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过山涧,举目四望,只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沿路而行,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穿过一处山坳,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云烟与路行歌背对他们,并肩坐在一块硕大平坦的山岩之上,路行歌正温柔无比地为云烟梳发。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一片惊喜。长乐做了个“嘘”的姿势,拉着西儿悄悄向后退去。
路行歌笑吟吟地偏过头来看向他们,说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两人只觉眼前一亮,路行歌满目柔情尚未退去,笑容清浅,却带了灼灼光华,云烟也偏过头来道:“还不过来。”语气难得的略带娇嗔,面若芙蓉,眼波如水,眼角眉梢尽是娇羞之态。她本来就是个绝色美人儿,现在更是美得鲜活,让人移不开眼来。
长乐又是高兴,又是欣慰,西儿咧嘴一笑道:“姑姑,我是不是就要有姑父了?”
云烟咬了咬嘴唇,瞟了一眼路行歌,面色一正,说道:“西儿,你告诉姑姑,愿不愿意让他做你姑父?”西儿从小由她带大,两人亲若母子,云烟对他的意见很是在意。
西儿见她温柔地看着自己,神色郑重非常,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姑姑,你与路叔叔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呢?爹娘去世得早,你一手将我抚养长大,教我习文练武,待我尤胜亲子,孩儿只盼你嫁个如意郎君,一生一世平安喜乐。”他将云烟的手放入路行歌的手中,双目清澈真挚地看向路行歌,“路叔叔,姑姑孤独寂寞,每年你来,她心中其实是欢喜的,只愿你们从今往后相伴相依,再也不用分离。”
路行歌胸中一阵震动,定定地看着他,郑重地答道:“我答应你,与你姑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云烟泪眼盈盈,将西儿揽在怀中,轻轻拥抱,“我性子强硬,虽然从未责打过你,但也从不像你莲生姑姑待长乐那般温柔宠溺地对你,自你懂事起更是再也没有抱过你。你自小不光没有父母疼爱,连个同龄的玩伴也没有,我又事事对你要求严格,”抚了抚西儿的头,哽咽道:“你虽然才十岁,却早已学会替我打算,我……我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哥哥嫂嫂,竟让你这么小就要担起那么多担子……”
西儿抬起头,笑容温润如今夜的月光,“姑姑,以前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以后姑父也是我的亲人了,我俩再也不是相依为命,我们该高兴才是。”他心中实在是快活,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长乐,要是路行歌和云烟成亲,长乐跟着师傅,也会跟他们在一起。
云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长乐,只见她笑吟吟地站在山边,娇俏得像一朵还未绽放的山花,西儿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欢喜。云烟忽地想到:“这样的女孩长大之后不知有多少男子会为她痴狂。”走到长乐面前,牵着她的手柔声道:“长乐跟我们一起去云山竹海,跟西儿在一起,好不好?”
长乐笑意微敛,看向云烟,轻声问道:“在一起?”云烟温柔笑道:“是啊,跟我们一起生活在岛上,”笑着瞥了一眼西儿,“等长大了,就跟我们西儿成亲,永远也不要分离。”
长乐瞪大双眼,猛地摆手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和他成亲?!”
云烟笑脸一僵,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西儿?”此话一出,只觉得与西儿交握的右手一紧。
长乐不敢看西儿,只说道:“我爹娘还困在梅木夫人那里,我不能不管他们。”
云烟放下心来,说道:“我与你师傅自然会想法子助你救出他们。你娘亲与我姐妹相称,你还这么小,她和你爹爹又不能在你身边,我这做姑姑的岂能不照顾你?”
长乐抿嘴不语。路行歌暗中观察了半天,见她如此,已然明了长乐心中定然自有打算,便说道:“阿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来日方长。”对长乐问道:“你们怎会来得怎么晚,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长乐何等玲珑,立刻明白路行歌这是故意岔开话题,免得大家尴尬,忙道:“师傅,现在徒儿已是大熙公主啦!”
路行歌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长乐便把之前在清风苑内与萧漴毅商定之事细细地说了出来。云烟听罢,愕然道:“居然牵涉到那么久远的事,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长乐苦笑道:“云姑姑说得对,到现在我仍觉得身在梦中。”
云烟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想,长乐现下又有了公主的身份,西儿日后想要与她在一起便更难了。眼光不由得看向西儿,见他眉头微微皱起,双目定定地看着长乐。
长乐说完,问道:“师傅,你与云姑姑怎会突然就……就决定要在一起了?我还想着你们还得折腾一阵子呢。”
路行歌瞪了她一眼,“好你个没大没小的小丫头!”斜眼看向云烟,见她脸上又泛起红晕,牵起她的手,走到悬崖边,“阿临,我带你到这里,本来是想若是你不接受我的心意,我便成全了你,与你比试一场。哪知道我刚解开你的穴道,你竟从这里跳了下去?!”
长乐与西儿吓得呆了,跑到崖边,崖底烟雾笼罩,深不可见。西儿抬脚把脚边拳头大的石头踢了下去,久久之后,崖底才传来“咕咚”一声,若不是几人皆有内力,耳力不俗,竟不能听到。西儿心有余悸道:“姑姑,你怎么……怎么敢跳下去?”
云烟幽幽道:“我一直猜不透他在想些甚麽,那时心中又是羞愤又是害怕,我气极了便想也不想地跳了下去。”看向路行歌道:“哪知他大惊失色之下,竟跟着跳了下来。”云烟心有余悸道:“我本是闭目待死,哪知眼角一花,见他伸长了手臂来抓我。那时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他会跟着我跳下来。”
路行歌说道:“阿临,你这一跳吓得我心惊胆战。我也是想也没想,便跟着你跳了下去。是生是死,却也从未想过。”他凝视着手中的碧空绫,道:“我要不是用它缠住崖壁上的松枝,我们这次真是必死无疑。”
两人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路行歌见自己逼得她寻死,心灰意冷之下抱着绝望之情对云烟倾诉衷肠。云烟心神激荡,回忆起两人相识至今,离别多,相聚少,路行歌除了性子有些高傲,对自己算得极好极好的,胸中一酸,柔情渐生。两人周周转转、曲曲折折,终于在这千万人神往的武林圣地天慕之巅“第一崖”情定一生。
长乐满心欢喜,柔柔地看着他们,山边一株杜鹃正开得热闹,花朵儿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娇柔美好,她轻轻抚着花瓣,呢喃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西儿微微一笑,摘下一朵杜鹃放在她的掌心中,握住她的手腕道:“长乐,跟我们去云山竹海吧。你若留在大熙,我会很想念你,一直一直想念你……”声音渐低渐迷离。
长乐怔怔瞧着他,心中越加柔软,又似有些酸涩,路行歌默默地看着二人,说道:“长乐,难道你不愿跟着为师?”长乐摇头道:“我放不下我爹娘,皇帝那边也不知他允是不允。”
路行歌朗声一笑道:“放眼天下,能教你克制住梅木夫人的除了我路行歌,还有何人?你便是待在此地,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救得了你爹娘么?”又冷冷道:“若你盼着萧家的皇帝能帮你救回你爹娘,就更是大错特错。你好生想想,梅木夫人可会笨到等着皇帝去剿她的梅木岛?皇帝若有本事一击即中,救回你爹娘倒也罢了,若是贸然救人,惹恼了梅木夫人,她便再不用遵守十年之约,你爹娘该怎么办?!想你聪明无比,怎会这点道理也想不明白?!何况你心中记下了连梅木夫人也极其重视的医术手稿,你以为你爹娘安全回来之后,你们便能平静的生活吗?你没有一身精绝天下的武艺,又如何保你爹娘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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