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和神使一样, 在这个世界有着特殊的地位。
他们无论出入任何国家, 都不必受到地域和身份的限制。如果是大贤者, 连国王都要对他们十分恭敬。只是贤者的行踪常常神秘不定,很少有人能找到他们隐居的位置。
直接来到城门口,大摇大摆说自己是贤者的,骑士长还是第一次见到。
更何况, 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骑士长不易察觉地拧了下眉头,没让眼中的轻视和不快流露出来。
他虽然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但他知道,当“贤者”和“神使”这两个身份凑到一起, 一定是极为重要的情况至少表面上一旦处理不当, 是他承担不起责任的那种。
“不知道哪位是新任神使”
刚刚还坐在九腿蜘蛛拉的撬板上,一手握着腌肉一手打磨石片的安吉沉默了“”
她要是知道会直接撞上护卫队, 死都不会用这副模样进来
安吉费力地将脑袋从木头盔里拔出来,刚要找回上一世忽悠人的感觉,却见到唐肖一挥手, 把一脸懵然的乌石拽到了前面“就是他,他就是新任神使。”
乌石“”
安吉“”
众人“”
在一片寂静中,骑士长将信将疑地看了乌石两眼,最终还是点头“那么请跟我们进来吧。”
一进入城门,众人的视野就仿佛被拓宽了好几倍。用石头铺成的宽长大路两侧是正在巡逻的士兵和林立的房屋。偶尔有抱着瓦罐的少女和搬运货物的年轻伙计经过, 对一行人报以好奇的目光。
“她在看我她刚刚是在看我吗”巴洛有些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都里的女孩。
“你胡说八道, 她明明在看我。”红鼻子试图展示自己少得可怜的肱二头肌。
“你们小心点, 别刚换环境就被鹰啄了眼。”安吉嘲笑了二人几句,又探头看向前方的唐肖和乌石,试图和前线连上信号,弄懂对方到底在搞什么。
然而她没来得及实施,骑士长就带领众人在一座小教堂般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请二位和我一同进入,剩余的人等在外面,不能擅自行动。”
唐肖也抬起头,将这座小教堂收入眼底。
大门还没打开,她的精神力已将建筑内部景象一览无余里面没有士兵,仅有几个灰袍男女在对着一排神像跪拜祷告。
这应该是用来“验证身份”的地方。
她带着乌石走了进去。教堂内的灰袍男女被打断祷告,不满地站起。骑士长致歉后向他们解释情况,众人这才正眼看向唐肖和乌石。
“骑士长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为首灰袍人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年迈老人,非常有派头地挥了挥手,骑士长便满意地离开了。
乌石注意到小教堂里的灯很昏暗,只有台上一排神像被灯火辉映,十分宏伟。而相比之下,灰袍人大都站在黑暗中,甚至看不清面孔,也分不清共有多少人。
“我的朋友,你们来自何处”
灰袍老人伸出手,似乎在等待二人主动上前来介绍。
他的语调很悠长,像是说话又像是在唱歌,带有几分王都贵族特有的语调,足以让普通平民感到自惭形秽。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仅唐肖无动于衷,连乌石也只是皱了皱眉,没给出任何特殊反应。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灰袍老人立即提高了对这两人的评价,态度也端正了许多“我的朋友,不必为远道而来而拘谨,可否留下你们的姓名”
唐肖挑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唐肖。”
少女的声音在小教堂内清晰响起。角落处的一抹灰袍忽然一顿,随后不易察觉地向阴影中靠了靠。
“很荣幸能与你相见。”灰袍老人笑吟吟点了下头,“我乃是现任王都大祭司,你可以称我为奈尔纳斯。”
“王都的大祭司却居住在这个外城偏远的小教堂中看来国王对你们不太上心啊。”唐肖直言不讳地说出感官,丝毫不考虑给对方留面子。
