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发完消息，席杭似乎被这一段小插曲弄得不困了，懒洋洋地揉揉眉心，坐好，眼睛瞟向外面的紫荆树。

    上课铃声一响，班主任谢远宙从窗外老神在在地晃过，这位也是老熟人了，席杭只觉得这一趟，确实缘分都不错。

    谢远宙进来后，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特别是那个金发小朋友也到了，他很开心，愉快，开始了一通大家从小到大都熟悉不已的开学演讲。

    教室里很安静，谢远宙虽然面目和蔼满脸慈祥笑意、看上去很好说话，但他是市里评定的“市优秀教师”，大家还是不太敢当着他的面开口，不给他面子。

    讲到现在社会的发展趋势，希望大家在剩下的两年里都用尽全力，做将来社会名人中的一份子时，他又停了下，拐了回来道：“但虽然科技日新月异，我还是希望你们上课时能放下手中的新科技，也就是手机，莫要玩，特别发短信。”

    话刚落，席杭给金霖发了条微信。

    金霖还没把手机关静音，早前全班都在说话的时候，他们俩发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这会儿大家都好学生似的在听谢远宙感慨激昂，他这一停下，整个晨光里的教室就安静无声。

    如此一来，微信那传统经典的滴滴声，就像石块砸进水缸里，扑通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金霖懵了，保持着那个趴在桌上的姿势，脸色像只无辜的猫儿，不知所措。

    谢远宙看来看去，好像就是她，见小朋友一脸懵逼的模样，显然也是没料到的，而且那声音明显是别人发给她的，所以他微笑着说：“第一天嘛，正常的，我们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大家遂慢悠悠地收回眼神，没再盯着她。

    金霖可怜兮兮低头，摸出手机，看到是席杭，这位哥哥居然问她：【晚上吃火锅怎么样精灵？】

    【……】现在才早上，他居然想到了晚上，佩服。

    金霖先关了静音，然后趴下扭头。

    席杭对于刚刚的小失误也挺抱歉，见她扭过来，他浅浅一笑，又给她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以安抚她刚刚的吓到。

    台上谢远宙继续在讲话。

    新学期他还是教的生物，这玩意课不多，所以谢远宙讲完就不是他的场了，接下来进教室的是个教英语的女老师。

    点完五十个名，大家才发现，刚刚谢老先生的新学期开场白，足足半个小时，但是他漏了一个重要事情，那就是让明显是转校来的新同学上台去做自我介绍！

    这怎么行呢，一群男生蠢蠢欲动，很想了解她的资料，女生也是个个抱着十二分的好奇心的。

    但谢远宙没有举行这个仪式，英语老师也没有，只是点了个名后，在念到最后一个名时，停顿了下，在黑板上潇洒地写了个“金霖”上去，随后又擦掉，微笑说：“国外转学来的同学叫金霖，对一中还很陌生，大家友爱一点，但也不要闲着没事就找人家，要先摸清楚人家的喜好再说。”

    一班子人莫名其妙又更加好奇，怎么这样说呢，大家的热情都被生生杀住了呢。

    只是终于知道，果然这位小美人是国外来的，那那一头漫画般的金发就不足为奇了。

    英语老师显然也是知道新同学的特殊情况的，不止如此，接下来一天之中的所有任课老师都知道，都很让大家好奇地避开喊她说话答题的机会，让大家的希望之心一次次破灭。

    一号的这天过得比较缭乱，很快就差不多过去。

    金霖成绩是很不错的，以前在国外的班级里，第一从来没有第二人，都是她，所以转学第一天，除了有点不适应环境，学习压力什么的，基本不存在，特别英语是她之前交流的日常语言。

    下午最后一节课，终于是班主任谢远宙的，他没有讲满堂，贴心地留给了同学们和新同学交流的时间。

    金霖前后都是男孩子，只有同桌那个女班长是同性，由于谢远宙是她们上学期的班主任，所以这学期就继续让她当班长了。

    男孩子目前都不太敢和金霖说话，倒是班长在那谢远宙给的十分钟里，歪头朝她甜甜一笑，“金霖？”

    金霖扭头。对方轻晃手机，“加个微信吗？”

