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在三十里亭等待了半个时辰,才一挥手“继续行进。”
之前那半个时辰是给许昌内的曹操反应的时间的。
她是回来吊唁的,不是回来打仗的,要是到了城门口打起来,到时候她这边虽然人少,但战斗力强,曹操那边可以人海战术,最后受伤的全是无辜的老百姓。
果不其然,到了城门口,城门打开,迎接她的是曹操的大管家荀彧。
“大娘子。”荀彧对阿婉行了个礼。
“我是冀州牧。”
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荀彧,语气淡淡的,却带着威严。
荀彧从善如流,拱手弯腰“州牧大人。”
阿婉这才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一名长歌弟子,吩咐诸葛亮“你先带他们去安置下来,我与令君久别重逢,有话要说。”
“是。”
诸葛亮应了后,便带着弟子们策马进了城,只留下阿婉和荀彧两个人背着手,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
荀彧落后阿婉半步。
正如阿婉所说,她是冀州牧,与她是男是女无关,荀彧纵使得曹操器重,在面对阿婉时,依旧要落后半步。
同时,他还要为阿婉解释,为何今日只有他来迎接。
“公子铄的灵堂摆在辉安堂。”
曹铄与伏氏成婚后便住在辉安堂隔壁的荣安堂,那边在曹府边缘,景色优美,环境清幽,平日里少有人打扰,是极其适合病人养病的地方,只是谁也没想过,曹铄这般早早逝去,如今再停灵在辉安堂,那边的清幽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阿婉没正儿八经的住过曹府,只以为辉安堂是个普通的院子。
所以也只是淡然的点点头。
只是荀彧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公子昂如今被禁足了。”
“曹昂怎么了”
阿婉顿住脚步,回头看荀彧。
荀彧没说话,阿婉便知晓,这事得问曹操了。
眼底深思敛去,阿婉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按理说,阿婉虽说是曹操的闺女,可如今暗地里早已对立,荀彧与阿婉相处起来,必定勾心斗角,说一句话心里拐上几个弯才对,可经过刚刚的几句对话,两个人再开口说话,那话题可就淳朴多了。
“恽儿如今在山上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阿婉勾唇“这天下处处纷争不断,再没有比微山更安稳的地方了。”
荀彧想到微山半山腰那宛如迷雾一般的屏障,也知道阿婉说的是真的,心底到底是松了口气“多日与恽儿说不上话,他母亲担心坏了,如今知道了消息,想必也能安心些。”
说起荀彧的妻子,阿婉已经记不得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哭着求她保住荀恽时的悲戚,还有她那莫名的高高在上,尤其是在她表示要收荀灵为徒时,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反对。
阿婉敷衍的应了两声。
转而问起曹操的身体情况“阿父如今身体如何”
荀彧“”
这话怎么说呢
他们现在算敌对吧,这么大喇喇的问对方主公身体情况真的好么
然而阿婉表现的格外真诚“前次离开许昌时,我见阿父面色蜡黄,似乎不大好的样子,也不知这么多时日过去了,阿父可曾好转些,尤其阿父的头风症,不知可曾找到华佗先生,为他诊治”
荀彧不好说找到华佗了,但因为治疗方法太过惊世骇俗,差点被曹操给砍了。
两个人一路走到曹府,诸葛亮带着十几个弟子,早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看见阿婉他们来了,连忙跑上来跟在阿婉背后。
“去敲门。”不再和荀彧寒暄,阿婉对着曹府大门抬了抬下巴。
下面的弟子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
门房一看站在前头的阿婉,顿时大惊,急急忙忙的打开正门,迎接阿婉进门。
显然,这门房早早的得到了消息。
诸葛亮带着弟子紧跟在后,荀彧则是没有进门,在阿婉进去后,直接离开不知去向。
阿婉见到曹操时,竟然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只见曹操双目猩红,面貌憔悴,袒胸露乳,赤足站立,一副亢奋模样。
阿婉看了心底一个咯噔。
很显然,这是寒食散吸食过多的后遗症,一旦有了这样的表象,也就昭示着,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回来了”
曹操询问道。
语气很是平常。
