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好伸手在他腰里掐了一把。掐完了往下落了落身子,让热水没到肩膀,她看着李知尧轻声说“你让开些,我把衣裳脱了。”
李知尧用手指扯开腰带的结扣,扣腰的手腕不松,“我帮你脱。”
朝雾忍不住地有些气紧,抬手在他胸口推了一下,声音更小了些“不劳烦你。”
说完没让李知尧碰到她的衣襟, 她伸手抓上浴桶边缘,借力转身背对李知尧,直接躲到一边去了。躲开后微微埋着头,抬手压住衣襟。
手指刚在盘扣上动了动, 李知尧就从后面拥了上来。他带着一身的水汽, 把朝雾罩在怀里,贴得近,声音附在她耳边,“真不要帮忙”
朝雾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往桶边趴, “不要。”
李知尧笑着抬起手,“我很会伺候人的”
朝雾趴在桶边,埋起脸微微咬住嘴唇,闭着眼睛压住鼻间气息, 再不说话了
浴桶里的水溅了一地, 几个小宫女进来收拾都收拾了好些时候。
挡了层层罗帏的镶金睡榻上, 朝雾和李知尧两人都侧身躺着。朝雾背对着李知尧,枕着他的胳膊,脸上还有些潮红没有退干净,慢眨着眼睛说话,“你觉不觉得,顺儿一个人太孤单了”
孤单这个词,对于李知尧来说是陌生又熟悉的。陌生是因为他听得少,熟悉则是因为他打小就尝透了这里头的滋味。
顺哥儿爹疼娘爱的,宫里人人都捧着他,可比他小时候幸福了千倍万倍,是以李知尧便问了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朝雾动了动身子换成仰卧的姿势,朝李知尧那边稍稍转过头去,“我就瞧着,每回陈夫人带宁儿过来,他都高兴得不行。宫里没有人一块儿玩,他不孤单么”
李知尧听明白了,自认为还听出了朝雾说这话背后的意思,忽笑了笑,伸手在朝雾的小腹上探了探,看着她说“我这不是在努力么,等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他就不孤单了。”
朝雾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把李知尧的手拍开了,小声道“除了这些,你脑子里还有别的么讨厌”
李知尧还是笑着,“你说的不是这个”
朝雾立马道“当然不是啊,我想的是,你要不要看看你身边的近臣,谁家里有和顺儿年龄相仿的孩子,让送进宫来给顺儿当伴读,岂不好”
这是莫大的荣耀,落谁身上都得喜屁颠屁颠的。
李知尧点点头,“那我明儿让钱先生看看,这不仅要看是不是朕的近臣,还得看这孩子有没有那福气跟咱顺儿一起读书。资质这一块儿,必须得让钱先生挑一挑。”
随意弄个憨的不上进的进来,岂不是把他家小顺儿给带歪了
这事就这么说好了,李知尧拥着朝雾,躺着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合目睡着了。
朝雾没他睡得这样快,在暗色中看着他侧脸的轮廓,不自禁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曾经她心里只有楼骁,从没想过会跟李知尧过起平淡如水的日子。
可谁能想,如今要一起携手并肩共白头的人,就是他。
爱他么
也分辨不大清了。
只知道,现在的日子很好。
李知尧不管是忙到夜深歇在前朝正德殿,还是早些回坤宁宫陪朝雾,次日起床都很早。天色蒙蒙亮就得起来,梳洗穿戴一番要去上早朝。
因为他的后宫没什么其他人,只有朝雾一个,所以也就没有那些妃嫔之间的礼数。不必早起向谁去问安,也不必接受别人的请安,懒散些也无妨。
为了能让朝雾多睡会,李知尧每次起床都轻着动作,在奴才的搭手伺候下梳洗穿上朝服,便往前朝庆元殿上朝去了。其实这日日上朝,也没多少大事,李知尧近来正琢磨着该制度呢。
他坐在龙椅上,看大殿中看着的大臣们,有的还一副昏昏的像没太睡醒的样子。大臣们上早朝比他辛苦,因为住在宫外,要起得更早,说是夜半而起都不夸张。
而一群人聚在庆元殿,哪里能日日都有大事商量,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了规矩礼制吵两句,为了钱财用度掰扯掰扯,你来我往,或针锋相对或暗流汹涌,李知尧都没兴趣。
对于朝臣间的明争暗斗,李知尧自然都看得明白。
什么人是花言巧语,什么人是耿直嘴欠,他也都知道,只是不爱管罢了。
只要能把各自任上的差事干好,只要斗得不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世道,谁不为己,谁能真没有私心
早朝结束后,李知尧把钱胜文叫去了旁边的正德殿。
留他下来,说的自然是给顺哥儿找伴读的事。
钱胜文领了命,打算接下来的几日好好挑选一下。
他现在是李知尧的亲信之一,算是李知尧面前最得脸受宠的大臣,做什么事都得其他人让三分面子。
