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出现在门前的那人时, 容悦拧眉,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一步。
推开门进来的人, 正是周方琦。
此时他的脸上一片红疹, 自从这些红疹冒出来, 他就躲在房间里, 不敢出来见罗玉畟。
若非是府上变乱, 他定是不会出现在这儿。
他一推开门, 就看见罗玉畟瘫倒在地上的情景,直刺进他眼底,他脸色大变,根本分不出一丝心神给容悦,急忙跑步去,险些脚下不稳,摔在罗玉畟面前。
他颤着手将罗玉畟扶起来,急得快要哭出来“表哥你别吓我啊”
罗玉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抓住周方琦的手臂,无力地问他
“她骗我的, 对不对罗府没有事, 对不对”
周方琦眼神闪烁,眼底通红, 没敢回答他。
罗玉畟朝他怒吼“你说话啊”
罗玉畟想要推开周方琦出去,可却没有一点力气, 又倒在地上, 他呢喃着“都是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罗府不会出事的”
“表哥”周方琦一惊, 连忙去扶他。
周方琦刚碰到他,突然,罗玉畟大喘着气,额角青筋暴起,疼痛刺激得他目眦欲裂,浑身抽搐着,容悦刚为他擦拭干净的伤口又裂开,这些日子的病痛早已让他瘦骨嶙峋,模样恐怖地让人害怕。
周方琦却是什么都不顾,疯了一般将人抱在怀里,哭着喊“表哥,表哥,你别吓我”
罗玉畟睁大了眼睛,狠狠握紧周方琦的手,像是想要说什么“方琦”
“表哥,表哥,我在我在”周方琦急急地点着头,就怕他听不见,眼泪急急地掉下来。
“方、琦”他逼得眼底通红,可是直到最后,罗玉畟也没有说出话,他呼吸停止前,说得最后两个字,依旧是在喊周方琦的名字。
他陡然身子抽搐了下,瘫在周方琦的怀里,再没了丝毫动静。
屋里似乎寂静片刻,周方琦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地晃着他的身子
“表哥表哥你醒醒你醒过来”
容悦一动未动,怔怔地看着罗玉畟没了呼吸,可那一双眼睛,依旧朝自己看来,似是恨不得拖她一起去死。
屋子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不少人,身上穿着兵服,容悦抬头看去,她认得这套兵服,是厉家军的衣裳。
玖思混在其中,将罗玉畟的死看在眼底,她跑了进来,小心地扶着容悦,有些担忧。
那些士兵,对视了一眼,朝容悦点了点头。
冷肃着神色,丝毫没有为屋里的情景动容,强硬地要分开两人。
周方琦像是疯了一般,不许任何人碰罗玉畟,随手将一旁的东西朝士兵身上扔去,大吼大叫“滚不许碰他滚啊”
容悦见过周方琦红了几次眼,却是第一次看见他哭得这么狠,像是天塌了一般,什么都不顾了。
即使他再怎么阻拦,四五个士兵压着他,也依旧将罗玉畟从他怀里拽了出来。
两人陡然被分开,罗玉畟的身子落在了地上。
这像是压倒周方琦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疯狂地想要甩开身后的人,却丝纹动弹不得,眼见着罗玉畟要被拖走,他猛然扑上前去,抱住了那人的大腿,放下骄傲,哭着求他
“你们轻点轻点,我求你们了”
即使厉家军再如何遵守军令,也非冷心冷肺的人,周方琦哭得凄惨,他们也不至于对一个刚死的人过于严苛。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弯腰将罗玉畟的尸体抬了起来。
玖思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不去看这场面,可她一想到那日少夫人瑟瑟发抖,求着她将冰盆倒入冷水中的情景,又觉得他们活该。
罗玉畟被抬走,周方琦磕磕绊绊地要跟上去,却被其实士兵压住。
他挣脱不开,怒骂两声,不得反应,余光却是看到了容悦。
他看见容悦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居然没人管她,心底生了狐疑,陡然又想起推门进来时,罗玉畟无力倒在一旁的场景,顿时眼底像是淬了毒
“是你你对表哥做了什么你个毒妇”
玖思刚刚那点不忍瞬间烟消云散,呸了一声“你们自己自作孽,还敢怪到我们少夫人身上”
周方琦一身狼狈,被人押住,动弹不得,根本听不见玖思的话,他被罗玉畟的死刺激到,整个人似乎都有些疯癫一般。
“你个贱人我表哥娶了你,是你前生积来的福气你竟敢害我表哥我一定要将你抽筋扒皮”
容悦冷眼看着他,心底毫无波澜“那我等着你。”
他一改刚刚的态度,肆意叫嚣,让一旁的士兵皱起眉头,手下丝毫不再留情,直接将人带走。
即使是被拖出去了好远,屋里依然能听见他狠毒的咒骂声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玖思皱眉呸了几声,容悦的神色丝毫未变,直到那声音渐渐消失,门前出现男人的身影。
玖思服身退了出去。
容悦怔怔地看着男人,弯了弯唇角,想扯出一抹笑,却未能成功。
厉晟走近她,袖子中的手按紧了扳指,似有些无奈“没人让你笑。”
容悦鼻尖一酸,堪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足尖,说“侯爷不是说,要等三日吗,怎么会在今晚”
厉晟将人搂进怀里,感觉怀里人的身子一僵,又渐渐放松下来,他敛下眼睑,才说
“本是明日的,可听说你要在这照顾他,本侯不舒服。”
他总是会将自己的喜怒,明晃晃地说与她听。
他希望了解她,自然也愿意让她了解自己。
容悦微顿,良久,她伸手搂住男人的腰,轻轻应了声。
这个院子,此刻似与别处分开,外地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容悦终究平复了心情,不去想罗玉畟最后的那一个眼神,她松开厉晟,退后了一步,问
“侯爷怎么来这儿了前面不需要侯爷吗”
厉晟见她恢复如常,也放下心,轻挑眉,回她“靖王在呢,自然不需本侯。”
他朝她伸出手
“本侯接你回去。”
容悦望着他伸出来的手,良久,才抬起手放在他掌心。
从前院到印雅苑的道上,似乎被人刻意隔开,安静无人,容悦跟着厉晟走在小道上,她轻声问
“罗氏一族伏法,我不用去吗”
纵使她不喜,在她嫁入罗府时,她也就成了罗氏一族人。
厉晟握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捏了捏,说“放心,你献药的功劳足够将你摘出来。”
闻言,容悦只是笑了下,对此不可置否,可却没有全信。
纵使她是献了药,可其中若非有他的手笔,想从此事中摘出来,又岂是易事
他为她费的心思,她虽不尽知,却也隐约清楚,还不至于心安理得。
她低下头,手指勾缠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指。
厉晟惊讶地看向她,就听她轻细的声音“谢谢侯爷。”
她垂着眼睑,未多说旁的话,可厉晟却在刹那间,觉得心底软了些。
他待她好,她知道。
对于厉晟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眸子清亮,偏了偏头,朝女子笑得得意
“既然知道本侯对你好,日后可要好好报答本侯才行,阿悦可知晓”
刚刚的温馨似瞬间被打破,容悦还未来得及感动,那丝情绪就散了去,她红着脸瞪了厉晟一眼,低声呸了一句“侯爷好生无赖。”
不管心中如何想,怎能这般大咧咧说出来。
活像是话本中那些调戏女子的风流公子一般。
她红着脸,不敢再看男人,松开他的手,快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厉晟无声地笑了下,瞧着眼前的院子,跟在她身后踏了进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
这院子,他进了多回。
却还是他头一次,从这院子的大门,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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