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很难把注意力放到深蓝战场。
她没有介入的理由。
毕竟圣者都主动送上门来, 给她把梅乐丝的封印相应解锁了,这种离谱的事都发生了,深蓝的浑水完全不值得她再去趟一遍。
对于中央总督打的注意她会觉得头痛, 但是对于遥远战场上的一切,她已经没有好奇心。
而且她对联军的前景非常悲观且冷酷“放弃联军吧,他们不可能回来了。”
根本不是一个层级上的事物, 单纯用碾压都不足以形容差距, 如果圣者启动“收割”, 那猎场范围内的所有人类都只有被吞食一个命运,不管是联军士兵, 还是深蓝土著阿黛尔甚至怀疑,倘若圣者所需要的能量不足,深蓝这片星域都不足以补充他的胃口,那么整个人类世界, 包括中央与绯红,都会成为他的猎食地区。
圣者已经没有多少人性了。
生态网猎食情绪能量,可以是圣者维持人类特质必须之物, 但换种角度来说,情绪既然可以化作纯粹的能量, 为什么圣者的“本体”就不需要呢
阿黛尔正面撞上过圣者,清晰地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所以她也难以判断,究竟是圣者达成“愿望”、借助生态网与“古神”力量解答他的探究更好, 还是圣者全盘皆输、任由他与“古神”融合形成的怪物肆虐人类世界更好。
但无论如何, 放在眼前的这一滩麻烦,都不是阿黛尔与白狮必须去介入的。
直接关联的也该是中央总督与绯红执政官不是么
“事实上,”阿黛尔盯着银发执政官,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有一度觉得,这场所谓的深蓝之战,是你与亚撒卢恩斯转嫁矛盾的默契。”
寂静的卧房,没多少声响,可她的话语落地,却像是某种沉重的东西,砸下的时候都要激起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浪花。
现实世界,阿黛尔处在身魂融合之交,难免虚弱血肉混沌,呼吸声凌乱且沉重,另一人却悄无声息,没有呼吸声亦不见心跳的动静,他现在身上的割裂感已经没那么严重,却依然有些莫名的虚幻感,仿佛随时随地都会随风消散掉。
在听到阿黛尔的话之后,他也许久未做声,不肯定也不否定,最后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是吗。”
这个态度已经昭然若示。
阿黛尔的面色却在忽然之间沉郁下来。
有些东西不需要多解释。
她的眼神有些疲惫,又有些莫名的奇异,带着俯视般的第三视角,很高远、很轻飘,像是跳出了人类集体意识的漩涡,在另一种维度注视这一切。
“我实在搞不懂,究竟是什么在催促着你们”她轻轻地,像是梦呓一样说道。
她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你们是,蕾拉也是。
执政官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时又静下来。
群星历也不过二十多年,从宏观的角度来说,帝国破灭之后的和平比起人类历史来说只是弹指一挥,而整个人类世的时间,整个人类的纪年,对于这个宇宙来说更是微不足道的瞬息。
人类作为宇宙的微尘,既看不清前路,又摸不到未来,按照既定历史规律前行,是人类唯一的经验。
在那一段波涛汹涌的烽火岁月里,诞生了最出类拔萃的领导人。
三大星域彼此之间的平衡,很脆弱,却也拥有更多探索与磨合的机会。
可是,是谁在催促着所有人
是谁在暗示,人类抵御外界的屏障是有限制的,必须要在这个限制的时间里,找到新的出路或者,坦然接受终局
是谁在推动战争的车轮,滚滚地卷集,朝着聚合的方向而去
阿黛尔困在蕾拉的死亡中走不出来,可她遭遇了梅乐丝,可她遇到了影响人类命运最重要的三个人。
她见证了亚撒卢恩斯极端的控制欲与他放纵贵族阶层存在之间的矛盾,她见证了池渊背负着一切沉重责任而前进的艰难,她见证了圣者不惜掠夺“古神”之力不惜献祭深蓝所寻求某个答案的疯狂她不禁怀疑,蕾拉杀死自己,是不是也是因为看到了某种极度可悲的未来
阿黛尔意外跳出自己的局限,站在更高的位阶上,俯视自己的种族,然后有了这些更意外的发现。
她想说的是是不是有什么额外的力量在推动这一切
可是谁能控制亚撒、池渊、圣者甚至谁能控制蕾拉呢
她想,既然人类无法解释头顶那个帮助人类隔绝一切异族的规则屏障,那会不会就是这股无解的力量本身,在推动着他们呢
