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 黎明88 混战场-我爱她,因为她像爱……

    温纳爵士行迹匆匆离开金穗花宫。

    黑色的外衣裹挟的身形如同一个暗影, 转瞬即逝。

    同样脚步匆忙进入内庭的枢密处成员们惊鸿一瞥,视野中便不见了那道影子,疑心是幻觉, 但那种刀一般的锋锐、血腥晕染的煞气, 即使走过的道路都好像留存尖锐痕迹的威慑感, 却又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不过他们很快就将之抛到脑后,清空脑海, 肃正容装,等候召见。

    总督府邸恍若冰封, 充满了令人心悸的不安宁。

    当然比起这一种不安,更恐怖的应当是笼罩在多尼恩塔上空的阴影。

    “金穗花宫受袭”一案, 牵扯到的范围几乎囊括了多尼恩塔各界, 更何况中央总督发难不需要切实的证据,不需要无可辩驳的理由,而主脑也将大部分算力集中到此处, 在它眼皮子底下任何魑魅魍魉都无处遁形。

    无数指令像雪花一样从金穗花宫飞出,黄昏部队犹如地狱魅影般神出鬼没,赛特将军的近卫军搅出的声势更是浩大,白色恐怖从多尼恩塔扩散到星环,再辐射到大片的星域, 人心惶惶, 战战兢兢。

    本来清扫反叛余孽并不会引起那么大的混乱,多尼恩塔上下都对这种事适应良好, 毕竟神经衰弱又经常犯被害妄想的总督, 惯常就喜欢来一波反抗军大清扫。

    就算这次总督拿一部分贵族开刀还是身份更为尊贵的中高级贵族在主脑给出的确凿证据面前,仙女堡那边也没什么话可讲,权贵群体只能默认这些折损。

    但偏偏总督扣留了黑蔷薇家族的家主, 这位背后的能量就大得惊人了。

    黑蔷薇罗萨司家族作为中央星域最大的军火商之一,枝蔓与根系延伸得极其庞大,在总督对这位公开“好友”的态度莫测的前提下,不仅是黑蔷薇家族用尽关系探听上层意向,“暗蝶”武装舰队更是蠢蠢欲动,而且各大军团尤其是第一军团都在为之奔波。

    大部分的知情者,明白总督这番大动作的前提并非袭击者本身,他的“客人”逃离才是折损总督威严的重点。

    结合诺兰罗萨司被扣下的现状,以及“客人”与他之间婚约的前提,总督此举的缘由似乎不言而喻。

    但是没人有胆去指责中央总督,能够出入金穗花宫的几位都对此讳莫如深以至于在外界眼中,黑蔷薇家主是否还在世都是未知数。

    因为自从袭击事件发生之后,诺兰罗萨司便再没有出现在他人视野之中。

    被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当然没死。

    烟灰色头发的男人此刻还坐在会议厅中,与某位总督大人僵持着。

    华贵又厚重的猩红幔布遮住了半边厅室,坐在诺兰的角度并不能透过幔布窥探到背后的任何画面,可他也完全没有好奇心去探知被遮掩起来的一切真实。

    如果整个金穗花宫已经被“彩画师”异化,那么这个房间无疑是最扭曲最荒诞的核心。

    他已经被困住很久了。

    现在的金穗花宫更像是一个以精神力场阈凝结而成的大型精神祝器,就像总督曾在太空架设的“幻彩金穗花宫”一样。

    即便“彩画师”已经收回,但那些精神力并没有彻底消散,甚至残留的能量还多得过分,以至于能将现实的府邸冰封起来。

    这当然不是指冰雪覆盖这种现实意义的冰封,而是类似于“冻结”的概念。

    以肉眼来看,或许会觉得这些建筑群与以往也没有多少差别,顶多是更加死寂沉闷一些,但若是以精神视野去窥视,就可以发现笼罩在现实之物上的近乎恢弘的构架。

    梦幻般璀璨明丽的色块将整个总督府划分得七零八落,每一条色块的边缘都是足以切割人精神的锐芒。

    比起过去看一眼就会遭受的毁灭性打击那些摧枯拉朽式的、以至于叫人无法辨别的覆灭感如今呈现在精神的画面,没有那么可怖的威力,反倒还原出其本质的美感。

    就像是一位“画师”要在画布中创造新世界时,总要为之增添神奇的幻想一样,当神秘与形状美学的结合在意识态构架出无与伦比的造物,这个独特的精神领域足以颠覆他者的一切想象。

