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大美人嗷嗷嗷”

    小系统又喊了一嗓子, 弘晙阿哥两眼放光。

    美

    真的美

    和大美人哥哥不一样的美，一位五官、长相、面相、骨相、体形、体态都美的大美人。

    孤绝高傲, 却有一股魏晋风流扑面而来的, 大美人。

    为了家国天下，为了自己的抱负和情义, 和玛法妥协，和时代妥协, 低下头颅, 然，脊背却依旧挺直。

    距离见到陈当家已经过去三天，可弘晙阿哥还是能清楚地记得自家小弟当时激动的呐喊，喊一嗓子后又喊一嗓子, 具象化的小白团子在他的眼前一蹦三尺高。

    弘晙阿哥也激动，他也想和小系统一样高喊一声，“大美人嗷嗷嗷”

    好在弘晙阿哥还记得自己的小缺牙

    咳咳, 见到大美人儿的一瞬间惊喜无限地忘记其他, 张口就喊“大美人姐姐”, 张开胳膊就要抱抱。

    被十三叔一把拉住，不能抱；被玛法眼神警告，弘晙阿哥想起自己的小缺牙，只能，大眼睛“咻咻咻”地朝大美人儿发射小星星信号。

    接下来的谈话, 弘晙阿哥更是眼里星光闪耀。

    陈当家, 长得美, 气质美。真的是一位完美的大美人，而且是一位学识丰富，才华过人，武功高强，重情重义的大美人。

    虽然弘晙阿哥见到他之前，还在生气他对玛法出手的事儿，还在因为自己掉牙不美的事情烦恼，可是，陈当家，真的是一位大美人啊。

    大美人啊。

    不能抱抱，但是弘晙阿哥可以近距离看到的大美人。

    弘晙阿哥表示满足。

    阳光明媚，天蓝海蓝，还有小海风夹裹着海腥味儿轻轻徐徐，弘晙阿哥戴着大墨镜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吹着海风，默念陈当家告诉他的“反切码”诗词歌谣，小心情就和着蓝天、蓝海、海风、海鸟一样，波涛荡漾。

    “柳边求气低，波他争日时。莺蒙语出喜，打掌与君知”。

    “春花香，秋山开，嘉宾欢歌须金杯，孤灯光辉烧银缸。之东郊，过西桥，鸡声催初天，奇梅歪遮沟。”

    原来戚继光将军不光是一位人人称颂的“战神”，还是一位在戎马倥偬之际，既能写成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等军事著作，又能留下止止堂集等诗文篇章的小文豪。

    “伟负文武才如公者，一时鲜有其俪”，还有人将他列为古今名将能诗的十一人之一。

    “戚将军的诗词，读起来简单，风格多类似春秋时候的大风歌，边塞诗。”陈当家远远地察觉弘晙阿哥满身向往的气息，心里一动，走过来说道“当时人都说，戚将军的诗词，颇有燕赵之风。”

    弘晙阿哥听到声音，发现陈当家到来，立马摘下墨镜，翻身盘坐。

    姿态端正，表情乖巧。

    还重重地点小脑袋，大眼睛亮晶晶，好似含有无数个赞同。

    周围侍卫们刚刚看着他们的小四阿哥耍帅，挺欢乐；可是看到小四阿哥“又”给这位陈当家不同的待遇，瞬间从看到这位陈当家的目光暗含警惕，改为“恼怒”。

    陈当家因为小四阿哥的小表情，小眼神儿，眼里的笑儿一闪而过。

    这两天里，小四阿哥每次见到他，都是这个“小大人”的样子，直白地表达一个小孩子的体贴和喜欢，虽然他还是不大习惯，但是真心来说，他非常喜欢这份毫不作伪，真诚欢快的接纳。

    对这些侍卫们还是无视，盘坐在小四阿哥的对面，递给他一本诗集。

    弘晙阿哥一愣，翻开诗集一看，登时瞪大眼睛。

    “马上行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韬钤深处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是戚将军的两首诗词。浅显易懂，却又豪气立现。”