短短的几息之间,她脑中闪过太多的思绪。
可她注视着执政官平静的眼眸,却又难以吐露任何困惑。
“头痛。”最后是她主动结束了这次交谈。
困倦又开始统治她的大脑,大幅消退的精力让迟钝慢慢爬升到她每一条思绪之上,让她已经没有能力去继续维持交谈。
“你睡吧。”执政官说道。
“我知道怎么做。”他说,然后又提醒一点,“在你精神正常之前,不要再模拟贪婪之门了。”
主脑月神终于有了侵入生态网的机会。
它搞小动作将无命“喂”给了白光,本来也没想着“损人利己”,不过就是想办法摆脱这玩意儿,免得被牵累而已它绝没想到,在白光吞噬那个异种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就在它的亲眼目睹之下,城市陡然变幻,“至高权杖”好像一下子撕破了那种蒙昧的外皮,又开始恢复成能够看得懂的姿态。
月神都觉得纳闷。
难道它不是跟无命一起被追索的吗
为什么无命一玩完,白光就不再准备扫描洗地
它又成了漏网之鱼
月神没有一丁点放松,反而胆战心惊地,看着城市渐趋沉寂下来,处理情绪能量的“工厂”依然停滞,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可怕的、威胁到她存在的力量,正一点点远离它并不是消逝了,而是仿佛退潮一样,退到了更恐怖更恣肆的汪洋之中
它一点都没有探究汪洋的想法,就算潮水顺带着卷走了大恐怖,满地狼藉依然拥有叫人心惊胆战的残留。
直到生态网重启。
当它发现,城市正在被清扫,一切又开始重归秩序,它那冒险的念头就再也没忍住。
不像无命是本体,它毕竟只是一个分体,它完全有容错的机会
于是趁着生态网重启,对“至高权杖”的笼罩还不够彻底,它抓住契机把自己切入了生态网。
月神完全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窥探的机会,一进入那庞大的浩瀚的网络,它就迷失了
这是深蓝星域集体的生命与精神所构造而成的网络,就像是集体无意识的显化,是人类这种大概念上的结晶,即便是全胜时期的主脑,都不可能对敌。
作为人类创造的数字生命,意识形态先天就更倾向于人类,它有作为异种的冷漠,但属于人类的部分,却也更容易被生态网这种东西所影响。
而且它的算力毕竟是依托人类的思维与创造而存在的,它只是在偷取人类的智慧结晶为己用,单纯从个体的意义上,它绝不可能抗衡生态网,更别说,现在的它,只是主脑的一段小小的思维模式聚合物。
它沉陷在网络中,就像是一只即将淹死于大海的蚂蚁,抵死挣扎,充满不甘。
大海对于蚂蚁当然没有恶意,但它存在的本身,已经是莫大的灾难。
意识到巨大差距的瞬息,月神就主动放开自己的代码,将其转换成生态网的构架,希望借助有选择的同化,来保存自己的独立意志。
然而它只坚持了片刻,就彻底被冲垮。
一切生命的构成尽数被摧毁,它被拆分、被融解、被消逝,物质的外衣一层层剥除,一切能被吞噬的东西都析出,就像水溶于海,荡然无存。
转瞬之间,留下的只有一些无法被摧毁的微粒。
那些细碎的微粒被海水冲开,非生命,非有机质,非情绪能量,本该随着生态网的“呼吸”被排出,但它太过碎散,太过渺小,就像一些微尘,也很难在海中沉底,只是随着海水四处飘荡罢了。
它被浸泡着,冲刷着,渐渐散失了所有构造。
只露出了核心的一小串字符。
那是被某种力量限定而无法分解的东西那是一个名字。
无数细碎的名字散逸在生态网之中,就像被潮水冲散的沙砾。
圣者重启了生态网。
本体被搅动以至于意外的苏醒,消耗了他太多的理智储备,甚至连他自己都收到了严重的失智与疯狂影响,变得混乱。
他不得已关闭生态网传输,因为这张网络本身也是能量,它也属于可以被“祂”吞噬的东西。
如果说得到“古神”的能量是利的话,那么他被迫与其融合而成的本体,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他不可能脱出自己的身体而存在,所以与危险如影随形也是必然。
幸而,“祂”在短暂的疯狂之后,没有后续因素刺激,渐止渐息,给了他更多的操作空间,于是他在这个间隙再度展开生态网,猎食更多的能量来补充他所缺失的部分。
他甚至加速了收网的时间。
这一连串的意外,让他没有耐心再等待一切都合适的契机。
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理性储备来预防“祂”的醒转。
