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马场那边吧,说不定他们几个都回去了。”
沈岁知边说着, 边将头盔重新安在脑袋上。
其实她有个称不上太好的习惯, 就是不爱戴护具,不论攀岩还是骑马, 除了骑摩托时会老老实实戴头盔, 其余时间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累赘。
但她不敢让晏楚和知道,不然这人又得把脸拉得老长。
晏楚和见她老老实实把护具穿戴回去,便稍稍颔首, 同她一道原路返回。
沈岁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他怎么会在这儿,但回想后, 记得他先前说要开拓海外市场, 她不由挑眉看向他“你是来这儿出差的”
“嗯。”他说, “我不知道你也出国了。”
沈岁知心虚地咳嗽两声,毕竟当初自己慌慌张张跑路, 第二天就抓着苏桃瑜上飞机逃到柏林,正是为了躲避晏楚和,哪知道就这么巧, 这都能遇见。
“我之前就跟苏桃瑜说好了,这个月来这边找朋友玩儿小半个月。”她勉强解释道,“不是临时起意, 我很少出国的。”
晏楚和淡淡看了她一眼, 倒是没有纠结她出国意图这个问题, 听到她最后那句话, 他稍作停顿, 问“很少出国”
沈岁知偏了下脑袋,说“是啊,我又不怎么出门,基本都是在家用vr环球旅行。”
晏楚和忆起跨年夜的那场初雪,他记得她说过,她喜欢雪。
他看向她,“去过瑞士吗”
“没啊。”
“你愿意的话,”晏楚和顿了顿,“明年冬天,我带你去瑞士看雪。”
沈岁知微微怔住,对上男人沉静认真的双眼,她相信他向来说到做到。
沈岁知鲜少会许诺他人关于“以后”的约定,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却鬼使神差地开口,说“好”。
晏楚和眼底浮现些许浅淡笑意,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欲言,却好像在犹豫什么,最终也只是蹙起眉收回视线。
沈岁知看出他异样,狐疑地追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
晏楚和唇角微抿,难得回避她视线,嗓音低沉“你”
他闭了闭眼,终于把话说完“你和程司年,什么时候认识的”
先前目睹程司年与沈岁知的亲密,使他心头猝不及防涌起沉重感受,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策马来到她眼前。
他从未如此失态,整个人被情绪支配。
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叫吃醋。
可他是第一次吃,不懂该怎么办才好。
沈岁知闻言愣了愣,没想到晏楚和会问这个问题,难不成刚才是一直憋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以为我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调侃道,“也对,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过。”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早就相识,晏楚和眸色微沉,冷冷淡淡地嗯了声,算是表明自己明白了。
沈岁知看他这样突然觉得良心痛,于是不再吊儿郎当逗他,清清嗓子道“我和他刚认识没两天,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一起结伴出来玩的。”
“真不算特别熟,就是朋友而已。”她说,“怎么样,心情好点了”
她本来以为晏楚和不会回应,谁知他闻言稍作停顿,当真颔首承认下来,神色无比正经。
沈岁知定定看了他两秒,突然出声“还有就是”
“晏楚和。”她唤,抬手指了指某处,“你耳朵有点红。”
话音落下,晏楚和倏地蹙眉,策马向前走出两步,好偏离她的视线,淡声回“天热。”
好一个天热。
她是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调情时一本正经,日常相处时耳廓泛红的,纯情认真得要命。
