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小说:外室成妻 作者:屋里的星星
    如今梧州已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似眨眼间, 便已到冬至。

    昨日里下了一场雪, 放眼望去, 整个梧州城似被一片银光素裹, 大雪茫茫, 整片天底似都变得冷清下来。

    玖思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她第一个打了个冷颤, 却是将头从窗户处伸出去,左右看了看,满眼兴光地转过来

    “夫人下雪了”

    容悦裹着素雅锦绒绸裙,雪白狐绒围在脖颈间,她有些犯懒地躺在榻上, 因着软榻在窗户旁,现在的她连往日最爱的软榻,都不愿去了。

    她只懒懒地抬眸,瞧了眼外面, 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梧州属于江南, 甚少看到这番雪景, 玖思满心激动, 可见容悦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 她稍稍按下自己的激动, 轻步走过去, 建议道

    “夫人, 现下府上的红梅开得最好,配着这番雪景别有一番滋味,夫人在屋里待了许久,不若今日出去看看”

    容悦没应,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玖思,开口声音有些软糯,似是芝麻馅的汤圆,咬一口就陷进去

    “不去,这天太冷,到园子里去,热茶刚上来就没了热气。”

    玖思一噎,闭上嘴,不再劝。

    容悦也没有拘着她的意思,撑着手臂,半托腮“你若是喜欢,就去玩玩,小心别着了凉。”

    玖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说“奴婢不去。”

    主子都不去,她当奴才的,哪能安心地去玩乐

    容悦猜到她的想法,抿唇浅笑了下,眼尾处轻颤着,漾开一抹风情,让玖思看得一怔。

    好像,夫人越来越让人移不开视线了。

    此时就听女子轻笑的声音说

    “行了,去吧,这里还有那么多伺候着,无碍的。”

    玖思朝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雪,她心中的确想出去看看,又确定屋里有足够的人伺候着,才弯腰服了服身子,退出去。

    容悦撑着身子,半倚靠在床头,带绒拢袖顺着动作滑下,她侧眸看向窗外。

    屋里点了炭,被屏风隔开,上好的银骨炭不见一丝烟,不知侯爷是从哪弄来的,即使如此,屋里点着炭火,也让人觉得闷,窗户只开了一手的缝隙,通风后,屋里暖意未失,也不再让人觉得憋闷。

    恰好通过这微开的窗,容悦可以看清外面的玖思。

    她笑得满脸通红,与一旁的小丫鬟不知说着什么,不消片刻,屋外便闹腾起来,不知是打起了雪仗,还是推雪人,总之,热闹一片。

    容悦望着外面的情形,有些失神。

    梧州甚少下雪,今年的这场雪,就好似老天对之前旱灾的补偿一样。

    上一次下雪,容悦隐约记得,已是四年前。

    那时她不过刚刚十三岁,她因和容研的一次摩擦,最后被容祜罚在祠堂跪了一夜。

    她记得那一夜,外地冷,祠堂里只有一排排的牌位,除了门外守着的婆子,再无旁人。

    娘亲留下的丫鬟,早已被白姨娘遣得一个不剩。

    那时,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娘亲去世的那晚。

    也如同那时一样,天上飘了雪,不过一夜,就好似覆盖了整个天底。

    她跪在关氏的床前,看着关氏拼命地咳嗽,最后气若悬丝地倒在床上,她慌乱地让人去请大夫。

    可是那天府上的长子突然感了伤寒,府上的大夫自然不可能过来。

    那日天很黑,除了空中飘着的白雪外,好似看不见一丝旁的颜色,府门早已落了锁,在想出府寻大夫,必须要出府的令牌,可关氏已不管府内事务已久。

    容悦记得,那时,她不过六岁,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关氏,只知道派人去找容祜。

    可是一夜没有等到大夫回来,只等到了丫鬟带来一句,老爷在白姨娘院里歇下了。

    她清清楚楚记得,那时丫鬟哭着和她转述的那句话

    “夫人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就不必打扰老爷了,等明日奴才再同老爷说”

    那夜冷得她骨子似进了寒雪,她亲眼看着关氏瞪大了眸子看向门外,直到最后咽了气。

    她跪在那里,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大夫,也没有等来容祜。

    直到第二日要落暮,她听说白姨娘被查出有了身孕,那时她哭着跑去找容祜,容祜正兴高采烈地和白姨娘说着话,听完她的话,下意识地皱眉说了句“晦气”。

    她怔在了原地,容祜后来安排关氏的后事,她一句也没有听清。

    那一刻,她觉得,这漫天无际的飞雪,都不如容祜这一句话来得冷。

    后来白姨娘被容研不小心撞到,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还因此坏了身子,再也无法受孕。

    当时,容悦站在远处,将白姨娘身下那片猩红色,看得清清楚楚,就好似关氏病前那次的小产般,痛不欲生。

    后来岁月中,她想起过那晚,想起过那晚关氏看向门外的那个眼神。

    她敬爱关氏,因为曾经岁月中,只有关氏一人对她那般好。

    可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当时的关氏不是满眼都是容祜,会不会好过一些

    她喜欢容祜,却又因素来温和,从来不去争抢。

    容悦其实不懂,关氏明知容祜是何人,还将一片芳心奉上,又怎么能丝毫不作为

    容悦无数次想过,关氏该争的,该使些手段的,因为容祜此人,注定不会注意到默默无闻的人,你一片爱意做得太多,他不知又有何用呢

    她想得失神,连外面的突然没了声音,都未注意到。

    厉晟从珠帘处进来,都要走到她面前,见她还是没有反应,有些惊讶,将冰冷的手贴在她脸上,看佳人打了个冷颤,他才笑着收回手

    “在想些什么连本侯进来都未发现。”

