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废土87

    十万异教徒的血肉构铸而成的“哀泣之墙”, 即是世称的“纯白圣诞”,也即纯白教皇萨尔菲尔德奠定绝对统治的象征。

    这是纯白教皇无上的威严,也是专制精神统治的核心, 更是特拉丹教国秩序最具分量的一环。

    萨尔菲尔德本人难道不知道人类的本性是何种模样吗

    他难道还会对人类抱有某种期待吗

    不, 他只是对自我意志有着一种顽固的、强硬的、笃定的、不容置疑的自负,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封闭式掌控下的子民会脱离自己的意志

    所以说,他恨的并不是维拉尼亚的精神引导, 也不是自己的子民所谓的“觉醒”, 而是自己的威严收到冒犯;他原本就深刻地认为到人类就是一种何等堕落悲哀、无药可救的生物,他不在乎特拉丹的子民死活, 只是憎恶自己的“作品”遭到破坏

    既然这堵“哀泣之墙”无用, 何妨再建起一堵更强大更残酷更无可辩驳的“叹息之墙”

    当初他是要震慑特拉丹,现在他是要震慑全大陆

    “如果有什么事物永远在我的意料之外, 那也只有萨尔菲尔德了。”连维拉尼亚都要为此叹息,“我甚至好奇他灵魂真实的模样, 为什么能以人类之身创造这样的奇迹”

    “不过, 那又如何呢”

    她蔷薇的眼瞳温柔和缓, 微微上翘的尾音却带着嘲讽“这是我所构建的舞台, 这是我设计的剧本,没有谁能接替我得到编剧的地位。”

    黑龙瓦格雷先是因纯白教皇的举动大吃一惊,又为维拉尼亚不同寻常的反应而生出各种猜测, 感受到她隐隐约约的兴奋, 祂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所以, 你想做的,其实并非只有这些教皇、教国、人类,这些其实都不是你的目标你到底还在算计什么”

    维拉尼亚将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的脸上带着无辜的笑意“凡出口即可被感知,现在还不能说哦。”

    没有抵挡,没有拦阻,基层教会在各种自然灾难之中已经近乎于崩溃,整个庞大教国内的教廷力量又基本被抽调进入光明圣城及周边区域,当联合军队进入特拉丹时,除了遭遇奔着神格而去的混乱势力之外,竟未与光明教廷交过手。

    维拉尼亚虽然自各族的王手上得到了统辖的权限,但她并不指望这支军队发挥多少效用,可以说,她其实打着以此充当炮灰的想法,能给萨尔菲尔德造成足够的麻烦最好,不能使之受创,也就以自身的死亡为她堆积足够的力量。

    这是一种默认。

    没脑子的自然不用懂,有脑子也看到了她的力量本源,光源与死亡相生,但她不会拿光源去对付纯白教皇,因为没用,能够派上用场的就只有死亡之力。

    什么能助长死亡那就只有死亡本身了。

    所以说对于精灵女王与地狱魔王这样的存在,也要以“预付的代价”来与她作交易。

    维拉尼亚不禁止恶魔掠夺食量,也不在意精灵汲取生命气息,不在乎海妖破坏地形夺取土地蕴藏的魔力,也不管束巨人玩耍取乐黑暗年代没有悲悯,也没有无条件的善意,只有最赤裸的弱肉强食维拉尼亚自己还把整个特拉丹都当做祭品呢。

    “不太妙。果然这片土地也有问题。”维拉尼亚收回了冰雪雕铸而成的冠鸮,灰色的猛禽落在她的肩头,她的视野也随之收回,“特拉丹的秩序包括子民、思想,还有这片土地。”

    “庞大的魔力系统,深刻入地底,无时无刻不在运转中,确实厉害。”黑龙也能感觉到,虽说这个系统对于异种的排斥没办法涵盖一头巨龙,但它仍旧觉得很有意思,“以边界为限,所有的山脉河流走势,都在将魔力往特拉丹的中心圣城输送,同等,圣城的魔力也撑开了巨大的防护,笼罩住整个特拉丹。”

    黑龙叹息“异种很难在特拉丹获得力量,因为这里所有的自然元素都与正常不同,而是带有纯白教皇的印记,是他改造过的力量。真正的高阶种族无惧这种环境,但是普通的种族得不到补足,在此只会越来越衰弱。”

    “所以说他是彻头彻尾的疯狂者啊,”维拉尼亚慢慢道,“这就怪不了我了。”

    黑龙觉得,若说纯白教皇疯狂,其实祂这位同行者也不予多让,在这样的疯狂之事面前仍能笑出来,丝毫不惧,所以说,她也只不过是以绝对的理智压制住那些匪夷所思的操作而已。

    “你让灾难降临特拉丹,已经打乱了一部分秩序,在无意识海洋的作为,使人民逐渐偏离思想控制,但是就算把土地这一环补上,也只能算走了一半路。”黑龙说道,“那一位,已经不在乎你做什么了,因为秩序最核心的东西始终在他手上,他将教廷力量抽调回了白银之城,那才是他的主场。”

    “聊胜于无。”维拉尼亚微笑,“能够缩减他的力量之源总是好事。”