    所以即使眼前的画面本身只是精神力的残留,也成为了一种能够挫伤人理智的糟糕利器。

    越是注视深渊的人,越容易被深渊吞噬,能力者在这样的情景面前很容易迷失,反倒是普通人,如石头般坚实的大脑反倒更有自保的能力。

    诺兰最初没被困住、还能在金穗花宫中活动时,与温纳博士一道抢救伤员。

    被“彩画集”碾压下的能力者,伤得都很重;迷失还是好的,有些人识海被彻底碾碎,变成行尸走肉。

    他知道高研所在想办法调试府邸外在的保护屏障,而且让任何出入府邸的能力者都佩戴限制精神侵蚀能量环,避免残留的精神振幅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但就算这样不计成本,能够进入金穗花宫的人也少得可怜。

    高研所不得不冒着巨大的风险重新构建主脑的联通渠道。

    之前关押的“客人”是已经逃离没错,但如今自缚其中的人是比之更不稳定的危险者。

    离他最近的诺兰深有体会。

    某种意义上来说,失控的总督会不会像那位一样、干扰主脑与天网这在模拟中是有很大概率的。

    即便战者与指挥的精神力存在形式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超越限度的天赋,也具备一定程度上的共通之处。

    诺兰知道总督没失控,也相信他不可能失控,可外界不知道。

    所以知情者却又不像诺兰跟温纳爵士这样清楚实情的知情者最为担心受怕。

    过荷的精神力量会直接影响到物质,事实上,就算是精神迷失或者直接崩溃都只是一种慢性现象,可如果精神折射到身体上,以至身体先行死亡,反而来得更为迅疾且不可逆。

    完全释放了“彩画师”、且能量与信息过载的总督,就游走在失控边缘,一个不慎,不仅是多尼恩塔,连同整个星环、星环边的宇宙,都会在霎时化为乌有。

    而此时此刻,距离这个恐怖之物距离最近的,并非是总督绝对信任的温纳爵士与黄昏部队,也不是战战兢兢、焦头烂额等待着任何指令的枢密处与内阁众大臣,而是一个刚刚背叛了他的朋友。

    当然诺兰是不承认“背叛”的,如果总督需要,他可以有无数的正当理由。

    只是总督不需要。

    涌动在诺兰周身的色块最多,层层叠叠,不可捉摸,连空气都蕴含着那些疯狂又躁乱的精神因子。

    他不能呼吸,呼吸等同于将那些裹挟着着控制的精神力主动纳入体内。

    就像大部分能力者能够凭借自己的精神的屏障在太空生存一定的时间一样,即便不呼吸,他自身的能量也能暂时支持身体机能消耗。

    总督确实没有主动将他纳入领域的范围内,解析他、控制他,但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被冻在冰块中的雕塑。

    如果不是他的天赋“格式力场”本来就自带领域,足以稳定他与他周身的屏障,他早就会与“冰块”一起被彻底冻结。

    两人已经僵持了很久。

    谁都不想妥协。

    只是彼此的主次很分明。

    金穗花宫的主人修复自己的精神、重新掌控天赋之余,还能不间断地向外发布命令,掀起整个多尼恩塔的血腥清算。

    黑蔷薇家主困在对方的地盘中,不能掠夺空间以免更加激怒对方,也不能尝试离开拖延问题的解决,这才是最为难的。

    他不懂总督的思维模式,没人能搞懂,但他至少清楚对方的行为模式。

    总督不翻旧账。

    所以有事最好当场解决。

    诺兰很不甘愿低头,总督也知道他不甘愿。

    多尼恩塔昼夜更替不知几回,偶尔有人能被允许在门外停留。

    不知道外面的人听到的话语是怎样的,还是说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反正落在诺兰耳中的就只有一些模糊的声纹他也无法辨别,究竟是自己能感知的范围有限,还是说那一切都在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

    后来温纳爵士进来过两次,进了门,就立在帷幕外没进去但在如此近的距离,诺兰都听不清他的话语。

    他已经能断定这个环境早就在异化他的感知了。

    等他发现自己连正常的时间观念都开始模糊时,黑蔷薇家主终于决定考虑放弃僵持的可能性。

    好样的,他想,这是不服输就准备将我逼疯啊。

    倔强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只是因为牵扯到那个人,所以他难免会产生一些偏向的想法。

    跟蕾拉或者说阿黛尔的某些交集,都是诺兰罗萨司的私人财产,他想保守自己的私人财产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总督不讲道理。

