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 清明第二天。
六品仵作纪婵, 手艺来路不正,极可能被鬼上身的消息传遍京城。
陈榕觉得自己扳回一局, 心情晴朗不少。
她美美地打扮一番, 坐上马车,跟着母亲黄氏派来的妈妈回了鲁国公府。
黄氏在宴息间等陈榕。
“娘,女儿回来了。”陈榕故意做孩子样, 飞奔过去,搂住了黄氏的脖子。
黄氏不满地拍她一巴掌, “你多大了,还不松开?”
她这一巴掌没控制好力道, 陈榕的手肉眼可见的红了。
“娘这是作甚?”陈榕松开黄氏, 揉着手,躲得远远的, 在太师椅上坐下了。
“作甚?”黄氏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怒道:“你怎么回事,怕你父亲的日子太好过是吧?”
“又怎么了?”陈榕心里发虚,问的也没有底气。
黄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明知纪婵靠上了首辅大人, 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陈榕揪着帕子,“父亲生气了?”
“能不气吗?”黄氏“啪啪”拍着小几,“你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嫁到蔡家的,那是插在司家心口上的一根硬刺,拔都拔不掉。”
陈榕道:“娘, 司家又对付父亲了?”
“啪!”黄氏摔了杯子,“皇上下旨了,户部全面清查账务,确保春汛和边关粮草的供给。”
陈榕无奈,“娘,户部清查账务不是常有的事吗?春汛和粮草更是老生常谈,这怎么也能怨女儿呢?”
黄氏更生气了,脸颊胀得通红,“对别人来说是常事,对你父亲来说就是折磨。这几年,每到这时候,你父亲就要难上好一阵子,战战兢兢不得安宁,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陈榕知道,自己被迁怒了。
户部是个跟银粮打交道的衙门,作为侍郎,不管哪个环节出问题都与她父亲有着无法推脱的干系。
先帝在时,户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自打年号改了泰清,首辅姓司之后,鲁国公就没怎么过过舒坦日子。
不为别的,只为心虚。
确实都是她的错。
陈榕检讨自己一番,柔声劝道:“娘放心,就算司家管纪婵的破事,他们也不会找爹的麻烦,毕竟我是蔡家的儿媳嘛。另外,柔嘉郡主看上司岂了,首辅大人只怕还有的头疼呢。”
“你……又是你做的?”黄氏觉得心口疼,“你真让你父亲惯坏了。”
陈榕笑道:“娘,不用怕。他司家若真想抓父亲的把柄,只怕早就抓到了,何必等到今日?再说了,司家不过仗着皇上罢了,还有什么?我们陈家在京城的盘根错节,他们不敢拿咱家怎样的。”
黄氏出身低微,之所以能嫁进国公府,是黄氏的父亲与老鲁国公有恩。
她在政治上的见解向来不如陈榕。
听完陈榕一席话,黄氏安稳不少。
她让下人重新倒上热茶,喝一口,恰到好处的热度抚慰了她的不安,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你日后也不可如此了。一个六品的小仵作罢了,跟她计较什么。”
“夫人,夫人,蔡家来人了。”一个婢女从外面小跑进来,“让大姑奶奶赶紧回府呢。”
出事了?
陈榕吓了一跳,“知道什么事吗?”
那婢女道:“听说皇后娘娘下了懿旨。”
黄氏又了慌了,“皇后娘娘怎会突然给你下懿旨?”
陈榕也觉得不好,她无暇与黄氏说太多,匆匆回了汝南侯府。
等她回到府里时,传懿旨的女官已经走了,香案也撤了。
陈榕只好去了侯夫人的正院。
侯府的一干女眷都在,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陈榕心下忐忑,看了看蔡辰宇。
蔡辰宇虎着脸坐在太师椅上,连个眼风都没给她。
“跪下!”侯夫人陈氏喝了一声。
“啊?”陈榕一哆嗦,小声叫道,“姑母?”
“闭嘴!我没你这样的蠢侄女!”陈氏指指身边的管事妈妈,“你去,替我掌她的嘴。”
“这……是。”那管事妈妈走到陈榕面前。
陈榕这回真的怕了,哭道:“姑母,侄女到底犯什么错了,你要这么对我?”
“打!”陈氏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说。
“啪!”