    一写忠心，一写豪情，弘晙阿哥喜欢。

    陈当家接受到弘晙阿哥大眼睛里的小信号，缓缓开口，“万历十年九月，戚将军把历年所写诗文合编成五卷，即横槊稿三卷、愚愚稿二卷，合称止止堂集。

    “止止堂乃是蓟州总理署中戚将军的三间书房。止止二字，取自周易“大畜”卦意。大畜之卦，上卦为艮，下卦为乾。艮为山，为止；乾为天，为健。其卦意是“健而止”，谓刚健而不妄行，可止则止。”

    弘晙阿哥又重重点小脑袋。

    单单从“止止”二字，就可以看出来戚将军对自己的人格要求，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但是戚将军要求自己“刚健而不妄行，可止则止。”

    就听陈当家接着说道“这是我抄录的一本止止堂集，送给小四阿哥。”

    小四阿哥，小弘晙激动嗷。

    小系统看了半天，这个时候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大喊，“主人，主人，大美人的亲笔抄录嗷嗷嗷。”

    弘晙阿哥再一次重重点小脑袋，不过这次是回应自家小弟。

    弘晙阿哥已经因为陈当家的讲解化身戚将军的小迷弟，此刻捧着这份陈当家亲手抄录的诗词文稿，那种心情，不亚于小系统口中，那些敢于“追星”的小粉丝见到偶像的那一刻。

    戚将军的亲笔书法宫里也有收藏，弘晙阿哥看过，行笔流畅，非常有个性化，整幅作品果敢潇洒，用笔奔放骏爽，挥洒自如，气韵自然，和他本人的意气风发、沉静刚毅、棱角分明、不受拘束非常相似。

    而陈当家的书法，笔法娟秀，娟秀中有一种豪劲端重，整体看来类似“北王”王铎的碑文风格，满满的“二王遗风”，一股魏晋、唐宋的诸贤气格扑面而来。

    弘晙阿哥的星星眼亮闪闪，和太阳落在海面上的金光点点一样，璀璨耀眼。

    陈当家微愣。

    好可爱的小娃娃。

    还没见到，就喜欢；见到后，眼睛一亮的更喜欢；真实地接触后，就是发自内心的宠溺。

    陈当家这个时候，倒是懂了皇家一家人宠爱小孩儿的心情，那份只想他无忧无虑地长大，不愿意他接触到世间的另外一面的保护之心。

    师弟也是这样的想法吧想到他的师弟，陈当家心里一叹。

    “承蒙小四阿哥的照顾，陈某这几天在船上叨扰，今天将要离去。”

    小四阿哥小弘晙

    小系统

    相处正好，就要分别，大哥小弟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呆乎乎的小样儿，陈当家脸上的笑容稍瞬即逝，抬手想要抱抱他，手指动动，终是没有动作。

    四福晋今儿早上发现儿子的第一颗磨牙要冒出来，一直担心儿子长牙的时候引发炎症，端着太医特质的食补汤一路从舱房到甲板找儿子，一眼就看到儿子面对陈当家的小样儿。

    “陈当家好。”

    “四福晋好。”

    两个人互相打招呼，好像私塾里的老师和学生家长，气氛默契。然而弘晙阿哥看到额涅，还有翠儿姐姐托盘里的小汤碗，一下子就闻到汤碗里的药味儿，下意识地就拉开姿势想躲。

    四福晋早有防备，微笑着说道“味道很好，额涅尝过了。”

    再好的味道，它也是一碗汤汁儿。弘晙阿哥不想上当，奈何亲额涅的“威力”太大，一句戳中要害，“太医说，一天一碗，保证弘晙不受长牙的痛苦，牙齿齐齐整整的。”

