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在哪, 是现在整个两境战场都想知道的事。
梅乐丝星上发生的一切,目前是所有势力都没办法复盘的秘密包括白狮自己。
无论是虫族与人类的意外开战,还是这颗死星被肢解的过程, 都带着无法解释的谜团;辉煌联盟并没有太过于后知后觉,在这番战场的异动传递到联盟之时,就极快速地反应过来,真要说起来, 与抢先一步进入战场的无命, 也就差不多前后脚而已;但谁都没有想到,就只是这么一个间隙, 形势已经剧变到谁都没办法收场的地步了。
梅乐丝星的毁灭导致的暗物质代谢物外泄, 已经成了辉煌联盟面临的大灾难;无命本体严重受创,导致其为了自保不可遏制地陷入“涡轮”状态,在他未恢复到一定程度前绝不会苏醒。
辉煌联盟既无法从无命口中得到一切的真相,又没法与残存的虫族沟通,还原出战争的全过程,只能被迫咽下“代谢物”扩散的苦果, 毕竟现在污染侵蚀的范围更多地偏向于辉煌联盟这边,放任不管的话,很快连联盟的驻地都会被海量的暗物质淹没。
而无命的停摆让整个万族议会在联盟的势力都陷入瘫痪状态, 联盟无法借助万族议会在应对古老事物上的经验,发现最后的问题仍然得集聚在梅乐丝的秘密之上
如果能够发现梅乐丝最初是如何封锁代谢物不蔓延的秘密,那么或许也有可能解决现在的麻烦
这颗已经彻底毁灭的死星成了辉煌联盟关注的焦点, 既要解决这个无妄之灾, 又要挖掘人类方究竟有什么阴谋,辉煌联盟的怒火倾泻得格外凶猛。
白狮同样忧心着指挥官的下落。
阿黛尔吞噬了梅乐丝星与高维的界点,也将无命引走, 使得这颗死星留存的宝藏尽数成为白狮的囊中之物,尤利安穷尽所有都无法找到的矿脉,在星球解体之后全然暴露在外,阿黛尔的刻意留护,使得那些矿藏并未受到太大的损耗,所以说得到大量荧星矿的白狮军团无疑是最大赢家。
但成功攫取利益按计划返航的白狮舰队,同样也无法得知阿黛尔目前所在。
她与无命的战场完全无法观测,连白狮都无法得知最后结果。
双方毕竟有堪称庞大的精神联结,通过彼此间的联结,隐约可以窥见阿黛尔的信息,可那是一种十分遥远的、不确切的感知,知道阿黛尔并没有死,不然联结与基因锁链绝对会步入断裂期,但要知道她的下落、状况,即便是卡尔洛西与阿诺德这样的强联结个体都做不到。
因为这种精神联系素来都是单向的,锁与钥匙之间,主动权掌握在钥匙手中,钥匙可以控制锁,锁也可以传达自己的状态,只是属于钥匙的部分却很难为基数庞大的半机械人们所感知。
白狮军团竭力想要在这片星域中找寻到指挥官的痕迹,为此与抱着同一目的的凯撒军团产生些许摩擦,但无论是哪一方,都未找到阿黛尔本人。
她消失了。
“窃火者”的会议室里一片静寂。
连“极星游鱼”拦阻住前路时都未被打扰到沉眠的舰长艾里,这会儿端端正正地坐在位首这位苍白瘦削、眼下还泛着睡眠不足的青黑的舰长阁下,拥有一张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大众脸,普通且没有任何特点,简直像是刻意伪造出来一样。
科技可以让任何一张脸都不显露出年龄的特征,但人的气质、阅历却是容貌无形的附加值,能让人区别于他人,从这点来说,他倒是极为出众。
他并未以科技手段修饰颜容,因此很容易就看出他并不年轻的事实,可是目光深邃,每一条皱纹都像是写满故事,即使这会儿整个人犹如被硬生生从棺木中挖出来的尸体一样的颓废、丧气,都掩饰不了他身上那种叫人想要探究的神秘感。
星舰的作战指挥官目前还在紧急指挥撤离,甚至比来时更为小心谨慎。
列座的除了舰长,只有空降“窃火者”的蜜莉恩大人,没有半个智囊亦或是星舰的工作人员。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却并不显得空旷,两人身上凝重、迟疑、困扰乃至于不可置信的气场已经填满了空间。
艾里发着呆,间或伸手摸摸鼻尖。
这是种无意识的行为,显示出他只是在放空,并没有彻底僵死。
“情况怎么样”蜜莉恩一直沉默地抱手站在一边,她一向乐意做倾听者,很少做开启话题的角色,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必须开口了,不然眼前这家伙有可能和自己耗到底。
艾里眼睛转了一下,视线落到她身上,那种想要找谁来兜底的意思在他的眉眼间写得十分鲜明。
他拖长了话语,慢吞吞地说“我已经给肯开放权限启动全速,窃火者的隐形装置还是值得信赖的,一切以保证离开边境为首要目的。”
蜜莉恩看着他“我问的是那位。”
艾里也回望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兴味“船上的精神收频装置已经全废了。没有意辽师能够靠近她。她像是一团活化的风暴,懂吗如果不是她封闭自我,让精神内化而非外扩,窃火者根本装不下她。”
“窃火者”的倒霉毋庸置疑,由于意外撞上迁徙的极星游鱼之故,被迫改道,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却发现战争都已经结束了因为想要探究梅乐丝星的现状,过于靠近战争中心,不可避免沾上上了暗物质的代谢物,这让“窃火者”像是陷进泥沼的活物一般,颇为经历了一番折腾,不得已放弃一切追索行为快速离开
谁也没想到,会网到这样的大鱼
“也有好消息,她的状态极端恶劣,意辽师们保守估计,她的精神也处于漂流状态,在未得到适当刺激的前提下,短期内很难自主苏醒。”
