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魔怪还没到不可承载的地步, 先掀起大乱的居然是深渊
维拉尼亚刚想到萨尔菲尔德的灵魂有可能落入深渊,就赶上这样的变故,本能地生出了阴谋论, 但是很快, 她就自己否定了这种猜测。
“意识海的情况确实就显得很糟糕,”她说道,“大面积的空洞与斑蚀, 混沌在扩散, 生灵的火种正在衰退。”
她吸了口气“如果这状态折射进现实,也就相当于末法时代的削减程度但问题是大陆的文明依然繁杂, 种族的延续还未到极致, 论现状,马亚拉大陆还远远未到末法的边缘。”
“所以说黑暗年代的进程正在迫不及待地将大陆推向毁灭”黑龙压抑着愤怒, 一时都没来得及询问她在梦境中的斩获,也没空八卦光明神与纯白教皇的下场, “深渊的裂隙太多了, 它的力量在全面地向大陆渗透, 这就不是光闭合就够了, 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裂隙在出现。”
维拉尼亚道“霍普森公国召唤邪神却错误形成裂缝,将塔里安带到大地上,其实就是预演人类能触碰到的魔法生物绝不可能来自于深渊, 或者说, 大陆与深渊之间应该隔着无数重屏障,并没有彼此毗邻但是如今, 规则被打破了,或者是空间重叠,又或者意外生成了某种途径, 使大陆与深渊形成了连通的桥梁而天灾失控,加剧了世界坠入噩梦的进程。”
黑龙恍然、惊惧、郁闷“这么说起来,塞西莉尔其实还是有存在的必要性的,她应当在努力尝试控制天灾,减弱天灾而她一死,失去束缚的灾难立刻泛滥。”
祂沉默了片刻,等待维拉尼亚与“寒冰”沟通完,吩咐骨龙继续构筑死域的规则,这才小心翼翼道“那么,冰雪之主”
“我之前猜测,我只是说,这也只是基于我的经验与眼界的猜测我认为深渊并不是例外,虽然它是上一纪的遗留,但它也成为了马亚拉大陆的一部分,它也无差别被黑暗与天灾笼罩,”黑龙瓦格雷眼神严肃,极认真地说道,“我们无法窥探深渊,但我想,它也在同等地承受灾难我们或许不该将深渊看作天灾的一部分,而应该视为某个可以接受可以共存的事物。”
祂停顿了一下,又急急补充“所以我们或许不应该想方设法将它铲除,而是要再度寻求共存的方法。”
“有道理。”维拉尼亚想了想。
非要形容的话,就跟人身体内某个无用的器官一样,大多数时候该器官都毫无存在感,虽然发作起来确实可能要人命,但要割除又需要开刀。
问题是,当它没反应时,你也不会没事开一刀将它割掉;而现在,人体已经千疮百孔,衰老到一碰即碎,根本也承受不起开刀做手术的折腾了。
深渊的麻烦程度当然远胜于该器官,但阿拜斯的存在又强行将它摁在休眠状态,所以千万年来它都未影响马亚拉大陆。
现在阿拜斯这里出了问题,也许没办法承担祂旧有的作用,也就是说,马亚拉大陆就要寻求另一种方式达成同等的效果道理是没错,但听着就像是天方夜谭。
“我找最近的裂隙,先进去探探虚实。”维拉尼亚说道,“这是全大陆的麻烦,不独属个人,别有那么大的责任感。”
就算深渊吞掉整个大陆也需要一个过程,不至于现在就急吼吼往前冲。
“等等,”黑龙大惊,“你现在不该前往北域见那位吗很明显祂那边有情况啊”
维拉尼亚蔷薇色的眼瞳盯了祂片刻,说不清那梦幻的色泽之后流动的是什么情绪,但她的语气倒是毫无波动“阿拜斯不会有事。”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与其在祂那里浪费时间,先要判断它对于我这方的利害关系,这是更重要的事,不是吗”
黑龙目瞪口呆。
祂怀疑道“那你这领域构造得”
“并不冲突啊。”她这会儿倒是笑了笑,又强调了一遍,“都不冲突。”
维拉尼亚对待黑龙的态度已经够随便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寒冰会维系领域,你自便。”
“我跟你一起啊”黑龙急忙道,“你要去深渊怎么可以落下我”
维拉尼亚摇了摇头“不,太危险,大陆应当可以容纳我的真身,我随时可以抛弃人类的身躯,但你不行。”
