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说好在找到这个组织的临时基地后就会联系他的某条青鲭突然联系不上, 他担心对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才顺着他身上的追踪器一路找了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太宰治, 才刚走到这栋废弃大楼前的中原中也一抬头, 就看到了从天台上一脚踏空直直地摔下来的黑发少女。
衣角被风掀起,她头微微后仰,乌黑而柔软的发丝在她颊边和脑后飞舞, 像缭乱的黑色蝴蝶。
她的手微微抬起,就连露出的那一截细细的指尖都是苍白的。
——雪白的月亮从头顶坠落。
脑海中甚至没有经过最基本的思考, 中原中也就迈出脚步,向着月亮坠落的方向跑去。
天台上,和他一样的,还有太宰治。
只是和他空白一片的大脑不同,当看见月见里月见坠落的瞬间,他的眼前却豁然闪过了另一个人从高高的楼上跳下去的画面。
那是他自己。
画面里的他背对着风, 张开手臂, 然后轻轻闭上眼,顺从身体的重力向后仰面倒了下去。
身后是夜色和高楼,可他闭着眼睛坠落的样子却像是要坠下无尽的深渊似的。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 一道娇娇小小的身影却蓦地向他冲来。
义无反顾地,直冲冲地向他跑来,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消失那样。
那个向他跑来的女孩子对着他张开手臂。
长发随着跑动的时候在她脑后飞扬,她就那么带着些颤抖地用力抱住他, 很紧很紧的抱着他, 仿佛要将自己整个融进他心脏似的那么用力地抱着他。
那或许是恐高的小姑娘深思熟虑后的拥抱, 又或许是小姑娘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全凭身体本能的拥抱。
明明是那么怕高的小姑娘,却在那个时候像是用尽了包括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的勇气一样,那么一意孤行地将自己撞进他的怀里,唯恐再迟一步,她就会被他扔下似的。
是啊,他的月见最怕高了。
但是就是那么怕高的小姐却好像在那一瞬间忘记了有多畏惧高处——扑进了他的怀里。
明明他都已经从高楼上掉了下去,只要再过那么几秒,他就能如愿以偿地达成他的死亡的夙愿。
可就在黑发少女温暖的身躯撞入他的怀里时,对死亡的渴求却像是陡然烟消云散似的。
怀里的女孩子因为恐高而在他怀里轻轻瑟缩着,可那一瞬间,他却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圈在她腰身上的手也有着微微的发颤。
他们在坠落中相拥着颤抖。
那可能是太宰治第一次在自杀中迸发出那么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想法。
好在最后,自杀也没成功,他们掉进水里。
水花被他们激起千重高,小姑娘边哭边把他从水里拖出来。
从水里爬了出来,他浑身湿漉漉地倒在一边笑,黑发少女则抱着他大哭。
她一边哭一边骂他:“太宰先生吓死我了!”
“明明说好再也不自杀的!”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你这个大骗子!”
他笑着和她道歉,然后说:“下次不会了。”
“骗人!”她完全不相信,反而骂他骂的更凶了,“太宰先生是笨蛋!白痴!王八蛋!负心汉!”
哭得太狠了,她甚至还打了个可怜兮兮的哭嗝。
没忍住被这个哭嗝逗笑了,而后太宰治就被他家小姐用一双泪眼朦胧的猫眼狠狠地白了一眼。
是真的很凶很凶的一眼,她现在好生气的,又生气又想哭的。
闭着眼睛笑了会儿,太宰治抬起手,把同样湿漉漉的黑发少女揽进怀里。
不顾女孩子的嫌弃,他用自己湿透了的脸蹭了蹭怀里的人:“是实话哦。”
“我啊——”他用那样亮晶晶的,天真的有些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我已经决定为月见痛改前非了哦!”
她打着哭嗝问他:“真、真的吗?”
