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被摔了窗户,但得到太尉大人的认可, 仍给了顾莘莘莫大的鼓舞, 坚定了加大力度搅和大房跟二房的事, 还找了些新的灵感。
几天后,秦氏忽然听到一个消息。
宴席那天, 大侄子秦勉被人灌了酒, 灌酒的是谁
大房大儿子, 谢文龙。
这并非小道消息,宴席当天多人在场,不少人亲眼所见。谢文龙明显瞧不起二房这打秋风的侄子, 见跟对方一个桌席,故意挤兑对方,逼着秦勉多喝了好几杯。
无独有偶,大房也收到一条消息。
大房嬷嬷说,赶马车的车夫亲眼看到二房的心腹嬷嬷在事发之前, 悄悄出府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药, 跟大房自个儿买的类似。
情事药
那天大房在宴席上想给顾莘莘下的。
二房买那药做什么莫非跟自己一样的心思
大房打了个激灵。
似乎有种奇怪的定律, 世上之事出现一个线索后, 便会随之而来其他辅证。
很快, 大房又接到一个信息, 证实二房的确买了那药,据说无意被宝贝女儿看到, 谢柳柳好奇问嬷嬷用处, 被从不凶女儿的秦氏呵斥一顿
是以这药是真实存在的, 那对谁下手呢犹记事发前,二房可是频频去偏院秦勉处,不时还跑跑簪花小院,一门心思撮合侄子跟外甥女。
那会自己想将外甥女留给小儿子,可没少敲打外甥女,许是这个原因,外甥女对秦勉冷淡了下来,连信都不回,据说急得秦勉抓耳挠腮,二房还出面亲自去簪花小院送过信。
这般无事献殷勤,可疑的很。
另外,虽不知二房为何坚持想娶外甥女,但据说出事前晚,秦氏可是去偏院跟侄子商量到深夜,多半是说第二天的事。
故而他们早有预谋。
世上事一旦成了预谋,便什么都说得通,当天,秦氏许是用了什么方式,察觉自己派儿子强要外甥女,便让秦勉悄悄等在背后,趁儿子不注意,打晕了他,好独占外甥女。
至于秦勉最后没有占到,极有可能是谢柳柳突生变故。
她也听过谢柳柳瞧不起穷酸表哥的事,但小姑娘心念转换快,许是及笄当天全场少年无一对她有兴趣,备受打击再说秦勉除开穷了点,样貌还是不错的,还读了书,日后去参加恩考也有可能。是以小姑娘很可能在命运的灰暗中又将表哥当做了希望,断不可能将表哥交给她人。
至于两人为何滚到一起,就又该提那药了。
小姑娘好奇心重,越不让知晓,便越打听明白,当发觉表哥要背叛自己同其他女人好,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药给表哥下了,好生米煮成熟饭。
且她有作案时间,宴席吃到一半,非说要换衣裳离开,这可是满园人都看到的没准就是个借口,想盯着表哥吧结果撞到表哥想强顾莘莘,便袭击制服了表哥,还给他灌了药。
照谢柳柳那身形,完全可以。
至于为什么两人事后清醒,她闹着要寻死觅活。
小姑娘家家要脸,难不成说是自己强了表哥总要做点姿态,显得贞烈一些,闹个几场找点脸面回来就好了。
瞧,不是才没几天,二房就说要把柳柳许给秦勉,这不就是顺水推舟
还有,出事后秦氏说是将侄子关在柴房,却不曾用过任何刑罚,只是短了吃喝而已,这么简单的惩处,换做大房,她要是有女儿,被人毁了清白,打断他的腿都是轻的。这秦氏如此包庇,不是心虚是什么,总不能对外说是女儿主动吧。
大房越想越像,一个完整的,从动机到策划再到执行的剧情链由此而出。
虽说谢柳柳跟秦勉之事让她觉得活该,但她更多的是愤恼。
秦氏竟居心叵测想坏她的好事,甚至秦勉还拿长棍击打了她的儿
好大的胆真是半点顾忌都没有了
而那边,二房也在气恼。
对于大房,二房知道的真相相对多一点,起码她是知道大房要强上外甥女,自己才去截胡的。
她对上次谢文龙灌侄子的事开始了深挖。
无缘无故的,非要在宴席上发难,不仅仅只是为难侄子吧。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比如,大房已提前知道自己要截胡的计谋,进行了反击。而侄子是截胡的主力军,当然要攻击他了。
或许,谢文龙是借着灌酒的名义,给侄子灌药啊
不然侄子怎能忘记要事,还没在簪花小院得手,就去了柳柳那胡来呢。
定是大房想法给侄子灌了药,一是要坏自己的计划,二为了报复的自己截胡,顺便立立威最近两房的关系,可是在秦勉来了后陷入了空前的紧张啊
只是,大房是如何知晓自己先前密谋要截胡的呢
很快,二房收到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大房竟然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就是她院子里的嬷嬷,招来时说是家世清白,哪晓得是大房的人
原来,大房早就存了监视自己的心
秦氏的怒意蹭蹭蹭往上涨,她好歹是这府里的二夫人,丈夫在县里也是个有身份的,怎么还在自家府邸被哥嫂如此拿捏。过去明着暗着打压就罢了,如今还派人来监视,当她是犯人不成
