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尼亚再一次听到阿拜斯开口。
祂一直静寂得像是亘古不变的冰原, 窥尽时间的奥秘而岿然不动的那种沉默,当祂的声音响动在她的感知中时,维拉尼亚甚至觉得自己听到的是荒野中苍凉的风声, 又或者感受到的是静谧海洋中涌动的暗流, 因为过分空渺且浩瀚所以显得有那么些绵长、慵懒。
至于为什么觉察到祂有那么点不耐烦, 也许是透过冰雪的权柄隐约探知的情绪
但是维拉尼亚没有丝毫的惶恐, 更无畏惧,反而要兴高采烈地伸出手去, 接过那盏冰雪托举的光源。
炽烈的光源即使落在她的手上,也无差别地释放着焦灼一切的纯粹光热,但因为有冰雪之力克制,而显得有几分可控。
阿拜斯的话语与举动, 将她从毁灭性战斗的余韵中拉出, 叫她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托提厄希已死
这个认知叫她的心脏顿时就被庞大的满足俘虏, 沐浴在由于同族陨落而散失的光芒中, 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某种美妙的事物充盈, 令她的思维都要控制不住膨胀起来, 理智悄悄溜走, 连力量透支需要尽快补足都顾不上, 反而要放任自己沉浸于这种喜悦之中。
身后的光翼未接收到任何指示, 自行离开她的身体, 飘到前方,一叶一叶舒展开, 她本能地放开光源, 就见底下纤薄的光翼就像一朵柔软的花朵般收拢花瓣,层层叠叠地将缩小恒星般的光源束缚起来。
既然阿拜斯称此为她的战利品,那她自然就毫不客气地接纳了“战利品”。
于是同族庞大而厚重的生命与记忆透过彼此接触所建立的纽带, 慢慢加诸在她的身上,一个生命所经受的漫长光阴与各种经验都变成了可以触摸的实质,叫掌控着它们的维拉尼亚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越感。
这就是杀死同族的馈赠啊。
全身心都舒坦到不得了的维拉尼亚,在自己的光翼将战利品收拢存放,打算慢慢吸收之后,甚至都要得意忘形地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冰雪之主寒冷的身躯。
“谢谢你,阿拜斯。”她真情实意地道谢。
事先设想得再完美,遇到托提厄希这种等级的对手时,总会出现各种变故;她原想着自己解决以免让阿拜斯为她承担一定的后果,但如果这个顾忌跟放跑托提厄希的糟糕后果相比,她就觉得求助阿拜斯是最正确的做法于是毫不犹豫开口。
幸而祂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幸而托提厄希没有寻找到逃跑的契机,而是彻底陨落于此。
维拉尼亚很清楚,正是因为阿拜斯动用了非常规的力量,才替她最大限度地收了尾,否则还真说不好事情的走向会落到什么地步。
托提厄希将真身藏匿于“逐光之剑”而将梦境转化为外在形体的状态,是维拉尼亚选择下手的主要原因,但她也把握真正将之杀死,现实和梦境毕竟存在一层隔阂在,就算在梦境中死去,也难免他在现实中留下什么后手,泰坦的生命力实在太过于顽强只不过在深渊黑火都出来的前提下,她倒不担心目标还能够逃脱,再说连泰坦的核心光源都出来了,只能说这是一场完美的胜利。
完美到就算阿拜斯显得有些不耐烦,她还是克制不了自己的疯狂冒头的愉悦。
她注视着冰雪之主的眼神,是一种信任又亲近的情态,又或者说,落在她身上的光芒实在是过分柔软,那双蔷薇色眼瞳的色泽也过于唯美,以至于就会令他者产生一种她过分无害的错觉。
“我会记着你对我的帮助,”冰雪的巨蛇,犹如棱角分明的巨型宝石雕筑而成,模糊又绚烂得像是一个投影,而不是祂的真身,只有那双如同星火般的灰蓝眼瞳明亮又清晰,在这样充满了威压的注视下,她依然伸出了手,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亵渎,而是喜爱情感流露的自然表现,“我叫维拉尼亚。”
维拉尼亚微笑地交付自己的名字“阿拜斯,我叫维拉尼亚当然,比起作为一个光行者,我更愿意被看做执掌死亡的不眠者。”
冰雪本身的极寒并不因为她是权柄的所有者、又或是她自带光和热而削弱。
至少当维拉尼亚的手指触碰到那巨大厚重的冰棱躯体时,绵延出来的寒冷让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都结了冰,她看着光碎裂出花一般的形状,自接触的指腹一片片散失开来,反而更愉快了。
“也许你并不需要光的照耀,”她认真地说道,“但就像你将冰雪的权柄给予我一样,我也愿将星光与你分享。”
阿拜斯并未计较她的冒犯,也不在乎她所说的话语,事实上极昼与永夜融合在一起,领域交缠,无论愿不愿意,都不是能够撕扯得干净的,祂慵懒又索然无味地伏在那里,任由越来越多的星冠草蔓生出来,几乎铺满冰原,心想着事情都解决了,这麻烦怎么还不走。
维拉尼亚没有听到回应也不急,正想着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转过头,望见冰原那一头隐约现出了好一些身影。
白鹿们眼见着战斗结束,局势似乎被完全控制,再也忍不住冒头的想法,溜溜达达地跑过来,眼睛里还都是担忧。
维拉尼亚立刻将光翼收回,从空中落下,立足在冰原上,很快就被冰雪的信使们团团围住。
白鹿也不是全然无视自己的主人,这样庞大威严的存在怎么都没法忽略,就只能绕过去了连维拉尼亚都被逗笑,她知道这些白鹿缺心眼,却不知道它们当着主人的面都毫无顾忌,果然还是被宠坏了。
