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郊区古镇片场，苏慕星从小破保姆车上下来后，就和艾比急急奔赴剧组化妆间。

    进门，已经有好几个配角在换衣服了。

    苏慕星赶紧随便挑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来，开始先拆自己头发上的橡皮筋，拆完，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平铺在她瘦削的后背。

    她就开始等统一给配角化妆的造型师过来。

    配角和跑龙套的化妆间和主演们的不一样，除了简陋，也没有专用造型师，给他们上妆做造型的都是那些大腕的学徒。

    苏慕星在位置等了20分钟，造型师莉莉才拎着一个黑色的化妆包姗姗来迟，看见她，也不多攀交情，将包放到化妆台上，手脚麻利地从包里快速拿出各款造型用的散粉、高光笔、眼影、粉底液、乳液、睫毛贴一大堆用品。

    开始给苏慕星上妆。

    她这次演侧福晋，妆容偏成熟系，莉莉给她捣鼓了一个小时，弄好妆容便指挥艾比去拿清宫侧福晋穿的戏服。

    艾比兴冲冲去衣架上拿了戏服给苏慕星穿上，不过福晋的衣服比昨天宫女的繁琐一点，要多穿一件。

    苏慕星生手，自己弄来弄去，没弄好。

    艾比看时间不够了，一块上去手忙脚乱地给她整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够的缘故，艾比也弄不好。

    旁边抽空想偷懒一会的莉莉瞧见，有点不悦地捏着嗓音尖锐地说：“嗳嗳，你们两个能不能轻一点啊，这些戏服很贵，弄坏了要赔的。”

    在这帮背靠大咖资源的学徒造型师面前，艾比都不得放低姿态不赔笑：“这不是……我们手生嘛……莉莉姐别生气哈？”

    莉莉鼻子轻哼，也不避嫌，翻了她们两个人一个大大的白眼，伸手有些粗鲁地给苏慕星穿这件清宫戏服。

    这行业就这样，踩低捧高的厉害，谁红谁牛逼，谁不红谁都能欺负，苏慕星在莉莉这种跟随大咖的造型师眼里就是小喽喽，混得还不如她们这些化妆的。

    莉莉给她穿得很不耐烦，尤其穿里面打底的亵衣和亵裤，手劲过大，碰到苏慕星下面，苏慕星没忍住，痛得叫了一声。

    这让莉莉吓了一跳，立刻堆起眉不悦起来：“你这样突然叫，会吓死人的！”

    苏慕星不好解释下面痛是她昨晚被裴南辰弄得太过激烈导致的肿痛，只能红着脸连忙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

    莉莉哼她一声，没多说，快速给她穿好，拍拍手上，像嫌弃碰了苏慕星一样，说道：“好了，下次学会自己穿，我们很忙的，还有很多老师、前辈们等着我们化妆。”

    “嗯，下次我们自己穿。”苏慕星现在没资本跟这些造型师抬扛，只能谦逊地说道。

    倒是旁边的艾比已经忍不住横了莉莉几百个白眼。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就会欺负没上位的小明星。

    也不怕哪天她家苏慕星真混成一线，她是不是要吓得爬着过来跪舔？

    莉莉手头还有演员要上妆，不在苏慕星这边多待，转头就去了化妆台对面的另一个配角。

    等莉莉一走，艾比就忍不住吐槽了：“星星，你可要争气点，努力努力混成一线，以后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跪下来喊你爸爸。”

    苏慕星被艾比逗笑了，扶着清宫的头饰，笑起来：“麻烦你别让我笑，一笑，脸上的粉都要掉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真要争气点。”艾比很正经脸地看着苏慕星：“咱们要努力。”

    苏慕星不是没有野心，只是一线真没那么好混就能混上，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混在十八线的女艺人了：“那我试试。”现阶段，她还是先以赚钱为主。

    比如，能多接戏就接，有节目就上。

    她不想再因为没钱要伸手问裴南辰要。

    “就等你这句话。”艾比看她挺争气，欣慰地点点头。

    从化妆室弄好造型出来，碰上了过来的导演助理张哥，张哥看见苏慕星就想起来昨晚导演喝了几杯酒后指桑骂槐说现在有些没出名的小演员，名气没有，作品没有，倒是脾气到大，敢跟导演们摆谱，真是当了XX又立牌坊。