    “哦。”金霖想了想席杭那日说的二维码在哪儿后，打开给她扫。

    成功加上了，班长收起手机瞄了眼后面一桌，她上学期就是坐在席杭前面两桌的，这学期来了之后就下意识也找了原来的位置，没想到他换前面来，现在倒更近了，成了前后桌。

    她压低声音和金霖说：“你是原淮和席杭的妹妹？”

    金霖弯弯唇瓣。对方就当是了，接着又问她，“那你怎么从国外转学回来的？”

    金霖静默一下，随口说，“加州山火频发，空气不好。”

    班长：“哇那你以为北市空气好吗？”

    “……”金霖回忆了下，觉得北凌街的空气还挺好的。

    班长说完又想起，既然是原淮席杭的妹妹，那也是有钱人的了，所以人家有钱人保不定住在北市几十公里外的郊区，绿树成荫，湖光山色，那空气也是不好不行。

    所以她又问，“你是住哪里啊？”

    金霖是不喜欢和同学你来我往窜门的，之前会，现在不一样，她目前只喜欢一个人在卧室里看古著和小说，所以闻言以为班长是要为日后窜门铺路，加上今天一来就要微信，有点过于热情。

    她就没有马上说，默了下，转念想到那日席杭说，如果他被知道手是怎么骨折的就得回家去住了，没办法回枫巷。

    枫巷是指北凌街吗？那路口就有一颗枫树。

    金霖转头遂和班长说：“我住……枫巷。”

    “枫巷？？这是哪儿啊？从来没听过，有往上的地址吗？比如哪个街道的？”

    “它就是一个地方名了，它最大。”

    “这样，那有门号吗？”

    金霖怕再说24号回头班长结合实际景物找到了，就摇头，“我刚回来，对家里这边的房子不是多么熟悉，不知道门号。”

    班长一听，心想：果然啊，肯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国外转来的，住的从来没听过地名的地方。

    教室里的人都吵吵嚷嚷地在聊，中间，谢远宙想到了什么，转而上台，打开了电脑的一个网页，黑板上的多媒体屏幕就显示出一中的论坛来了。

    谢远宙浏览了一番论坛里的帖子，悠悠道：“大家都挺喜欢玩论坛的啊。”话落，他念了一个帖子标题——【高一七班的杨小姐，我喜欢你。】

    众人蓦的大笑。

    谢远宙关了，刷着鼠标往下继续划，摇摇头，“这样谁知道谁是谁，是去年的高一还是今年的高一，七班里又有多少个杨小姐。”

    全班拍桌笑倒。

    谢远宙又看到一个帖子：【捡到刘进唐水卡者，重赏一万！！！】

    全教室轰然地又响起大笑。谢远宙感叹：“有这一万块，再办一百张又何妨。你们啊，做事要符合实际一点，到时候人家找来还卡了，或者来了三个杨小姐认亲，你们可怎么办？论坛可以拿来学习，借借书，找找资料，不要整天发些有的没的屠版；特别是这种，【二中的龟孙子终于被揍了，普天同庆！！xh哥哥收下我膝盖！】”

    整个教室炸了锅，爆裂的笑声引得隔壁班的老师都怀疑这边是搞什么现场表演胸口碎大石吗，过来探头探脑。

    谢远宙看出去，抬手微笑示意抱歉。

    这一吵，成功吵醒在睡觉的席杭，他掀掀眼皮看上去，黑板一边的屏幕上，显示着那条帖子的标题。

    接着边上的谢远宙背过手在身后，抬头：“所以这个xh，是什么意思？”

    众人瞬间噤声，所有人都暗搓搓地把余光瞄向席杭这边来。

    这位一中的大人物吧，是最近因为两场和外校的架才有了反面新闻的，以前关于他的传说还是比较正面。

    他那张脸，初中入学的时候就闻名一中了，并且一中论坛不可以发私人照这个规定还是因为这位大哥而创立的，那会儿好多女生会偷拍他，然后不断发上论坛，那盛况，一溜下来全是他。

    后来被学校觉得风气不好，严令禁止，并且多了一条“不允许未经他人同意发布私人照片”的规定上去。

    但脸那还是外在，人成绩还很酷，虽然课也没少旷，但就是代表过学校出过国演讲，还不止一次，除此之外，游戏篮球各种各样的技能还都样样溜，旷课的时候就是干这些事去了，全校皆知。