    弘晙

    他才不会因为长牙而痛苦，可他生怕新长的牙齿起伏不平。

    弘晙阿哥皱着小眉头，接过青花瓷小碗，一仰脖，一口气喝完。

    是他喜欢的荔枝味道，但是弘晙阿哥的小舌头一下子就尝出来其中的药材味儿，虽然都是养身体的温和药材。弘晙阿哥一张脸都皱巴成一团，四福晋赶紧送上一小碟水蜜桃。

    两颗福建的水蜜桃，果实饱满，青里透出小粉红，果型美观，色泽艳丽，还有隐隐的甜蜜香气溢出

    可它们再诱惑，也是硬桃啊。

    弘晙阿哥的小鼻子翕动，小小的为难。万一吃完这颗硬桃，他的小乳牙再有晃动怎么办

    可是，弘晙阿哥已经忍了两天没有好好吃桃子了啊。

    还记得他下船和玛法看到的美景，云雾缭绕，如临仙境，满山的落英缤纷中，夕阳和云雾一起翻滚。

    当地的小孩子们一身汗水跑过青石板的街道，视线被路旁的水蜜桃吸引住，齐齐叫嚷着耍懒皮要买一个。

    记得那口，吃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甜”，南方的甜，夏天的甜，眼睛望着畲族的小姐姐们打着油纸伞，和蓝天白云一样悠悠，的那份“甜”

    两颗桃子引发的记忆太清晰，弘晙阿哥看向亲额涅的目光，很是“委屈”。

    亲额涅发现儿子的眼神儿，起身笑着离开。

    翠儿抿嘴笑，拿出给这位陈当家，再拿一条湿毛巾给阿哥擦擦手，然后收起毛巾离开。

    弘晙阿哥

    生气。

    生气的弘晙阿哥“壮士断腕”一般，拿起两个大桃子，分给陈当家一颗，自己一颗。

    两个人对坐，在分别的时刻，安静地一起吃桃子。

    “咔嚓”一声，清脆无比，让人听着就口水分泌。

    轻轻咬一口，果然还是那种清甜夏天的味道，那种将整个夏天的甜蜜悉数入口的味道，甜甜的、脆脆的，汁水饱满、果香四溢、香甜浓郁，可劲儿散发出来的天然芬芳

    两个人一起吃完一个大桃子，一起起身，对视一眼。

    弘晙阿哥极力想做出大侠们分别时候的“豪情”，奈何他的小胖脸不给力，一看就是小孩儿不舍得大美人儿的赖皮。

    陈当家眼里露出明显的笑儿，抬手一抱拳，朗声说道“小四阿哥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话，人就离开了眼前，站到大船傍边的一艘小破船上。

    弘晙阿哥小跑到甲板山的围栏处，定定地望着他的身影，突然大喊一声，“海波平。”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陈当家愣怔过后，随即哈哈哈大笑，笑声畅快至极。

    连天的海面上，一艘小破船，一个红衣人影，如此美丽动人，却是慢慢远去。弘晙阿哥眉眼皱巴，小小的伤心。

    大美人哥哥哼，弘晙阿哥还在生气；大美人陈当家，刚刚不生气了，可人就不见了

    弘晙阿哥仰望高高的蓝天，自觉，好不“孤单”。

    “咳咳”皇上实在看不过乖孙孙的小样儿，提醒一声咳嗦，奈何弘晙阿哥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没有心神回应。

    看向玛法的小表情，还是那种，迎风而立，送走友人的“孤单”

    其他人都暗自乐呵，抖着肩膀笑，皇上那个牙疼幺。

    皇上决定不告诉乖孙孙，他的大美人陈当家，答应他的要求，这次离开，只是回去做一些善后事宜。

    皇上动作特潇洒地转身离开。

    弘晙阿哥

    安慰那

    哄哄那

    其他人哈哈哈哈。

    眼观这一幕的十四阿哥胤祯这么办他也不想告诉小侄子，哈哈哈哈

    弘晙

    弘晙阿哥听着众人的哈哈哈大笑，是真的伤心了，小模样好不可怜。

    夜晚降临，弘晙阿哥想起阿玛在上一次来信中，对“不裹脚的大美人”表示惊讶，对弘晙阿哥体谅孝顺玛法的行为，很是赞扬，临睡前给阿玛写信的时候，自觉阿玛才是自己的“知己”。