这当然算是好消息。
她不醒,将她带走才成为可能。
他们才敢冒这样的险。
艾里感慨道“那可是暴君啊”
白狮军团的“暴君”
至高无上的半机械人统帅,让异族闻风丧胆的人类军团领袖,在两境战场上创造一切伟绩的指挥官
她就这么漂流在太空确实很不正常,但大战后的一片狼藉十分明显,无论她在哪,都是爆炸的核心,看一眼就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无数星球的碎片,乃至于一小片宇宙的废墟都在她身下。
甚至是说,“窃火者”要来得更早一步,就有极大可能会成为那些碎渣中的其中一部分。
但它恰恰来得不早不晚,赶在白狮军团来找他们的指挥官之前捞走了她,就算“窃火者”捞她要付出的代价极大,艾里也清楚自己捡了大“漏”。
偷了人家最珍贵的东西,当然不能声张,绝对不能得意忘形,最好悄无声息地跑掉。
至于其他问题完全可以后续再探究。
比如说,梅乐丝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颗死星为什么会彻底崩溃、毁于一旦
既然没有参战,事先与凯撒军方的协议是否还能实行
柯氏是否还能分到协议中的数额
本来艾里还想着该怎么跟上面交代,不可抗力因素导致的后果得她来承担,估计会扣光他全舰的奖金,他本人没准还会被老板大批一顿,解雇都有可能,但现在,无论如何,艾里知道,捞到这位完全值回程了。
“我会亲自前往白星,将她交给老板”艾里斩钉截铁道。
蜜莉恩沉默地看着他。
“现在还不联络老板吗”艾里问她。
这个距离其实已经进入天网覆盖范围,动用某些辅助设备的话,能保持接近于稳定的通讯信号。
“会泄露。”即使是加密的通讯也不可靠,蜜莉恩不希望打草惊蛇,“离开边境再说。”
这片战场区域相当于白狮的领地,凯撒军团的话语权都少得可怜“窃火者”行经时必然留下痕迹,被白狮追杀不可避免,但逃得越远,越靠近中央星域,一定是没错的。
蜜莉恩性格谨慎,但她知道这险必须得冒。
荧星矿对于柯氏的价值毋庸置疑,“窃火者”既然错过了战争,必定被排斥在分蛋糕的行列之外,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位阁下,就是谈判的资本。
当然,想要握紧这个筹码确实很难。
蜜莉恩转移视线,沉默地看着晨星要塞的方向。
白狮,那群半机械人,都是疯子。
“暴君”本人更是疯狂至极。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烫手山芋。
辉煌联盟到来的速度太快,白狮军团在艰难地寻找他们的领袖,凯撒军团同样也未停歇脚步。
相较于白狮焦躁中又饱含着信任之心的态度,那位领导着凯撒军团的年轻人,情绪更加复杂,更加不受控制。
至少诺兰在听到“影流”回报战况与战损的时候没有反应,但看到尤利安的情状时难免触动。
这个孩子两眼布满血丝,头发黯淡失色,活像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颓丧,不稳定的精神状态透过通讯屏幕看来,有一种明显的扭曲周身空气的张力,那种充满想要宣泄的愤怒怨恨却仍下意识想要收敛压抑的矛盾感,填充了他整个人。
“她骗了我”尤利安确实像个孩子一样在发火。
他压低了声音,没有看诺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中某个点,似乎在直面着某个叫他如此痛苦的人“她居然骗我”
红发青年在密闭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像是没头没脑的困兽般,已经处在一种情绪崩溃的临界点,不触碰都恐会炸裂。
“她从一开始就想独吞梅乐丝”尤利安咬牙切齿,喃喃自语,“她看中了荧星矿她从一开始就想要独吞”
那才是“暴君”的野心
那个疯狂的家伙不惜伪装成另一个人不,“阿黛尔”这个人或许压根就不存在,全然都是她所创造的伪装她潜入梅乐丝,潜藏在他身边,全是为了掠夺凯撒的所有物
凯撒得到的那点矿,在尤利安看来连施舍都不算不上,毕竟白狮得到的是真正的矿脉啊
那颗死星在剥除了所有物质形体与代谢物,以及整个强磁场阈之后,所残余的一切矿藏,全落在白狮手上
尤利安如何甘心
他如何能甘心
强烈的妒火混杂着怒意几乎将他烧得形魂俱碎。
同时还有深深的懊悔。
他怎么会想着与虎谋皮呢
尤利安怎么都想不到一颗小小的荧星矿样本竟然会惹动那位的注意甚至叫那位以身犯险
他的认知,还停留在“暴君”重伤乃至于对军团的精神掌控都有所不稳妥的基础上,经过多次分析评估,认为目前的白狮可以利用,他才想到走捷径他怎么会想到,梅乐丝竟会得到她的注意
事后再想,暗物质、代谢物、超维生物,乃至于控制他们的“污染”,是否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一切探索进程,是否全部都在她的掌控
毕竟那是“暴君”啊
那是“暴君”啊
“她骗了我”尤利安反反复复地咒骂着,低低絮语得近乎于语无伦次,“那本是我的星球她抢了我的星球”
尤利安必须想这些,必须将一切负面情绪都倾注在她身上。
这样他才能在恐怖的窒息之中获得片刻喘息。
或许只有在诺兰的面前,他会这么不顾及形象,这么放肆不忌。
借由通讯器拟像的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任由他发泄一通,才低低唤了一声“尤利。”