    巨人的石锤砸入深深的地底,改变了地质结构,恶魔的契约网住了人的灵魂,将维系秩序的生灵带走,精灵采集大地上仅剩的生命气息,拔除了互相贯通的魔法之力虽然未有战争,但军队所行之处,死亡的灰雾伴随着亡者的哭泣渗透入地底,大地渐渐枯萎。

    “圣光最大的倚仗就是信仰之力,剥夺了特拉丹的信仰,已经是一种重创了。”维拉尼亚实在是有够谨慎,“再不济,就算他有办法规避这种削弱,能逼出他的底牌,仍是赚的。”

    黑龙不搭腔。

    这场戏祂看得越来越愉快,就连维拉尼亚始终不同意随同去深渊,都没叫祂着急层出不穷的意外,永远能接得住戏的演员祂漫长时间里看过的好戏不少,但就算是神代,神祇混战的大场面,都没有现在所见的精彩。

    因为额外的动作,军队行进的速度就要慢得多,由于神格的存在闻风而至的异种、血肉与尸骸已经在白银之城铺了一地。

    真正有把握使用神格的强者,若非像是精灵女王与地狱魔王这般,以另一种方式前来夺取,就是仍在旁观望,等待着这场战争绝出的大概的结果,再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契机。

    现如今有胆子跑到纯白教皇面前的,只能变成炮灰。

    像萨尔菲尔德那样厌恶异种的人,主动诱惑异种到自己面前并且杀死,就像洁癖者主动接受污浊一样,即使可以洗净,都带着一种决绝与神经质的疯癫;维拉尼亚在无意识海洋与对方的每一次追逐战,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不断蓄积的阴霾。

    你的底牌究竟在何处呢维拉尼亚从没放下过警惕。

    进攻特拉丹的异种军队还未走到白银圣城,维拉尼亚在无意识海洋中动的手脚却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所以,首先对圣城发起冲击的,竟是特拉丹的子民。

    庞大的教国内留存的人类不多,但是其中、跨越自然灾难顽固地挣扎求生的人却不少,人的躯壳是孱弱的,但人的精神却可以超脱血肉之躯而存在,它们柔韧而顽强,它们执着而坚定,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燎原的烈焰。

    无外力干涉的前提下,浑浑噩噩是人生的必然,但只需要沾染上丝毫火种的光,从茫然到觉醒那便只需要一步,认识到“自我”并不为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主导包括神。

    “自由”

    就像那顽固且专制的主人其实憎厌着自己的子民一样,觉察到自己其实是被恶意浸淬的子民们,也会反过来憎厌那掌控自己的主人。

    “自由”

    死亡并不可怕,挣扎着想要避离死亡的人,最终却不敬畏死亡,却深深地恐惧着如牛马般被驯养的生活,恐惧着那束缚捆绑自己灵魂的秩序。

    就像“纯白圣诞”之上,那无知狂热的人们陷入癔症般喊着“萨尔菲尔德”之名,将自己的一切奉送给无上的主,但当神圣褪去光辉,自我占据了灵魂的绝对上风,觉醒者拼死顽抗的也就只有自由之名。

    他们甚至无力报复人是如何能与“神”抗争呢

    孱弱的躯壳损伤不了对方丝毫,唯一存在价值的事物,也就只有自己的生命。

    维拉尼亚并没有下达攻击的暗示,她所做的也只是播撒只有的火种而已,但是被火种感染的人,却像是无师自通般,找到了最恰当的那条路径。

    他们如慷慨赴死的勇士一般,高喊着自由之名,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束缚着特拉丹的“哀泣之墙”

    纯白教皇不知在何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并未下达什么指示,即使是教廷的军队,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靠近,然后,撞死在墙上。

    异教徒的血肉尸骸铸成的墙垣也是纯白的,那是森然白骨的色泽,是纯白教皇所崇尚的纯粹,而现在,斑驳的红色如同花朵一般在墙上绽放,低低的虚渺的哀泣之声随着封印被触动,连绵不绝地飘出。

    背弃光明教皇之人经过死亡淬炼的意志何其顽强,它们与墙垣残留的精神交融,虚无中的哭泣声就像多年以前“纯白圣诞”之际那般惨烈。

    每多死去一人,“哀泣之墙”便消融一分。

    特拉丹的秩序在“哀泣之墙”笼罩的土地上摇摇欲坠。

    你看,是这一切先行崩溃,还是你重新构造新的哀泣之墙

    异种的军队就在维拉尼亚的身后,战争一触即发,她还不忘临阵劝个降“你们能确信,自己所执着的一切都没有欺骗自己你们能肯定,信仰是发自内心,还是说被圣光驱使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圣光是毒药,一旦沾染,就意味着必须接纳他者的意志来取代自身但是你们真的未曾渴望过自由吗”

    没有得到回应维拉尼亚也不在意,毕竟对于光明的教徒,萨尔菲尔德要是没有绝对的掌控力度,也枉为他坐在教皇之位了。

    开战

    “萨尔菲尔德,让我翻开你的底牌看看,究竟是什么。”她微笑道。,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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