秦氏气得直咬后槽牙,但她性子深,便是怒也不会直接发作,当下便暗暗想着如何回击。
簪花小院这,顾莘莘却是笑得肚子疼。
大房安插眼线的消息是她透露的,同其它烟雾弹不同,这消息可是实打实。烟雾弹嘛,要的就是真假参半的东西,你不能全假,人家不信,偶尔来点真的,人家验证了一个,其他便全信了
这是现代娱乐圈各种爆料给她的灵感。
当然,安插眼线的事并非顾莘莘卜出来的,她每天卜镜的次数有限,基本上放在重要人物上,哪能料到一个小小下人竟深藏玄机发现这嬷嬷不对,有天夜里她又死皮赖脸跑紫藤小院,见那嬷嬷在偏僻墙根跟大房的嬷嬷偷偷说话,还交换物品,这才有心留意。
果然拿卜镜一问,得,这嬷嬷真是大房派来的。
于是,一个眼线让原本不睦的大房二房,信任度跌破了冰点。
但二房没气多久便笑了起来秦氏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
大好消息
届时,打击大房的同时,她还可以大捞一把。
她悄悄把丈夫喊了过来,对他说了些话。
谢守义闻言一愣,张口要拒绝,却被老婆好一顿狠骂,耷拉住了头,任由老婆去了。
而簪花小院的顾莘莘,也在这个夜里,卜算到一个新看点。
秦氏的心腹带着几个家丁,走入了衙门,一般衙门前堂负责判案等公务,后院则是别的事务,几人没有去前堂,反而悄悄绕到了后院,路上有人拦着,心腹便亮了下令牌,对方慌不迭让了路。
可惜画面到此结束,顾莘莘看得没头没脑。
卜镜有利也有弊,能告诉你未知的信息,却不能说全,你得费心思去推理。若是个脑瓜蠢笨的人,可能推不出来。
所幸顾莘莘还算聪明,照说衙门乃重地,秦氏派心腹去,就代表她的意思,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去衙门做什么还能去断案哪
既不是为了公事,那照秦氏的德行,绝对为了徇私,想想秦氏最爱什么,当然是银钱可官府库房的钱都是税收之类,是要上缴国库的,秦氏敢拿吗能拿吗人家国库不会点数的吗缺一分一厘都得补上
既非税收之利,那又是什么
顾莘莘思索许久,没有头绪。
末了便出了院子,借着清风明月,在谢府里晃荡晃荡,找找思路。
也是巧了,慌到湖边,竟又碰到了谢栩。
他这次竟坐在湖边的凉亭里,似乎在赏月。
怪了,顾莘莘发现,谢三爷要么宅在屋子里温书练字习帖,要么出来,便总爱在夜色中遥望天边明月。
这让她想起现代的制片,与他相处过极有限的时间里,最让她印象深刻的,除了他醉酒后摇着她双臂的疯狂,还有曾伫在湖边,孤独的对月遥望。
扪心问,她至今都不清楚,制片是不是谢栩,或许他们有关系,或许没有,但不变的是,他们都喜欢独伫时遥望着天边月,侧颜孤寂而恍然。
实际上,谢栩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他甚至不知为何看那天上月,似内心深处被一种怪异的因素拉扯,但偏偏望向月亮之时,脑子是空的。
他一贯是多思多虑的人,十几年来出身惨淡,备受压迫,无依无靠,前路渺茫,是以无时无刻不为了与周围重压抗争,为自己前程谋划。
唯有望月时不同,是安静的,静谧的,但同时觉得怅然,仿佛身上某一处是空的,少了什么,却不知从何找起。每每望月之后,心中反而越发空荡。
便是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伸到他眼前,用力晃了晃,“嗨,公子晚上好”
谢栩还没反应过来,小书童阴恻恻道“叫舅舅”
顾莘莘“”
谢栩也是无语。
前一秒还“世界独我,内心空空”的寂寥,瞬间被破坏殆尽,清脆的笑如银铃响起,再配上招牌式的笑,这会哪怕是想装落寞都没法
谢栩瞪了顾莘莘一眼,即便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瞪她。
她破坏了这望月的气氛,可好像破坏了这一刻的孤独,也没什么不好。
仔细想想,但凡她所在之地,永远都透着喜感及热闹。
不过他终究是不喜聒噪的,甩了念头,起身往前走,而一旁顾莘莘念着先前他帮自己的好,便追着他想说几句话。
可她一追,谢栩便停,她往左,谢栩就往右,总之就不跟她一起走。若是顾莘莘追的急,他就来一句,“打住”
顾莘莘见状,只得停了腿。
谢栩落了个安静,甩下跟屁虫往前走了几步。可没一会,他步伐又放缓了些,余光往后扫扫,月光下那女子站在身后,眼巴巴又带着些失落地看着他背影,像个被人丢弃的小狗小猫,委屈巴巴。
谢栩顿住脚,眸光微闪,给了小书童一个眼神。
小书童领悟,走到顾莘莘面前,面色高冷地说“讲一件也许你需要知道的事。”
顾莘莘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她看谢栩停了脚,目光远远投向月下清瘦的少年,“你们家少爷让你告诉我的”