红发的青年停下兜转的脚步,转过头看他。
一向骄傲张扬的人,单薄脆弱得像是一个纸人,明明双目对视,他的眼神却直勾勾的,并没有焦距,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此刻甚至微微佝偻着,就好像脊背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身躯。
诺兰提高了音量“尤利”
尤利安控制不住地蹲下来,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略带着一些神经质的动作却似乎带给他稍许安全感,以至于他的僵直都有所缓和。
“蕾拉”他喃喃地说,“那是暴君啊”
如果一个名字都具有重量的话,大概就是“蕾拉”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却要一直以“暴君”来代指,仿佛那个名字附有某种禁忌,叫人无法启齿。
他说出口的瞬间,就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好像被自己说出的话烫伤一般。
尤利安忽然叫起来“那个阿诺德那个该死的阿诺德”
“他竟然敢叫她母亲”
他近乎是尖叫着,痛苦地咒骂“一个卑劣的促生体相极管的造物他哪来的胆量敢叫她母亲”
钻心的嫉妒叫他难过得直不起腰。
他知道阿诺德的出生绝非正常,但就算是实验室的产物,只要想到对方居然继承了她的血缘,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至极,他就嫉妒得无法自己。
尤利安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冷静下来,”诺兰叹息道,“尤利安。”
红发的青年望着他,瞳孔慢慢有了焦距,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我喜欢她”
“我甚至想要付出一切我能付的代价与白狮交换她”
“可她是蕾拉”尤利安流着眼泪,“她是暴君蕾拉”
他埋着头蹲在那,看上去就像是跪在自己舅舅脚下一样。
诺兰慢吞吞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
通讯拟像完美地在另一个地点复刻出他的形态,甚至是每一缕眼神的变化。
“你只是慕强。”诺兰低低道,“超越人类界限的强者,你所不能理解的高度吸引你的,恰恰是神秘与未知。”
“她是你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她足够强,尤利,所以你会被混淆这种感情。”
“被,”他强调道,“你很清楚,你的意志与情感受到她的影响,一切扭曲都是她所促使。”
“她擅长运用一切可运用的道具。”
诺兰慢慢地转动左手上的权戒,这一向是他烦躁时才会有的动作。
他知道尤利安是被自己单方面先入为主的情愫影响了,首先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又因为被她所展示的强大所震慑,难以看清一切的真实。
但说到底,有了这么一段堪称奇妙的经历,又有谁能够轻易走出来呢
“回来吧,”诺兰闭了闭眼,“你不适合再待在那里了。”
“回到我身边来,尤利。”
柯夏在咬自己的指甲。
她控制不住地咬自己的指甲。
年少时,当她感到紧张烦躁、一时情绪蓄积到超过限阈时,她就会忍不住咬手指甲但是,她早就戒掉了这个习惯。
尤其是继承柯氏后,商界、政界明枪暗箭的战场容不得任何倏忽,她的一切行为都被她自己刻意纠正,也就再未做过类似的小动作。
但现在放在她面前的机遇或者说挑战实在击溃了她多年来的经验与阅历蕴养而成的限阈。
当柯冬的通讯终于接通,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出现在光屏对面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咬得坑坑洼洼了。
柯冬皱眉看着她,表情挺冷,还有些不耐烦的意味,显然是被打扰了实验室中的某个进程。
“马上赶到白星。”柯夏不待对方说话,直接断言道,“必须来”
那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叫她看上去容光焕发,连天生苍白至极的肤色都泛上些许红晕,绿眼睛明媚得就像汩汩流淌的春水。
柯冬与她有着相似的面貌,但是相较于妹妹艳丽得近乎糜烂的气质,她显得更加冷漠沉郁。
“荧星矿”她微微挑眉。
“不”柯夏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她咬着牙关,强忍住不去啃自己的指甲,丰满魅惑的身体却忍不住颤抖,“不,你绝对想不到我得到了什么”
她像是获得心仪之物因此骄傲不已的小女孩一般,眯眼笑道“快来你绝对会高兴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但你千万不能爱上她我要把她卖个好价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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