    当时在夜宵聚会，导演对着在座几个主演指桑骂槐一顿数落，大家没听出来他在骂谁，张哥跟着导演那么久，自然知道他那点歪心思。

    不过就是嫌弃苏慕星这个配角都算不上的十八线开外小女星给脸不要脸，推了他的邀约。

    所以，张哥呢，瞧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这么不开窍，有点可惜，于是好心地轻啧了一声，暗示了苏慕星一句：“嗳，小苏，昨晚你没来，咱们导演可生气了，晚上下戏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张哥脸皮带着微笑，暗示的太过明显。

    苏慕星当然听懂了，但她真不想去讨好那个胖导演。

    当然她不可能当着张哥的面，态度坚决的拒绝，不然她可能真的没法在这个圈里混下去。

    所以假意点点头，等张哥走了，她才回头看向艾比，“艾比，怎么办？”

    艾比拧眉，叹口气，自己签的丫头，还能怎么办？肯定要护着啊！拍拍苏慕星的肩：“这事，你别管，我来摆平，你接下来专心做那个美妆综艺，别辜负公司给的这次机会。”

    苏慕星就是这么想的，只是那个导演也不是善茬，她怕艾比搞不定，“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办？就说你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艾比边走边说：“他要不信，我去拿个带血的姨妈巾给他瞧瞧，只要他别嫌弃。”

    这个主意有点重口味。

    脑补一下画面，不敢直视，苏慕星顿时没忍住笑了，一笑带出两个甜甜的梨涡：“真要这样……可能要得罪他了。”

    艾比勾唇一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拿姨妈巾给他，张导名声虽然不大，但到底也是导演，到时候我们态度好点，给他认个错就行。”

    苏慕星想想也只能这样，“我先去拍戏。”

    “嗯。”

    ……

    苏慕星这次演的依然是没什么台词的小配角，剧组经费有限，群演和她这种签约小星能利用就物尽所用。

    昨天她客串惨死的宫女，今天她得客串王爷不得宠的侧福晋。

    台词就一句：“王爷，沐儿给您请安。”然后就没了，但她得站在王爷身后，站半天，陪这些主要演员当衬托。

    苏慕星不娇气，站半天一点怨言都没有，而且她其实还挺享受在片场的每一分钟，因为可以看前辈们对戏，学习演技。

    她自己的演技几斤几两，她很清楚。

    并不是特别的有天赋。

    当初念艺校的时候，老师就说过：苏慕星，你的脸是我带的这几届毕业生里最适合电影镜头的脸，美得很有辨识度，但是脸不是万能的，更是会凋零的东西。

    只有演技才能让你的脸蛋得到永久保值。

    你现在缺一点东西。

    当时老师没直白地披露她演技不太好，算是给她面子。

    可说起来，她也算科班毕业，演技是科班生的基础。

    要是演技都不过关，她以后怎么混？

    所以，苏慕星在配角后面当背景板站半天，她都是乐意的。

    就这么站了大半天，到了下午，艾比去拿午餐盒，苏慕星就地坐在剧组围栏边的一处庇荫地带等艾比，等了片刻，手机震动了一声。

    苏慕星拿出来，是老家闺蜜叶子瑶的短信。

    她也要来沪上淘金。

    另外言下之意，她可能会先借住苏慕星那边。

    如果是她自己租的，苏慕星一百个没问题，可是这是裴南辰给她租的……

    而且她都打算过完年就走人。

    叶子瑶要是过来住……她也不知道裴南辰会不会同意？

    苏慕星拿着手机想了好一会，她还是等晚上下戏后，问问裴南辰？

    ……

    晚上8点，KEEclub－淮海路796。

    当复古天花板上静谧的淡黄色灯光浅浅映在会所包间的房内，夏夜潺潺的月光透过垂着绿色百叶窗的玻璃窗穿过来，灯光月光交相汇融，将包间内室烘托得十分优雅和富有情调。

    这里是沪上最尊贵和前卫的私人会所，也是沪圈顶流最爱聚会的地方。

    更是裴南辰的长居地。

    此时，这间充满复古气息的包间，男男女女挤了差不多8、9个人。

    裴南辰兴致恹恹地靠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巴，一个人像陷入某种深思般地静静喝着酒。