他表情无比认真,就像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一样地回答她:“真的。”
那的确是真的。
就在将要淹没在死亡的怀抱的瞬间,这个一直追逐着死亡的青年就像是陡然从梦里清醒过来了一样,在准备去死的过程找到了自己全新的救赎。
——我啊,我在追逐死亡的过程中找到了小姐你。
——然后从那以后,小姐你就变成了我追逐的对象。
——你活着我也就活着,你坠落我也就坠落。
所以说啊……
思绪回拢,一脚踩在岩石已经开始松动,摇摇欲坠的天台边缘,太宰治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了下去。
既然小姐跳下去了,那么他跟着一起跳下去这不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黑色的西装外套在风中振动,在追逐着自己的月亮坠落的同时,太宰治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戒指,然后他用力的,朝着刚才自己被关起来的那个楼层用力扔去。
天台之上,正在尝试用魔术治疗自己伤口的欧文·雷斯萨尔猛地感觉到了彭格列指环的气息。
全然顾不上医治自己的伤口,他就跌跌撞撞地向着楼下气息弥漫的地方跑去,两个傀儡完全不敢置喙他的举动,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老家伙满心满眼的都是彭格列指环和永生,焦虑的甚至连一秒都不愿意多等,全然未曾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竟然一点都没有愈合的痕迹。
那柄被翠拉丝打落的匕首孤零零地匍匐在天台的角落。
匕首是黑色的,很低调的颜色,一点多余的颜色和花里胡哨的装饰都没有。
只是在阳光拂过匕身的时候,匕首的匕身和刀刃折出幽幽的蓝光,有密密麻麻的魔法阵一个套着一个地被刻在匕首上。
那是撕裂的魔术,又嵌套禁止伤口愈合的魔术。
重重的魔术一个套着一个。
这全是一些基础的小魔术,可当这些魔术一个套着一个被刻在这把匕首上时,所有的魔术加在一起,一环套着一环,这就使得这把匕首成为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匕首。
除非将所有的魔术按照顺序一一解开,否则,只要被这把匕首切开一点点,这个伤口最终都会被撕裂成巨大的伤痕,无法愈合,并且一点一点持续撕开其他的皮肤。
枪,格斗,幻术,风术,魔术。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了六世的缘故,月见里月见学的很杂,什么都会一点。
有人教过她枪法,中原中也教过她格斗,六道骸教过她幻术,八神和麻教她如何操作风,然后她又从真理天文的身上反过来学了魔术。
在他们的手上死了两次,月见里月见也学会了保留。
而显然,这把匕首就是她留下的底牌之一。
哪怕欧文·雷斯萨尔在她的问题下有半点的犹豫,她也会解开匕首上的魔术。
但他没有——
在对永生的追逐中,这个老人早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最基本的存在。
现在的他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在永生的欲|望的驱使下的傀儡罢了,他和他身后的那两个傀儡毫无不同。
月见里月见将那把割开欧文·雷斯萨尔的匕首作为底牌。
而太宰治则是大大方方地把他引进了那一层密密麻麻布满了微型炸|药的楼层,然后按下了引爆按钮。
当然,那枚将欧文·雷斯萨尔引过去的戒指不会是彭格列指环。
那只是一枚模拟了彭格列指环散发的能量波动的普通戒指罢了。
在按下按钮的瞬间,巨大的爆炸裹挟着热浪向着大楼的四面八方推去。
爆破声映着火光在这栋破败的大楼里嘶声燃烧着,吐着火舌不住地发出轰鸣声。
也不知道太宰治到底装了多少炸|药,耳边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眼前的风被热浪扭曲成弯曲的波纹状,连空气都仿佛在这场巨大的爆炸中震颤着,就在这场爆炸身边的三个人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这铺天盖地的轰鸣声震得耳朵都有些麻木。
几十米高的大楼,但从上面坠落下来却仿佛只在一瞬间。
几乎是同时的,太宰治握住了月见里月见那只微微抬起的手,中原中也也控制着重力让自己虚浮在月见里月见的下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下坠的重力让月见里月见整个人都仿佛砸进了中原中也的怀抱。
因为惯性作用,太宰治的另一只手从她的身体两侧滑落,轻轻地碰了碰中原中也的肩膀。
异能被动触发,人间失格覆盖上中原中也的身体,重力在那一瞬间失控。
中原中也头一次尝到了地心引力的作用,三个人跟块夹心蛋糕似的一起掉了下去。
好在现在他们现在距离地面不算太高,再加上有中原中也刚才那一下缓冲,三个人掉了下去也没有性命之忧。
而就在太宰治的手碰上中原中也的肩膀,对重力的操控消失时,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的伸出手,想要将月见里月见抱进自己的怀里。
他们一个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一个圈着她的腰身,将她向后拥进自己胸膛。
两个人同时又各自用力,结果谁也没讨好,三个人反倒是因为这个相反的力道撞在了一起,月见里月见一前一后同时陷入两个怀抱。
而后就是一声轻轻的闷哼声和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月见被两个男人护在中间抱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的胸膛都贴着她,心脏剧烈又沉重的跳动着,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一声闷哼究竟是谁发出的,是谁被她压在了身下充当了缓冲的垫子。
脑海中的疼痛依旧继续着,但是那种茫然又不知所措,仿佛一无所有的空洞感却在这两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怀抱的怀抱下慢慢淡了下来。
然而没等月见里月见开口说些什么,她就感到身体一阵天旋地转的翻转。
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他们三个掉下来的地方刚好有块草坪。
比起其他实心的地面,铺着绿色的草坪起码要柔软些。
但是偏偏这草坪又是个斜坡,抱着她的两个男人才刚刚把自己当做肉垫,紧接着三个人就顺着斜坡一起滚了下去。
他们从斜坡上滚落的时候依然是把月见里月见夹在了最中间。
这就导致了除了那密不透风的晕眩感外,月见里月见还感到了一阵接着一阵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就像是饼干里的那块夹心馅,无论是将正翻还是倒翻,她身上总要压着一个人的重量。
直到太宰治的后背撞上了一棵树,他们三个人的夹心饼干翻滚才终于停了下来。
月见里月见此时的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
她捂着嘴,正要将喉咙里那股晕眩和恶心的感觉强行咽下去,有两只手便一左一右地递到了她面前。
“没事吧?”
“还好吧?”
月见里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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