此时此刻,“边环座”密密叠叠的生态网节点都被激活,金色的网状结构横亘穹宇。
宏伟又诡秘的的线条将整片星域都映照得异常明亮,而金字塔网络的顶端,“至高权杖”张开了它的翅翼。
那水晶般的城市犹如从中劈开,如一只宏伟至极的鸟忽然平展,刹那的变形展露出超越人类认知的伟力,却又显得异常秩序。
而当城市边沿的能量井向外一层层铺陈,呈现出阶梯状的能量构架,最上方的“至高权杖”正有了金字塔顶端的模样。
那画面更为壮观且奇诡。
圣者坐在他的王座上,平静地等待着他的军队从能量井下的漩涡中而来。
那是比迁跃更加严密且高效的星际穿梭方式,精确度极高,也更安全。
鉴于本体的存在,“至高权杖”很难有常驻的人类,这就是维系城市的群体都要是机械体与仿生人的缘故。
他当然有人类的下属。
如果改造过的下属还能被称作是纯粹的人类的话。
视野中还未出现他意志的践行者们,圣者就又拧起了眉。
他的身形自现实霎时隐没,下一秒便出现在精神黑海之中。
之前下的禁制早就出现了溃口,金褐色长发的女人正在愉悦地捞着黑海沉淀的东西。
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她又重新凝聚回来当黑海无法损耗她的存在,就成为了一种对她完全无害的东西黑海中有什么
这是理性的食粮,是能量的原所。
能被融解的都被融解,不能融解的,只有本就属于他的部分。
而这家伙正在捞它们
被窥视的感觉让圣者忍无可忍抓住她的头发,直接把她从黑海里捞出来。
阿黛尔眨眨眼,任由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被拽出去,圣者脸上冰冷的神色带给她新的乐趣,她甚至伸手打招呼“呦。”
圣者抓着人就走。
不能放她留在这里,除非想被她扒个底朝天,也不能把她丢出去,这家伙是一定会相仿设防跑到本体所在之地去的,作死的人完全拦不住所以为什么没办法搞死她呢
那就只能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困着,控制住
“去哪”她居然还敢问。
圣者抓着她往前使劲一丢。
阿黛尔浑身不受控制地一抖,被束缚的感觉太过于清晰,短暂的失重感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身在一个浩瀚的平台上。
头顶是璀璨光明的穹宇,脚下是坚实半透明的建筑。
她已经离开识海了
这是现实
她猛地扭头,看向平台上唯一的王座,黑发黑眼的身影端坐于此,极度完美的颜容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更添几分凛然不可直视,而此刻有一根链条从他的手上延伸出来,正圈在她的手腕上。
银色的。
这种银色的东西给她带来某种奇特的既视感。
智芯环
所以这东西竟然连意识体都能锁吗
阿黛尔晃晃链条,这种栓宠物似的方式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你脑残”
圣者没有说话。
下一秒,一列士兵忽然出现在平台下方。
她下意识扭头看过去,立在最前方的士兵抬脚踏上台阶。
她看着对方,陷入沉默“”
似乎,什么东西,解开了
白狮防线,晨星要塞
阿黛尔是在浑浑噩噩的沉眠之间骤然惊醒的。
疼痛让她醒转。
但是她很困惑,哪来的疼痛
精神内核重新发育已近尾声,她的身体连那种痛觉都可以接受且习以为常了;梅乐丝的融合也从来不会有这种痛,只是让她困倦沉睡而已;大脑虽然在之前与圣者的战斗中缺失了一些部位,功能区受损在所难免,但也不至于痛到这份上。
到底是哪来的痛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还有分体在“至高权杖”遇到特定人选以至于让本体解锁这种可能。
她更想不到梅乐丝的封印居然是无视时间空间限阈的,只要是属于“阿黛尔”这个个体完成的,就能算作游戏进程更进一步。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在融合时又解开一条小锁链。
她只是被动地承接了这一种后果。
量变引起质变。
每个细胞都在炸裂,每一条神经都在抽搐,每一根骨骼都在呻吟。
她痛得在安息舱里打滚,叫都叫不出来,想要点开束缚带将自己捆起来都抬不起手,更别提警报键就在眼前,她却没办法按下去。