又在帮她么
小书童再次纠正“叫舅舅”
顾莘莘“”舅什么,我又不是他外甥女
她说“那好吧,我那“舅舅”要你来说什么”
小书童说“这次县里闹饥荒,官府拨了大笔赈灾银子。”说完扭头便走了。
顾莘莘“喂喂别走啊”
何时何地何人何事,新闻几大要素,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
那边,小书童交代完后回到主子身边,说“交代完了。”
谢栩唔了声,继续往前走。
小书童道“主子,就这么一句话,她听得懂吗”
“就算懂,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那是她的事。”谢栩收回目光,道“若是无能,我也没必要管太多。”
小书童默然。
心下却想,您已经管了很多了。
那日出手救了她且不提,后来替她打掩护,这回还给重要提示要知道,主子从前可是个脸冷心硬,从不管闲事的主啊。
主子对那女子态度矛盾又微妙,说亲近,还没到,说厌恶,先前是有的,现下缓和了许多。
他看着主子问“少爷,您费这么多功夫,是因为”
小书童对主子的感情世界十分上心。
他以为主子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若是回答,多半也是冠冕堂皇的,一介孤女,可怜无依的说法,结果主子斜睨他一眼,轻飘飘答“如你所说,她不是喊我一声舅舅么”
“那我总得照拂一下表外甥女啊”
小书童“”
什么舅舅外甥的他就说说而已啊
从不重视亲情的主子,难道会真在乎一个远方表外甥女
小书童懵了半晌,心觉不对,月色下主子手负身后,步伐轻缓前进,衣袍在晚风下翻飞,侧颜清癯如许,带着一贯的清冷,只是说话的瞬间,墨黑瞳仁隐约闪过一丝戏谑
苍天小书童暗想,定是我看错了
那边,顾莘莘还在思忖小书童的话。
谢栩虽不肯同自己多言,但让小书童传了话,必然不会白传,这定是个重要线索。
顾莘莘将那话反复咀嚼几遍,猛地一拍巴掌
二房胆真大
而大房那边,亦在谈同样的猛料话题。
夜里,大房夫妇将入塌休息时,大房陈氏忽然问丈夫,“听说上面来了大笔款足足两万两呢”
谢守德瞪了夫人一眼,“那可是赈灾款,你别打心思”
陈氏不甘心,眼风皮笑肉不笑的撂到丈夫身上“哟,谢老爷怎么清廉了,过去拿得少了”她笑一笑说“这钱咱又不全拿,像过去一样,只抽个十之一二,不多,也影响不了大局。”过去秦氏夫妇就是这么做的。
“妇人之见”谢守德这次十分坚决,“那钦差马上就要来了,若是被他抓住把柄,我这乌纱帽还要不要”
上头的钦差的确要来了。
为肃清官场风气,大陈朝每隔几年便会派钦差巡视一番,钦差一职类似现代中央巡视组,专赴各地调研,查贪官,揪酷吏,访民生,甚至官员的私生活也在考察之内,当官不仅得清正廉洁,道德作风也须成为楷模。
若是贪官污吏,那更是惩戒的严厉,是以此次谢守德绝非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与大房相对,二房此时正拨着算盘,数着满屋银两,乐不可支呢。
她招手向心腹嬷嬷道“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嬷嬷忙不迭去了,留下二房用绢帕捂嘴笑,“呵,这么大笔钱,就让大房傻看着吧”
画面转换,顾莘莘正从卜镜上看到这一幕。
二房笑得狡诈,再联想起那大笔银子,她从卜镜里嬷嬷的嘴型读出了数字,两万两。
两万两什么概念在这白银极具购买力,不少乡下百姓甚至一生只用过铜板,没见过银子,就拿谢守德这种六品官员来讲,一年的俸禄还不到一百两现在上头拿两万两赈灾,难怪大房二房动心
关了卜镜,顾莘莘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悄悄用纸笔些了写东西,卷在纸筒里,再招来阿翠送出去。
漆黑的夜,谢栩从下人那里得出簪花小院的举动。
小书童一边磨着手里的墨,一边说“她还真猜出了二房的想法少爷,您那提示她利用得很好嘛,这不,准备下大招了。”
谢栩淡淡“哼”了一声。
这大好时机,那丫头当然会抓紧,不然等到大房二房真闹起来,把什么都说穿,危险的就是那丫头自己了。
那丫头,估计已备好足够的“炸药”
这的确是个好时机,同一时刻,顾莘莘站在自己院落里,想。
谢柳柳生辰出事后,两房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但因着大门大户,又是要脸的官宦人家,都是强忍着,没到彻底撕破脸皮那一幕。
的确需要下剂猛料了
笑了笑,她却是转身吩咐阿翠,“阿翠,收拾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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