    亲阿玛板着脸硬挤，也没挤出来一抹笑儿。

    就见弘晙阿哥一提笔，洋洋洒洒地下笔如有神助，不光是细细地和阿玛解释一遍，“大美人姐姐”变成“大美人哥哥”的事情，深深地倾诉自己的一腔思念之情，还将自己今天的不平“遭遇”也和阿玛好好说。

    阿玛，弘晙想阿玛啊，阿玛，陈当家离开了弘晙，可是玛法和十四叔都笑话弘晙，弘晙难过啊，弘晙孝顺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过了福州和泉州就是广东的汕头码头，接着写。

    阿玛，弘晙马上就来看阿玛啊，还有两天啊。

    阿玛，弘晙乖啊，每天用防蛀牙的漱口水，每天喝那个药味儿的汤汁儿，每天读书、练习大字，弘晙辛苦啊。

    阿玛，弘晙给阿玛做水师密码哦，弘晙根据戚继光将军的“虎蹲炮”，给大清水师造更好的大炮

    弘晙阿哥给阿玛写完信封好，在亲额涅的催促下睡觉，第二天起来，阴天，海面上飘着蒙蒙细雨，天地一片朦胧。

    这样的天气，皇上去小琉球视察的计划只得取消一半儿，领着乖孙孙去见蓝廷珍父子，专注看小琉球产的盐。

    皇上心动，心动的皇上默默地看着蓝廷珍。

    弘晙阿哥惦记他的阿玛，本来打算留在船上研究戚将军当年打仗的阵法，改造虎蹲炮，让玛法拎着来到小琉球岛上后，虽然眼见小琉球的独特风光很是欢喜，可到底是没多大的精神。此刻发现玛法的动静，也和玛法一样默默地注视蓝廷珍。

    盐务之事重大，弘晙阿哥在扬州看到盐商们金山铺地，银山填运河，对此很有体会。大清国老百姓吃一口盐的困难，每天柴米油盐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辛苦，他打小儿就知道。

    其他人害怕，但都不敢吱声。蓝廷珍作为当事人，真切地感受到皇上和小四阿哥的双重威压，心里苦笑，心里头悲伤的泪水逆流成河。

    比小琉球的海水还苦涩。

    他已经可以看到京津盐官们弹劾他的奏折，看到两淮盐商举着大刀朝他挥舞的愤怒。

    可他该怎么做告诉皇上和小四阿哥，他不敢他没有能力

    他是十多年苦读出来一心报国的大清官员，他是一心要治理好小琉球，名留青史的台湾巡抚。

    台湾巡抚蓝廷珍郑重地跪下，行大礼，声音也是掷地有声。

    “臣蓝廷珍，为皇上，为大清，为大清盐政，为大清子民人人有一口平价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皇上满意。

    小四阿哥学着玛法的“满意”，小胖脸上的小表情也是“满意”。

    满意之下的小四阿哥开心起来，回来船上继续他对戚将军的研究更是动力满满。

    戚将军研究出来的战法，专门攻打日本倭寇的鸳鸯阵，专门对付北方骑兵的车营，都是实在好用，现在也好用。可戚将军为了日本人的倭刀特质的狼筅和戚氏军刀，都不再需要。

    现在大清国有当前世界上最好的火器，准头足，射程远，将士们排成一排直接开始傻瓜式的射击也可以打赢，所欠缺的是，是和戚家军一样勇往无前的水师，和虎蹲炮一样灵活好用，制造方便的小船炮。

    弘晙阿哥想起他的小船战队计划，想起英吉利海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地打赢西班牙海军的那次战役，“化悲愤为力量”，埋头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