她知道黑龙为什么焦急“我也只是在外围看看情况,我没忘记绿龙。你最好不要受什么伤,如果真的必要进深渊寻找巨龙留下的后手,你能发挥的作用没有谁可以替代。”
黑龙虽不情愿,但也无话可说。
维拉尼亚告别黑龙跟“寒冰”,摆在面前的事有太多急需完成了。
她其实没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她极想去北域见阿拜斯,梦境世界不管是否崩溃都已消失,她不知道阿拜斯准确的现状,当然会担忧。
但她又不相信祂无法解决麻烦只能说有时候情感确实要影响理智就是了。
当然,她其实也很清楚,不是说阿拜斯已经无法控制深渊,而是被助长的深渊已经绕过了祂的领域,直接触碰到了大陆。
就像一个溃烂流脓的毒瘤,不断增生,且不能尽除,就算剐掉,也会再度生长,而这一次,唯一能摁住它的阿拜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超过一定限度之后,它的毒素必将开始扩散。
阿拜斯是没有错的,错的就是这片大陆太过于脆弱。
维拉尼亚没急着先去查探深渊缝隙,她先将意识转往瓦格里奥特,处理领地内的事务。
毕竟在外的只是信使寄物凝聚而成的身体,她人类的身躯都还放在瓦格里奥特。
特拉丹战争造成的影响并不局限在北地,各个种族的动向加剧了大陆的混乱,任何现存的秩序都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大面积的废土出现,使得生存空间更加狭窄。
就此而言,有食物有住所能维系稳定的地域,已经是难得的乐土了。
瓦格里奥特境内并没有出现深渊裂缝,绝大多数裂缝都开在大陆腹地日落湖这一条贯穿大陆的地带,都是魔力充沛之地,显然深渊对于魔力的贪求程度更高。
“贫瘠有贫瘠的好处啊”茱莉娅小姐很开心,她已经不热衷于扮猪吃老虎了,她的执政官为她构建的前景正在逐渐实现,但得到人类最高的王冠已经不再是她所向往,她现在有更大的野心,“反正不是黑暗年代针对的目标,能苟还是苟下去吧不过现在领地内的人口、经济、生存状态确实也挺有挑战的。”
她作为领主的职责完成得还挺好“维拉,你拉的盟友帮了大忙对,他们不瓦格里奥特敌对就算是帮大忙了剩下的想打我们主意的敌对势力,要解决掉不难。你放心,大后方我们维系得很好,按照之前设定的发展路子,暂时看来问题不大”
瓦格里奥特的领导班子值得放心维拉尼亚亲自挑选组合的,能承担得起足够的压力。
她开了个会将北境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下,顺便对接下来大陆的事态作了个预测。
“如果找到问题所在,能解决掉这次深渊危机,那么马亚拉大陆暂时脱离毁灭边缘,这种单纯的削弱现状还可以持续很长的时间,保守估计,几百年后大陆的资源与魔力才会趋向于末法,但如果找不到确切的方法阻止深渊侵蚀,那么深渊就会演变成黑暗年代最尖锐的利刃,直接刺穿大陆的命脉。”
她补充道“目前放在我们面前的麻烦就只有这个当然,全大陆的危机就得全大陆去应付,暂时还不需要瓦格里奥特参与只是说,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危机扩散,又或者全大陆达成共同抗战的协议,那么我们该承担的必将要承担。”
血族伯爵举手提问“长官,在您看来,解决掉这个危机的可能性高不高”
“有一些可能性。”维拉尼亚点头,“深渊里有龙种布置了千万年的后手,巨龙一族对黑暗年代的抗争还是值得信任的,深渊的危机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
灰精灵女士道“那么,如果是最坏的可能,瓦格里奥特需要承担什么”
这个“最坏的可能”说法有点耳熟,但是维拉尼亚面色不改“我们最大的优势便是秩序,当今的大陆唯一一个以土地、生灵与规则进行契约限定,又具备现实载体的秩序。这是我为瓦格里奥特预定的渡过黑暗年代的尝试,但是它仍旧是新生的、稚嫩的、无法经受太冲击的。它需要在稳定的环境下生长成熟,但如果真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这也是我们唯一能付出的筹码。我们会失去它的主导权,也无法猜测它演变的方向。更重要的是,黑暗年代之下,我们的竞争力会无限缩小。”