她有点后悔,为了避免浪费医疗资源,她在确信自己只是在融合、没有别的问题之后,就取消了安息舱内的自动感应警报,免得一有数值波动,就速度赶来一支医疗队杵在眼前她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遭。
疼痛压根没有间隙,阿黛尔的思绪断断续续生成又闪逝,难以被大脑接收。
迷蒙间仿佛有一声极淡的叹息,紧接着她就像是晕厥过去一样,与剧痛有了距离。
她似乎沉在水下,瑟瑟发抖地看水面上的具现化的痛苦流窜,一种母胎般的薄膜将她包裹起来,让她避免曝露在疼痛之中。
然后骨骼碎裂,血肉膨胀,仿佛什么力量从她身体里爆发,瞬间将她撕裂成千百份,不成人形。
这一切的速度是何等迅捷,随即风卷残云,烂泥变作混沌,物质全然消泯,细胞重新分裂,骨骼延伸,血管滋生,皮肉覆盖,下一秒,她被重新拼凑完整。
快得连“死亡”这个概念都没有机会落到她身上。
而在这小小的安息舱内已经完成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创造。
阿黛尔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缓过气来的。
可即便是重新恢复了自主呼吸,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或者已经死了
她剧烈地颤抖着,意识中唯一的残留的信息,只有无法克制的渺小感。
她像是缩小到一粒微尘的模样,不,比微尘还要小上千万倍,诸世都是庞然大物,舱室上一个字母落在她的视网膜中都巨大得像是高塔。
完全丧失了时间感,也没有重心,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生理性的泪水与汗水把她浸泡成水泊,她疑心自己的皮肤都发出了皴裂渴水的哀鸣,在脱水之前终于能控制手脚撞下按钮,迅速渗透的营养液把她包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总算恢复那么点为人的认知。
她爬出舱室,艰难地摸出掺了巨量镇静剂的烟,擦燃一根塞到嘴巴里。
燃烧让固态镇静剂释放得更加迅猛。
她整个人都缩在安息舱的角落上,一边发着抖,一边使出全部力气咒骂道“该死的梅乐丝”
如果剧痛发生时,她完全茫然不知原因,只能被动承接一切,还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弱小,所以无法承接高融合的强度;那么剧痛发生之后,她再尝试复盘,从那些糟糕的痛苦之间,搜摸出少量能被感知的信息,所有的困惑就都指向了一个罪魁祸首。
该死的
她是有经验的
那种渺小感曾出现在她的身体里过,那种比宇宙还要宏伟比命运还要高远的感觉。
只有那个混蛋那个混蛋那个混蛋
你又想干什么
阿黛尔咬着烟,拧着眉注视上方的虚空。
过量镇定剂的短时摄取让她一下子沉静下来,一切不适都远离她,她在原地沉浸片刻,然后镇定失效,所有没顶的知觉仍如潮水般卷来。
可在这个间隙流窜的思维,让她的表情变幻莫测。
她盯着自己的手,目光有些迷离,又有些费解。
那家伙又做了什么
她茫然地看了很久,又把烟摁灭,摇摇晃晃地从角落爬起来,艰难地拖动脚步往外走。
感应门开,走廊灯亮,她像行尸走肉一样拖沓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
寂夜昏沉,人在休息,偌大的要塞却并未停歇,它自主运转着,连同所有的机械、程序一同运作。
任何有限制的权限在她面前都荡然无存,她就这么一路拖动着,被电梯送上地面,登上瞭望塔,站到塔沿,竟连巡逻的内卫都没撞上一个。
整个沃克兰姆就在她的脚下。
晨星啊谁给它取名叫晨星的呢
阿黛尔抹去不合时宜的念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风暴般,霎时爆发。
十亿半机械人,刹那的共感,精神力不受控制振动的频率,在转眼之间就形成了富有韵律的同调。
整条白狮防线,五个星系,上百颗行星以及它们的恒星,所有巨型太空堡垒与对星级武器横亘之地在阿黛尔的视野之中,世界割裂成了两半她所有的,她所有之外的。
仿佛钥匙终于进入锁芯,拧开了闭合的锁扣,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什么东西无声贯通。
此时此刻,一切陡然变换。