    总而言之又痞又帅，是一中女生眼底遥远的星星，一中的活传说。

    然后现在流出打架传闻，大家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班主任是对他报以怎么样的态度，关于这样性质比较“复杂”的人物。

    所以也不敢开口就说“xh就是席杭”。

    他们不说，谢远宙定神看了看大家的眼神，也看了眼席杭。

    当事人靠着墙，一副不明所以事不关己你看什么不要乱看的眼神。

    谢远宙内心来回推算了下，xihang，xh，原来是名字首字母缩写，最近论坛一天十条带着这个缩写的帖子，实实际际观感不怎么好，对新生容易造成一种一中很乱很血腥的感觉，所以他专门拎出来说一说。

    收回目光，谢远宙把论坛网页关了，开口说：“开学了，收收心了，任何事情都能解决，打架是不可取的，伤了人我不信你们回家不会挨揍。何必呢，疼来疼去的，没必要。”

    这时候有人忍不住道：“哇谢先生你可不知道二中那帮龟孙子有多么……”

    话没说完，大家又捶桌大笑起来。

    谢远宙脸黑了黑：“那条帖子是不是你发的？再说粗话论坛封号到2099年，班里同学再在论坛发相关帖子，封号到2999年。”

    众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狠。

    一中的论坛虽然表面可以起着各种情情爱爱的昵称，但背后是实名制的，得用学号注册，封禁了可没法开马甲东山再起，只能当无名氏游客刷帖子。

    能看不能说，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折磨，一时间所有人都蔫蔫的了。

    谢远宙放完狠话，就下课了。

    放了学，席杭成功被他留下，人在走廊背着手看二楼外面沐浴在日光里的紫荆树，问他：“你为什么打人？”

    席杭：“那是打架，不是只有我动手，只不过我没受伤而已。”他把骨折的手抄入口袋。

    谢远宙：“……”

    席杭盯着楼下在等他的原淮和金霖，又说：“另外，您去论坛实名发个帖子，问另一方为什么打来得实在，肯定有大堆人出来回你。”

    谢远宙：？？他转过来差点揍他，“我问了人不会胡说诽谤你吗？”

    “那你确定我就会说实话？”

    “……”

    为了安抚谢远宙别炸，席杭边转身要离开边说：“肯定不是我找事，而且多久了，早过去了。”

    谢远宙狠狠呼了口气。

    席杭从教室前门走到后门，从里面出来的女班长走近他，“席杭，你手怎么了？”

    席杭：？

    女班长揪着小手，仰头看他：“不会是那天，受的伤吧。”

    谢远宙在远处侧着头直勾勾看着，虽然听不出什么，但是看小班长那个甜甜的样，还关切地看席杭的手，他不由眯了眯眼。

    走过去穿过他们身边时，他悠悠说：“席杭你最好不要，别什么你都有份，回头闹大了通报批评的时候我都保不住你。高中，学习要紧。”

    席杭：“……”

    他说什么了？做什么了？服了。

    席杭往前准备下楼梯，朝班长甩了句：“没你什么事，手杀鸡受的伤。”

    女班长：“……”

    席杭那群朋友，确实是管那群总是及其自负没事找事的二中不友好份子叫小鸡仔的，所以这么说也是有理有据。

    转过楼梯，席杭却蓦的撞上了一个金色影子。金霖和原淮在楼下等他，等了太久原淮饿了，所以让她上来找人。

    一想到席杭早上说的晚上吃火锅，金霖就蹦蹦跳跳像只猫儿一样开心地上来了，所以这一秒人差点被他撞下楼梯，她整个眼前一黑，惊叫了一声。

    席杭马上伸手揽住。

    金霖在最上面一个台阶晃了晃身子，直到背后被席杭转过去贴着边上的墙，还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下面在楼梯转弯处的谢远宙听到声音扭头一看，楼梯口下午四五点的盛大夕阳下，身姿颀长的俊逸少年搂着金发的小女孩困在墙边，两人目光勾勾、扑棱闪烁，你看我、我看你。

    怎么看怎么美好。

    谢远宙站停了停，原本想要再说席杭一句“你可真是行，一会儿一个”，下一秒又想到，他们俩好像不可能有什么？是吧？地球末日了也不可能，所有就嚅嚅嘴唇闭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