说完了给顺哥儿挑选伴读的事,李知尧略思索一会,又开口问钱胜文“经过朕的治理,大夏如今国泰民安,朕私想着,这一日一早朝的事,是不是能改改了”
李知尧以前是如何的行事作风,对朝政之事漠不关心到何种地步,钱胜文都是见识过的。他之前一度以为,李知尧当了皇帝仍会那般,结果没想到他却勤勉得不像他自己。
如今他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收服了各路人心,把皇位坐稳了,又开始想给自己减担子,倒也是情理之中。而且现实情况也是,一日一早朝确实有些多余,更倾向于走形式。
李知尧是实干派的,没有实事需要每日必早朝,他自然就不想走这个形式了。
钱胜文此般想了一会,开口道“依臣所见,如今日日早朝确实没那么必要,只是如果皇上突然宣布不再日日早朝,只怕有些朝臣要说话,不会轻易答应。”
李知尧心里知道,他忍不住嗤笑一下,“就那些把规矩礼仪印在脑门上的老东西吧,脑子里再没有别的,成天就盯着朕,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这里做得不行,那里不合规矩,苍蝇一样。”
钱胜文心平气和的,“言官么,总要做些事情的。”
李知尧轻轻吸下一口气,看着钱胜文,“等朕的根基再稳些,都把他们撤了。大夏能不能繁荣昌盛,可不是他们说几句话就能起作用的。”
钱胜文劝谏道“有他们督促着,倒也是好事。”
李知尧懒得再在这事上说下去,目前那些言官因为怕他,其实倒也没太说过他什么。人都怕死啊,面对他这么暴戾的皇帝,谁敢说什么狠话重话
只是这早朝的事,他必须要慢慢调整次数。
他得多省些精力下来,回家奋战生孩子去。
给顺哥儿挑伴读的事,全权交由钱胜文处理,李知尧也便没费什么心。几日后钱胜文把孩子带进宫里来给李知尧和朝雾看,让他们瞧瞧是不是能够定下来。
这孩子是钱亮家的小儿子,叫钱荣。
自从李知尧登基称帝后,钱亮被封了伯爵,如今在朝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钱荣比顺哥儿在年龄上大了两岁,一瞧就是温和稳重的性子。
虽父亲钱亮从武,他却生得文雅得很,通身的气派像个温润如玉的小君子。
朝雾看了很是喜欢,觉得这样的孩子带着顺哥儿,那必是也要把顺哥儿往小君子那路子上带的。顺哥儿的性子多半还是偏像李知尧,皮闹起来没个样子,有时惯会凶凶的。
朝雾看了喜欢,李知尧还有什么话说
他顺势点头答应,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顺哥儿见了钱荣,却并没有得了新玩伴的欢喜。他小小的年纪,眼底甚至装了些警惕,把钱荣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后盯着他的眼睛说“以后你陪我读书”
钱荣很是有礼道“是,殿下。”
顺哥儿似乎对他不是很满意,年龄小又不会藏着掖着想法,脱口就是“不好,弱不禁风的。”
钱荣“”
小崽子,相处些日子再叫你瞧瞧哥哥是不是弱不禁风的。
解决了顺哥儿伴读的事,李知尧每天的生活除了处理政务,剩下就是陪朝雾奋战在生二娃一线上。为了怀上这个二娃,他可费了不少力气和精力,什么奇招都出。
这一日从前朝回来,陪朝雾和顺哥儿用了晚饭。
晚上洗漱完拉着朝雾腻在罗汉榻上休息,说了没几句话,他忽从引枕下抽出几本画册子来,跟朝雾说“我给你带了些宝贝。”
朝雾不知他拿了什么宝贝回来,伸手就接住翻开了。
然后一翻开,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忽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一样,一把丢开了。
丢开后猛一下转头看向李知尧,脸蛋赤红,挤出来一个字“你”
下头的话没说出来,她起身就要走。
李知尧拉上她的胳膊把她按回自己怀里,“看看嘛,有什么,别人都看的。”
朝雾轻轻啐他一口,“呸,不正经的人才看这种东西”
李知尧抱着她,眉梢染笑。
他把自己偷偷带回来的避火图捡起来,仍放在朝雾面前翻开,一边翻一边低声说“来一起看看,好多我们都没试过,都可以试试,说不定哪个就怀上了。”
朝雾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个,直接撇开了脸去,烧着耳根低声说李知尧,“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之人了,我都想找个地砖缝钻进去了”
李知尧笑出了声,也不忍着,一边笑一边还在翻手里的画册,“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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