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寒江把手中孩子往马车里一扔,对欧阳云道:“刚才给你机会痛快就死,你不愿意。如今后悔却是晚了。”说罢便在欧阳云身上使了一招“霜痕累累”。欧阳云只觉身上几大筋脉像是被寒霜冻住,那一条条霜脉痛得他直冒冷汗,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中带笑看着司徒寒江,好似在说:也不过如此。司徒寒江心中大怒,这“霜痕累累”对敌时用阴寒真气冻住敌人身上某条脉络,使之脉络暂时不畅,出招者再乘机击伤对方。这招对那些内力深厚的高手作用不大,毕竟打斗之时血脉膨胀,热血在体内奔流,要冻住对方筋脉谈何容易,那不知要比对方内力高出多少才行。可是,若是遇到功力不深者,这招往往能使人瞬间被冻得巨痛难忍。四罗山庄抓到敌人需要逼供时常常使用的就是这招,几乎没人能够在不用内力抗衡的情况下承受住那钻心之痛。欧阳云被他冻住数条筋脉居然还能一声不吭的用眼光挑衅他,怎不让他惊怒交集?他冷笑一声,慢慢增加内力,欧阳云脸色越来越白,却依然硬气的一声不吭。他全身巨痛,只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失声呼痛。他把视线温柔的投向车厢,虽然看不见莲生,却能感到她的心痛与焦急。他不敢开口,害怕她听到自己痛苦的声音。
司徒寒江看他如此坚毅,虽然惊怒,心中却隐隐觉得佩服。
罗景天见他被折磨的脸色苍白,心中大感快意。他面带得意笑容,觉得就这么把他痛死了,也很是不错。
就在欧阳云准备自绝经脉,一死了之,再不用受这及至的痛苦之时,车厢内传来一个略带虚弱的清脆童声:“罗老头、司徒老头,你们要她死还是要她活?”
说话的正是艾少六。她被司徒寒江扔出车厢掉到草地上,摔了个七昏八素,但也没受什么内伤。她知道两方人的争斗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便索性装死躺在那里。哪知欧阳云落败!司徒寒江跑来捉她过去之时,她知装死必然骗不了这个武艺高强的老头,便把计划一改,不动装昏。司徒寒江打进她身体的那股真气痛得她死去活来,可是她不是一般女子,知道若是自己清醒,那老头更是要使尽酷刑折磨自己要挟欧阳云。她强忍疼痛,假装昏迷不醒,希望这老头暂时放过自己,等到有利的机会再一举翻盘。果然,后来他们暂时放了她,司徒寒江一点也不把“昏迷不醒”的三岁小儿放在眼力,没有点她穴道。被扔进车里时,艾少六便知道机会来了,可是体内的真气却让她痛的爬不起来。知道他们正在折磨欧阳云,她心急如焚,虽然欧阳兄妹的恋情让她很是震惊,可是她与他们一路相伴,觉得两人确是真心相爱、情比金坚,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二人惨死,她如何做的到?何况四罗山庄的人手段残忍卑劣,连一个三岁小儿也不放过,对她痛下毒手,以她的性格又怎能一直让他们猖狂下去?艾少六强忍疼痛,莲生被点穴道,一切只能靠自己。她摸出莲生的匕首,稳稳架在罗紫妍颈项,向罗景天和司徒寒江沉声喝问,把整个局势又扭转了回来。这七窍玲珑的心思、超越常人的忍术又岂是一般十七岁女孩比得的?
艾少六生怕两人冲进来,她乘两人怔忪的片刻清清楚楚的说道:“我的匕首就在架她的颈上,若是有人再敢冲进来,就是在死前我也要拉她陪葬。对了,你们也不用拿我爹爹来威胁于我。我心里明白的很,若是放了她,我们全家只有死路一条。黄泉路上甚是孤独,我只好拉罗姐姐作陪。”
外面三人均是脸色大变,原因却大不相同。罗景天和司徒寒江听得罗紫妍又被当做人质,心中是又惊又怒,本来两人听后只是一顿,便要冲将进去,毕竟一个三岁小儿的威胁如何能够当真?可是听了之后她说的那一番话,两人却再不敢贸然行动,那哪里是三岁孩童说的出来的?欧阳云则是又惊又喜又疑惑,那真是自己那痴痴呆呆的女儿?虽然他早就隐隐觉得女儿落水获救醒来之后有些变化,可是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见识了爱女脱胎换骨的变化,心中震撼用三言两语焉能描述?
这时车厢内又传出清脆童声:“罗老头,你和司徒老头先解开我爹爹穴道,再慢慢走到车前二十米处,让我看见你们。你们走过去时不准用轻功,不可太快,也不可太慢,脚步声要够响,要让我听的清清楚楚。若是我听到脚步声不对,这位漂亮姐姐就要受苦了。”
车外三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诡异感觉:这真是一个三岁小孩?那威胁起人来的冷然语气,那处理事情的机智圆滑,哪里是一个小孩子做的到的?就是成年人怕也没她厉害。罗景天和司徒寒江看了一眼欧阳云,他神色夹杂疑惑、惊喜,平日里他本是个温雅清致的人儿,如今饱受酷刑之后脸色发白,激动之下双颊染上奇异红晕,两只眼中更是光华流动,让人觉得眼珠黑的发亮,整个人竟略带魔昧之气。罗景天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此人已是天纵奇材,他的女儿小小年纪竟也是这般厉害,真真是一家皆是妖孽!