在场的与会者皆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从未觉得“黑暗”离自己如此近。
茱莉娅小姐忽然开口“我们能承担。”
她作为领主的责任与担当促使她接上维拉尼亚的话,但她的语气竟还是很轻松的“没有挑战就没有进步。不付出就是灭亡,但付出未必就是末路,维拉,我对我们的事业很有信心啊我们的规则有足够的可造性来应对挑战,我们的土地有先天性的优势来规避危险,我们的战友更有为这个秩序付出一切的觉悟,再加上,没有哪一位领主比我更博爱、更宽容、更能接纳一切怪异”
她毫不心虚地自吹自擂,不过她认真的神色倒是为这些说法增添了不少可信度“维拉,就像我们曾追求的那样,融合、包容、接纳,存在即为合理,我们从未狂妄到认为这些理念可以胜过诸世一切已存的想法,但也不认为自己一点都不能经受未知的挑战,我想,就算我们的秩序不得不放在整个大陆的平台上作为参考,也一定能得到足够的收获。”
“当然,梦想还是要有的,”永远处在女童体型的领主阁下哈哈大笑,“国别已经崩溃,种族各自为战,我们不一样,我们反而以国家的形式追求种族的大融合,没准最后赢的反倒是我们呢”
不得不说,瓦格里奥特确实给维拉尼亚带来了相当不错的体验。
虽然她其实也不看好最终的前景,别的不说,存在于马亚拉大陆上的现象级强者依然太多,随便一个就足够毁灭整个瓦格里奥特,但弱者拼命全部生命的挣扎依然发散着堪称奇迹的光芒,而这正是她所喜爱之处。
她抱着这种愉悦去触碰真实的深渊了。
她曾这么对阿拜斯说“我并不是一定要跨越黑暗,我也没有足够的责任感承担什么,黑暗年代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是一个未知的命题,一直以来,我都随同大流兴致勃勃地尝试去破解它,但从我遇见你,我才知道,我不是非达到某个目的不可,成功见证下一纪在我这里并不是一定要去实现的梦想我更愿意成为一个见证者,就像你一样。”
所以她没有那么强烈的急迫感,悬在所有生灵头顶的利剑在她那里,也并不是一种会辗转反侧不得入眠的威胁。
她能看到所有生命的挣扎,梦魇费尽心机偷取强者的生命,精灵努力维系母树的生机,魔王想要寻求生命力量维系地狱稳定,纯白教皇顽固地执着于人类的信仰,大天使长冒险凝聚神的内核无论是谁,即使是糟糕如梦魇,那种生命本身为了求生而爆发出的能量都显得光辉而又璀璨。
这些都令她愉悦。
但越是到后来,她就越是要面对一些预料之外的事。
“冰雪之主也无法带你去往黑暗的另一边或者说,即使是冰雪之主,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够顺利渡过这一纪。”
她从未想过要借助阿拜斯去跨越黑暗,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后者。
或者说,她一直在下意识地退缩,拒绝去思考一种可能她所认为的“阿拜斯是永恒的”这个事实,或许并不成立。
情感真的是毫无道理的一种东西。
阿拜斯其实并不符合她的喜好。
祂腐朽,祂迟缓,祂寒冷刺骨,祂一成不变,面对黑暗年代祂甚至不予挣扎,也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与其说祂是一位见证者,不如说,祂从头到尾都是被动地接受着命运的一切给予,祂本质里所体现出来的一切其实并不是维拉尼亚会喜欢的。
但有时候感情就是那么没有道理。
“好吧,至少我得亲眼看看,那些被没有道理的信任所蒙蔽的东西到底有多糟糕。”,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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