    容悦回神,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后发现手背上竟有湿意,她瞪圆了眸子

    “侯爷哪来的水渍”

    厉晟偏偏头,仿若没有看见她脸上被自己弄出来水渍,说;“刚刚回来时,瞧见红梅上的白雪,便折了一支,应是那时沾上的吧。”

    容悦擦着脸上的水,敛下眼睑,闷闷说出

    “最讨厌下雪了。”

    厉晟转了转手上扳指,眯着眼,仔细地打量她,她低着头,一心擦着脸上的水,看似专注,却有些失神,他瞬间想起,刚刚进来时她的模样。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含着笑意,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为何你们女子不该是最喜下雪的吗”

    容悦正用着手帕将手背上的水渍,也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闻言,眉眼未抬,只说

    “冷。”

    只是觉得,下雪时太冷了,似寒意渗骨般,让她几乎留下了阴影。

    至少,她有记忆的几次雪天,都让她觉得外地冷。

    顿了下,她压下这些情绪,抬头睨向厉晟,扯着笑,道“侯爷好似很了解女子般”

    厉晟轻啧了声,食指弯曲,弹在她额头,轻斥“呵,又平白胡说。”

    “在京城时,那些子高门贵女总喜欢在雪日里赏梅,本侯才这般猜测罢了。”

    容悦和他说笑了几句,就淡下了心思,靠在枕头上,抬眸继续去看窗外,那里被堆出来一个胖乎乎的雪人。

    忽地觉得床榻上一陷,旁边瞬间多了一个人,那人将手臂搭在她腰间,毫不客气地将她搂进怀里,顺手就放下床幔,遮住了她的视线。

    容悦刚要转头,背后的人就已经将她抱紧,低声问她“阿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同本侯说说。”

    容悦一怔,又有些意料之中,这人细心敏感,她情绪这般不对劲,他看了出来,也不足为奇。

    她转过了身,靠在他怀里,头贴在他胸膛,连手臂都环在他腰上。

    这副乖巧的模样,让厉晟心下一软。

    容悦垂着眸子,好似平静道“我娘亲去世时,也如同今日这般,飘了一夜的雪。”

    厉晟抚在她青丝上的手一顿,想要安慰她,可看着她平静的神色,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拧起眉头,对自己有些不满。

    太过小心翼翼,反而不知说些什么,总是害怕任意一句话都会伤到她。

    容悦看出他的想法,反而是轻笑了声,她声音低细,却又平静

    “侯爷不需要说什么安慰我的话。”

    她笑着说“娘亲她求仁得仁,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对于关氏的死,她自是伤心的。

    关氏一心都是容祜,她也能够理解。

    容祜生得一副好相貌,便是见容府几个子女,也可知容祜年轻时,定是相貌出众之人,惹得女子欢喜,最是正常不过了。

    关氏对她已经足够好,世间没那个道理,身为母亲就必须一心全是子女。

    她已经做地足够好,只是不幸地,她爱的那人恰不是良人罢了。

    厉晟见她说的认真,才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心中微叹,关氏已经去世十余年,那时的事情,即使调查,也查不了太多。

    他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说出,关氏求仁得仁这番话。

    他猜不到,只能尽力地去安慰她“如今快到年关,可要去给娘上香”

    他面色如常地喊出那声娘,没有一丝别扭和不适,他看得出,整个容府中,只有这个关氏是被她放进心底的,他也愿意给关氏脸面,哄她开心。

    倒是容悦有些别扭地看向他,似要说什么,却脸红着没有说。

    只是到最后,她黯然地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不用了,娘亲的牌位在容府,如今容府怕是厌我至极点,我何必过去。”

    更何况,她真的不愿同容府再有关系。

    厉晟想到怀里的人和容府的关系,以及容府人对她的态度,拧了拧眉,也不愿她去见那些糟心人。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开口“若不然,本侯让他们将娘送来”

    容府对阿悦的态度,也可看出,对她生母也不会善待到哪里去,不如将其牌位接来供奉。

    容悦微怔,她从未如此想过,可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拒绝了。

    “娘亲她一心爱慕父亲,她怕是不愿的。”

    即使是当初容祜独宠白姨娘时,也不曾见关氏有何不满之意,容悦想不出,关氏会因何原因,而愿意离开容府

    厉晟听得皱起眉头,不愿

    一心爱慕

    他想起容祜,他想不通,这般人有何值得爱慕的

    更何况,在满府对其母女不好的情况下,还一心爱慕容祜,厉晟突然不敢去想那时的容悦,到底是何心情

    府上唯一对自己好的生母,却一心都是她那个偏宠庶出的父亲

    她为了让生母开心,是否还要去卖乖讨好容祜

    容悦不知厉晟在想些什么,若是知晓,怕是会失笑,关氏的确是个温顺的性子,不止是说她对容祜如此,就连对容研也是如此。

    她爱慕容祜不假,可对容悦的一片慈母心肠也是真。

    然而这些厉晟却不知道,他此时只觉得心里涌上一阵阵心疼,他将女子抱得紧了些,埋在她的脖颈间,闷闷出声

    “日后,有本侯在。”

    不会再叫旁人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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