灰袍老人脸色一僵,目光染上几分愠怒“我的朋友,我们应该懂得礼仪与分寸,而不是狂傲冒失,这是贤者浩如烟海的知识中教会我们最重要的知识,你应该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唐肖摇头“那看来我们学过的知识不太相同。对我而言,在贤者生涯中学到最基础且重要的知识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比如现在,我认为与其让一群半吊子巫师试探我是否是真正的贤者,不如用行动证明一下比如抓出某个隐藏在我们中的妖怪,如何”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唐肖就已经抬手一挥,平地立刻出现一阵风流涌向灰袍人群
忽然受到攻击,所有人都急忙散开,为首的灰袍老人也气得脸发青“你竟然感在教堂中动用法术”
唐肖手指不停,风流随着她的指尖移动而在教堂里飞快穿梭,“真是奇怪,这里是贤者供奉神明的教堂,不就是让贤者使用法术的地方吗如果连这里都不准动用法术,那你们来这干嘛扫地板”
一番精准打击句句点火,把还准备装腔作势一会儿的灰袍教士们气得灵魂出窍。他们意识到不能让唐肖没有停下打算,不能再让她继续为所欲为下去,便立即拿出各自的手杖,念咒想阻止她。
一个个术法从手杖尖端飘出,向唐肖与乌石飞落而去,然而还没落到二人身上就在空中被锐利的风流撕碎,反而填补了风势,直接在教堂内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漩涡
背后的妖怪还没出来,唐肖就先笑了“就这”
连乌石都忍不住皱眉看向众人“你们也太弱了,真的是贤者和大祭司吗不会是妖魔化形假扮吧”
灰袍教士们“”
他们做了好几年的祭司和贤者,各种荣华富贵都多少享用过,却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直白的鄙夷和嘲讽
唐肖没理会怀疑人生的众人,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掌心便出现一把寒光凛冽的弯刀,猛然向一个方向飞掷而去。
附毒,圆月弯刀
弯刀没入之处,一道惨叫声响起,众人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面容姣好的灰袍修女正捂着小腹,面容扭曲地嚎叫起来“不要杀我我只是被驱使的,不要”
可惜弯刀上附带的灵力太过强悍,修女的痛呼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身体一翻失去了声音。
灰袍祭祀看起来要昏倒了“你居然在神圣的教堂里当着诸神的面前杀死一名贤者”
“免费纠正一下,我是在一个粗制滥造的临时教堂里,当着满屋半吊子巫师的面前,杀死了一个伪装成贤者的妖怪。”
唐肖示意他们看修女的尸体。
众目睽睽之下,修女姣好的身躯一瞬间就腐烂发黑起来,眼珠外凸皮肤上血管密布,一阵阵恶臭的气味从身体上传出,令其他灰袍修士下意识皱起眉头,向后退了一步。
这修女明明是刚刚被唐肖杀死,可身体却像是已经死了好几天一般
乌石收到唐肖示意,大胆去扒修女的衣领,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了一个被烙烫的黑色伤痕,其从中还在散发出一丝丝黑气。
“这是,这是恶魔的标志天哪”
另一个年迈的灰袍女人惊呼出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交叉在胸前,念起一段咒语。
随着咒语的念出,修女脖子上的模糊黑引慢慢扭曲起来,化为了一只黑色老鼠的模样。
目睹这一幕,其他灰袍修士也沉默下来。虽然不想承认,但眼前的事实无一不在告诉他们,这就是王都内游窜的恶魔擅长使用的“夺身”手法,先杀死一个人,再把邪恶的灵魂寄托在这个人身上。
只是谁也没想到,就连教堂内的祭司也成为了恶魔下手的对象甚至大摇大摆隐藏在教堂内,无人发觉
唐肖饶有兴趣“这只黑老鼠代表着什么”
念出咒语的灰袍女修士掩面而泣“这只黑色老鼠就代表着一个恶魔的形象,就是杀害了她并隐藏在我们中间的恶魔。愿神明保佑她,可怜的艾尔雅”
“神明能不能保佑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们一直这么弱,那么在即将到来的风波面前,你们谁也保护不了。”
唐肖左右挥动两下手指,教堂内的灯盏瞬间全部被点亮。刻意营造出的幽暗氛围消失无踪,九位还站着的修士暴露在光明下,有种说不出的呆板和尴尬。
“现在叫护卫队进来交代情况,我们或许还有时间谈正事虽然我不觉得你们真的有能力验证谁是真正的贤者,毕竟连你们自己之中也一个贤者都没有,不是么”
骑士长率领士兵进来的时候,神情绷得极紧,在见到尸体时还是有一瞬间的窒息。
“天哪,这是”