    而诺兰也更应该看到,在手上没有别的任何筹码的前提下,既然某项财产有丢失的风险,而风险最终有可能导致更多财产的损失,那他也应该做出合适的取舍。

    这是一个商人的自我修养。

    诺兰再次斟酌良久。

    他终于叹着气站起身,慢吞吞迈步,走向帷幕之后。

    四面八方都是重压,他像是行走在水底,空气都变成一种凝滞的带阻力的东西。

    然后他拉开幕布,走了进去。

    总督当然没有变成魔鬼。

    幕布后的色块汹涌得更为激烈,他一脚踏入,就像是踏入一个巨型万花筒中旋转的世界那样,不知是视觉的晕眩,连精神都似乎交错踪杂,纠缠成一团。

    总督将所有无法控制的精神力与能量团全都压缩在这一块幕布之后的天地中,以至于它好像被切割成千万个小世界,身处其中的总督是唯一的真实,也是唯一完整的事物。

    但是色块同样将他细密切割,它们无法将他切得七零八落,却在他身上划分出了无数细碎的刻痕,叫他像是一个摔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瓷器。

    诺兰始终维持着自己的“格式力场”,他周遭方寸之间全是他的领域,即便被倾轧得厉害,也好歹能为他维系一个不被侵蚀的个体。

    “还要多久才能恢复”他问道。

    诺兰对此倒是不陌生。

    上回见总督这幅模样还是在帝国刚覆灭那会儿、西天鹅宫的废墟上。

    安妮公主手刃的是她的至亲,但是把整个参与祭典的王族一锅端的,当然是总督本人。

    当时的亚撒卢恩斯还没有现在那么强大,所以濒临失控的“彩画集”横扫了将近一半的多尼恩塔,并且在之后的多年间,持续给他带来相当严重的后遗症,难说他后来的神经衰弱跟头痛病不是因此而产生的。

    也就是说,那么多年来,总督唯一把自己的精神天赋全部打开的时候,就那么两回而已。

    不管他为了谁释放“彩画集”,现在他能将天赋全开的余波仅控制在金穗花宫或者说这块幕布之后,就已经足够显示他控制能力进步了不止一点两点。

    不知道。

    闭着眼睛的总督当然没说话,声音是直接贯穿诺兰识海的。

    诺兰头痛地抚了抚额,所以“格式力场”其实并不能阻拦对方的精神力侵蚀,自己的能力在溯源方面独一无一,但在防护层面就欠缺得多了。

    他目前还完好无损,也仅仅是总督想困着他而已,而不是他真有能力在这种环境中独善其身。

    “我有很多事要做啊。”他带着抱怨地叹息道。

    语气平和如初,没有任何“反目成仇”的意味。

    就像诺兰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是“背叛”、是“投敌”一样,总督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有心襄助阿黛尔逃脱、结果被绯红星域那边钻了空子而计较。

    他困住诺兰,也仅仅想要得到一些额外的东西。

    说来有些可笑,但发生在总督身上,似乎一点也不过分。

    “给你给你,”诺兰闭了闭眼,无奈道,“毕竟你从不知道什么叫做他人。”

    他主动收起了自己的场阈,但又快速道“别怪我先提醒,你有且仅能看的只有这些,别动我其他记忆。”

    恰是在此时,侵入他识海的精神力触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惊奇他分出的记忆居然如此之少。

    “没错,只有这些。”黑蔷薇家主慢慢道,“与她有关的记忆,只有这些。”

    “因为,她是阿黛尔。”

    他扯了扯嘴角“白狮新主阿黛尔克罗恩。”

    执政官某寓所

    边航一脸严肃地扶着脑袋似乎不扶着脑袋,它就会自己掉下来一样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客房的洗浴室,完全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椅子上坐着另一个人,银发如水般倾泻在他身上,整个人面无表情,同样盯着那扇闭合的门。

    他穿着睡衣,墨绿色的袍子因为面料的光滑而反射出些微荧光,理应是极为冷色调的色彩,但因为他皮肤上仍未消散的一些额外热量,所以流露出一些隐约的炽色。

    能让执政官在“外人”面前穿睡袍,并不是太叫边航吃惊,这说明情况确实紧张,以至于他完全没打算在这种时候过分讲究自己的习惯;使用光子射线这种对皮肤有损伤的方式“洗澡”,也不是很让他意外,毕竟之前