沈岁知没忍住,握拳抵唇笑出声来,好容易才把声音给憋回去,她轻夹马腹跟上,含笑附和道“是是是,我也觉得热,这儿可比平城高出来十来度呢。”
二人回到马场中,果不其然,戴然和叶逍等人已经下马休息,苏桃瑜在马上找角度自拍,程靖森和程司年不知所踪,兴许是还没回来。
戴然正喝着冷饮,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二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叶逍疑惑看他,“怎么了”
“你傻啊,你不知道那是晏楚和”戴然曲起手臂捣他,“沈岁知那没心没肺的自来熟,不会不知道人家生人勿近吧”
“靠,晏楚和”叶逍不禁震惊地骂了声,“我还以为是哪个晏总,这位是大爷啊”
“沈岁知不会是看人家好看,想套联系方式吧。”戴然提心吊胆地揣测着,“你看晏楚和那脸色冷的,完了完了。”
“不行,咱俩找机会把沈岁知给拉过来科普科普。”叶逍看着沈岁知那副全然不知的从容模样,只觉得心惊肉跳,“晏楚和那性格我都听说过,不是说特别不好接近吗”
“估计是礼貌。”戴然低声担忧道,“我都怕他被闹烦了,把沈岁知给丢旁边去。”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干嘛呢”沈岁知翻身下马,抬手安抚马儿,随后便摘了手套走过来,“有吃的没,我有点儿饿。”
戴然看了眼她身旁的晏楚和,对方目不斜视,从容不迫地坐到一旁木椅上,将皮革手套摘下放到桌上。
戴然觉得这位大佬想要独处的意思十分明显,于是便咳嗽两声,暗示沈岁知别乱凑过去,随后从自个儿背包里拿出来份面包丢给她。
哪知沈岁知稳稳当当接住,却压根没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边拆开包装边往晏楚和那边走,毫不犹豫坐在他身边。
这也就罢了,可她还双腿一搭姿态散漫,悠哉悠哉地啃面包,要多随性有多随性,跟身边气场凛然腰背笔挺的男人画风严重不符。
叶逍嘶了声,戴然则挤眉弄眼试图让沈岁知清醒过来,但对方看都没往这边看。
沈岁知吃了几口面包,又觉得口渴,她侧目瞥到背包里露出的罐装啤酒,刚好晏楚和离得比较近,于是她便抬手戳了戳他。
沈岁知,戳了戳,晏楚和。
戴然、叶逍“”
这祖宗是在给老虎捋胡须吗
二人胆战心惊地暗中观察晏楚和的神色波动,毕竟这位是圈里出了名的不喜接触拒人千里,据说还有洁癖,但没人敢试探过他的底线就是了。
察觉到沈岁知的动作,晏楚和微微侧首,看向身旁人,眉梢轻扬,像是问她有什么事。
“就你旁边那个背包,我朋友的那个。”沈岁知指着某个方向,示意道,“看到里面的啤酒了没,帮我拿过来。”
戴然和叶逍再度心梗。
这祖宗已经不是给老虎捋胡须了,这是直接上手拔啊
戴然知道沈岁知就这样的性格,此番举动肯定是没有恶意的,但晏楚和跟她非亲非故,肯定不知道,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无礼。
果不其然,晏楚和长眉轻蹙,淡声“不行。”
戴然身为当事人的伙伴,此时只觉得十分之尴尬,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有把沈岁知揪住,好好给她科普晏楚和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逍抹了把脸,寻思总不能让沈岁知不尴不尬的,于是便主动上前,准备把啤酒拿出来递给她。
然而他刚抬起脚,就看到晏楚和伸手从背包中拿出瓶纯净水,拧开瓶盖后递给沈岁知“别总喝酒。”
沈岁知心不甘情不愿地噢了声,腾出只手接过水,解渴后又递回给他,晏楚和便将瓶盖拧紧,放在一旁。
沈岁知仍旧不死心,探出身子问“戴然,你手里那瓶饮料包里还有吗”
不等戴然回答,晏楚和便已伸手将她摁回原位,道“没有,少喝凉的。”
毕竟身边这位是喝水都要泡枸杞的养生族,沈岁知只得放弃,仰面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点点头,“好好好,不喝就不喝,听你的。”
戴然怎么看他们的互动怎么觉得诡异,他扭头和满脸茫然的叶逍交换视线,果真都看不懂此情此景怎么回事。
只有苏桃瑜全程冷静自持,拍完照片安静修图,完全当作感受不到那边的微妙气氛。
