她那张舒舒服服的大床,但姜知南现如今累的很,却还是很快睡了过去。
就连梦都没有做。
……
阿宁黑着脸坐在轿子上,眉头紧紧皱着。
今早她刚从淮南巡查归来,风尘仆仆的连歇都没歇就去面见了皇上,之后……便听朝中大臣说起了有关江家的事。
还能有哪个江家,当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有姜知南在的那个江家。
这一个月以来她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利,一直在淮南地区活动,甚至还为皇上处理了不少心疾,这趟回来,定是要受重赏的。
却不曾想这个赏还未来,倒是这个晴天霹雳先一步到了。
这么大个事情,她竟是刚刚才知道,身为朝中的一品御史,竟然做了那个最后才听到风声的人。
那时阿宁的心底当即就咯噔了一下,连忙找人询问现在江家到底如何。
所幸,姜知南还没有被抓住。
阿宁松了口气,原本骤然涌起的戾气渐渐消散了些许。
“处理这件事情的人是谁?”随即她便向那大臣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人告诉她是孙晋孙尚书。
“知道了。”阿宁应声道,不动声色的重新回了原位,宛若自己只是好奇打听了一句而已。
至于心底到底藏着多少煎熬和痛苦,那便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下朝后,阿宁连自己的住所都没有回,直接去见了孙晋。
她之前为了巩固势力在朝中站稳脚,在人际关系上向来做的是面面俱到,之前她就和孙晋多有走动,所以这次刚一回来就去拜访他倒也不奇怪。
那孙晋毕竟比她官职要低,一听她要来,于情于理都要出去主动相迎。
于是在阿宁还未到达他的府邸时,便已见这人正恭恭敬敬的站着迎接她了。
“孙尚书。”阿宁一见他,唇边随即就勾起了一抹笑容,方才的恼怒顿时就没了踪影,宛若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别来无恙。”
她向来是话到礼到,周身的下人知道她这个习惯,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已经将礼物呈了上去。
孙晋亲手去接了礼物,也勾起笑去看她,一张俊朗的脸庞渐渐柔和了几分。
阿宁命人放下了轿子,来到孙晋身边同他一边交谈一边往前走,全然没有一丝高人一等的模样。
那孙晋就是敬佩她这点,往日里一直当她是交心的好友,所以话也比之前要多,问她这次淮南之行累不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阿宁皆是一一应答,仿佛真是来找他叙旧的。
直到二人已经到了孙府,落座与檀木椅上,捧起一盏热茶时,她才终于引出了自己这次前来拜访的目的。
“听闻孙尚书最近在处理江太守的那件事。”她道,明明说起了一件极为痛心的事,但眉目间却依旧云淡风轻,“此事如今办的怎样了?”
“遇到了些麻烦。”孙尚书闻言皱起眉,随即又是轻叹一声,“尽管现已抓住了江太守与其长子,但那次子江成轩和幺女江语安却是侥幸逃脱掉了,至今还未寻到。”
“这样啊。”阿宁应声道,缓缓喝了口茶,片刻后又问,“那孙尚书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要全力追查。”孙晋说,义正言辞,“哪怕现在他们侥幸逃了,也早晚会被我捉拿归案的。”
“孙尚书辛苦。”阿宁点点头,唇边的笑容更甚了几分,“若是再遇到什么麻烦,当可告诉我的。”
“我自会全力相助。”她这般道,眼底闪过一丝暗流。
“那还真是谢谢。”见她这样说,孙晋连忙朝她供了供手。
“无碍。”阿宁摇了摇头,“朋友之间,如此客气……那可就太过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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