    边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努力将那些画面从自己意识层面摒除。

    “贪婪之门”的存在,让执政官随时都能踏足他曾到过的任何地方,所以不仅是源星,整个绯红星域内他都有无数居所。

    或许他前脚还在源星最高议会听政,后脚就去了白熊星座喝茶,刚刚还在巡视军部及其署备,转眼又去了萱草星系观花。

    难保他的执政官工资不是全花在置办房产上。

    当然,执政官并不需要多么华贵光辉的事物来彰显他的威严,他对居所唯一的条件就是干净,以及清静。

    过重的洁癖叫他极其重视私人空间,连边航所能踏足的地方都很少,更别提将一个“陌生人”带入他的私人领地。

    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边航还是忍不住回想。

    然后一想到之前在“群星之塔”看到的一幕就忍不住皱眉。

    当时他进门,看到执政官与阿黛尔额贴额的画面,但这种增加触碰面积以便于精神力传导的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往往现实中转眼的工夫,精神世界中或许已经渡过开天辟地创世纪的漫长也说不定。

    边航光是直面房间中泄露出的狂躁精神力,已经承担了不小的压力,“贪婪之门”的位阶没有明显的升降,可失去“猩红之种”却让这种天赋能力更趋向于混乱与不稳定。

    他不知道此前的执政官与阿黛尔之间发生了什么,更难以想象此刻他们的精神世界里又在发生怎样的交锋。

    当然,两个人很快像弹簧一样分离。

    边航确信自己的精神力观测到了这两个人精神领域的碰撞与冲突,就像是两张铺天盖地的交缠在一起的薄膜,又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撕扯开。

    而房间中流窜的猩红色能量团中,霎时被倾泻入一股更斑驳更无序的力量。

    它像无数条苍白的锁链,一闪而过的是骨骼般的质地,混在猩红色的精神力中,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之感。

    执政官捂着头直起身,大概是某种颅内的剧痛,让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金褐色头发的女子眼神并无焦距,神情中是肉眼可见的晕眩,身体显然无法消化这种晕眩,所以她本能地侧过身,哇地一下,吐了。

    虽然她之前咽下肚的只有营养补充膏体,消化也极快,但是混杂着胃部酸水的液体同样污秽至极。

    问题是执政官距离她实在是太近了

    边航强行停止回忆,他不想再脑子里再过一遍当时的糟糕情景。

    总之,这就是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共同盯着洗浴室大门的原因。

    她已经在洗浴间里待了很久,久到洁癖发作完毕的执政官都等在了这里,而她还没出来。

    这当然不是说阿黛尔更龟毛,只是她的身体反应着实激烈了一点。

    他们都不想窥探一位女性在洗浴间里的动静,但问题是静音门无法拦阻混乱、斑驳的精神波动释放出来她不仅在反复干呕,而且并不能控制自己复杂的精神力。

    即便边航对她的危险性还没有直观的认识,但想也知道,能吞噬掉“猩红之种”、又跟执政官打了个来回的存在,究竟有多可怕。

    终端响起提示音的时候,边航低头看了眼,按掉信息框,转身出门,没过多久拿着一个盒子进来。

    他连包装都没拆,走过去敲洗浴室的门,面无表情道“衣服。”

    门拉开条缝,女性喉咙压抑着什么的闷哼声更清晰了一些,他简单迅速地将盒子塞进去,等门合上,就又站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大概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一只苍白细长的手粗暴地拉开那扇门,从里面走出来。

    边航托着脑袋的手慢慢移动,遮住了脸。

    “抱歉。”他冷静地说。

    执政官转头看了他一眼。

    边航放下手,又道了声歉“抱歉,我不想用我的账号下单女士内衣。”

    所以他随意下单了一款男性衣物,但是型号估摸错误,现在穿在她身上拖沓得很。

    阿黛尔并没有生气,她扯了扯胸口空空的衣料,并不忌讳地问“蕾拉的型号”

    边航默默点了点头。

    观察女士的身材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她之前出现在议会厅就是实验室型宽大白袍,更难估摸身形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蕾拉的体型,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显然错估了,她不但没胸,还很消瘦。

    他的直觉出错了。

    阿黛尔转头看向另一个男人。

    执政官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快要到头了。

    “解释一下”他在对上阿黛尔的视线之后,这么说道。

    冰冷的语气甚至带有质问的语气。

    阿黛尔的脸上一点血气都没有,眉眼间还有些病态的虚弱,金褐色的头发散在脑后,没有彻底烘干,整个人都带着朦朦胧的水汽。

    衬衣与外套非常宽松,因此那些若隐若现的银色禁制环就显得格外刺眼。

    她大概已经控制了散逸的失控的精神力,所以周身环绕的气场不再有躁乱,但这种状态下,她看上去完全像是普通人,完全觉察不到她的精神力。

    “解释什么”这个女人反问道。

    执政官盯着她“你脑袋里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还有蕾拉的精神烙印”