没过多久,程靖森和程司年便回来了,晏楚和看了程靖森一眼,语气平淡“怎么少了个人”
“我让人先送她回酒店了。”程靖森勾唇笑笑,漫不经心地,“我刚问过程司年,发现我们订的是同一家酒店,既然顺路,不如一起去城区用午餐。”
戴然看向程司年,像是问他怎么回事,程司年耸肩,道“我二叔做东请客,我是没什么意见。”
吃白饭不吃白不吃,虽说晏楚和与程靖森这两位气场着实压人,但前有沈岁知后有程司年,气氛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离开马场后,一行人开车前往附近城区,前面有段路是不限速的,沈岁知习惯性想要把油门往下踩,却突然想起晏楚和还在场,只得讪讪作罢。
副驾驶上的苏桃瑜啧啧称奇,“我的乖乖,也就晏楚和能管住你,不喝酒不抽烟也就算了,现在车都不飙了”
“闭嘴吧你。”沈岁知翻了个白眼,“人家俩正经人在这呢,收敛收敛。”
苏桃瑜闻言撇撇嘴,翻出自己的墨镜戴上,不再调侃她,生怕她被激得真就猛踩油门。
餐厅是由程靖森预约好的,一行人抵达目的地后将车停好,便随餐厅招待生进入室内。
沈岁知余光瞥见不远处街道旁的冰激凌店,不由转头多看了两眼,说不动心是假的,原先没看见还好,当下看见了就开始觉得馋。
她悠悠叹了口气,没注意到身旁的晏楚和顺着她视线望去,微眯了眯眼。
沈岁知是几人里唯一没有来过德国的,因此来到位置后,她果断退出点菜环节,只让苏桃瑜帮她随便看看。
沈岁知简单打量周围环境,再收回思绪时,却发现在场没有晏楚和的身影,她皱皱眉,寻思他可能是去外面接电话了,便也没多想。
戴然拿出手机翻找餐厅特色,随口吐槽了一句快没电了,被沈岁知迅速捕捉到,她心思一动,当即接话道“戴然,你手机充电器在哪儿”
戴然头也没抬,调笑道“充电器在包里,包在车里,怎么的,你还想帮我拿去啊”
“我正好出去买包烟,顺道。”沈岁知面色不改,从容扯谎,“车钥匙给我,你背包放哪儿了”
“就在驾驶座那,你拿去吧。”戴然省了力气,不暇思索便将钥匙扔给她,“咱沈姐真够意思。”
沈岁知接住钥匙,满意地离开餐厅,径直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买烟是假,买冰激凌才是真,而且正好现在晏楚和不在,不怕旁边有人管着。
这么想着,沈岁知拿到戴然的背包后,便抱着包兴致冲冲地往先前看到的冰激凌店小跑而去,哪知刚拐过拐角,就撞见一人迎面走来。
对方看到她后,步履顿住,站在原地不再向前。
沈岁知怀中抱着个背包,表情憨憨地与对面来人对视,在反复怀疑人生后,她终于接受现实,明白自己大概是吃不到冰激凌了。
“晏楚和”沈岁知挑起一边眉,诧异问,“你怎么出来了”
晏楚和示意般抬了抬手中拿着的物什,她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他正拿着个小份冰激凌。
他望着她,眼神沉静,“给你的。”
沈岁知眼中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喜,登时几步凑过去,忍不住在心底感慨贴心细致如晏楚和,实在是居家必备。
她正想接过冰激凌,但两只手还抱着包,她刚要腾出手来,就看到冰激凌边缘已经开始往下融化,眼瞧着就要落在晏楚和的手上。
沈岁知脑子一时不清醒,想也没想就低下头,直接伸出舌尖舔了口。
她反应倒是快,果真没让融化的奶油弄脏晏楚和的手。她刚在心底松了口气,哪知晏楚和却仿佛触电般,手指倏地一抖,冰激凌球便直直掉落在地,变成可怜兮兮的一滩。
沈岁知彻底傻眼。
这应该是不能吃了吧。
沈岁知心疼得难受,抬起脸正要说话,却不想晏楚和正蹙眉看着她,好似方寸大乱似的,声音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愠怒“你怎么回事”
沈岁知满头问号,想说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但紧接着,她便看到他泛着薄红的耳廓。
沈岁知“”
她刚才的行为难道很不正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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