仿佛之前的针锋相对,将她逼得远走冀州只是一场梦境一般。
“回来了。”
阿婉也如曹操一般,十分安然,仿佛带来二百秦岭弟子做威慑,这般做的人也不是她一般。
“去看过铄儿没”
“尚未。”
“那你便去看看吧,铄儿的丧仪你来主持。”曹操转身走到案台边坐下,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呼哧呼哧的,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
阿婉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曹操“丧仪我来主持阿父可知这代表了什么”
曹操沉默了。
丧仪本该由嫡系男丁来主持,便是曹操身体不舒服,也该由他的嫡出兄弟来主持,便是再没有嫡出兄弟,还有曹昂曹丕曹彰几兄弟,不论如何排序,也轮不到阿婉来主持。
一旦阿婉主持了丧仪,那么,不论阿婉本身是男是女,至少,在外人看来,阿婉便如同曹操的嫡子一般了。
这算什么
当初将她逼走,现在又做出这一出来
这是想让她做靶子,替他保曹昂
阿婉心底冷笑,既然他敢让她主持,她便敢接。
“既然这是阿父心中所愿,女儿自然竭尽所能。”
曹操叹息一声“阿婉,你应知晓,我无嫡子。”
“女儿自然知晓。”
“你那些叔伯家中,便是有嫡子,也是独苗苗。”
要么说老曹家倒霉呢,这庶出的一个一个的往外头蹦,偏偏这嫡系,家家户户都是稀缺的,便是曹操想要过继,也过继不来。
“我只问你,若我执意要有嫡子该当如何”
“那自然是休弃母亲,另娶贤妻。”
“若我这般做,你又当如何”
“母亲既被休弃,我与琅儿自然不算嫡出,那么就只能各凭本事了。”阿婉手背在身后,目光中泛着冷光“想必阿父也不想看见我出全力吧。”
全力
曹操剧烈咳嗽的时候,眼神有些恍惚。
他最近看到邸报,上面详细的写了曹阿婉麾下众弟子率兵攻城的过程,据说她们造出一种攻城武器,如同铜墙铁壁,便是城门关的再紧闭,城墙上万箭齐发,依旧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攻占城池。
更别说,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秦岭弟子。
曹操当初大力支持秦岭发展,对秦岭弟子更是大开方便之门,如今都反馈到自身了。
曹铄之死乃是意外,对于这个儿子的早逝,他以为自己早有准备。
然而,当他真的躺在那儿不动弹时,依旧锥心之痛。
尤其当他得知,曹铄之所以早亡,还有一部分曹昂的原因时,他才惊觉儿子间的争斗已经这般严重,曹丕年岁渐长,虽未成婚,却也可当一用,尤其是阿婉退守冀州,他曾经动过心思,让曹丕前往阳翟做豫州牧,虽说后来没能成行,却也能看出,曹操重用的儿子,已经不只有曹昂兄弟了。
外有阿婉,内有曹丕。
曹昂心中惊惶不安至极,虽说他是丁夫人抚养长大,可却依旧还是庶子,若日后曹丕超过他,曹操也不是不可能偏心曹丕的。
这样的心思,虽说掩藏的深,却依旧被曹铄给看在了眼里。
曹昂身手了得,然而心思却不深,不然也不至于连曹铄也能看的出来,遇上曹丕这种心思深沉的,简直是被拿在掌心玩弄,曹铄担心曹昂,自然殚精竭虑。
曹铄心有沟壑,却身体极差,胎里见弱,又有心疾,曹昂听从曹铄建议,很是在曹操面前得了几分重用,尝到了甜头的曹昂见曹铄似乎并无哪里不适,便将曹操的叮嘱给忘却,将曹铄当成自己的谋士在用。
就这样,短短时日,曹铄精力耗尽,在无尽的遗憾中没了性命。
曹操知道后,立刻将曹昂给禁足关在了院子里。
更是怒斥其“不知兄弟情义,残害手足。”
如今,阿婉归来。
曹操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在三弟与阿婉之中选择了阿婉。
他的身体,已然不行。
他虽说不甘心,但是天命如此,纵使再有不甘,也不能完全不留后手。
曹昂智谋不行,曹丕虽有些智谋,格局暂时却看不出来,更别说,他不能服众,军中这些人,曾经和阿婉并肩作战过,也曾亲眼看着曹昂在战场上长大。
曹丕与他们却未有情义。
况且,曹昂在阿婉这里还有几分香火情,曹丕当初卞氏做错了事。
阿婉住的院子很快收拾了出来,是位于曹操所住正院的正前方,那是只有嫡子才能住的院落,只是阿婉并未用曹家的侍女,而是用的是自己带来的长歌门以及纯阳宫的女弟子。
如今曹家内宅的事务,由妾侍邹氏掌领中馈。
她虽未曾为曹操生下孩儿,却因貌美,很得曹操喜爱。
阿婉刚一安置下来,她便来到阿婉这里求见。
听到通报后,阿婉放下手中邸报,抬了抬下巴“让她进来吧。”
很快,一个貌美的女子从外面袅娜的走了进来,然后双膝跪地,略显卑微的行礼“妾见过冀州牧。”
“貂蝉,好久不见。”
阿婉勾了勾唇,目光落在邹氏的身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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