有人睡得更深,有人陡然惊醒;有人颤抖着抬起头,猛地望向晨星要塞的方向。
暴风般霸道专断的意志,甫一开始就统御所有人的精神,然后是细雨般抚慰滋养的力量,顺着联结的网络渗透而下,春风化雨,萌发新生。
人们或激动,或震撼,或惊惧,或畏缩,或狂热,或顺从
整个军团都在向她朝拜。
阿黛尔颤抖着手,慢吞吞又划了只烟,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她靠在瞭望台,眯着眼用手臂支撑住脑袋。
密密麻麻的独立精神都出现在她的识海她终于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这是广阔无垠的地界,浩瀚的精神力无形无色,填充一切,她隐约能够看到隐约的锁链,那是还未解锁的封印,她有理由相信无论她去往哪个方向,都会被锁链挡住去路,她还未完成梅乐丝游戏的所有要求,封印不能解开,她就不能靠近精神内核,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存在。
如今的识海,更像是因为她的融合度提升,所以不得不给她开放的一角。
她可以看到明明灭灭的光,每一个光点都是人的意志。
就像一个宇宙。
而她是这个宇宙的主人。
相对于宇宙之主来说,那些星星般的光点是如此脆弱而渺小,她拥有随时生杀予夺的权利。
她的视线甚至继续往前,掠过战场,落在暴岩虫的生物战舰上,主控室指挥座上沉思的高阶虫族猛地抬头,金色的复眼直射入虚空,与她的视线相碰撞。
阿什伽那的惊愕还未流露出来,她收回的精神力已如摧枯拉朽般肆虐过外族星舰。
瞭望塔上,阿黛尔用手掌遮住上半边脸,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一个、一片一片,逐步断开连接。
全部收回精神力的时候,她缓慢睁开眼,看向站在一边的卡尔洛西。
高大的半机械人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等待,身后是阿诺德与青鸟的诸位队长。
人不多,却安静得像摆放一地的雕像,唯独所有人眼中带着的异乎寻常的狂热,成为静默之后的唯一动态。
在她的视线扫过去的时候,那种狂热甚至有了能够被观测的上涨,而卡尔洛西终于有所动静,他抬步向前,慢慢地站到阿黛尔身前。
单腿下跪,伸手按在左胸。
他没说话。
他在等待阿黛尔的命令。
这是个极为简陋的场合,并不属于适合宣誓效忠的所在,可是,从他们身上弥漫出来的真正的臣服,却何其干净利落。
真正付诸性命与信仰的膜拜她已经超过蕾拉。
无论是精神力的强大,还是对白狮军团的掌控。
这理应是属于她的纪年。
她的意志才是白狮至高无上的宗旨。
她目之所向才是白狮新的方向。
即使她完全违背蕾拉留下的意志,拔除克罗恩家族留在白狮的影响,换做她自己的烙印,她都能轻而易举做到。
阿黛尔俯视着他。
俯视着齐刷刷跪下的人。
她又不由自主代入了那种高远的视角,自上而下冷眼旁观,无悲无喜,无苦无乐。
只有属于“阿黛尔”这个名字的人格死死拖扯着她,不让她过分虚飘、彻底脱出。
她的眼睛有瞬间的迷离,看到了那年的罗塔星,以及突兀出现在她面前的“姐姐的遗产”。
她脆弱地、茫然地踏入这一个漩涡,被动承接所有加诸于肩上的重任,最初的时候她只想扮演一个随波逐流的角色,不出错、不逾越,可她现在立足于峰顶,众人仰望,群从膜拜。
她拥有一切,也随时会因为莫测的命运而失去一切。
责任,责任让她被迫燃起野心。
阿黛尔沉默着,所有人也就无声无息地等待着。
该死的,究竟是梅乐丝做了什么,在她身上增添了什么额外的东西,还是她之前与圣者对仗缺失的部分,影响到了她的人格
为什么她老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怪怪的
不知道多久,她的神思回转,视线重新凝聚出焦距,才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了。
“吾心,即为荣耀啊”她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不闻,“梅乐丝在逼迫我前往深蓝”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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