他紧张地看了唐肖和乌石一眼,没去管地上的尸体,而是快步走到灰袍老人面前,示意他和自己出去单独谈论这件事。
灰袍老人昂着头,架子依旧端得很高,然而在人数众多的士兵面前,仍然不可控制地泄露出一丝绝望的眼神。
唐肖捕捉到这个细节,她忽然开口插话,径直打断了正在激烈陈述什么的骑士长“恕我打断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处理尸体吗祭司失去呼吸倒在教堂神像下,骑士长却熟视无睹,这幅场景应该不太雅观吧”
骑士长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脖子上青筋蹦出,不可抑制地泄出一丝戾气,与最开始对灰袍祭司们的尊敬完全是两个模样。大抵是看在唐肖身份未知,乌石又疑似是信任神使的面子上,他硬生生忍了下去,语气有些僵硬地致歉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会派人将艾尔雅祭司的身躯带走调查,在此之前,希望所有人都能配合我们的安排在此地等候。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请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那么你们的调查时间是多久呢太阳落下之前明天太阳升起之前”
骑士长转头看向说话的少女,她的脸上虽然依旧笑意盈盈,声音却冷了下来,让人油然感觉到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的时间很稀缺,不希望因为任何人的私心而浪费,你明白吧”
男人很勉强地扯了下嘴巴“我当然明白只是事关祭司的生命安全,为了彻查这件事,希望能得到体谅”
“既然是为了查清事情真相,那不如让我直接见到国王。既能验证神使的身份,又能同时上报这件意外,一举多得。”
唐肖轻飘飘的声音落下,却仿佛重若千钧,让骑士长的表情一下子冷了几分。
就是这一瞬,乌石也看出了端倪。他冷声道“骑士长大人,你并不想调查这件事,也不想让国王知道这件事对吧”
如果不是如此,没必要一进来就紧张地找地位最高的大祭司。而从灰袍老人的态度来看,骑士长明显是想把事情压下去,并不愿意透露给上层。
骑士长面色冷峻,也忍无可忍地回怼“你们懂什么,这事关教堂名誉问题。如果被泄露出去,让平民都知道教堂内死了祭司,他们会怎么看待我管辖范围内的教堂”
“管辖范围内的教堂”,这句话无疑是将一众祭司都划入了他下属的势力范围。对于神权高于一切的社会来说本应是一种僭越和侮辱,可听到这句话的灰袍祭司们却没什么反应,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唐肖看在眼中,说话更加直白“让民众对教堂和贤者的信任产生动摇,这不正好符合国王的想法吗”
话音一出,场面忽然死寂半晌。
骑士长脸上的横肉陡然沉了下来,静静盯了唐肖好半天,才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把他们全部赶出去,王都不允许有这些蛊惑人心的骗子存在”
这句话戳破了最后虚与委蛇的假想,甚至让骑士长打算与他们撕破脸,这就更加验证了唐肖的想法
多铎王国表面上还崇拜神明,重视信仰,其实实际上已经和安吉上一世死前见到的那些国家没什么区别
他们不想让神权再高于王权,从上到下的信仰已经逐渐崩塌,甚至以国王为首开始瓦解属于贤者的权力链,他们正在试图推翻神明的控制和崇拜地位
场面因为骑士长的命令而瞬间剑拔弩张,唐肖漠然地挑了挑眉,看见教堂里的一众“贤者们”表情各异,却没一人敢上来阻止。
果然是只会端架子的半瓶子他们的真实实力或许还不如刚成为神使的安吉,更别说是以前的鲁萨了。
贤者就这
唐肖莞尔,直接抽手拿走旁边一个灰袍修士的“魔杖”,将灵力注入其中,霎时间魔杖杖端爆发出太阳般强烈的光线,晃得每个人都忍不住闭上双眼
下一刹那,剧烈的气流以唐肖为中心扩散开所有试图靠近的士兵统统被掀翻在地,骑士长连退几步直接撞上教堂的墙壁,差点与被掀飞的女祭司尸体撞到一起,眼睛更是张都张不开,只能捂着眼睛大喊不要。
一片混乱中,只有唐肖的声音仍能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
“最后一次说,我要见国王、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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