    好哥们顾郁沉今晚有通告，没办法过来陪他。

    另一个哥们荆彦忙着家斗也没空过来陪他。

    至于其他人，他提不起太多兴趣陪玩。

    大概，喝完一杯，他就走人。

    而场内那些漂亮的女人则露着馋虫般的光色看着那个依靠在沙发上俊美得不像话的男人，裴南辰是沪圈出了名的贵公子。

    颜值高，身价不菲，关键低调。

    唯一一次高调是在他18岁生日时，曾和自己哥们圈内顶流顾郁沉拍过一期封面，那是他第一次公开露面，两个都是带着青涩的美少年，一个俊美一个英气，那期杂志刚出不久，在沪上创造了轰动，而且很快就被万千少女秒空。

    但那次露面后，他就再也不露面了。

    之后就传出了盛影帝女儿盛汀溪遭遇空难死亡的新闻，从此他就好像在沪上消失了一样。

    直到25岁，他才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这时，圈里就流出了这样的传闻，裴南辰心里住着他的白月光，容不下任何女人。

    也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

    有人传他的白月光是当年影帝的女儿，也有人传他的白月光是他奶奶养在身边帮他改命的女孩。

    这种传闻半真半假。

    所以，大家虽蠢蠢欲动想去搭讪他，但也怕得罪他。

    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他。

    这边，圈里暴发户土逼孙胖子看见裴南辰一个人坐着喝酒，立刻带着其他两个二代拎着一瓶香槟，舔着一张无比肥硕的笑脸贼眉鼠眼地走过来想和裴南辰拍马屁，“裴哥，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裴南辰挑挑俊眉，微微扬起下巴看向一直想融进他们沪圈的孙胖子，薄唇懒散地轻启：“我觉得有意思。”

    这话，不轻不重，但一点都不给孙胖子面子。

    如果是其他人，孙胖子肯定要来一句：艹，干你娘的。

    但他是裴南辰啊，给孙胖子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干你娘。

    只能抽搐着僵硬地嘴角，继续赔笑，随后脑子还不灵光地想继续拉关系，开始扯黄色话题：“对了，裴哥，那个艺校小女星滋味怎么样？你要是腻的话，可以给我们兄弟几个尝尝，”说起来，这个酷似盛汀溪的女人还是他发掘贡献给裴南辰的，孙胖子觉得这个话题应该很戳裴南辰胃口，开始哈哈大笑：“万一她以后成了大明星，说出去，我们都艹过当红女星，岂不是很值啊？”

    但他没注意到裴南辰的脸色，已经沉下来。

    沉到最后，裴南辰直接呵了一声，冷冷吐出两个字：“傻比！”

    孙胖子没听清，继续吐着唾沫星子说：“这个女人滋味应该不错，看着很嫩估计还是……”

    砰——

    后面的话，孙胖子话还没说完，裴南辰已经很不耐烦直接一脚狠狠踢向了孙胖子胸口，孙胖子被踢得猝不及防，连连倒退几步，直接磕在了地上。

    肥嘟嘟又油腻的脸上都是惊愕和吓到了，他做错什么了？

    “裴……裴哥……？”孙胖子吸口气捂着被踢疼的胸口，巍颤颤看向裴南辰，一吓就飚了沪话：“侬做撒啦？”

    裴南辰朝他过来，居高临下，眉眼里藏着被孙胖子那些话挑起来的某种极度的反感和不悦，声调阴冷：“我睡过的，就算我不要了……你们也不能碰，懂了吗？”说完，裴南辰彻底没兴致在这里耗着了。

    迈过孙胖子，出去。

    留下孙胖子还有其他人惊愕又不可思议地待在原地。

    不就一个长得像盛汀溪小戏子么？可又不是真的盛汀溪，共享一下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