    阿黛尔停顿了片刻,没有回答,仍旧是反问的语气“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有两种精神天赋”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边航的表情是木然的,但脑筋转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快。

    然后他意识到,这两句话的交锋究竟有多么狠厉先不提“蕾拉的精神烙印”是什么东西,“两种精神天赋”就是他闻所未闻的东西这就等同于拿对方最深的隐秘当刀子互捅啊

    而且这是什么宇宙级别的大机密

    边航觉得自己完全不该待在这里,但是他的直觉又告诉他如果他在,这两个人会收敛一点;他要是不在,估计现在就该打起来了。

    那当然不能任由他们大打出手啊

    这回是阿黛尔先开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执政官没说话。

    他被逼到绝境了。

    既不能杀了她,也无法杀了她,又不能阻止她阅览“猩红之种”的经历、窥探他的隐秘。

    当下的情况,他无法权衡利弊,也不能斟酌取舍,做不到及时止损,更做不到听之任之。

    阿黛尔自己在客房的起居室里找了个位置,展开自己的四肢,近乎是瘫坐地躺下来,那种疲惫之态从里到外,像层灰翳一样笼罩在她身上。

    执政官沉思之后终于说道“重点是那些锁链吗”

    “对。”

    “谁下的禁制”他皱着眉说。

    阿黛尔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边上站着个测谎仪呢。

    执政官本能地认为是中央星域那一位,但潜意识又觉得不对,她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就有猫腻,真要是亚撒卢恩斯的话她绝不会沉默,所以是什么会让这样一个大胆的人都闭口不言

    如果说“智芯环”的存在,代表中央星域最高的科技,那么能在一个恒星级指挥的脑袋里下这样禁制的存在,明显比之更匪夷所思谁有这样的能力。

    “异族”执政官神思瞬转,刹那间飞逝过无数的念头。

    阿黛尔想了想“算是吧。”

    执政官看了眼边航,内心更加暴躁。

    大多数能力,在其主死后都会消失,除非诅咒类的能力,满足条件之后会长期生效可是,异族他怎么可能准确找到并且杀死异族

    而且连继承了“暴君”之名的白狮统帅都无可奈何、只能受缚的对手,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杀死对方

    边航眼睁睁看着执政官伸手按在脸上,似乎头痛到了极点,即使是半遮掩的脸孔依然透着几分狰狞。

    阿黛尔完全是摆烂的模样。

    反正她是解不开,解不开就没法干涉对“猩红之种”的吸收,她完全是被迫且被动吸收他的记忆的她对执政官以及他的位置完全没有想法,知道那么多他的秘密对她来说也是困扰。

    但问题不是没办法控制这一进程么。

    “你可以再试试,”阿黛尔蛊惑道,“进入我识海。”

    她依然耿耿于怀那时候惊鸿一瞥见到的蕾拉。

    她真觉得那就是蕾拉。

    不是顶着姐姐面貌的梅乐丝,而就像执政官认为的,那是蕾拉的烙印,那就是她本人

    为此她完全可以再度冒险。

    可是没有“贪婪之门”她做不到这一点。

    之前在洗浴室里那么久,倒也不全是身体负面影响迟迟不得缓释,而是她已经无数次在尝试模拟“贪婪之门”。

    或许是因为他那两种天赋是交缠且共存的,她复制过来的精神力也混沌未明,不好分离,就算是空间力量都只是阉割版本,做不到让她绕开锁链再度进识海。

    就是因为尝试了那么多次,所以她一直呕到了现在。

    执政官看着她没说话,目光中的审视几乎凝成实质。

    然后阿黛尔又瘫回去,眼神放空“你可以慢慢考虑但是我要食物。”

    停顿了一下“还有终端。”

    “我可以配合,”她说,“但是总不能把我困在源星,不让我回边境。”

    说完她自己都皱了皱眉,类似的话她是不是才讲过一次

    想到中央总督,她就连带着想起主脑“月神”糟糕,她忽然想起另一种可能如果总督因为贸然开大、导致精神后遗症迟迟不能缓释的话,他的权利势必有部分落在主脑手上,主脑是不是又能趁机扩展自己的权限了

    莫名有些替人类发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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