管事妈妈扬手就是一巴掌。
“哇……”陈榕何曾遇到过这般侮辱,捂着脸大哭。
管事妈妈没有丝毫怜惜,让其他婢女拉下陈榕的手,困住,实实在在地扇了十个大巴掌。
陈榕的头发乱了,脸上又红又肿,形容极为狼狈。
陈氏出了口恶气,说道:“皇后下懿旨申斥你,说你不守妇德,嘴快舌长,让老身好好管教管教你,我蔡家一世声名尽毁你手。”
“下去吧,禁足半年,抄写妇德五百遍。”
陈榕的耳朵“嗡嗡”作响,一句话都没听清,就被贴身婢女架了回去。
陈榕被皇后申斥一事迅速传遍京城。
关于纪婵的小道消息被这等重磅新闻扫荡得一干二净。
纪婵在襄县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此事,差点儿没笑死。
一力降十会。
她跳脚也够不到的大人物,泰清帝一根手指头就解决了。
光是听着就很过瘾。
胖墩儿在司家的三天两夜过得还不错。
二夫人李氏接受了现实,便也接受了胖墩儿,隔代人都是亲的,她也慢慢喜欢上胖墩儿了。
胖墩儿对她的评价是:祖母黏糊糊的,很好欺负。
他依旧不喜欢小姑姑,觉得司勤太霸道了。
纪婵也不要求他喜欢,合则来,不合则去,何必为难自己呢。
三月初七,纪婵整理了一天尸格,要下衙时,罗清把她叫进司岂的书房里。
“晚上要走一趟清风苑,敢去吗?”司岂问道。
纪婵有些惊讶,“清风苑不是那种地方吗?”
“是的。”司岂摊了摊手,“皇上让人送了口谕,让我们去那里等他。”
神经病啊!
纪婵心里骂了一句。
她不在乎去小倌馆,在乎的是泰清帝让她去的目的——明知她是女的,却要求她去那种地方,安的是什么心呢?
试探,还是觉得有意思?
司岂大概明白她的心思,说道:“皇上说,纪大人身手不错,反应迅捷,三人同去可互为支应。”
“所以,皇上只是玩心重,你不要多想。”
纪婵点点头,“司大人放心,我没多想。”即便多想了,她也不会承认的。
纪婵打发走小马和林生,在书房等到天色越加黯淡时,换上便装,与司岂同乘一辆新车赶往清风苑。
清风苑在西城,位于紫薇湖畔。
像现代一样,有水的地方房价都高,听说这里的一套三进院子的价格可与东城的四进院子相比。
清风苑是一套不规则的大院子,占据着紫薇湖的五分之一湖岸。
纪婵同司岂下了马车,带着罗清进了大堂。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容貌清丽的老、鸨迎了上来,“二位公子脸生得很,喝酒还是听曲儿?”
司岂道:“喝酒。”
老鸨又问,“去包间,还是在大堂,有相熟的小子吗?”
纪婵道:“我们要个清净的包间,小子没有相熟的,所以,烦请多叫几个来,我们也好挑挑。”
老鸨抿嘴一笑,“奴家知晓了,公子这边请。”她在前面开路,带着纪婵司岂往后面走,快要出后门时,招手叫来一个细眉细眼的干净少年,“你带他们去地字乙房,人我稍后安排。”
那少年低眉顺眼地应了,提着灯笼引着纪婵二人出了大堂后门,往花园里去了。
沿着青石板路向西走,在第一个岔路口进去,里面有间敞轩。
敞轩的窗上挂着蓝色粉色相间的轻纱,窗开着,风一过,纱便飘起来……与窗口正在盛开的花木相应,颇有些风情。
“二位公子请稍坐。”那少年引着二人进屋,用火镰点亮几盏儿臂粗的红烛,又燃了墙角的香。
司岂道:“等会儿有个黄公子会来,届时你带他们到此处找我,我姓祁,祁三。”
那少年应了一声,出去了。
司岂掐了袅袅的香。
纪婵点点头,“小心些好,我去门口看看。”
司岂走到她身旁,“一起吧。”
两人在门口站下,仔细数了数亮着灯的房子——总共七间,都挨着湖畔。
丝竹声、调1笑声顺着夜风吹了过来……
纪婵瞧了一眼并肩而立的司岂,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荒唐的感觉。
司岂似乎心有灵犀,扭过头,深邃的眼眸温柔地锁住了她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上看了微博,感觉肺炎好严重啊,大家小心啊!
最好不出门,出门就戴口罩,最好也戴眼镜,勤洗手。
明天就是除夕了,开开心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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