要不是她似乎能透过冰雪权柄觉察到祂的情绪,估计“好脾气的阿拜斯”这个认知又能得到几分佐证。
比起极寒到触碰就会冻结的冰雪之主,当然是暖呼呼的白鹿更好撸了。
维拉尼亚挨个儿摸白鹿的脑袋与脊背,安抚这些被吓到的小信使“我没有事哦多亏了你们的主人。”
白鹿们确信了她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然后才意识到她是用真身抚摸它们,因为过分纯净的光的照耀,很快就晕晕乎乎起来,一边“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对她的担忧,一面东挨西挤着想要蹭到她身边,离她更近一些。
维拉尼亚人类的皮囊被光焰灼烧殆尽,还在重组,这就是她还留在冰雪之境的缘故,既然搞定了“逐光之剑”,那她自然就要设想更进一步的策略了,踩着正义法庭到更高位的机会也就这一次,错过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等她撸完白鹿抬起头,冰雪之主早已又不见了身影,在她的视野中,即使是冰雪之境,都布满了生命,她能隐约听懂高歌着的冰雪精灵吟诵的语言,在这样的世界里连所见到的一切色彩都充满了饱和度,更别提那一整个冰原的星冠草,在星空之下开满了蓝紫色的花朵,梦幻如璀璨的星河落到了人间。
“真可爱。”她笑眯眯地说道。
享受着她的抚摸的白鹿开心地抬起了头,以为是在称赞自己,亲昵地回蹭她你也好可爱呀
维拉尼亚眉眼弯弯,她们都沐浴着星光,而星光同样照耀着阿拜斯的圣域。
祂连入侵到头顶的星光都不予理会这叫她开始认定自己是特殊的了。
纯白教皇猛然睁开眼。
心脏仍旧在砰砰直跳,由于震撼而生的惊心动魄仍旧鼓动着他的神经,让血液加速流动,让呼吸失却规律,让他更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他确实没有想到她的真实种族。
猜测她是异种无需多虑,那样的光辉绝非人类所能拥有,但对她茧壳之下竟然是世界的宠儿、光的行者泰坦,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正因为他所执掌的同样是光明力量,所以他更能深切地领会到她的光源对他的吸引力由于领略到了她的实质,对她会出现在梦境世界的原因再无疑虑,但对于她是否存在于现实倒是存疑,龙种都不能现身在马亚拉大陆,活生生的泰坦也找不到凭依绕过世界的排斥吧。
仍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之中,分神思索暂且停止,对她身份的猜测暂且放在一边,他的目光直视巨木之上的正义法庭,以及执着裁决之枪亮出雪白羽翼的大天使,目光一点一点更增添晦暗之色。
她非杀死“逐光之剑”不可的理由不知道,如果阿拜斯出手,托提厄希绝不可能逃脱,而她同样能对天使造成致命的威胁。
或者说,她既然是泰坦,对于天使种天然就存在克制。
“萨尔菲尔德”大天使的声音已经难掩愤怒,从容之姿在对方可怕的威势之下渐渐崩塌这位人类的教皇太擅长光之魔法,他的法术即使是对巨龙演化而成的地界都能造成巨大损伤在他之前,一个人扛住整个正义法庭的事,只会是笑谈;在他之后,新的传说已经开始流传,无敌的教皇强大到逆天,才能达成这样的伟绩。
面对天使的暴怒,纯白教皇放平自己的权杖,纯蓝的眼瞳毫无波动,冷酷又平静地阐述道“你、将、死。”
“让我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他在所有敌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喃喃自语道,“那就先扫清多余的障碍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彩色的梦境之中,黑影抱着脑袋哀嚎,“我的剧本竟然撕掉了我的剧本”
哀嚎过后他又开始狂笑,开怀狂叫,捧腹大笑,笑得在地上打滚,止都止不住的笑。
显然有比自己的剧本完全没有实行还要更有趣的事,令他如此痛快地笑。
“她竟然真的干了”黑影癫狂地笑着,“她竟然真的会对裁决天使下手”
“拥有天使祝福的她竟然真的会这么做不惜与金色圣国为敌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面无表情蹲在鸟架上的渡鸦冷冷睨着他,作为一只以看主人笑话为乐的使魔,显然不喜欢看到他这么开心,但事件的发展显然也出乎它的意料“拥有大天使的祝福至少也与审判天使交好审判天使与裁决天使好歹是多年的老搭档,她会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她得到了正义法庭”黑影尖叫道,“黑龙帮她压制了契约等绿龙从沉眠中醒来她已经可以代替正义法庭”
“我喜欢她的野心我喜欢她的狂妄她将混乱、邪恶与死亡重新带回到我的世界叫我如何不爱她叫我如何不爱她”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登上王座了哦,我的女王我无上的主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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