罗景天走到他面前解了他的穴道,冷笑道:“恭喜你得了个好女儿,真真一个妖孽。”话刚讲完便一掌轻拍在他心口之上,这掌看似不重,却内含罗景天十成功力,他不敢将他立时打死,用这招“寒气森罗”便是将阴寒之气留在欧阳云身上。欧阳云只觉一股阴寒之气瞬间从檀中穴向四肢百合流去,全身顿时像再也找不到温暖感觉似的。他心中一寒:这是罗景天的绝技“寒气森罗”。自己若不尽快运功逼出寒气,待时间一长,寒气生生附在经脉之上,便只能在寒气噬体的痛苦中凄惨死去。可是这时欧阳云又哪里有机会运功疗伤?他在司徒寒江的折磨之下本就受了极重内伤,现在也只是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如今逃脱的机会近在眼前,正所谓时不我待,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那罗景天不正是在胜券在握之时反被爱女扭转乾坤?他不想耽搁,虽然全身难受的即使立时死去也觉幸福,但是想到心爱的妻子和女儿,便硬是咬牙缓慢向马车走去。
罗景天和司徒寒江踏着沉重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往艾少六指定的地方走去。
艾少六将匕首抵在目露凶光的罗紫妍颈侧,紧张的关注着车外的脚步声,有一人脚步声蹒跚虚浮,她猜此人定是欧阳云,剩下两个每走一步像是要把地底踏穿,她微笑着想:他们一定是被自己气的不轻的两个老头。
罗景天和司徒寒江走到车前二十米处便停下来转身仔细打量那车中小童。只见那小童虽然脸色略显苍白,却是神清骨秀,双目清澈有神。她右手握着匕首,稳稳抵在罗紫妍颈侧,面上丝毫不见惊惶焦急之色,她表情平静悠然,甚至还面带微笑的向他们点头示意。不过这样的成熟样儿经一个不到四岁的娃儿表现出来,真是让人觉得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四周虽未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却也是灰蒙蒙的一遍,此时大家都是静静的注视着对方,山风吹过,树叶树枝被吹的“沙沙”作响,偶有夜枭“嘎嘎,呀呀”的怪叫,众人都觉得这一刻实在诡异的出奇。
欧阳云走到车前,他先用略带惊异赞许的目光看了看艾少六,随后神色温柔的看向莲生。他动作极为缓慢的进了车厢,直到这时他才如释重负的放松自己靠在车壁,他正要说话,外面的罗景天和司徒寒江却再也等不住了,罗景天道:“欧阳姑娘,我们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也该放了我女儿吧?”艾少六看了一眼欧阳云,见他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用充满信心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回他一笑,对外面的人朗声道:“罗大叔莫要着急,我爹爹既已平安归来,我自然不会再为难罗姐姐。只是我爹爹被你们折磨的面色苍白,我不会武功也看得出他受伤不轻,看来必定需要时间调养。我很想把罗姐姐还给你们,可是万一你们得人之后马上追杀过来,我们一家不是只有在黄泉相会了。我看这样吧,若是罗大叔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马上就放了罗姐姐,毕竟我用匕首指着她那么久,手也酸的很,若是你答应了便可要回爱女,我也可以松手休息一下,我们大家都高兴。”
罗景天沉吟不语,他已隐隐猜到她要开的是什么条件。
司徒寒江此时再也不敢当她是个普通孩子,他厉声质问道:“你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全都做了,你为何不遵守诺言放了我师侄?小小年纪便如此诡计多端、不讲信用,果然是出生便天理不容的妖孽。”
艾少六听他如此责骂自己也不生气,她微微一笑,奶声奶气道:”这位老爷子年纪不大记性怎么如此不好?你何时听我说过若是你们按我说的做我就放了罗姐姐?哎哟,罗大叔,你快点决定啊,和你师弟这么健忘的人说话我费神的很,现在手更酸啦,要是一会儿手软,一不小心划到罗姐姐其他地方,像是脸啦什么的,那可就大大不妙啦!”
司徒寒江被她气的要死却不敢发作,深怕她真的一个不小心便划到罗紫妍什么地方。他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难缠,软硬不吃,牙尖嘴利,诡计多端,让人又恨又怕,真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小鬼”!
罗景天见师弟在她手上吃鳖,更是不敢把她当成小孩应付。他沉声道:“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艾少六笑嘻嘻道:“罗大叔果然比那位健忘的老爷子聪明许多,知道先问我条件,怕是想讨价还价。”她见罗景天眼中惊异神色一闪而过,知道自己猜中了,更加开心道:“其实我的要求对四罗山庄大是有益,罗大叔听了指不定还要感谢我呢。”
罗景天微微一笑道:“你说说看,要是真对四罗山庄大大有益,我爽快答应下来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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